第五章 平平淡淡
出事了!
倩蓮驚慌失措地組織人去護廠.兩頭忙的一邊小便一邊給何總打電話。衛生間門外又有人在擂門,呼呼氣喘地告訴倩蓮,黃潔祗被打得頭破血流,再不許送醫院,命就沒了。倩蓮剛聽到何總的聲音,顧不上跟他通話,從馬桶上起身就向外跑,褲子掉在腳脖子上,纏住了她。她提起褲子,沖門外大聲說:“答覆他們一切要求,快把黃經理送醫院,救人要緊!”
何總經理對發生的事情感到很突兀,問倩蓮究竟是怎麼回事。倩蓮急得快哭了,問何總在哪兒。何玉宇說前面就是京都醫院。因為何玉宇去找何語要回《玉宇閑記》,正行駛在馬路上。倩蓮流着淚說:“你快回來吧,何總。要出人命了。”
何總吩咐司機老竇掉轉車頭,讓倩蓮靜下心來,講一講具體情況。
倩蓮講:“工人大罷工,要哄搶工廠的設備,黃經理親自前去制止,被社會上不三不四的人打了。傷勢很重,卻被一些人圍住,不許送醫院。紛紛要求京宇公司給個說,討個公平。
何玉宇雙眉緊鎖,叫老竇直接把車開到玉宇工廠。老竇請示何總,是否先回總公司帶些人去;何玉宇嫌老竇廢話,令他把車加速。
何總掏出手機立即給封子、王二、易伙伙打電話。剛打完電話,車已到了玉宇工廠。
工人們群情激昂,氣鼓鼓的臉上,每雙眼睛放射出討還受冤了的怒氣。看到一輛卡迪拉克開來,有人高呼,工廠們的錢都是血汗錢,不是好騙的!接着有數雙手,舉着收條要求退錢。
何玉宇鑽出車門,看見黃潔祗滿臉帶血地躺在地上,仍被一伙人圍着。何玉宇怒吼:“都給我滾開!”這夥人先是一愣,然後就把何玉宇揪住。老竇拼了老命地護何玉宇,也被打斷胳膊,踢翻在地。這夥人對何玉宇拳打腳踢,何玉宇反而笑了。說:“打不死我,我會把你們廢了!”其中就有人不相信這話,揮拳封住了何玉宇的嘴巴。更有人討厭這句話,舉起長刀欲砍何玉宇的腦袋。刀雖然舉得高高,卻未待落下,持刀人就撒腿跑了。因為這傢伙看見封子領着好多保安撲了過來。
何玉宇叫封子坐卡迪拉克護送黃經理去醫院,住包間,特等護理,花多少錢不在乎。這時,玉宇工廠廠長李光臉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向工人們高聲喊話:“何玉宇總經理在百忙之中來看大夥。大家有什麼話儘管向他說出來!有什麼要求也可以向他提!不許再無理取鬧,更不許耍渾的,否則,別怪當廠長的不客氣。”
何總往工人們面前一站,發現有些他熟悉的老工人和2個婦女悄悄地溜了。何總擰了一下眉毛。
王二雙手握刀,率眾人火急火燎地奔到何總面前,瞪起暴眼珠高聲問:“殺哪一個?!”
何玉宇命令王二快把刀收起來。又覺他做事鹵莽,所以就讓他送老竇去醫院,今夜就他陪床。王二收了刀,將老竇抬進車裏,走了。
李光臉廠長請何總去廠長辦公室。有位工人豁出命地上前質問何玉宇,為什麼再叫每人向廠里集資5000元?交不出錢的即算自動下崗?
何玉宇問:“真有此事?”
工人們齊聲叫嚷:“大紅告示還貼着哩!”
“裝什麼糊塗!像剛才打他就不糊塗了。”
“下崗可以,欠大夥的錢全部退還!”
“俺在這廠打工八個月,壓俺半年的工資沒發!
何總問:“誰欠你們的錢?”
工人異口同聲:“廠里。”
何玉宇總經理要求工人們儘快復工,照這樣成堆窩在一起不幹活,跟下崗沒什麼區別。
此時,有人在叫喊:“有勁也不給他使,這廠子快倒閉了!”
“不給錢,走人。擺地攤也比在這兒乾熬着強。”
何玉宇向工人們解釋,玉宇廠產品很暢銷。不會把廠關掉。關於工資未發之事,他會在很短的時間內給大家一個說。
人群中某人大聲喊道:“別聽他的屁話,安定片哄得我們吃得多了!上下一條線,通了氣就給我們吹泡泡。”
有人也跟着起鬨嚷起來,“給錢,給錢。不給錢拆設備賣。”
何玉宇說:“只要黃經理能出院,就給你們發錢!”工人們又亂嚷一陣,也就散了。
玉宇廠職工剛走散,易伙伙帶人趕來了。眼見天已漸黑,何總經理下令所有的人都回各自的單位。並說辛苦大家了。易伙伙請李廠長陪何總一塊去美食城喝酒壓驚。
李光臉上車坐在何總身旁,罵玉宇工廠的工人們素質太差。一些外地進廠的打工仔,更是調皮搗蛋,三天兩頭地添亂。像今天發生的事,怨他正在賓館與港商洽談,晚來一步。使黃經理遭此不幸。希求何總給他一個嚴厲的處分。
何玉宇說:“我能給你李光臉一個什麼處分呢,你當廠長,有經驗,有頭腦。還能把你撤換掉,從這個廠子調到另一個公司去擔任新的職務?”
