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現實與過去
上午,何玉宇給何語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何玉宇乘車來到京都醫院。在何語辦公室的門上,貼了一張今日休息的紙條。玉宇敲門,一個大夫走過來,沒好氣的說:敲什麼,禮拜天,何醫生不坐班。其實,何語摘了電話,在裏面審閱《玉宇閑記》。
何玉宇從醫院出來,心裏有些恐慌,感覺要發生什麼事情。他的預感是對的。這時,尾隨他後面的是吳良臣,十分渴望有支槍,在玉宇的背後開槍,把何玉宇殺死!吳良臣的這種越來越強烈,他必須要幹掉何總。從何玉宇的前面開槍,可以瞄準玉宇的天靈蓋打,子彈掀飛何總的腦漿,血紅淋漓,很是解氣。但正面開槍,何玉宇會知道誰是兇手。為了讓何總既不知道兇手是誰,又能正面擊碎腦袋,吳良臣連日來與越獄逃犯汪天九進行了面對面的談判。
談判的價碼是:汪天九把何玉宇痛打一頓———2000元;剜掉雙眼———4000元;打斷鼻樑或擊碎下巴———7000元;割掉雙耳8000元;卸下一條胳膊或一條腿50000元;捅一刀———5000元;割掉生殖器———660000;全活(殺死)1000000元。
吳良臣要求汪天九一定從正面殺死何玉宇。
汪天九說,這不難。同時也向吳良臣提出兩條要求:一是錢不能少一分;二是摸清何玉宇經常去哪裏,往返路線。
此時的吳良臣緊盯何總不放,心裏默念:殺死他;殺死他。吳良臣無容忍姓何的撤換了他的職務。這種做有許多名堂,起碼錶明何玉宇的智商仍在發達。何玉宇總經理似乎洞察了他吳某人的心裏世界。必須終止何的思想,他要廢掉何玉宇。即使難以讓何玉宇在地球上消失,也要槍擊他的大腦。使其患嚴重的腦震蕩,不能思考任何事情,一想問題腦袋就會疼的爆炸。吳良臣想滅掉何玉宇,儘快實現心愿。
儘管吳良臣意識深處仍有隱隱的恐懼感,但是他覺得冒這個險是值得的。而且也不用他上陣,由汪天九出手殺害,這就多了極大的保險係數。何玉宇死後,他完全可以戴着黑紗主持追悼會。在會場上,他相信自己能夠流出幾滴眼淚。他還可以在殺害現場,抱着何玉宇的屍體,呼天搶地嚎啕,憤怒萬分的要求:嚴懲兇手。當然,這都是裝模作樣的。在他骨子裏,他希望朝何玉宇的開花腦袋啐口濃痰。不能鞭屍,那樣做太露骨了。他吳良臣也是有智慧的人。當著別人面時,他會哭出聲。無人的時候,對死者笑,微微一笑,放聲而笑,瘋狂大笑,對於他來說,都是開心至極地笑。他在暗咒:愚昧的何玉宇,你的死期來臨。你蠢的很,笨的不如豬。豬還可以用鼻孔哼幾聲,你一聲不哼的就會死掉了!
吳良臣沒想到,自己的跟蹤技術未經專業培訓,這樣就很容易被老竇從反光鏡中發現了。司機老竇回頭對車裏的何總報告,他看見了吳良臣在後面鬼鬼祟祟的。何玉宇說,不要管他。把車開到鐸宇公司。
在封經理的辦公室,何總問封子,對這次廣宇集團公司作了人事調動,有什麽意見。封子說非常感謝何總對他的青睞。並且還說自己的領導才幹,工作經驗不如吳良臣。
何玉宇說:難道吳良臣沒有向你指教過嗎?
封經理分析上司的話意味着什麼,顯出口納的樣子。茫然不知自己是誰。在智者的面前,他應該思考的那部分,無形之中被丟掉了。他雖然不是那種朝扣富兒門,幕隨肥馬塵之人,可這蛋殼乾坤,丸泥世界,丸泥豈能擊碎蛋殼。封子陣陣心驚,無所適從的抬頭望何總,求玉宇別跟他玩陰的。何總經理誠懇的表明,他不會扼制封子的思想。如果封子感到壓抑的話,他理當向封子負荊請罪。
封子一身輕的感到心胸敞亮了。全盤倒出吳良臣拉他結夥,串通一氣,等待時機。
何玉宇提醒封子,請他要好自為之。對於封子的言談只是證實了他何玉宇的判斷沒有錯。
當天夜裏,吳良臣推理分析封子可能會出賣他。急召汪天九去把封經理的頭砍下來。
汪天九腰裏插了一把刀,檢查了一下槍里的子彈。煞緊板帶,掄了掄護膝護腕,換雙彈力球鞋,乘車來到了鐸宇公司。
燈光如晝。汪天九猶如無人之地走到經理辦公室。剛要敲門,身後一聲斷喝:你找誰?
汪天九轉身掐住一個男人的喉嚨。此人翻了翻白眼,倒了。汪天九飛腳撞開門。
封子大怒:“找死呀,敢踢老子的門!”
“原來是你?!”汪九天沒想到封經理就是封子。
原來是汪獄頭!
封子你現在當經理了?
汪獄頭越獄后混得不錯吧?
