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易水悲歌

第五百零九章 易水悲歌

……

為了更好的保護蘇綉這門藝術,為了保存林家綉品集團公司的實力,更為了配合那條秘密的戰線,孟水芸做出決定——分家。

奇峰、林永蝶夫妻二人帶着張芝蘭、秋嫂和幾個孩子移居法國,在法國拉德芳斯紡織集團總裁弗朗索瓦的幫助下成立法國林氏綉品公司。

穆非、綠真夫妻二人帶着孩子們移居美國洛杉磯,林夜思帶着楊智寶、林愛嬌、林光義三個孩子移居美國紐約。穆非和林夜思兩人分別在洛杉磯和紐約成立洛杉磯紡織公司、紐約綉品公司。

鞏沛涵、孟水年夫妻二人帶着孩子們移居英國倫敦,在英國巴寶莉集團公司董事長湯姆博柏利的幫助下,組建英國倫敦中國綉品銷售公司。

“水芸,我們不能離開這裏,我們的事業和根都在這裏。孩子們離不開我們。”林梧城認真地說道。

“我們有責任留在這裏,將有關蘇繡的一切傳承下去。”念雙語氣堅決地說道。

林紀楠道“梧城和念雙二人是從事教育的,現在還是留在國內對蘇繡的傳承更有意義。”

見林梧城、念雙夫妻二人如此堅持,孟水芸只好放棄了讓二人前往美國的想法。

奇峰、林永蝶、穆非、綠真、林夜思、鞏沛涵、孟水年等人離開雲水前,孟水芸將林家祠堂下數十幅極其重要,價值連城的刺繡珍品贈送給幾人,囑託眾人將這些刺繡珍品帶到國外,秘密地,妥善地保管。

“日本間諜組織不會善罷甘休的,今日讓諸位將這幾十幅最為重要的綉品帶走,帶出國門,也是一種保護。”孟水芸道。

眾人哽咽。

為了保護蘇綉這門真正的藝術,眾人不得不背井離鄉,帶着祖宗留下的珍貴綉品隱匿在國外。

比起為了這門藝術犧牲生命的那些綉娘,工人,自己還有什麼不能承受的呢?

眾人暗暗為自己鼓勁兒,哪怕是付出生命,哪怕是走遍千山萬水,也定要保護好祖宗留下的藝術瑰寶。

孟水芸不僅拿出大資金幫助眾人在美國、法國、英國,建立與蘇綉有關的產業基地,更通過自己這些年積累下的人脈資源,為眾人儘快融入當地的社交環境,經商環境而疏通好各種關係。

半個月後,美國。

當楊智寶從汽車裏走下,看着蔚藍的天,青青的草地,偌大的花園洋房,眾多的馬匹,佔地甚廣的莊園而震驚了。

林愛嬌、林光義兩個孩子拉住楊智寶的胳膊,大喊道“大表哥,這就是二嬸贈送給你的莊園?這太,太龐大了。”

林桐卓身穿西裝,戴着黑色禮帽從花園洋房裏走了出來,大聲道“智寶,怎麼樣,二舅為你挑選的這處莊園怎麼樣?”

楊智寶難以置信地說道“二舅舅,這,這太意外了。這,這太龐大了。”

林桐卓走了過來,憐愛的拍了拍楊智寶的肩膀,道“這一切都是遵照你二舅媽的指示而置辦的。她說過有一天她要補償你,她說她要做一個合格的二舅媽。”

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少年楊智寶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二舅媽孟水芸心思會如此細膩,會將一切安排得這樣妥當。

“接受這一切,這是你的二舅媽的心意。”林夜思認真地說道。

楊智寶將眼淚擦乾,重重地點了點頭。

林桐卓飛快地跑向一望無垠地草地上的幾匹駿馬,高聲道“智寶、愛嬌、光義,來,我教你們騎馬,這莊園如此大,不會騎馬,如何能管理起來呢?”

幾個孩子飛快地跑了過去,紛紛上馬。

馬鞭被高高舉起,林桐卓大聲道“孩子們,拿出你們的勇氣——”

馬鞭被重重地甩下,林桐卓騎着一匹棗紅色的大馬沖了出去。

“二舅——”少年楊智寶立即打馬朝林桐卓追去。

“二叔——”林愛嬌、林光義兩個孩子也不甘人後,立即騎着兩匹大馬快速追去。

林夜思站在花園洋房前,望着四人策馬狂奔的身影,暗暗落淚。

一個秘書模樣的美國女子走了過來,將一份文件遞送給林夜思。

“林董事長,這是新公司成立的剪綵及酒會的相關安排,您看看——”