李光臉說,“何總若不嫌他辦事不周,工作不力,調哪個部門都可以鍛煉一下。”
何玉宇講工作上遇到困難和挫折,可以刺激一個人的靈感和創造。他希望李光臉要知難而進,才活得有興頭。
車到了美食城,何總看到這兒生意火爆。不僅大廳座無虛席,KTV包間、雅室也人影綽綽。雖是就餐高峰已過,但食客仍然如潮。周圍的商業城,京港大廈,華聯商廈,座座大廈,鱗次櫛比。燈光交織,彩燈閃爍,火樹銀花,閃閃發光。何總經理在易伙伙,李光臉左右相伴下,穿過大廳,步入貴賓餐室。何玉宇吩咐李光臉點菜,自己去衛生間洗一洗。易伙伙搶先領路,被何玉宇推了回去。何玉宇沒走幾步,迎面過來一位塗了胭脂的小姐,遞給他一張名片,介紹自己隨時願為他服務。何玉宇臨進衛生間,又有一位女大學生模樣的小姐,神秘兮兮地送他一張名片,要求他保持聯繫。何總洗完出來,一個扭腰晃的小姐,把自己的名片伸到他的眼前,請人多加關照。何玉宇回到貴賓餐室,易伙伙的一雙眼老往何總的臉上看,何玉宇笑一笑,把三張名片隨手遞給易伙伙。易伙伙心裏上蹦下跳。暗罵“金枝玉葉”們,在鍾馗面前裝什麼鬼,弄什麼神。何總經理眉毛一動,他易伙伙就得跪下喊老爺啊。
“易伙伙,把你這兒的好酒拿出來,招待李廠長。”
易伙伙見何總眉毛沒動,萬分高興地吩咐侍者,快上菜拿酒,
李光臉此時此刻的心情,同易伙伙恰恰相反。他萬分驚恐地意識到今晚的酒,怕是送他上路的酒。這條路不是通往玉宇工廠,而是通向亡命場。因為他曾經被表弟吳良臣提醒過,一旦遇到何玉宇對你格外熱情,你就要想到他比笑面虎毒辣百倍!此話當真,他沒考證過。但表弟吳良臣與何玉宇乃昔日同學,說出的話或許是對何玉宇的了解。李光臉端起第一杯酒,手就抖得厲害,還是何總喜笑顏開地先同他碰了杯。這就足以證明表弟吳良臣的話是對的。表弟也是中國名牌大學畢業,可謂腦袋瓜聰明,而今落了個死不見屍,活不見人。可見何玉宇的腦子多麼好使。壞了,一切都壞了。李光臉痛恨詛咒“黑三洞五”們,為什麼對何玉宇該下手時不下手。打壞一個黃潔祗能起什麼作用。
“李廠長,別忘了喝第二杯酒啊。”何玉宇似提醒的一句話,把胡思亂想的李光臉驚醒。
“請,請,何總請喝酒。”李光臉酒未醉,心已亂。他繼續在想:玉宇工廠截止目前虧損4300萬。這筆錢除了吳良臣用了250萬,剩餘的錢款大都被他私自買了股票。如果讓何玉宇查知,他李光臉的小命叫魂就不應了!
李光臉的第二杯酒沒喝進嘴裏,灑了一脖子。
易伙伙見了,叫侍者拿熱毛巾給擦一擦。何玉宇說,擦了還是有味的,不如去衛生間洗一下。李光臉起身,侍者跟着去了。
何玉宇打了個手勢,易伙伙靠過來。易伙伙來到何總的身邊,問有什麼吩咐。何玉宇狠狠地踢了易伙伙一腳,罵道:“你***,混賬東西!掙錢有你這麼做的嗎?叫便衣查出來,豈不毀了我的美食城。”
易伙伙說:“何總,不怪我。有的小姐是自願來的,攆都攆不走。再說,哪家酒店,賓館沒有這種小姐。離開她們,生意冷清清呀。”
“閉嘴。我下車時觀察了這兒的商廈,比過去更繁華。還能沒人來吃飯?”
易伙伙可不敢再吭聲了。
何玉宇命令易伙伙,提供一個單間,好好招待李光臉。在黃潔祗未出院前,不許李光臉走出美食城半步!
易伙伙問怎麼招待,是溫柔的還是熱情的。何玉宇總經理眉毛動了一下,揚長而去。
易伙伙打了一個響指,開懷大笑,自言自語:“我明白了,是火辣的。”
李光臉洗凈脖子回來,易伙伙抄起酒瓶砸在李光臉的頭上。再給其一拳一掌一腳一肘。喝令手下人把李光臉頭挨腳地捆成了一團,擲進了糧庫。李光臉頓時覺得渾身火辣辣的。欲叫喊,一塊抹桌布與他的嘴難捨難分的糾纏在一起。
何玉宇沒有放鬆自己,毫不遲緩地坐輛“大發”趕到了玉宇工廠。工廠的冬夜消失了機器的轟鳴聲,顯得格外冷清了。何玉宇凍得打了一個噴嚏。看大門的王魁披了一件軍大衣,縮頭縮腦地開了窗戶,喊問是誰。何玉宇尚未答話。王魁馬上認出了他。瘋跑過來嘩啦啦地開了門,口裏一個勁地稱:“何總,何總。”
何玉宇進門之後,彎腰拾起王魁跑掉的軍大衣,給王魁披上。
王魁感動得熱淚盈眶。何玉宇又打了一個噴嚏,王魁忙把軍大衣遞給他。
何玉宇說:“我不穿。你凍感冒了怎麼守好大門。”
王魁愁得無計可施。真想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來給何總擋風。王魁拉何總進屋,老淚縱橫,訴說自己一家六口,四個下崗二個上學,緊巴巴過日子,上哪兒找5000元交廠里。何玉宇不耐煩,問廠辦有人值班沒有。王魁抹淚搖頭。何玉宇吩咐王魁去把會計找來。然後掏出手機給封子、王二打電話,詢問黃潔祗、老竇的傷情。
會計被王魁請來了,是位頗有幾分姿色的姑娘,名叫呂姣姣。在會計室,呂姣姣自始至終不開口。有時被何總問急了,就說一無所知。何玉宇再問,呂姣姣乾脆把頭扭向一邊,擺出一副死不開口的架勢。何玉宇覺得再這樣僵下去,自己肯定要喝感冒沖劑。於是想起36計之中的美人計。此計雖然司空見慣,亂得趨臭媚俗。但飲食男女,多如,禁不住燃着了可驅黑暗,最差效果也能防寒。何玉宇上前調戲呂姣姣,姣姣大吃一驚,金口玉言:“你怎麼能這樣?”
玉宇說:“你很漂亮,我為什麼不能這樣?”