正因想混好,才來殺你。
行啊,我去天堂一,你去天堂二。
不!我只要有錢,死後也會去天堂一。
封子笑。
你笑什麼?
笑汪獄頭念舊,為何還不動手?
我說封子咱倆畢竟坐牢同號,你死之前就不想對我說點什麼?
無話可說。
你不怕死?
生死之間,只不過調換了空間,談何懼怕。
汪天九掏出手槍,對準封子胸膛。
慢點!
留下什麽遺言?
我胸膛肉多,瞄準我的頭部開槍。
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封子的腦袋。
住手!
幹嗎?!
我懷疑你的槍不準,死不痛快,讓我靠近點,貼着我的額頭打。
陰森森的槍口,慢慢地移向封子的頭顱。
突然,封子縮頭蹲身,雙手勒緊了汪天九的睾丸,痛的汪天九喊媽叫娘,扔了手槍。雙手護襠。封子趁機搶了手槍,指着汪天九,其神態與剛才截然不同了。封子洋洋得意的認為自己當不了英雄,還不會做孬熊嗎。不管什麽熊,反正封子是熊,汪天九成了耗子。熊與小耗子相比,當然堪稱龐然大物了。熊伸掌就可以把小耗子踩死,叫耗子滾出去沒商量。
汪天九虧一簣,心裏十分難受。可萬分難受的則是劇烈的疼痛。儘管汪天九大汗淋漓,卻沒忘記自己還有把刀。他拔刀像封子刺去,但是效果一點也不佳。因為封子有槍,封子毫不廢話的向汪天九開了一槍。公司保衛人員聽見槍響,扯直嗓子大喊大叫的跑來。汪天九隻好負傷而逃。
封子擺弄着手槍,對前來護駕的保衛人員誇口炫耀:真叫人難以置信,居然有人敢來殺他,豈不知他讀過黑書,治理公司無方,治殺手還不治得一愣一愣的?佬佬,不看他封子是誰,瘋勁上來了,天都給捅破。
封經理還在自吹自擂,電話響了。封子按免提鍵,傳出王二的聲音,特邀封經理於明日上午10:00鍾為怒廳重新開業前去剪綵。這下,可把封子樂得差點瘋了。
怒廳位於長安街市面,門闊廳深。大門正中銅鑄一怒人,栩栩如生。怒人身高數丈,翻眼瞪睛,怒火沖沖。鑄造者當時按何總經理旨意,突出了怒人力大無比,雙拳高舉。精暴脈粗,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怒氣攻心。繞過怒人,是四部載客通往樓上,地下室的電梯。怒廳由各處室組成。有殺人處,處,泄怒處,消怒處等。
如果有人慾殺自己的仇人,來怒廳說出仇人的形象,付款之後,由怒廳的繪畫大師畫出模擬圖像,用橡皮,塑料照圖鑄造其人。客人就可以在怒廳殺人處,手持兇器將仇人大卸八塊;或砍得體無完膚。或一刀割其頸,削其手,斷其腿。皆配有模仿仇人撕心裂膽地求饒叫喊之聲。事畢,自有機器警察包圍客人,戴上手銬,押進客室休息。然後自由離去。人一旦在社會上報復行兇殺人,必成重犯嚴判,而到怒廳殺人,付足錢,仍是公民。
有那節制不住縱慾者,到怒廳處,任選美女,剝光其華麗衣服,對準性工具做成的美,可勁地發泄。在實施的過程中,伴有女生慘叫,呻吟之聲,疼痛難捱之情。之後,美女在工作人員操作下,突然變成縱慾者之母女,令肉慾大發的人當場醒悟。
心裏嫉妒他人,暗恨自己上司,懷恨別人的人,踏進怒廳泄怒處,可指名道姓的辱罵,對仿真人大打出手,掄耳光,扇嘴巴。胸中怒氣散盡,方感自己至高無上。
婆媳之間,妯娌之間,同事之間,夫妻之間,親朋之間。遇有不可解的疙疙瘩瘩,可到怒廳消怒處,摔天摜地,砸碎高檔傢具,踢毀現代化家用電器。在一陣又一陣碎聲之中,消了怒氣,平衡了心裏,累得精疲力竭。高高興興的揚長而去。
怒廳的生意:火!
怒廳的收入:高!
怒廳前不久被查封,因它傷風敗俗。怒廳全面樹敵。正人君子們口誅筆伐,聲討它污染了社會,褒瀆了律。怒廳的王廳長也怒了,王二闖入泄怒處,赤膊上陣,破口大罵:媽啦個疤子,掐我俸祿,不讓我當官,我去開染坊,把世上的布都染成綠色!抓、逮、關!反正我經歷過,不算個什麼新鮮事。赤條條來赤條條去,再拉屎還不用脫褲子了,痛快!
