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第 74 章

薛夫人臉色紅潤,一身霧藍色的對襟窄裙更顯得她身姿纖細,膚色也養的亮了不少,現下端着青花瓷碗吃着燕窩,露出腕上水色極好的翡翠鐲子,襯的皮膚白膩。

三姨娘正坐在下首陪着她說話,擱下茶杯,滿臉笑容:“夫人今日這身衣裳真是好看,瞧着這花色紋路,妾身孤陋寡聞,眼睛都看不過來了。”她一眼便看出來,這定然是宜修容送的,薛府可沒有這樣好的料子。

薛夫人點點頭,笑容燦爛,一頭長發挽着簡單的髮髻,只是髻上插着的那隻蘭花簪上幽藍的寶石令人矚目,生生將姿色平平的薛夫人襯出了幾分貴氣。薛夫人滿臉喜色,從前因為只生了一個女兒她受了多少白眼和責罵如今便有多驕傲,到底是自己的女兒爭氣。薛夫人和顏悅色地問起了薛洄葛:“洄葛如今在宮外當差,得了假也可以回來看看你,你也總算苦盡甘來了。”

三姨娘聞言笑的牙不見眼的,感激道:“多虧了宜修容娘娘照拂,顧念姐弟之情,洄葛都告訴妾身了,若沒有娘娘替他說話,就是再看個十年宮門也見不着皇上。”三姨娘對着薛夫人客氣極了,言語倒是情真意切:“洄葛是個木訥老實的性子,若沒有娘娘,豈有今日。洄葛對再三囑咐了,說娘娘在宮裏不能在夫人勉強盡孝,他就是夫人的親生兒子,叫妾身一定要照顧好您。”她和薛夫人處的很好,兩人也是相互扶持着,如今得此意外之喜感激還來不及。

正說著話,二姨娘和四姨娘前後腳便來了,二姨娘率先進來見了禮,笑盈盈地誇讚了薛夫人的好氣色。她從前因為不得寵,膝下又只有一個資質平平的女兒,向來是不出門的,如今薛夫人當家,對她們也頗有照拂,自然要處處敬重。

更何況她的女兒也在待嫁的年紀,從前老爺只顧着薛溯蕙,在縣裏的時候耽擱了。如今到了京城,滿城勛貴更是不好找了,她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姨娘,在京中也不認識幾個人,府中小姐的婚事還是要指望着薛夫人操勞。薛家在京城就是一隻小螞蟻,能如何全看大姑娘,如今大姑娘得寵,京中的一些太太們也是給薛夫人面子的。

薛夫人笑着請人入座,賜了茶水:“妹妹氣色也好些了,若有什麼需要的,大可告訴宋昕,我會酌情的。”這是勒人教她的,與人說話保持距離,話不要說滿。

二姨娘連忙道謝,喝了茶水又贊是好茶,順勢便誇了賞茶的娘娘。不說別的,如今只要和薛夫人說她的女兒,定能哄得薛夫人眉開眼笑。對此,二姨娘只能嘆一句自己沒福氣,她的二小姐是庶出,資質平平,這輩子也沒這個福分,只求薛夫人能開恩給她找一門好親事,做個正房太太,平安快樂便好。

正說著話的功夫,四姨娘便帶着秋玲進了院子,叫秋玲在院子裏跪着便進來了,臉上帶着幾分愧色,提裙跪在薛夫人跟前:“妾身有罪,請夫人責罰。”

三姨娘和二姨娘看見她,臉上的笑都淡了些,只安靜的看着,不知道這個女人又要搞什麼么蛾子。三姨娘看着,心裏隱隱有些期盼,指望着薛夫人能好好挫一挫她的硬骨頭才好,從前得意有什麼用,兒女不中用,照樣要跪在別人腳底下。

薛夫人看着跪在身前的四姨娘,打量着她,從前她看四姨娘只覺得慚愧自卑,四姨娘年輕貌美又生了一子一女,處處壓着她。如今再一看,一身衣裳都是縣裏的花樣子,料子也不好,全身上下的首飾加起來也比不了她頭上的簪子,不禁笑了。溫溫柔柔地開口:“先起來吧,何事啊?”

四姨娘這才由着青柳扶着起身,依舊站着,誠摯道:“回夫人話,妾身見今日天氣轉涼憂心夫人身子,叫秋玲來傳話……誰料這蹄子這般無禮,竟直接向下人打聽夫人的事,壞了規矩,妾身定會重重責罰。”四姨娘又躬身做禮:“都是妾身管教不善,請夫人責罰。”

薛夫人一笑,不是什麼大事,隨口道:“你也是好意,下人不懂事,罰了就是了。”說著示意四姨娘坐下,對四姨娘她忍讓慣了,只要四姨娘能把正室夫人的體面給她,她便也滿意了。更何況她得老爺喜愛不說,又是二少爺的生母,自己作為嫡母,要考慮到二少爺的顏面。

三姨娘臉上的笑更淡了,這個女人裝模作樣,故作請罪只怕是來探一探薛夫人的態度呢。薛夫人這樣謙和,少不得她又要打歪主意了,她可不能叫四姨娘佔了便宜。想着她哼笑一聲開口:“既然是四妹妹疏忽大意把人叫到夫人院子裏,這是給夫人添堵呢,還是想叫人以為夫人苛責下人?”