呂姣姣納罕:這世上的男人為什麼都是一個德性。眼前的美男子與麻子李光臉一樣好色。但呂姣姣老筋又轉了彎。李光臉雖是一廠之長,畢竟是滿臉“星光燦爛”,何總則是威風八面,臉上連一個雀斑也尋不見。同何總摟着睡了,三人的關係倒成了:麻子李似土匪占淑女,何玉宇乃潘安戲浣女。雖然兩女是她呂姣姣一人,兩個男人卻是天壤之別。呂姣姣想:你若趴我身,我也巴不得。你是老總高高在上,我是貧女傍了款爺,做不了少奶奶,也留有話把兒說。你是君子不守本分,我何不做妖女誘惑。想到此,呂姣姣就真成了姣人;輕輕地喚心肝,軟軟地要君扶。頻頻送秋波,陣陣惹人迷。何玉宇非愚,見呂姣姣已經中計,謊稱這兒不便,就把呂姣姣帶回翠青園。
富麗堂皇的卧室,樂得呂姣姣心蕩神馳。她甩掉高跟鞋,平伸四肢撲到床上,又被彈起來,這樣子讓何玉宇感到實在好笑。笑呂姣姣真像一隻活王八。對付呂王八,既不能被她咬住進洞,又不能讓她隨便脫鉤。何玉宇自恃精神,防妖鬥智。手搭呂姣姣肩膀私語:他操之前,喜愛穢語淫話刺激,才能勃起,不然只是狗咬豬胞,空歡喜一場罷了。呂姣姣翻身坐起,查看他的褲襠,果然不見富士山上豎旗杆,卻是冰山無峰,一馬平川。呂姣姣問他想聽什麼。何玉宇告知專講的細節即可。呂姣姣說自己除了跟麻子李光臉睡過,尚無其他故事可敘。何玉宇說:“講你和他之事就行。”
呂姣姣詳細地敘來。原來是這樣:別看李廠長臉上麻子多,心裏點子也不少。李光臉自從榮任玉宇廠廠長之後,兩眼就盯上了呂姣姣。一天深夜,李光臉跳窗鑽進呂姣姣的單身宿舍,呂姣姣聽見動靜,開燈欲喊,嘴卻被李光臉用手捂住。李光臉說他是廠長,只要呂姣姣聽話,就提她當會計。呂姣姣當時不聽話。李光臉一把撕破她的內褲,抓提着呂姣姣的內毛,疼得呂姣姣直想死。李光臉捨不得叫呂姣姣死,只要求呂姣姣老老實實地把腿分開。呂姣姣偏將兩腿死死併攏,李光臉臉上的麻子似乎更多了,伸手抓牢呂姣姣的腳脖子,一扯,差點給她撕成兩半,呂姣姣害怕兩條分家,乖乖地老實了。李光臉不小心弄破了她的**,沒縫沒粘地任它流了血。那時,李光臉對呂姣姣說,她的洞道和她的臉都很令他滿意。她的臉不僅漂亮而且白白嫩嫩的,她的洞道不但會流血而且緊緊的。呂姣姣說,管它嫩也罷緊也罷,反正你要提我當會計,還要給我錢,要不然,我告你!李光臉說,這條件不高,好辦。呂姣姣當了會計,辦公室設在廠長客室隔壁。李光臉沒事時找呂姣姣交心談工作,工作的內容是把門在裏面反鎖上,李光臉借她的洞道和用用。有事時找呂姣姣談業務,業務的內容是密謀如何造假賬,挪用公款。時間一長,財務上入不敷出,資金難以周轉,就要求在廠職工集資。為了使職工踴躍參加,李光臉召開了全廠職工大會,規定大家的集資款先由廠里開出收據,一個季度后歸還本金,並且照本金補給25%的利息。但是好幾個季度過去,收條仍在工人手裏,又出大紅告示:凡在廠職工,每人必須交納5000元內部集資入股金。否則,就自動下崗。關於廠里虧損資金去向:一是吳良臣用了一部分;二是呂姣姣獲得100萬,然而呂姣姣絕對又不是百萬富翁。原因是呂姣姣厭惡一臉坑坑凹凹的人,想出國逃脫李光臉的糾纏。為辦出國護照被人騙了10萬,買了一座房子60萬。剩餘的錢,為排解**不該開時卻破了之痛苦,買毒品花掉了。
知道了如此這般,何玉宇點燃一支煙,悠閑自得地吸着。
呂姣姣側首看他下身,他的褲子沒有凸起,小腹往下,實在可恨,仍是平坦如川。呂姣姣問他為什麼沒有勃起。何玉宇反而責怪她不會講故事。剛開始時還有點味,多少使他來了點情緒,後面所敘則淡然無味,一點情緒都沒了。
呂姣姣說:“你騙人。掏人家的心,套出人家的話,本沒有那意思辦實事。”
何玉宇說:“你也在撒謊,你說買過毒品,我就不信。”
呂姣姣為了證實自己還在吸毒,就勢從乳罩里摸出毒品,貪婪地吸着。她吸得挺過癮,一絲煙也沒浪費,全吞進腹中。呂姣姣側身躺在床上,眯起雙眼,暈乎乎地成了神仙。女神仙游遍天堂玉宮,做了顯貴高官,收了世上的金銀財寶,玩了如意郎君,慢慢地睜開眼睛,餘興仍是歡歡喜喜,精神煥發。
室內存有香味,何玉宇不適應這特殊的香氣,開了空調。呂姣姣連連擺手,說是大冷天莫用這東西,會把人凍死。何玉宇在她話未落音,就打了一個噴嚏。呂姣姣下床關了空調,又被何玉宇打開。呂姣姣對他講,若要適應這種香,理當品嘗海洛英。何玉宇說,想吸也難買到,呂姣姣說她可以提供。何玉宇說她如有現貨。帶來多少買多少。呂姣姣從褲腰裏掏出阿片粉、嗎啡、罌粟膏、新冰毒。一一擺在何玉宇的眼前。何玉宇二話不說地開保險柜拿錢全買了。呂姣姣數了錢,心裏樂得放屁都是香的。因為她狠宰了何玉宇一把,賣了高價。呂姣姣又對何玉宇講,凡是需要毒品時,由她專賣。這樣免得他找別人買會出事。買賣這玩藝,的確冒風險,若被便衣端,一窩一窩的。若被警察抄,扯藤尋瓜摘,誰也跑不掉。
何玉宇罵呂姣姣扯談,有那麼厲害嗎?呂姣姣說信不信由他,若不是她現在缺錢再買毒品,真捨不得賣了現貨。何玉宇說她真缺錢時,可以賣身呀。呂姣姣說,他也懂其道哩,。女人沾了這東西,沒錢買,不賣身也由不得自己了。說著,把一撅,眼下就要賣。何玉宇讓她先講講都會些什麼夫。呂姣姣說,她的嘴能吞進他的……她的舌尖稍微一頂,他全身彷彿躺在浪尖上睡覺一般舒服。從頭到根,不用動手,舌頭自會轉圈舔得痒痒酥酥,口含睾丸:半吞半吐,含欲吞時,使他心飛神散,骨酥肉軟。吐而又噙,他會感覺到送魄勾魂,最是逍遙。口舌清理了凸凸凹凹,一定叫他頓覺渾身爽快,信心百倍地同女人交易,穩操勝券。
“姣姣,你身懷絕技,不會缺錢買毒品。”
“我只講了嘴上的夫,還沒談纖纖玉手的夫呢。”
何玉宇說,到此為止,他相信她夫不淺。再往下說,真叫作家為難了。將來若有一位作家寫書,寫她之言,豈不成了一本黃書。
姣姣說,“那我們又多一個同黨。她賣毒品,他買毒品,作家寫黃書,大家一路同行,熱鬧不寂寞。”
呂姣姣還想說什麼,張開嘴巴居然要毒品。呂姣姣的毒癮又犯了。
呂姣姣十分後悔那時吸毒沒過足癮。她原以為自己身上帶有毒品,隨時可吸。