然而,事隔不久,怒廳的營業執照又還回來了,原因是據有關方面的調查統計,在怒廳營業期間,社會上犯罪率有所下降,家庭矛盾明顯緩解。看來怒廳也是適應經濟發展過程中的新生產物。通知王二去領執照的那天,工商負責人說:王二同志,怒廳還有它不健康的一面,今後一定要改變。王二隻對營業執照感興趣,沒注意負責人在說什麼。張口就答:沒事。我還是王廳長嘛,給你畫個圈,連批條都不用寫,保證去怒廳得到很大的優惠。
領回了執照,王二廳長四處張羅怒廳重新開業之事,特請封子來剪綵。王廳長摔眾雁陣擺開,迎來了滿面春風的封經理……
封子剪綵之後,被王二領到貴賓席。封子看見黃潔袛也在裏面,主動近前與黃經理寒暄。黃傑袛說,王二開竅了。今日開業,王二不僅請了有關方面的
頭頭腦腦,而且還請了journalist,如此隆重開業,便是向社會做了廣告。往後的生意不難做。封子往左右看了看,果然全是貴人與舞文弄墨者。已經有人在稱讚怒廳具有超前意識。跨世紀的產物。說話間,司儀進來宣佈,請各位嘉賓入席,盛宴開始。黃潔袛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待王二向他敬過酒,自己又同封經理碰了杯,便早早地告辭,回到京宇公司。
黃潔袛經理步入工作大廳巡視。一位小姐過來告訴他,總經理來了。黃經理聽后慌慌張張往自己辦公室去,進門瞧見何玉宇坐在沙發里,專心致致地看書。您好,何總。
“你去那兒啦?”何玉宇問。
怒廳重新開業,我被王二請去了。
他搞得怎麼樣?
挺好的,黃潔袛精彩地描敘了開業場面。並向何總稱頌王二動了腦筋,所請的賓客們都是至關重要的人士。
何玉宇不等黃經理說完就站起來拍了桌子:瞎搞!王二太張狂了。搞這個排場幹嗎?錢多了可以捐給綠色和平事業。
黃潔袛趕緊獻茶給總經理,待何總稍微消了氣,言明王二這種做也是變相的活廣告。何總驟然領悟,點了點頭。何玉宇坐下后,指了指經理專座。黃經理笑說,總經理駕到,他再沒資格坐那裏。玉宇笑了說:你客氣什麼呀,這是你的辦公室嘛。你不坐還想把我降職呀?接着,何總吩咐黃經理,請吳良臣來這裏,再把象棋找來。黃經理給吳良臣打電話,何總告訴黃潔袛,不要吐露他在這兒。
吳良臣在京宇公司大門前下了車,走進他所熟悉的經理辦公樓,牙齒就發癢。他暗暗地攥緊拳頭,又急忙鬆開。他猜不透黃潔袛請他來幹什麼。也許是這個新任經理,遇到了棘手的事難以處理,請他來指點或者討教。他可以對瘦矮的黃老頭哼哼哈哈。也可以再坐那張高背轉椅嘴上叼支煙,掏出打火機放在黃潔袛的眼前。不管姓黃的是否瞅眼色幫他點煙,他都不會傳經授道,除了從鼻孔冒股煙,可以讓黃老頭呼吸着了別想獲得任何東西。吳良臣這般想着。已經來到經理室。
吳良臣愣了。他沒想到何總在此,更沒料到何總熱情地請他下棋。
若論吳良臣的棋藝,決不屬於棋臭簍子之類。他的棋風一向凌厲,銳不可當。他研練過棋譜。每逢與人交戰,用不着搏殺得難分難解,二十步之內,就將對手置於死地。可今兒不知咋的,開局尚未過半,中象已被何總的馬踏掉,眼瞅着何總的當頭炮震天動地,卻忘了調左炮搶佔河口,何玉宇再出車助陣,吳良臣已來不及飛象去馬,就形成了絕殺。
第二局,何總仍以當頂炮佈陣,棄中兵,沖連環馬躍過河界,卧槽掛角皆具備,隨時喊殺,迫使吳良臣棄車,丟炮,敗馬。何總則以百萬雄獅過大江之勢,兵臨城下,圍而不攻。吳良臣眼睜睜見大勢已去,拱手認輸。何總經理嚴肅的說:“吳良臣,你還沒有全敗,給我往下走棋,我倒想看看你有什麼回天之術!”