薛夫人一愣,看向了四姨娘,四姨娘微微一笑,淡定道:“三姐姐誤會了。”說著轉開眼,對着薛夫人開口:“夫人掌管府中內外事務,妾身想着這蹄子不敬夫人,便帶到夫人跟前由夫人親自處置,也叫眾人看看,不尊夫人的下場。”說著,正色道:“妾身對夫人絕無二心。”

這話說的周全的很,句句捧着薛夫人,薛夫人聽着順耳,也懶得計較了。另外兩位姨娘卻是白眼都翻上天了,這個四姨娘做的這般低的姿態,話里話外為著薛夫人,可分明就是在牽着薛夫人的鼻子走。這個套路可太熟悉了,她就是這麼對付薛平的,哄得薛平暈頭轉向的,二姨娘坐不住了,若真叫她哄住了薛夫人她們又要受罪了。正這會的功夫,宋昕便從內殿出來了,看着四姨娘神色不耐,兩位姨娘便歇了嘴,等着看宋昕收拾她。

這個宋昕是勒人親自提拔上來的,也是一直跟着薛夫人的,只是薛夫人失勢被趕到了廚房做雜活,可這些年來也依舊想着法子在生活上照顧薛夫人。宋昕是個硬氣的,勒人還留了小宮女教導了她許久,行事很是穩妥。

“四姨娘若要殺雞儆猴可就搞錯了對象了。”宋昕神色冷漠,看着四姨娘勾起了一個不善的笑容。

見宋昕出來了,薛夫人看着她也很溫和,自然的接着她的話:“為何?”

四姨娘看着宋昕有些心慌,這個宋昕是個為了薛夫人不怕死的,對她更是恨毒了,薛夫人能把持住薛府不出岔子也是她的功勞。宋昕恭敬地對着薛夫人行了禮:“回夫人,四姨娘也說了,下人犯了錯是她教導不嚴之過,既要給府里的人立規矩,自然要究其根源。”說著笑着將視線移到了四姨娘面前:“這個秋玲就是個普通丫頭,蝦兵蟹將差不多,算不得儆猴的雞。”

四姨娘的笑容就僵在臉上,勉強道:“是妾身的不是……妾身雖出自好意,可素日過於寬厚,以至下人陽奉陰違,險些驚擾了夫人。”

宋昕噗嗤一笑:“夫人您瞧瞧,是奴婢的不是,竟叫四姨娘誤會了。”宋昕一派輕鬆,就讓四姨娘呆立着,轉頭和薛夫人談笑。

薛夫人看着四姨娘尷尬難堪的樣子心裏生出了隱秘的痛快,笑着點頭,樂開了懷,以帕子掩着嘴打趣道:“你呀,就是個爽快性子。”說著看向四姨娘,含着幾分挑釁:“四姨娘不在意,是不是?”

四姨娘只能點頭,垂眸做恭順的態度。

宋昕卻冷下聲音,揚聲道:“來人,把段靜拖出去,掌嘴三十,扣半年月錢以儆效尤。”說著不緊不慢地掃視了室內,最後斜睨着眼睛看向四姨娘,神色冷漠:“就按四姨娘的意思在夫人院子裏跪着,也叫府里的人都看看,薛府是誰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主僕有別,若再敢覬覦主子的東西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薛夫人眼看着四姨娘站都站不住,她從未這樣爽快過,將曾經仰視的人踩在腳下的快感令她臉上的笑容更加舒展,聲音親熱:“四姨娘坐吧,別傻站着了。”

四姨娘被青柳扶着坐穩了,門口便傳來清脆的摑掌聲,一聲聲彷彿打在她的臉上。正在這時便是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進來了一個綠裙少女,手中捧着一個細口的長頸瓶,給薛夫人見了禮又禮貌的喚了幾位姨娘,是二小姐薛溯菱。

二姨娘看着她,滿意的笑了,薛夫人也更柔和了些:“這是拿了什麼好東西,鬧得一頭的汗。”說著二姨娘也將她拉過來,替她擦汗。

薛溯菱笑的怪不好意思的,低聲道:“聽姨娘說長姐賞了上好的茶給母親,聽說此茶以晨露為水更佳,溯菱便尋了些。”她把事情交代了便低着頭,老實巴交的。

二姨娘看着都着急了,笑着沖薛夫人補充道:“這孩子有孝心又記掛着娘娘,靈觸便起身去收集了,直鬧到現下日頭出來才趕着過來,誤了請安的時辰。”自己的女兒是個老實的性子,從前就只會跟在薛溯鳶屁股後面,所幸正因為如此薛夫人對她也頗有好感。