姣姣萬分後悔自己做錯了一件事情,不該貪財把毒品全部賣給了何玉宇。現在何總經理舉着誘人的毒品對她笑。呂姣姣一遍又一遍地苦苦哀求,賣一點給她。何總搖頭擺手堅決不肯。呂姣姣把所有的錢都還給他,只圖吸一口兒。何總將錢推給呂姣姣,表示是別人的錢財他不貪。呂姣姣跪下抱住何玉宇的雙腿說:“讓你打,讓你罵,隨便讓你操,給我吸一口吧。”
何玉宇說他沒這個習慣,更不稀罕。
姣姣不姣了,倒在地毯上瘋了般地掐自己,揪頭髮,捶胸脯,捏喉嚨。呂姣姣欲死不能,活着難熬,發狂發急地跳起來搶奪毒品。豈料何總早有準備,隨手把毒品扔進了保險柜,櫃門應聲自動關閉。呂姣姣絕望了,重新倒下,苦苦掙扎。
何總經理不願再看呂姣姣,閉上了眼睛。頭腦里就出現了一幕幕場景:工人們高舉着收據,下崗的工人留戀地回望工廠,老工人王魁在哭。
何玉宇向渾身抽縮的呂姣姣提出了一個條件:她如果說出李光臉把錢款轉向何處,他就還她毒品。呂姣姣懼怕說出來,被李光臉活活整死,寧願忍受毒癮發作的折磨。何玉宇告訴呂姣姣,無論骯髒的空氣還是新鮮的空氣,皆同廠霸李光臉作別了。
呂姣姣想笑卻沒笑,轉瞬之間,驚駭得汗更多了。
呂姣姣現在同意了接受條件,揭發了李光臉以玉宇廠的名義買股,以個人之名炒股,以6個化名開了戶頭。
何玉宇拿出毒品,以毒品檢驗呂姣姣的話真不真,要求她一次性把這些毒品全部吸光。
呂姣姣稱這不合理。這是要她命,不公平。
何玉宇與呂姣姣理論,怎會不合理呢,她酷愛的東西,又這般渴望吸它,卻不願加倍用量,還不是說假騙他?如果她擔心丟了性命,她可以給她一個長城卡,她吸完之後,到醫院作消毒手術,很公平。
呂姣姣這次吸毒,突破了以往自己所創的成績,完全可以獲得冠軍之冠。但她不知道領獎台設在哪裏,只曉得拿了錢、揣了長城卡趕緊去醫院。
途中,出租司機沒收了呂姣姣的錢和長城卡,把她從車裏扯出,扔在馬路上。然後摘下出租牌,將車開進廣宇集團公司。
早起溜彎的人團團圍住死者呂姣姣。
醫鑒定:死者生前系吸毒人員,這次因吸毒過量,中毒身亡。
天亮的時候,何玉宇泡了一個熱水澡。他躺在浴池裏想,呂姣姣不會再看到日出的景象了。其實,太陽升起來還是從東邊,不會因呂姣姣離開人世改換方位。所以,呂姣姣沒有什麼遺憾的。如果她留戀萬道霞光,光芒萬丈,那隻不過是在天上。地上的人依舊匆匆忙忙,擠擠撞撞。城市早晨的上班族就是這麼樣。但白領階層,也未必那麼輕鬆,常常耳聞有人喊累。而休閑者的口頭禪卻是活着沒勁。因此,呂姣姣瀟洒地走了,或許不是錯。
死者再不會犯錯,活着的人避免不了犯錯。何玉宇就沒把事情做好,他不該先去洗澡,留着吸毒的現場被喬小姐回來發現了。喬斯敏認為何玉宇在吸毒。她馬上給何玉宇打電話,室內卻有手機響。她轉身看見是何玉宇的手機在響,立刻喊起來:“玉宇,何玉宇。”她想他不會走遠,可叫了好幾聲,也沒人應。喬小姐四處尋找,發現何玉宇在浴池裏躺着。她以為他中毒或自殺了,跑過去摸何玉宇的腦袋。已經睡熟的何玉宇驚醒大叫:“幹嘛?”
“你沒死?!”
“大白天見鬼了是怎麼著?”
喬小姐歡顏悅色地笑着說:“你可把我嚇死了”何玉宇頭一歪,又想睡。從昨兒到現在沒打盹,他實在需要休息。喬斯敏望着他疲勞成這樣,把他扶起,擦乾身子,穿了衣服,攙扶着回到寢室。何玉宇沉重地倒在床上,兩條腿不聽使喚地壓着床沿。喬小姐費了很大勁,才把他的雙腿抱上去,給他蓋了被子,捋開他的頭髮,問:“玉宇,你吸毒了?”
何玉宇僅從鼻孔里“嗯”了一下,就發出了鼾聲。
喬小姐哭腔十足地嚷:“你為什麼吸毒啊?!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吸毒?”
何玉宇被吵醒,憤怒:“你把我熬蔫呀?!”又合上眼,口中喃喃:“困死了,我沒吸。別人……”何玉宇很快又睡著了。
喬小姐看他嘴唇和臉色,像是吸毒又像沒吸過毒。她想用自己的舌頭去試一試,生怕會弄醒他。移目轉睛,又瞥見那鬼東西,氣得臉色發青,再不能發作驚擾了他,只好強忍着火,去盤問楊婆婆。年近50的楊婆婆,看到今兒喬小姐的臉色不好,吞吞吐吐地不敢把話直說。喬斯敏就數落楊婆婆:住着、吃着、喝着、拿着、穿着,居然還留話瞞着。楊婆婆低聲下氣地陪着不是,暗暗地用眼角窺視喬小姐。喬斯敏火上心頭,說:“有什麼鬼事大膽說出來!是誰最近被他帶來過?”
楊婆婆說她不認識,是位小姐,昨夜同何先生一塊來的。
喬斯敏差點兒肺都氣炸,揮手給楊婆婆一個大嘴巴,罵:“我叫你不長舌頭說鬼話!”
喬小姐打了楊婆婆,接着罵郭德鳳死到哪兒去了,還不知過來把那鬼東西收拾乾淨。然後怒火沖沖地來到寢室,推醒何玉宇厲聲質問他,昨夜帶哪個騷狐狸精來,髒了這房子。何玉宇不願理她,眨了眨眼還是貪睡。喬小姐再不會讓他睡,非叫他說個清楚。何玉宇心煩她今兒折騰得太厲害,沒好氣地冒出一句:“你不如拿刀把我殺了!”
“我知道,你一定會拿軟刀子殺人,你心狠着哩。”
“喬斯敏,你能不能老實地獃著,只給我兩個小時的睡眠時間,行不行?待我睡一會兒起來詳細地跟你說。”
喬小姐儘管一百個不願意,見他睡眼惺忪的困樣,也只好由他作罷。
郭德鳳走過來清理衛生,喬小姐嫌她太慢,沒好氣地瞪郭德鳳一眼,發現她褲兜里掖着一本書,喬小姐上前把郭德鳳的書狠狠地扔出門外。
喬斯敏的心彷彿在滾滾的油鍋里,煎熬了幾個小時,終於等到何玉宇醒來。何玉宇一五一十地向她講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喬小姐聽了,把何玉宇摟得緊緊的,邊致歉邊吻他,並對何玉宇講,今兒是她的生日,特意請假回來看他。並說玉宇廠就是垮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何苦把他累成這樣。她愛的是他而不是其它。
何玉宇用食指刮著她的鼻子,說:“喬小姐,你的話可不是一言九鼎,恰是輕於鴻毛。男子漢大丈夫不做事算什麼好漢?再說,工人的血汗錢被人貪,我們的資金被人占,即使把貪污的這種人送上庭,又能判他們幾年?他們私囊鼓脹,我作為總經理怎好袖手旁觀?他們搞垮工廠,增加社會下崗人員,我不豁出去地干,良心何安?”