這話說得吳良臣透心涼。他真想掀翻棋桌,砸爛何玉宇的狗頭。但他轉眼望見身後已聚滿了前來看棋的人,從觀棋不語的黃經理臉上,吳良臣讀懂了:今兒自己萬萬不可魯莽行事。倘有一絲半點的不軌行為,他將走不出京宇公司的大門。
吳良臣喝乾半杯茶水,擦汗又沒誰送毛巾,便用手背在額頭抹了幾下。定神緩氣,心裏明白,這棋下的決不亞於赴鴻門宴。他既不能敗后脫身,又很難取勝。只好當眾應着頭皮再戰。
何玉宇不再使用當頭炮,改走過宮炮。吳良臣馬2進3.希望先出動大子,開通主力要道。何總仕6進五。支仕護帥,給炮生根。吳良臣思考多時,才走了一着飛象顧住了空頭,加強了中路。
何玉宇說,好棋,起象很妙。妙在大象比豬好。自己不會裝象,只能喜歡豬。所以,有人罵他是豬,他認為是抬舉了他。咒他笨的不如豬,他覺得咒語十分恰當。因為豬吃起食來大口大口不抬頭,有時還哄鬧喧叫,一副吃相實在不雅,但其直率率真卻會使你釋然解頤,芥蒂全消。豬的聰明在於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聽不進去花言巧語。豬死後,屍體被人食,可生前絕對沒想過殺人。究竟是誰想惦記着殺人,這可是件十分有趣的事。
吳良臣再沒心思下棋。他內心深處再明白不過了,何玉宇使用的精神戰術,在殘忍的解剖他無良臣。因為這種手術,令他無可迴避的耗盡內力,直至奄奄一息,也發不出一聲痛苦的喊叫。這或許就是智者至高的能耐。
有關何玉宇和無良臣下棋的事,黃潔詆後來對何語說,第三局始終沒有下完,成了殘局。
黃經理把殘局抄了寄到中國棋院,象棋特級大師接着又下到360回合,室外有座大廈着了火,大師們去救火,回來后,發現未下完的一盤棋不翼而飛了。
也就是何總與吳良臣下棋之後的第四天,何玉宇剛進總經理的辦公室。秘書倩蓮說,吳良臣沒有寫辭職報告,卻不來上班了。有人向她提供四條線索。
1.吳良臣自殺了。
2.吳良臣和汪天九躲在一個山洞正謀劃一件絕密的事。
3.吳良臣買了許多有關氣方面的書籍,獨自一人去了神農架。
4.吳良臣出國了。
何玉宇淡淡的一笑,對倩蓮說,無論是從4~~1,或從1~~4,都沒意思。有趣的是:當一個人的利益有損的時候,往往變得不正常,恢復正常后仍舊排斥正常。常常遇到這種人,卻沒人感到不正常。
倩蓮還是頭一遭聽見何總說話文雅了。但倩蓮不知道當天夜裏何總又是滿嘴髒話。
入夜,何玉宇去了金台園。
他沒理由不去。因為董郁楠心氣不順,需要何玉宇去調節。董郁楠打電話對何玉宇講,喬斯敏參加春節晚會綵排去了,為什麼還不過去陪她董楠楠玩玩。
何玉宇被董郁楠用紅綢帶捆了起來。董郁楠捆他的理由是:他不主動找她,而她目前急着拿何玉宇出氣。董郁楠說,進來實行公務員戴牌上崗。一個小牌子戴不戴不要緊,關鍵是上面下令要精簡人員,她可能被動一動。她不習慣被動一動。如果動或掉下來,她肯定渾身冰冷,手腳發涼。為此,她感到心煩意亂,氣不順。
董郁楠雙手托着紅綢帶,站在何玉宇的對面。她說:“別高昂着頭,你不是英雄,這也不是刑場,伸長脖子。”
何玉宇以為董郁楠給他戴紅綢帶,是跨世紀的新式禮節,或最高的獎賞。但轉眼之間他就知道了董郁楠仍沿用原始的方,把他當成捕獲的動物,先套住他的脖子,飛快的打了一個結,令他背過手去,就捆住了他。何玉宇覺得眼裏有很多星星在跳。脖子裏面的氣管極不老實,欲罷工或跳槽,臉色不用化妝就變了。也許董郁楠不喜歡他的臉變得太快,拿把剪刀剪斷了他脖子上的紅綢帶。何玉宇扭動脖子,這動作激怒了董郁楠。她抄起木棒使勁打了一下他左邊的腦袋。他不再扭脖子了。董郁楠又朝他和大腿痛揍數棒,方才住手。說:我不想讓你皮肉受苦,也非變態摧殘你。何玉宇,你知道嗎,我要氣順呀!這好像是安慰之詞,雖然不合理,但合理的只不過是:既然挨了巴掌,就不要追究打人者長有6指或5指。董郁楠解開何玉宇的上衣,撫摸他的胸肌,這地方曾被她強壓過,卻沒有壓塌。他的肌肉不僅發達而且結實,手感挺光滑。董郁楠問何玉宇,喬斯敏怎樣摸他的胸肌。
何玉宇回答說,喬斯敏不愛摸。
她愛什麼?
她愛。
你們總是一種姿勢吧?
好幾種姿勢,記得的就有:仙女下凡,倒拔楊柳,鴛鴦合歡,花卉朝陽。
董郁楠氣得要死,揮掌抽倒何玉宇,張口大罵:噁心!賤婊子遇上你這個瘋癆貨。呸,欺主叛逆變態狂。一對狗男女,何必做花樣?!
董郁楠罵累了,就叫他解釋花卉朝陽。
何玉宇說,人人都會做的姿勢簡單極了。
董郁楠想到了那事,脫光身子,自己分開**,掰弄着給何玉宇看。一會兒兩腿之間,有了水亮亮的東西。急需何玉宇使勁扣住她的,對準她那裏填進他的東西。她如此這般焦躁渴求,何玉宇卻故意閉眼響起了鼾聲。
你裝死哪!
我被捆住了,不貪睡,還能幹什麼?