林夜思將眼淚擦乾,自己帶着孩子們來到洛杉磯不是休假更不是過安逸的日子來了,自己是以另一種方式愛國,以另一種方式保護蘇綉,自己必須學會承擔,承擔起一個蘇綉世家女子該承擔的一切。

拿起文件,仔細審閱。林夜思拿起鋼筆,輕輕在文件上書寫下自己的名字——美國紐約林氏綉品公司董事長林夜思。

……

林家祠堂。

梧桐樹的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響,萬盞紅燈籠將林家祠堂照耀得燈火通明。

眾多的工人和綉娘們神情肅穆地站立在林家祠堂巨大香爐的前面。

林紀楠、安容順、老畫師蕭竹等人端坐在林家祠堂供奉着眾多林家祖宗牌位的正堂前,各自手中拿着一本圖冊。

安容海、宗若莉夫妻二人恭敬地將一柱粗大的燃燒着的三尺香插*進大香爐中。

孟水芸神情肅穆地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每一個人的臉龐上。

“今日將大家召集到這裏,是有重要事項相囑託。諸位都是與我們林家浴血奮戰過,共同經歷了眾多苦難的,諸位都是世代在林家綉坊里做事的老工人,老綉娘,都是有着深厚功底的手藝人。

雖然日軍攻擊上海的戰爭暫時告一段落,但日本帝國的野心並沒有停止,終究有一日他們會反撲,會掀起新的戰爭。

為了更好的保護我們的產業,更好的保護這祠堂下的藝術瑰寶,今日,我代表林家眾人,代表林家的歷代祖先,代表這百年老廠的數代蘇綉人拜求諸位與我孟水芸,與我們林家人共同保護這祠堂下的藝術瑰寶。”

宗若莉大聲道“今日,董事長將諸位召集而來,說明諸位都是林家信任的,可以相依託的血脈親人。今日,諸位都將領取到這祠堂下的一幅綉品,每一幅綉品都是稀世珍寶,這些珍寶都經過複製,留在祠堂中的都是贗品,諸位領取的都是真品。

與其將珍品都集中在一個地方,吸引了敵人的目光,不如將珍品全部分散到民間,藏富於民,這樣可以更好的保護這些藝術瑰寶更好的,長久地保留下去。

每一件藝術珍品都是無價的,不但具有極大的藝術價值,更是無聲的歷史,真實的歷史,記載了文字不能表述的真實歷史。我們每一個人有責任保護祖先留給我們的歷史,不讓真正的歷史被湮沒,真正的藝術失傳。”

每一個工人和每一個綉娘眼眸閃動着淚花,眾人終於明白過來,明白近一年的秘密綉制,近一年的仿製都是為了今日的“分散”。

林紀香帶着幾個丫鬟和工人將一件件珍稀的藝術瑰寶小心翼翼地從地下寶庫里抬了出來,當著眾人的面進行精心的包裝。

每一個工人和綉娘走上前,從林紀楠和安容順的手中接過這帶着沉重囑託的藝術珍品。

近一夜的忙碌,地下秘密寶庫里的所有綉品珍品全部被分發完畢。

羅幼晴帶着馬子宣、郝大為,和幾個工人將一件件刺繡贗品,一件件已經經過多道作舊工序處理過的贗品抬到地下秘密寶庫里,對應真品的位置一一擺放。

耗時一年的仿製、複製、作舊,終於將林家祠堂下的所有藝術瑰寶全部用能夠以假亂真的贗品替代。

一名老工人懷抱一件刺繡珍品,哭道“大當家的,董事長,這可都是林家祖宗留下的寶物啊,你們就這樣將這些寶貝託付給了我們,這是怎麼樣的一種信任啊,這是怎麼樣的一種囑託啊。我張漢生此生能得到大當家的和董事長這樣的信任,也是無憾了。”

一名綉娘哽咽道“我們拿了這樣珍貴的東西,我們該向上天起誓,我們該向上天表明心跡,我們是為了這門手藝,我們絕不可有貪念,私自吞沒這本該屬於林家的寶物。”

眾人紛紛道“是的,我們該向上天起誓。”

就在眾人紛紛要跪倒在地,向上天起誓時,孟水芸急道“諸位兄弟姐妹都是我們林家的恩人,今日實則是為我們林家分擔護寶之責任,我們林家怎麼能讓眾家兄弟姐妹起誓呢?如果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要起誓維繫,那也不是真的信任。”