“嘖嘖嘖,我才發現我的宇原來是清官。”
“你剛才還咒我狠着哩,我怎麼突然成了清官?”
喬小姐忙把話題岔開,引他不得往下說。她的口才不如他,喬小姐多次領教過。故爾,倆人三扯兩扯就談到了。何玉宇講,男人和女人,實在是老掉牙的故事,既不鮮活也沒趣。生理衛生介紹過,人體結構介紹過,新婚知識介紹過,作家寫過,放牛場說過。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說破了就是,俚語為操,一個日字總結。南方稱這種快樂為爽,北方稱這種交歡為舒服,有頭腦的人把它叫做摩擦,沒頭腦的人稱此事為打洞鑽眼。其實乃是一個插進一個肉窟窿罷了。除了肉,則是空,告別肉,即是空悟。所以脫俗者,不會拿此事當回事,乃無趣可言。唯獨正人君子,定要捍衛有傷風化,不許人瘋,用思想道德、品行優劣作遮羞布,蓋住了東西,成了魔術,就有趣。
喬小姐警告何玉宇,再混說亂講,當心犯教唆罪。何玉宇想一想,也是,不再涉及到人,轉談鳥。公鳥日母鳥跟人差不多。呸、呸,怎麼開口決了人呢?難道人與鳥是一家?或人是從鳥變來的?反正,鳥跟人一樣,做那事是不喜歡別人在旁邊看。他偷看時就受到了鳥的懲罰。
小時候,有一次他揣本書上山去拾柴,先看書耽誤了時間,抬頭看見大樹上的鳥窩,就有了鬼點子,想起餿主意,爬上樹捅掉鳥窩,即有了柴禾。真是舉手之勞,唾手而獲。於是他便往樹上爬,爬到樹的一半高,仰首望見一對鳥飛來。鳥發現樹上有人,飛來飛去不落巢。他看清楚了,倆鳥是一雌一雄。雄鳥膽子較大,好幾回翅膀接近了巢窩。他沒有轟鳥。一雙鳥回到家再沒出來。他攀上去,偏着頭從下面往上看,窺見雄鳥趴在雌鳥身上亂動。雙鳥翹起尾巴,肛門露在外面一張一宿。鳥語竊竊,他聽不懂是說什麼。一攤稠乎乎的鳥糞落在他的右臉上。他瞅見雄鳥正閉緊眼,斷定是雄鳥對他作了孽。他雙手抱樹,下意識地歪過頭,右臉朝下,沒料到雌鳥又在他左臉上賜了大便。這使他知道了,千萬別偷看鳥日鳥,看了,鳥就給你好處。而這好處,沒人愛要。
“難怪你臉如此俊俏,原來是鳥免費為你做了美容。”喬小姐笑得亂拍何玉宇的雙腮。
何玉宇抓住喬小姐的手,說:“我講的是真事,不相信,你仔細地摸我的臉,左臉皮薄右臉皮厚。就是因為雌鳥糞輕,雄鳥糞重,壓得不均。所以,從此見了小姐們,左臉害臊羞紅,右臉卻伸給人家吻。”
喬斯敏笑容頓失,十分尷尬地受不了他的譏諷。她敏感地意識到他沒有忘掉過去,喬小姐曾經對何玉宇說過:看把你左臉羞成什麼樣了,快轉過右臉給我吻一下好了。當時說這話,是她發現他左臉正對着她紅得血染。那時,何玉宇還犯傻地問她為什麼流血,疼不疼,她就說了這句話,真沒想到何玉宇還惦記着。他剛才完全是設寓喻意,說此及彼,拿話擠排她。是啊,那也是他的第一次,何玉宇怎麼能忘卻呢?
如果用∵、∴來求證何玉宇的第一次,可列式子為:
已知:何玉宇是大三學生,綜合素質特優。
喬斯敏乃影星、視星、走紅歌星。
求證:何玉宇失了童身,喬斯敏**為什麼開了?
證明:
∵何玉宇急需掙錢給五姐治病。
有關掙錢的過程是:夏季的一個夜晚,何玉宇利用放暑假的時間,幫京城劇院打掃衛生。而那一陣京城劇院總是邀請大腕歌星,在本劇院開個人演唱會。演出剛結束,何玉宇想早點回去看書,就拿着掃帚從後台提前進去了,沒想到劇院職工在幕後正簇擁着喬斯敏簽名留念。這時候,喬斯敏看見了何玉宇,心裏咯噔了一下,再定睛細看,心彷彿竄到了嗓子眼,又“撲通”了一下。
正因這“咯噔”和“撲通”,喬斯敏向劇院經理簡單地問詢了何玉宇的情況,然後請何玉宇陪她去華苑飯店吃夜宵。在餐桌前,喬斯敏問何玉宇為什麼暑假裏不把自己放鬆,還這麼辛辛苦苦地掙錢。何玉宇說供他上學的五姐患了乳腺癌,頭髮都掉光了,沒錢求醫,只好喝敵敵畏,吃過量的安眠藥。喬小姐瞧見何玉宇的眼睛濕潤了,就叫他別說了,先吃東西。何玉宇說,吃不進的,扭頭抹眼淚。喬小姐請他去衛生間洗洗臉,心裏別傷心難過,她會給予他幫助。何玉宇說:謝了。五姐是死是活牽疼他的心,在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的親人就是五姐。
當何玉宇要離開的時候,喬斯敏不僅沒讓他走,而且把他帶回了翠青園。走進這所新購置的莊園,何玉宇驚訝它的造型巧奪天工,心思喬斯敏擁有此莊園,不愧為名副其實的大腕。在她的卧室里,喬小姐說,自己與他相遇,既是緣分也是天意。何玉宇弄不清她為何這麼說。喬斯敏不知從哪學來的一套酸詞佶句,對他侃侃而談:眾人擁她當明星,使她獨立高處臨風吹,望不到愛情之花向她開。夜深翻來覆去不能寐,常常嗟嘆無人曉,恰如捲簾人望嬋娟,玉露濕羅襪。愛情之舟難靠岸,水晃樓,影自顧,無可說處。秋來落花碧天高,冬臨飛雪深夜長,空設香屏無人扣。
何玉宇內心解析了喬小姐轉彎抹角之意,當下想起了自己的戀人沈曉旭,慌忙起身告辭,卻被喬小姐抖落披紗,挺胸攔住。
他恐慌看那彈性的,一旦觸摸,心中的河流再也無保持往日的平靜,將是煙波浩淼。
他不敢正眼看那粉嫩嫩的乳溝,生怕它會勾魂墜魄。
他不敢顧眄那奇妙玲瓏的肚臍眼,它是噴出情火的機關暗道。
他不敢瞄那平坦光潔的小腹,它乃懸崖上的一塊滑板,倘若翻板可是萬丈深淵。
他不敢窺視那一片襲人的香黛,每株黛草都是夢中被魘住的禍苗。
他雖然這不敢,那不敢,又一時半會難尋錦囊妙計,以解危局。
只聽喬斯敏說,她可以出錢幫助他,把他五姐的病治好,也可以幫助他畢業后干成一番大事業。何玉宇說,那他將來一定多多謝她。喬小姐說,不用等到將來,也不用他謝她什麼,只要他眼前幫助她就行。
何玉宇問:“我能幫助你什麼呢?”