董郁楠想起來了,今夜捆了他,還有一件事沒做。便找出舶來之品淫穢光盤,開了電視機,畫面很清晰:兩個老外叉開腿,友好合股。董郁楠有所獲益,瞧着圖像上人家也捆着,那姿勢正好學,忙把何玉宇的褲子扯掉。他摟住何玉宇,挺腹收肚,只管花戀蝶,卻不見蝶戀花,硬碰硬撞仍無反應。他的茶壺嘴子不給她澆花。她罵他不好好合股。
何玉宇說,沒合股。人家捆的是女人,你捆的是男人。Fairandreaconable,當然不合股了。學那姿勢也是白搭,還不如你自己呢。
董郁楠可不願放過俊男不用,自己,那將會使她淫邪不齒,大逆不道,欺師滅祖。故此,董郁楠解開紅綢帶,鬆了何玉宇。叫何玉宇綁她。何玉宇剛抓住她的手腕,董郁楠就跳了起來,嚴訓道:我寧願不學姿勢,也不能被人捆!成何體統?!大膽------。拿了遙控器,叭地關了電視,把遙控器扔得遠遠的,繼續要跟他做那事。何玉宇對做這事,態度表現得不太認真,頭偏來偏去,躲開董郁楠嘴裏呼出的CO2和NH3。董郁楠雙手扳定他的腦袋,只許他大發啊的聲音,不許說話。他“啊———”的時候,她的舌頭頗容易伸進了他口內。她原以為自己給了他這份浪漫,會產生新的情調,可他無動於衷,仍然長“啊-——”着,不知閉嘴,使她的巧舌進出自由,怎樣伸進又怎樣退出。董郁楠生氣地將他的下巴往上一托,他才不啊了。她的外陰和內陰一直在等待着他干一番,但他除了能用手幫她撫慰之外,那玩藝兒居然不貪玩。
董郁楠說,從今開始,不許再和喬斯敏做姿勢。喬是個妖艷浪蕩的人,無論擺什麼姿勢都不能上鉤。不然,像這樣總變形,可不成了廢物。
何玉宇說,擺不擺姿勢,是倆人心甘情願的事。她管不了那麼寬。即使她董郁楠有天大的本事,把擺過姿勢的人全部殺光,來者也不用高呼前赴後繼,赴湯蹈火,就會發揚光大。
董郁楠說:那你對我為什麼不發揚光大?
何玉宇說:你不光明正大,我怎麼發揚光大?
董郁楠大嚷:胡說!光明正大,與這見不得人的醜事能用在一起嗎?!由此足以說明,他思想混濁一片,原始的混濁。
沒有原始的混濁,世界上還沒有人哩。
董郁楠很是後悔,今夜只打了何玉宇,放鬆了壓一壓他的胸膛,他就變這樣,膽敢說出人與混濁之聯繫。這種聯繫探研起來就是生命。生命是什麼?生命是炸屍!為了掩蓋或驅散這種醜惡的想像所帶來的不快,董郁楠拉開壁幕,現出牆壁內鑲着的一面面大鏡框。裏面裱裝着維納斯、觀音菩薩、聖母、天女引春。在雪白的燈光下,董郁楠着身子問何玉宇,看清楚了沒有。那玩藝兒是否有了衝動,特想要她。
面對鏡框裏這些美麗的人物,何玉宇不敢有邪念,難以激起。董郁楠見此舉未奏效,煞費心思的思考再三,也沒有當場想出更好的辦。最後,她板著臉向何玉宇表示,只要他的東西勃起不衰,他要求看什麼都可以。
何玉宇說他想看發霉的垃圾堆,或者無人過問長滿綠毛的臭水溝。要麼去醫院觀賞肛門屙血,口吐濃痰的患者。當然,還有死屍的暴眼球也值得一看。
多不像話!你為什麼要看這些?
只有看了體面的事,我才會感到你這兒環境優美,感激你守護着這片凈土。我就渴望與你。
董郁楠聽他如此坦誠的表白,若放他去外面看一圈回來,再同她干那事,她等不及。因此,董郁楠打開保險柜,拿出內部資料給他看。何玉宇不在乎資料上記錄的火車相撞,飛機失事,油輪着火等亂七八糟的事情,倒是喜歡現場所拍的彩照。照片上人屍橫飛,缺胳膊少腳者,血流滿面。這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刺激了他。他的腰,骨盆,大腿比哪一次都感到勁足。他說:董女士,請你做好準備,我要大戰2000回合!不到下一個世紀,決不收兵。
這下,可把董郁楠嚇壞了。她心想未來的世界多美呀!他如果把她乾死了,她還做不做跨世紀的人才?她認為沒得罪他什麼,不就是打過他,壓過他嗎。女人的手輕,肉是松的,他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還受不了打和壓嗎?何況打是愛,壓是情。不打不壓如何產生愛情。她還想嫁給他,白頭到老。若現在就被他操死了,她到陰間還要守寡等着他,冤不冤呀。她希望他快放棄破世界記錄,把她弄到性時,她就知足了……
董郁楠不是不敢迎戰,而是畏懼2000回合。所以幹完那事,向何玉宇推薦了何語。生理健康報介紹何語能治怪病。她還特意找出那張報紙。