薛夫人高興地叫人收起來,看着薛溯菱紅撲撲的臉蛋:“鳶兒給我的料子裏還有兩匹天青色的緞子,正適合她,一會你帶回去。”

二姨娘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說別的,薛溯菱身上的衣裳便是才做的,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推拒薛溯菱便手忙腳亂地擺手:“母親萬萬不可,那都是長姐給您的,何況、何況溯菱已經做了三套新衣裳了。”

薛夫人搖頭,她就喜歡這孩子老實本分,定聲道:“收下,這是母親的心意。”說著對上了二姨娘的眼:“說起來溯菱已經十七了,從前耽擱了,如今也該好好打扮打扮找一個好人家才是。”

二姨娘這才訕訕地謝過了,不禁也帶了三分期待:“夫人思慮周全,二姑娘就仰賴夫人了。”這樣想着,二姨娘起身行了一禮,畢恭畢敬。

四姨娘看着心酸,只能打起精神,臉上帶着笑容:“有夫人管着府內外,妾身等也能安心了。”看着二姑娘身上的衣裳有些眼熱,無論如何順着薛夫人才有好日子,只能忍一忍,當下便是只做無事一般笑呵呵地陪着閑聊。心裏雖然也惦記着女兒薛溯蕙的婚事可此時也是不敢說的,薛夫人最不喜的便是從前欺負薛溯鳶的三小姐,她若提了才是往兒子身上加壓呢。有三小姐在,也能顯得洄漣的懂事守禮,她疼愛了這個女兒這麼些年,如今也到時候讓她回報洄漣了,叫薛夫人在她身上把氣順了,洄漣便也能好過些。

四姨娘一回到自己院子裏,便泄氣地靠在椅背里,青柳給她揉捏着肩膀:“委屈您了,咱們要告訴老爺嗎?”

四姨娘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哼一聲:“你以為老夫人和老爺都是聾子都是瞎子嗎?還是這府里的下人都啞巴了?老夫人巴不得蹉跎我討薛溯鳶的歡心,老爺還指着宜修容娘娘給他吹枕邊風呢,借他們一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對劉氏說一個不字。”四姨娘的聲音極大,尖刻的很,刺的青柳有些發矇。

青柳無聲的咽了咽口水,這才緩解了發緊的喉嚨:“那……您預備如何?”

四姨娘冷凝的臉上勾起了有些僵硬的一抹笑容:“那便看她能得意到幾時。”隨後深吸了口氣,定了定心神:“去,將我收着的狐狸毛取出來。”

青柳有些詫異的看了四姨娘,這是四姨娘的嫁妝,一直捨不得動。四姨娘綳出了一個有些過分的笑容,聲音也柔了下來:“天氣涼了,我做妾室的,也該為主母盡心,為夫人做做帽子手套吧。”

青柳還沒來的及問,四姨娘便隨口吩咐下來:“告訴三小姐,命她為夫人和大姑娘抄錄佛經,不得偷懶。”

“四姨娘……三小姐眼下正委屈着,恐怕不會依。”三小姐蠻橫慣了,哪裏肯向夫人低頭,更何況是大小姐,說到底還是伺候的奴才遭殃。

四姨娘猛地回頭,聲音拔高,瞪圓了眼睛平白透出了幾分兇惡:“蠢貨!她算什麼東西?告訴伺候的人,不必對她客氣,她若不肯抄便餓着。”四姨娘站起身來,貼着青柳的耳朵:“吩咐下去,不必當她是主子,好好挫一挫她的硬骨頭。”說著臉色透出幾分異樣的紅潤:“將三姑娘受委屈的消息日日傳出去,最好能叫夫人曉得,不要露了痕迹。”

青柳只覺得脊背發涼,強忍着顫抖的聲線:“奴婢知道了,您放心。”

四姨娘看着神色不自然的青柳,笑容溫柔了些:“青柳,如今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二少爺,你打小伺候二少爺,忍心看着他被連累嗎?”

青柳連忙搖頭,二少爺雖然冷漠了些,但翩翩君子一般,對人親和。想着一咬牙,三小姐任性跋扈沒少折騰下人,為著二少爺的前程委屈她一個人,不算委屈。

四姨娘這才滿意的點頭,給青柳畫了大餅:“待洄漣得了功名,在京城有了立足之地了,憑着你這些年的付出,你們多年的情分在這,我定然叫他收你進房伺候。”眼下跟前的親信都被盯得死死的,其餘的下人迫於薛夫人更難收服。這個青柳不說別的,倒是個老實人,對薛洄漣的心思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可以一用。

青柳紅了臉,不好意思的推拒了兩句,見四姨娘言辭懇切便只能趕忙下去辦事了,嘴角的喜色是掩不住的。

四姨娘看着青柳出去的身影,冷了臉色,想着她養育多年的女兒,只能輕嘆一聲。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不中用,自己為她百般籌謀她選秀被這樣沒臉面的刷下來,至今親事都找不着能用的。如今能用她的委屈和眼淚給劉氏逗個趣,紓解多年的怨氣,為兄長薛洄漣儘力也不枉她多年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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