喬小姐答:“你幫助把我的**弄破。”
何玉宇解釋,這事叫他為難,他上的不是醫科專業,不懂解剖學,眼下又缺少手術刀,沒使她的**破裂。
喬小姐曰:讓世界充滿愛,只有大家互相幫助。我有愛心幫助你,你為何冷淡無情不幫助我呢?
何玉宇曰: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沒有工具呀?
喬小姐說,他的工具晝夜帶在身上,何必說謊騙人。
何玉宇搞糊塗了。他只曉得,律是維護一個國家的工具;某種東西是統帥思想的工具;銑床、車床、改錐、板手是工人們常用的工具;推子、剪子、剃刀、吹風機是理髮師的工具。她所說的工具究竟所指的是什麼呢?
喬小姐看他大概是真的糊塗了,便脫光了褲子,握住何玉宇的那玩藝兒,說:“你太笨,蠢得抽煙缺火,吹蠟睡覺。這不是工具又是什麼?”
至此,喬小姐非要借何玉宇的工具幫助她。何玉宇的東西已被她手握着,無可奈何地做了順水人情。在雙方交歡之時,儘管喬小姐疼得直哭,還是十二分地高興他幫助了她。
∴何玉宇失去了童身,喬斯敏的**也就開了。
檢驗:
何、喬二人事後去醫院,醫生檢查之後說,都是新感覺,同是頭一遭
求證完畢。檢驗正確。
此證經何、喬二人後來在床上、卧室、衛生間反證數次,依然同理。只是**成了無意義之證,捨去。
假若此題尚不能獲諾貝爾數學獎的話,那是喬小姐後來對何玉宇說,該題還有另一種證。
有關過去遺留的問題,大致就是這樣。實際上根本不是什麼遺留問題,只是何玉宇該跟沈曉旭共度良宵,卻提前同喬小姐睡了。睡過就睡過唄,有什麼大不了的老是耿耿於懷,念念不忘呢?一直沉默着的喬斯敏真想一吐為快,問問何玉宇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什麼過不去的。
何玉宇卻也知情識趣。他見喬小姐沒聲沒語,有些反常,找來一瓶“人頭馬”,喊楊婆婆過來,問她安徽小保姆在不在。楊婆婆說小保姆去會河南小夥子去了。
何玉宇發一聲苦笑,記憶里有一條街上用排筆寫着:河南人,我不想再見到你!!!
何玉宇吩咐楊婆婆快去把小保姆找回,拌幾個涼菜送來。這時,喬小姐開口了,說:找什麼找!就讓她擁有一份情緣算了,免得這園子裏沾親帶故的一大幫,背過主人就成了主子似的。
楊婆婆說,不是她放出去的,是小保姆平時看電視劇鬧的。
喬小姐沖楊婆婆剛要發火,被何玉宇抱了肩膀。她改口說楊婆婆有權不用,不聽話的,趕出去。楊婆婆道了歉,看到喬小姐對何玉宇有了親熱樣,帶上門走了。
何玉宇一覺醒來,已是下午3點。他看見喬小姐仍酣睡未醒。她那挽成日本淑女高髻髮式,用白色的綉紗圍束着,從兩鬢掉下來的幾綹垂絲,給她瓜子臉型,更添了幾分清秀、高雅。絲光睡袍,半隱若現地可見藍色綴花內衣。何玉宇推了推喬小姐,說:“起來,今天是你的生日,吃些什麼?我可餓了。”
喬小姐睜眼發懶地伸長雙臂,沖何玉宇調皮一笑,說:“我過生日,你貪什麼便宜。”
“別貧嘴,我真餓了,從昨晚到現在任啥沒沾。”
喬斯敏起床換了衣服,找出一套新西裝給何玉宇。二人同車去了飯店。一個穿飯店制服的小姐,臉上難以抹去微笑地把菜譜遞給何玉宇。何玉宇讓喬小姐點菜,自己去了衛生間。喬小姐翻遍菜譜,仍覺不稱心如意,說:“有什麼可吃的呀,四菜一湯就行。”
侍待小姐問,“要什麼菜、什麼湯。”
喬斯敏說:“燒烤螃蟹,孔雀胸肌炒青蒜,鵝掌炒藕片,蒸燜龍蝦,鴛鴦茉莉湯。”
侍待小姐一一記下,隨後問主食是要米飯或麵食。喬斯敏問米飯是用哪種米做的。侍待小姐說用東北優質大米。喬斯敏搖頭,嫌東北大米發粘。侍待小姐說可以改換珍珠米。喬斯敏仍不樂意,聲稱珍珠米有人工加工的成份,不妨用紫米,或者禾米,侍待小姐點頭離去。
何玉宇回來剛剛落座,侍待小姐走來,對喬斯敏說:“對不起小姐,您要的孔雀胸肌炒青蒜,未備有現料,請問是否可以更換。”
喬斯敏說:“得了吧,我們離開你這兒行不行。”起身挽起何玉宇去吃西餐。何玉宇雖然不太習慣吃西餐,但想到今天是喬小姐的生日,只好隨她作罷。
用完餐,走出飯店,喬小姐問何玉宇這會兒想幹什麼。何玉宇對她這樣的問話,作了兩種判斷:A.是去商店挑選一個價格昂貴的生日蛋糕,再給所有的親朋好友打電話,通知先生女士們都過來,像電視劇、電影裏一樣,熱熱鬧鬧地祝賀喬小姐生日快樂,拍着巴掌搖頭晃腦地唱祝你生日快樂。歌唱者的表情頗具特色,不能類似起來,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這樣的表情太嚴肅了。也不能類似0啊,媽媽,我為你過生日啦。這樣的表情又不夠嚴肅了。更不能類似娘啊,兒死後請你把我埋在洪湖上。這樣的表情既不是嚴肅也不是不嚴肅了。所以,世界上的歌只有祝你生日快樂通用。因而電影、電視劇所有的鏡頭都必須送審或者都可以不拍,唯獨祝你生日快樂的鏡頭容易通過且永遠保留。B.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地趕緊回到卧室,脫光了衣服,趁着剛進食不餓,再累餓。如此循環的結果即是:吃了操,操了吃。這或許是人類進化的一種浪漫,不夠浪漫的是餓扁了肚子忘記了操。
當喬小姐又問何玉宇這麼愣站着幹嘛時,何玉宇毫不客氣地把她帶到廣宇集團公司。職員們口稱您好,何總。那個個眼睛都不老實。何玉宇覺得這種現象很奇怪,他除了換一身新衣服之外,並沒有什麼改變。可職員們的目光與往日相比,全改變了。這叫他多多少少感到困惑。何總甚至回想昨日自己挨揍,與這些異變的目光聯繫起來,起了懷疑。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職員們平時並不喜歡他這個上司,只有等他挨了打,才有這種幸災樂禍的目光。由此可見人是多麼的狡猾,平時都在偽裝,當你出了事,表面上像是跟你說事,實際上心裏正貶踩你,自我感覺別提多痛快啦!當你出了小事,這種人除了喜不自禁以外,往往添油加醋地傳說你的不是。一旦當你出了大事,這種人馬上變得比英雄更英雄地沖前踹倒你!!因此,古人言: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就是一條用社會實踐作了證明的定理。對於這種人,何玉宇只會微微一笑。笑過之後,他定使用一種手段或一種方,決不姑息把這種人人頭砍掉!不過,他的懷疑只是懷疑。因為職員們雖變了目光看人,不是認真看他,而是注目喬斯敏。有一位職員事後對別人說:機會是給聰明人做準備的。機會來了,他若不多瞧喬小姐幾眼,到咽氣時,翻眼朝天也是多此一舉了。