聽到孟水芸如是說,眾人更加感動,紛紛在內心裏發誓定要保護好自己手中的刺繡瑰寶,承擔起一個蘇綉人該承擔的責任。

黎明,孟水芸看着偌大的空蕩蕩的林家祠堂,仰頭望着一棵棵高大的梧桐樹,心第一次如此敞亮。

藝術本就來源於生活,更應藏於民間,只有植根民間的藝術才能獲得永生。

……

1935年王亞樵、李濟深、陳銘樞等人在香港密議,決定鋤殺蔣介石,以救國難。

王亞樵派華克之率孫鳳鳴、賀坡光、張玉華潛回南京主持成立晨光通訊社,裝扮成記者,以採訪為名,尋機暗殺。

1935年8月,華克之等人探知蔣介石將從武漢返回南京,決定在蔣介石從火車站乘車回黃埔路官邸的途中行刺,但當蔣介石的車隊經過時,由於車速太快,無法看清蔣介石到底在哪輛車裏,只得作罷。

不久,國民黨宣佈將於1935年11月1日在南京召開四屆六中全會。王亞樵指示華克之利用這個機會動手除掉蔣介石,由取得記者證件的孫鳳鳴具體負責刺殺。

1935年10月28日晚,華克之等人在晨光通訊社給孫鳳鳴備酒壯行。華克之端起一碗酒對孫鳳鳴說道:“九一八事變以來,日寇緊逼入侵,蔣介石、汪精衛之流媚日賣國,四萬萬同胞眼看就要淪為異族奴隸。鳳鳴老弟此番發難,共誅蔣賊,旋轉乾坤,改變國家命運,團結國人,共赴國難,拯救民族於水火之中,必將永垂千古。”

孫鳳鳴慷慨悲壯的說道:“鳳鳴此番誅殺****志在必行。拋頭顱,灑熱血,救國家,救民族,在所不惜。鳳鳴感謝亞樵先生相知之雅,教導有年,雖死何憾?願諸兄弟將抗日壯舉進行到底,鳳鳴則含笑九泉。”說罷,接過酒來一飲而盡。

華克之、賀坡光等人淚如雨下,齊聲高唱《易水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場面十分悲壯。次日,華克之等人離開南京,由孫鳳鳴留在南京進行暗殺。

1935年11月1日國民黨四屆六中全會如期召開,孫鳳鳴將手槍藏於照相機內,進入中央黨部大禮堂。開幕式后合影,汪精衛就坐前排,蔣介石見會場秩序混亂,借口身體不適推辭出席合影。

孫鳳鳴殺蔣不成,便將憤怒的槍口對準與日本簽訂賣國條約的行政院長汪精衛,他高呼:“打倒賣國賊”,拔出手槍向汪精衛連連射擊,汪精衛身中三槍,一槍擊中左面頰,一槍擊中左臂,一槍擊中脊椎骨,其中打進脊椎的子彈始終無法取出,最後導致汪精衛於九年後在日本東京帝國大學醫院手術台上毒發身亡。

而孫鳳鳴也被衛士開槍擊傷肺部,奄奄一息。

國民政府為了從孫鳳鳴口中得到刺汪案幕後的政治背景,每小時給孫鳳鳴注射十幾針強心針,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孫鳳鳴傷重去世時,竟然給孫鳳鳴扎了近一百五十針強心針。

刺汪案發生后,蔣介石得知同王亞樵有關,極為惱怒,下令戴笠:“限期擒王亞樵歸案”,“捉不到活的也要打死”,“否則再不要見我”。戴笠、鄭介民派遣大批特務去香港,但毫無收穫。

刺汪案發生后,100多名當事人和關聯人被捕,大部分慘遭殺害,其中包括孫鳳鳴的妻子崔正瑤與其年僅17歲的妻妹崔正祺。南京、上海、香港等地一片白色恐怖,到處都是便衣特務,四處搜捕王亞樵。

王亞樵感到怒不可遏,當即召集鄭抱真、余亞農、許志遠等骨幹成員秘密開會,商議對策。王亞樵提出血債要用血來償,打算買船票前往南京行刺戴笠。鄭抱真當即勸阻“南京特務密佈,現在前往南京無疑於自投羅網。”

最終經商議,決定刺殺正在上海主持媚日談判的國民政府外交次長唐有壬,以向蔣介石反擊。王亞樵派得力幹將肖佩偉率人潛回上海實施暗殺。唐有壬因在上海主持媚日談判,遭到各方愛國志士的輿論抨擊,唐有壬似乎感覺到了自己罪惡深重,因而深居簡出,行蹤不定。

肖佩偉前往位於上海法租界的唐有壬公館,經過反覆觀察地形后,與陳有光、劉鎮南、裘積玉等人制定了暗殺計劃。1935年12月25日下午6點,唐有壬外出歸來,準備步入寓所之際,埋伏在唐公館隔壁汽車間的劉鎮南、裘積玉閃身而出,對準唐有壬連開三槍,唐有壬栽倒在寓所門前,當場斃命。