何玉宇突然想到,該找何語要回那本《玉宇閑記》.^^也許沈曉旭哭過之後,心情起了變化。我眼見她流淚,自己的情緒也有所改變。因此,我和她無論在到校前後,或課餘之間,兩人的目光剛剛接觸即分開,再不像往常相視無拘謹。沈曉旭不理不睬的眼神,使我們彼此之間隔閡起來,生疏起來。其中的鬱結,需我寬容化解。但我清楚自己不會主動向她表示道歉,求得諒解。我若無其事的積极參加課外活動,踏實認真的學習。
這種微妙的關係,很少有人發覺,連班主任也未看出來。以致全校集合開會,會前為活躍會場氣氛,高一班同我們班對歌比賽時,我出盡了洋相。
高一班向我班發起攻擊,喊聲、掌聲此起彼伏。作為班主席,我站起來率眾反擊。我說高一班是兄長,理應先唱。高一班似有準備,待我的話剛落音,相貌堂堂的班主席周友成昂首而立,一首《春江花開》高亢洪亮,唱出了風采,把歌曲中蘊含的優美意境表現的完美無缺。會場上頓時爆發了經久不息的掌聲。
我於掌聲中,趕緊用眼神向沈曉旭求援。我知道只要她站出來,不僅嬌媚驚艷,而且她的歌聲更能悅耳傾眾。但我又分明看見,沈曉旭意不可測地回我一笑,接着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我心虛了生怕她為上次之事耿耿於懷,當下急赤白臉,渾身出汗。我的五音不全,張口跑調,班裏又沒有唱歌能手,她不救場誰能為全班爭光?這時,高一班全體同學已經再三邀請我班應歌,快!快!快!我果斷的撕破臉皮,放下架子走到曉旭的面前請她金嗓放歌。沈曉旭終於站起來了,於我並肩而立。果然,眾人目睹沈曉旭,欣喜若狂的鼓掌。掌聲如潮響徹整個會場,我心裏蜜一樣的甜。但我高興早了。
只聽沈曉旭大聲說:“同學們,高一班主席唱得好,我們班主席何玉宇定能唱的更妙。請他代表我們全班同學唱一首吧!”她說完馬上坐下,只剩我扛着大紅臉愣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我對沈曉旭的這一毒招,措手不及,恨之入骨。無奈,我只好硬着頭皮,筋暴血涌的唱起《回報你》。我極為難聽的唱腔聲帶被淹沒在放縱的肆笑、嘩然一片聲中。
我自覺在眾目睽睽之下出盡了洋相,羞得無地自容!!
到了這個地步,沈曉旭才興緻勃勃的重又站起,揚眉,瀟洒的獻上一首《祝福你》。她的嗓音很甜,如曉風動水,珠落玉盤。舒暢時,令人遐想飛花的三月,細雨的清晨。歡快時,讓人浮想白鴿放飛掠朝露於一脈山嶺一彎碧水。她的雙眼不看別處,僅對準我靈活有神,情深意謙。歌畢,她嫣然垂首,亦覺愛憐目光暗投悄送給我。會場稍靜片刻,突然爆發出驚雷炸耳般的長久不停的掌聲。我總算挽回了臉面,方用手按住嘣嘣直跳的太陽,舒一口恨氣,抖一抖汗水浸濕的衣服。
我在全校開會之前唱歌出了丑,心裏恨透了沈曉旭。儘管她後來挺身而出補給了些許面子,我還是不能饒恕她。我向班主任建議撤銷她的學習委員職務,原因是近來班裏學習風氣不正。對於我的建議,班主任說考慮一下。我報復心切,當即向班主任提出,若不當機立斷免去沈曉旭職務,我主動離職。
你不想當班主席了?班主任問。
我還能勝任嗎?
班主任說:一個人的心胸應放寬闊些,斤斤計較不好。看待事物不能局限事物的某一方面,不要以點為線,全面着眼才是。
看來班主任這方一時半會通不過,我就煽動班裏的差生們鬧事。並且明裡暗裏,有意無意之間,向差生們透露了吳良臣等人寫信追求沈曉旭之事。
一天上午寫作文,題目叫《誰是最可愛的人》。易伙伙說吳良臣最可愛,吳良臣當即斥責易伙伙多嘴多舌。
“對呀,我是多嘴多舌討人嫌,豈敢比你多情多義討人愛呢?可惜,一廂情願,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易伙伙說完,搖頭晃腦敲桌子,朝我笑着眨眼睛。
“易伙伙,你混蛋!”吳良臣羞怒之極,張口便罵。
易伙伙學習成績差,打架可是強項。他見吳良臣膽敢罵他,揪住吳良臣一頓痛揍。班裏發生了打架之事,早有人告訴了班主任。於是,班主任召集全班幹部開會,指定我首先發表個人意見。我有心偏護易伙伙,就把責任全盤推到吳良臣頭上,說明若不是吳良臣首先罵人,易伙伙是不會動手打人的。我尚未說完,沈曉旭急不可待的反駁,斥我袒護包庇易伙伙,暗中有意識給吳良臣下絆子。我毫不示弱,寸步不讓的同曉旭爭吵開了。班主任板着面孔,漸漸的佈滿了怒氣,眼觀我和沈曉旭居然當著他的面無休止的繼續大聲爭吵,猛地拍案而起,嚴厲無情的說:何玉宇,你以為你嗓門大就占理嗎?你越來越不像話,背後皆做了些什麼,別以為你刁別人就不知道。針對你近來的表現,我覺得你已不適合再當班主席了,由沈曉旭同學兼任。