何總坐到他該坐的位子,看見桌子上多了一塊標牌。乳白色的牌子,正面和反面都寫着何玉宇。何總按鈴通知秘書進來。他問秘書倩蓮,放這個標牌在辦公桌上有什麼用處,他又不是首長到這兒開會。倩蓮解釋,別小看這個標牌,其作用可大了,它標誌着廣宇集團的正規化。外國商家到此,它表明了一個中國公民的形象和尊嚴。國內商家來到這裏,它說明了不可偽冒總經理的身份。何總說,照她所言,倒也有意思,切莫把意思變成了一種形式,弄得沒了意思。倩蓮說,搞形式主義,是人家的事,咱不摸門,老實巴交地埋頭幹活,正是符合了你招聘時的要求。
喬小姐插話:“你老實嗎?你倩蓮小姐並不老實,若真老實就不講這老實話。如此光彩照人的靚姐,說話不帶特字,而故意用咱字。有心裝土老帽,演給誰看哩?”
倩蓮鬧了個大紅臉。羞臊得真想去醫院做變形手術。倩蓮知道自己還不識相地離開,再站在何玉宇的身邊,肯定招喬小姐嫉妒,於是,彎腰向喬斯敏施禮而去。
今天若不是喬小姐的生日,何玉宇沒準會數落她,幹嘛對他的部下犯醋,在這裏耍長官態度。這是總經理的辦公室,是他為一個企業運籌帷幄,決策的地方,並非給她提供拿架子訓人的場所。為此,何總只是輕嘆一聲,不將此事往心裏存放,便對喬小姐講,為什麼把她帶到辦公室來,主要想在此同她商量一件大事.由於這事必須經喬斯敏同意,再請她去找董郁楠的老爸活動。所以,何玉宇言語鏗鏘,擲地有聲地說出:“要將玉宇工廠轉產,改為組裝飛機。同時面向社會和高校,招聘高科技人才,研製中宇機頭,要給中宇飛機安上眼睛。”
喬小姐似乎在演一個定格的動作,久久地望着何玉宇,彷彿不認識他了。後來,她才問:“宇,你要失敗了呢?”
“失敗對於我來說,就是強迫我跪下。可我天生不習慣跪下,我寧願赴湯蹈火,也要邁出正步。足踩巨人的肩膀,飛身衝刺,決不以雙膝着地,爬行於起跑線上。”
喬斯敏答應了他,同時也向他提出一個要求,希望何玉宇再去找何語治病。只有健康的身心,才是幹事業成的基礎。何玉宇說自己沒病。喬小姐說他病得不輕。何玉宇不以為然。
喬小姐說:“你若不聽勸,什麼事也甭想干,我養着你。”
何玉宇羞於被一個女人養着,第二天別無選擇地去了京都醫院……
何玉宇一大早就來到了京都醫院找何語。值班人員告訴他,何語可能在路上,讓他過會兒再來。何玉宇溜達到醫院附近的公園。
晨霧好像把公園裏的人按矮了一截,遠處全是肉眼看不見的東西。從這任人想像的大幕中,此起彼伏地傳來“啊——咿——呀呀——啊——”吊嗓之聲。
聽見別人自由自在地吊嗓,他也想進公園喊兩嗓子。這時,霧氣中突然竄出2個人。一個操河南口音的人對他說:“把錢掏出來!”
另一個操東北口音的人道:“快點!不許喊。”
何玉宇知道遇上了劫道的,就掏錢免災。
河南口音的人對他的同夥說:“洞五,你亮火,我拾葉子。”
被稱為洞五的人說:“黑三,你麻利點。”
何玉宇睜大眼睛,瞅准了要他命的黑三和洞五哥倆的長相。何玉宇以為黑三說的亮火,拾葉子就是掏出槍來送他命。其實,是何玉宇誤解了人家。黑三洞五根本沒那意思,很講禮貌地搡倒何玉宇,也很講文明地只留一件內褲給何玉宇遮羞,黑三洞五就走了。
何玉宇雖然被劫了錢和衣服,卻也有收穫,學到了兩句黑話。遺憾的是黑三洞五兩人走得太匆忙了,忘記把黑話向何玉宇翻譯成白話。直到後來,何玉宇叫封子譯意。封子說,簡單得很,就像譯goodmorning(早安)一樣。
“亮火”黑話是放哨。
“拾葉子”黑話是扒衣服。
何玉宇對封子說,誰要稱他那天goodmorning(早安),他真是冤大頭了。
何玉宇沒再去找何語,因為那是人出人進的醫院,不是游泳場。再說,季節也錯了,眼下是冬季可不是酷熱的夏季。所以,他凍得從腳底到頭頂都快結了冰,攔輛出租車就回去了。
這樣一來,何語來上班時,又有了時間和機會看《玉宇閑記》。
話說鄰居項奶奶給五姐說媒,說的是她的遠親季大鵬。大鵬是一個當兵的,穿着軍裝於下雪天到我家相親。我記得當時雪下得很大,從早到晚幾乎沒有住。落雪蓋了道路填窄了樹林,堆滿了枝杈,壓了屋頂房舍,擠佔了短檐院角。吃飯的時候,五姐藏在灶屋裏不肯露面了。
入夜,作陪的項奶奶和其他的近鄰相繼散去。季大鵬也要走。媽媽說外面雪封了路,就在這兒委屈一夜。五姐慌忙添柴生火。
火膛里,乾柴不時地乒乓作響,閃動的火苗映紅了人臉。偶爾吹進一陣冷風,調適了屋內暖烘烘的空氣。五姐一個勁地加柴燒火,眉眼害羞地望着火膛,有時拿起短樹枝在膛灰里寫幾個字。季大鵬見了,忙問五姐學問深淺。五姐搖頭說不識字的。大鵬不信,說五姐謙虛,便掏紙取筆寫了幾行字遞給五姐猜是什麼意思。
我怕五姐猜不中,湊近前看,即是:鵝邊有鳥鳥飛去,西方女子勤學習,雖然有口口難開,邊有水水不來。
五姐嗔道:“玉宇弟真好奇,人家又不是寫給你猜的,要看你就看個夠吧,我去燒水泡茶。”五姐說著便把紙條交給我,起身進了灶屋。
待水燒開,五姐喊我拿茶壺給她。我剛進灶屋,五姐就悄聲地問我,寫的是什麼意思。我小聲地告訴五姐,是“我要回去”四個字。
五姐出來遞茶給季大鵬和媽媽時,故意問我今晚放學回來時摔了幾跤。我說記不清了,反正眼下外面有金子銀子我也不願意出門。五姐怪我懶惰,不像有的人身在火膛邊烤火,心裏卻想着“我要回去”。
季大鵬聽后即笑,讚美五姐很是聰明。
夜深了。
我和季大鵬睡在一起。他問我上幾年級,課外看了哪些書。我立刻想到了“卧倒、沖峰、打打殺殺”,對他言語我讀了哪些書有何意義?他能否把羅密歐與朱麗葉和中國的梁山伯與祝英台作比較?賞雪景知那臘梅綻放為誰開?夢中可解雨絲裹有微朦的玫瑰色?季大鵬見我不聲不吭,轉問我是否喜歡詩詞。我說平時瞟幾眼的,不懂平仄。他又問我記憶最深的是哪一首。我說看后就忘。
“難道你一字半句也不曾想起?”大鵬說。
“記住一句的。”
“哪一句?”