汪精衛遇刺案尚未平息,唐有壬又遇刺身亡,一時間國民黨朝野上下人人自危。蔣介石惱羞成怒,嚴令戴笠:不惜一切代價除掉王亞樵,否則就割下自己的腦袋。

1936年1月,戴笠親自率領軍統特務登上開往香港九龍半島的輪船,前往抓捕王亞樵。當時國民黨反蔣人士陳銘樞、李濟深等也在香港,他們已向香港總督葛洪亮提出,請他庇護王亞樵。葛洪亮一口答應,並通知了香港警務處長勃郎。於是,王亞樵立刻去見勃郎,告知戴笠將來香港捕人,請求幫助。

戴笠抵達香港九龍碼頭,拎着裝有兩支美製強力式無聲手槍的皮箱走下輪船。這時,香港警察突然出現在碼頭,以對入境者進行檢查為由,搜出了戴笠攜帶皮箱中的兩支手槍。隨即,以非法攜帶槍支入境罪將戴笠拘留。就這樣,戴笠在香港警務處看守所嘗了三天鐵窗滋味。

蔣介石得知戴笠被拘留的消息后,立即指示外交部向香港總督葛洪亮提出抗議交涉。香港總督葛洪亮決定見好就收,下令釋放戴笠。而此時,戴笠在看守所內整整被關了三天,他恨得咬牙切齒,發誓不除掉王亞樵,絕不罷休。

特務陳亦川求賞向戴笠獻計,自願打進王亞樵內部,或擒或殺亞樵。戴笠命陳亦川隱其特務身份,秘密去港,但打不進去,陳亦川借與余亞農有一面之緣,又以同鄉名義,並偽造石寅生推薦書信,接近余亞農暢談反蔣救國。久之,陳亦川求余引見亞樵,認亞樵為師。陳參加外圍活動,核心打不進去,亦見不到亞樵,但可接近一般人員。

1936年2月,王亞樵偕鄭抱真、許志遠、余亞農、張獻廷、蔡克強、王國屏等逃亡廣西梧州,居住梧州市西江岸一幢房子內,化名匡盈舒,跟隨人員分住於梧州市。李濟深即與李宗仁、白崇禧商談,對王亞樵加以保護,由廣西省政府每月撥給500元生活費。王亞樵曾去南寧三次,見李宗仁、白崇禧,建議興兵討蔣,李、白拒絕。

王亞樵梧州寄跡,處於絕境,國土之大無立錐之地,擬出奔延安,投奔紅色,特密派余亞農、張獻廷持其親筆書信前往延安與紅色接洽。王亞樵在困居梧州時作詞一首,內有“閩海羊城興義師”、“北顧延河非孤雲”等句。

戴笠了解到王亞樵俠肝義膽,對他的下屬照顧備至的優點,便將魔爪伸向他的部下,以綁票的方式把王亞樵的部下余立奎從香港抓到南京,關進了監獄。

余立奎誓不叛變,戴笠派人找到余立奎的妻子余婉君,以重利收買,讓她說自己有經濟困難,需要幫助,急切需要與王亞樵取得聯繫,請求王亞樵幫忙。

1936年10月間,余婉君突然由香港來到梧州,對王亞樵說,他們在香港生活困難要求來梧州居住。余婉君此時已為戴笠所收買,為重利誘惑而出賣了王亞樵。她到梧州后,即同軍統特務鄭介民聯繫。

1936年10月20日,余婉君說有事請王亞樵去她家商談,這時十幾個特務已埋伏在余婉君的屋中。王亞樵一進門,特務立即向他撒了一把石灰,王亞樵雙眼被迷,但仍堅持同特務搏鬥。最終,因寡不敵眾,王亞樵身中五槍,被刺三刀,當場身亡。

特務們又殘忍的用刀將王亞樵的臉皮剝去。在撤退途中,為了滅口,特務們又將余婉君殺死。王亞樵死後,由其老友鄭抱真、其徒許志遠,買棺收殮,安葬於梧州倪庄。

王亞樵準備投奔陝北的要求,已經獲得了中共中央高層毛主席的批准。但令人惋惜的是,軍統們搶在王亞樵即將投奔陝北之前,將這個一生都在追尋愛國愛民理想的一代豪傑暗殺了。

一代民族英雄沒有倒在日寇的屠刀下,卻慘遭同胞的毒手,實在令人扼腕。

王亞樵的事迹永垂青史。

毛主席評價王亞樵:殺敵無罪,抗日有功。小節欠檢點,大事不糊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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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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