班主席,這個從不拿津貼的官職,在我學生時代一直被媽媽、五姐看得很重。他們簡單的誤以為一個人從小能當官,長大了就不愁有官做。基於媽媽、五姐的此種心裏,我也從未辜負他們,從踏入校門那天,我就一直衛冠連任班主席。可今天,我終於下台了!明日上課,那熟悉脫口而出的起立,坐下。將不出自我口,被別人剝奪了。我又如何承受的了男生女生那些刺背的目光。放學站隊,那威風十足的立正,稍息之口令,只有我聽令於別人,再無發號指揮之權,只好規矩老實的成了普通的一員了。
我獨自在放學的路上走着,心中的不平與沮喪暫且還能忍受,尤其到家裏拿什麼理由告訴媽媽,用什麼辦安慰五姐。我苦苦的思索,頓覺孤獨、沉重齊向我襲來。
玉宇,等一等。
聞聽是沈曉旭在身後喊我,我不但沒有停下,卻加快了腳步。
等等我,玉宇。
即使前方斷了去路,我寧可攀崖跳澗,也絕不會住足等沈曉旭。
玉宇,玉宇……
山谷回蕩着她帶有哭腔的喊聲,而我頭也不回的走得更快了。
漸進家門,我盡量把我的丟官失意悄悄掩飾住,擔憂媽媽看出什麼端倪,着意顯示出很輕鬆的樣子。在我自認為一切不會引起媽媽懷疑、猜測的時候,上坡下坎到了家。
回到家裏,我發現媽媽給五姐從頭到腳都換了新,並有意背着我,跟五姐悄聲談論着什麼。五姐頭梳光滑了,兩條長辮用紅絲線扎着,在背後一走一晃,不再像以前吃過晚飯總呆在家裏,且連碗也不洗,就跑到村口與姑娘小伙瘋鬧,唱山歌。聽見五姐的歌聲,嬉笑聲,我對媽說,五姐學壞了。媽媽好像沒聽見似的,默默不語的洗碗、餵豬、補衣服。
五姐還帶我到村外寨子上看戲。路上總遇着鄰居的小伙主動跟五姐搭訕,五姐也不戒備,大大方方問人家姓名,家裏有些什麼人。對別人的自我吹噓,五姐不着惱,傻子般地同張狂顯擺的後生聊個沒完。譬如有的青年後生說他家房多有錢隊裏活又輕。五姐笑着回話,那多好,你村真富裕。其實我看得清楚,說話的後生肩膀上有一塊補丁。我不耐煩的催五姐快走,戲要開場了。五姐嬉笑着趁別人不注意擰我一下。
身後有大呼小叫匆匆跑來的小夥子,跨大步,橫着肩膀超前,碰了五姐,倉皇地逃,卻不見五姐罵他,慢下腳步也加入我們的隊列,不時地找機會與五姐搭腔。
說話間到了山寨,戲台上有人正大聲吆喝:敲鑼,敲鑼。
咚哐,咚哐!嗆——嗆;咚哐,咚哐!————嗆一嗆………………
鑼鼓敲響了山寨。穀場上先到的是孩子和老人。老頭們打着招呼,放下胳膊窩裏夾着的馬匝,從腰帶里拽出別緊的長管旱煙袋,有滋有味地抽煙等待。
老太太們,盤了腳,或抱孫女,或拉住本家的娃娃慈祥地訓戒別亂跑栽倒跌壞了腿。
咚哐,咚哐!嗆——嗆……
鑼鼓敲得人心發慌。可人們知道,這鑼聲即是招人的,沒有鑼聲的戲是啞巴戲。山寨平常寂寞慣了,就需這鑼聲鬧一鬧,就像山寨插秧的第一天稱是開秧門,定要敲響鑼鼓,扭起秧歌,捶打門板,拍秧耙地鬧一鬧。
今晚可不是開秧門,乃中秋十五唱皮影子戲。
五姐被嬉皮笑臉的後生們圍在中央。我不樂意在顯眼的地方惹人觀看,在戲尚未開演時,溜開別了五姐,我獨自一人在一旁瞧看那些撒歡亂跑的娃娃。山娃們你捏我一把,我抓你一下,頑皮的跑到後台,伸長脖子,揚着下巴地扒望敲鑼鼓的人,發現秘密似的窺到了皮影小人,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演員們正在給影子小人換頭。娃娃們悄悄的笑,卻不敢大聲揭秘。或許皮影子戲在娃娃們幼小的心中是偉大的,儘管他們不懂什麼是偉大和神聖,覺得山寨上演影子戲就是了得,因為戲中有玉皇大帝和皇上!
我聽見娃娃們正在紛爭玉皇大帝和皇上誰的官大。贊成玉皇大帝的就說:世上誰也比不上玉皇大帝。玉皇在天上,天在人們頭上,你能跑到天邊,你能鑽過天空?連皇上頭頂也有一塊天,所以玉皇大帝的官最大。反對玉皇大帝的卻說:世上官最最大的就是皇上!狗屁玉皇大帝,你見着了?皇上是真龍天子,坐金鑾殿的人。嘴一動說讓你死,你就活不了。不過,紛爭到此為止,因為我和山娃們同時看見演員把玉皇大帝的頭取下,安上了一個尖嘴縮腮的猴頭。皇上的頭也被摘下,換上了一個討飯人的腦袋。在後枱燈光的照耀下,我頓時看透了皮影子戲並不是那麼神秘。
當鑼鼓稍停,演員在幕後一跺腳,一叫板,再看前台幕上蹦跳的小人,又覺得皮影子戲永遠是那麼神秘!