“一代紅顏為君絕。”
五姐有了意中人,我替她高興,對她讓我幫她寫回信,我都是有求必應。五姐每次寄信歸來,臉上總是洋溢着興奮而甜蜜的微笑,親切地贊我大手筆,未來的作家。五姐夜晚再也不去村外了,哼着山歌在家裏干雜活,讓媽媽歇着,叫我做好課。收拾完了屋裏屋外,五姐坐在我的對面,與我共用着一盞燈,給季大鵬納襪底。半晌冒出:“月牙兒彎彎照,妹在清水河畔望星星,空中飛來一隻大鵬鳥。”她十分得意,然後請我給下評語。我說一般,五姐不說,端走油燈,大聲說:“誰不知道你的學問大,水平高,驕什麼呀!逞能不曉臉紅!”
媽媽在一旁插話:“小宇學問再大,也要感謝五姐沒日沒夜地幹活供他上學。”
五姐又道:“供也白供,眼珠往上瞧的人,將來有出息了還會把五姐放在眼裏。哼!”
五姐嘴裏雖是這麼說,心裏可沒這麼想。一天,她又起早翻山越嶺到壩上寄信,回來欣喜若狂地喊我,把我抱住又親又吻。五姐異常的舉動,招引得山民們早已過來圍住。五姐高聲大語:“這下好了,好了!玉宇弟弟考中了。全校第一,不,不是!全縣第一!壩上今早剛貼的大紅榜,人人都圍上瞧看,讚不絕口。弟弟名字最先,我親眼看見了的。聽說弟弟的考分不僅本縣第一,全地區也是頭一名。書記要親自來的,還要敲鑼打鼓放鞭炮……”五姐一邊說一邊流出了眼淚,呼喊着媽媽,奔向低矮的茅屋
我能中頭名,心裏有數,可五姐高興得哭了,這出乎我的意料。
山路彎彎,家不在大山深處的人,走着彎彎的山路,當是領略山清水秀,鳥語花香,風景這邊獨好。而我,能對高高的大山沒有感情嗎?或許情濃於血,可我畢竟是早熟,更知道山石沉重,山路彎彎。沿着已經走熟的山路,我看見了方石崖仍在原處,在那兒,沈曉旭興許等我多時了。
“玉宇,我祝賀你!”沈曉旭遠遠的看到我便喊着。我默默無言,看見沈曉旭眼睫毛上掛滿晶瑩的淚花,換了一身雪白連衣裙。秀髮如絲,被紅色的蝴蝶髮夾攏束得恰到好處。冰清玉潔的臉上,幾分緋紅,幾分溫婉,幾分還未退凈的少女稚氣。
“走吧。”我說。
她姍姍靠近我,依在我的懷裏,不願往前再走一步。我看了她那輕抹口紅的丹唇,似啟又合,欲把往事傾訴。煽動的鼻翼,呼出蘭香氣息,悠悠向我侵襲。我一陣激動,漣漪至心的秘處生泛,朦朦朧朧,亦真亦幻。似聞燕聲猶在,頓覺山花落散,苦於誤了佳景人無知。怎奈何,遠處好鳥在唱: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差點兒忘卻時令的我,又回到現實之中,輕輕對她說:“走吧。”
沈曉旭抓住我的手,任她眼中星星點點的淚花,輕輕散落在我的手背上。我心裏很不是滋味,拘束而迫切的希望她不要這樣,再三說了一句:“走吧。”
我還能說什麼呢?我和她於此相遇又在此惜別。山石依舊,人生道路卻起了新的變化。多少風來急,幾多情未了。我送沈曉旭,顆顆眼淚落肚裏。她跟我好,我不是不曉,然而,她的爸爸媽媽已官復原職回京,今天她也要離開蘇區回北京。
山中靜悄悄的,彷彿冥冥之中有誰念了咒語,山裡飛禽伏卧,禁聲生靜。就連山溪也專尋石逢滴答。
“宇——”柔柔的聲音。
一陣浮躁難耐,一陣焦渴難忍。我心旌旗搖,發燥發熱。我一動不動,任憑她纖纖十指撫摸我的臉,心中默誦兒女情長折煞人,信有人間鍾情無,硬吾錚骨。“宇——”羞答答地輕喚。
我已無所求,我已無所愛。作別隱入心靈的美艷,捍我無憂無慮的那份純情,笑看藍天。
宇——我的宇——
……………………
分別的時刻,我目睹沈曉旭淚如雨下,爾後,一咬牙的恨,似要把昨日的渾沌在今日搖醒。無需我捧吻籟籟流落的淚,只要我珍惜那份情。
“曉旭,理解我,好嗎?……”
“什麼也別說。”
曉旭,我知道點燃一炷高香,升起一個太陽。有心探花花更鮮,無心觀柳柳也疏,一代紅顏恨夢杳………
夠了!
曉旭,你我的情感,在未來會分娩出一個玫瑰色的夢。夢裏有你也有我,何必急於獵擷剛綻開的蓓蕾呢?我……
恨你!
我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