皇上仍然是皇上,玉皇大帝的官當然很大很大。
呔!——聽真呵!
聽清楚了!
我是玉皇大帝被猴欺呀!
俺乃皇上落拓餓飢飢呀!
鑼鼓猛煞收人心,戲,終於開始了。穀場上,兩把土壺做成的燈,旺盛的燃燒着,高高的掛在戲台上,燃起的火苗與月光相映生輝。
戲,唱的很精彩,該什麼人物出場,那聲音就隨之而變。據說外國的木偶戲演變成動畫片,其實就源於中國的皮影子戲。此種說不無道理,從今夜演員們的唱腔,影子的拿架,鑼鼓,胡琴快板,木魚的配合伴奏,確實聲情並茂,令人想像無比。
隨着劇情的不斷展開,戲演到一半,演員收架停奏。人們知道,這時演員已經唱累了,需停下喝茶歇息一袋煙夫。這時候,人堆就轟的炸開,年輕的山民模仿演員剛才的唱腔,相互即興對唱。一旦跑調唱的嘎吧啦啦,立即引起眾人大笑。娃娃們蹦跳扔東西,老太太們譏諷數落,長者則磕響長管煙袋,笑罵一句:狗崽乖兒,好賊嗓!
我也被逗笑了,自認今夜沒有白來一趟,享受了丹桂飄香之夜的快樂,挺胸站直,專等演員吞乾杯中之茶,敲鑼續演。怎料腰被人用手戳了一下,回頭一看,沈曉旭笑盈盈地站在我身後。
“你也來了?”她說著遞給我一個月餅,雙眼含笑,對臉傳紅。突然鑼響,戲場一陣騷動,擁擠不堪。她頗容易就被擠進我的懷裏。左右仍是相撞,沈曉旭便抓牢我的衣服,貼身問道:“玉宇,擠死人了,送我出去好嗎?”
我也覺得擁擠憋氣難受,忘掉一切地拉着她的手,強行擠出。脫身至場外,兩人已是大汗淋漓,沈曉旭掏出手絹擦汗,瞧見我以衣袖擦臉,趕緊遞過花手絹,我搖頭口說不用,她卻親自替我擦凈汗水,粉白細嫩的手來回在我臉上輕試,又嗅到花手絹上的幽香,我渾身酥癢,屏息靜氣讓她擦試,心裏亂糟糟的,眼中就生出不懷好意的目光。她忙用手絹遮擋我的雙眼,低頭竊笑道:“你壞,幹嗎非這樣看,讓人受不了。”
我自覺不該失態,心裏一激凌,驅了斜念,轉身欲走,曉旭扯住我的衣服,定要我陪她走走,且言她有好多話欲對我傾訴。
我隨了她意,來到寨外少有人走的山徑,尋一塊乾淨的路邊盤石坐下,聽她娓娓相續:玉宇,你知道嗎,丹桂飄香之際,正逢今日中秋,戲場相遇,更添同窗之誼,在此共嬋娟,難道你心裏就沒有許多聯想,欲對我說的話嗎?聽她這番言語,我暗笑她學生腔調。但我把握住自己,裝出不經意的樣子,注目徑道兩旁,睡躺着一棵棵交織的樹影,是那麼靜謐,坦然。似乎頗貪戀這裏月夜深幽,夜光樂然的別緻。
你怎麼不說話?她問。
我說什麼呢?我答。
你心裏仍在生我的氣,是嗎?
有那個必要嗎?
你生氣也罷,憎恨也罷,但我要告訴你,玉宇,你在我心裏已是佔了位置的人,我不希望你心胸狹窄,將來成為沙灘上的一顆微不足道沙子。如果這樣,算我瞎了眼睛,看錯了人。所以,我對你的要求、期望都是較高的。我本希望當你看了別的同學寫的情書,主動去幫助他們,別以兒女情長為重。設身處地要面對現實。現實是他們將來若走不出大山,就極可能面朝黃土背朝天,雨天一身水晴天一身汗。還盡做一些虛無縹緲的春夢有何用!可你使我失望,捫心自問,你都做了些什麼呢?
回到穀場,戲剛散,五姐四下張望,於離去的人群中一眼一眼尋我。
我忙對曉旭說:你快走,別讓五姐發現了。
沈曉旭及時拋給我一個媚眼,轉身消失了。
歸來的路上,五姐問我今晚的戲是否好看。我說還行。五姐又問,煞尾戲演得怎麼樣,我說湊合。五姐再問,玉皇大帝的女兒好嗎?我吱吱唔唔。五姐緊接着問我跟誰在一起看戲。我回答同看戲的人一塊看戲。
五姐虎着臉說,有事別瞞她。
望見五姐真的生了氣,我小聲如實相告。五姐知道了我和曉旭看戲時離開場去了山寨外,木獃獃的站住,冷牙打顫說:天啊,勸你莫與她來往,你偏不聽,你這個活妖精,讓媽媽知道了此事,非把媽媽氣死不可!
五姐的話,我十分詫異。我為何不能與沈曉旭交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