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大結局(上)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大結局(上)

硝煙、瓦礫、槍聲、呼喊……

黑夜裏的學校,猶如人間煉獄,如同死神的手掌,頃刻間粉碎,摧毀一切,而生命彷彿如枯枝一般脆弱。

我始終沒能看到段弘毅的身影,眼前的教學樓,就像是段弘毅的生命一般,轟隆隆的倒塌。

我們從綠化帶里拉出任鵬飛,只見腹部和腿部滿是鮮血,已經完全陷入了昏迷,來不及查看他的致命傷,立刻抬出危險地帶。

人質還在從傾斜的樓梯間裏往出跑,一個個熟悉的隊員跑出來,我的心愈發死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看到樓梯間不再有人出來,便拚命地跑進去。

“段弘毅!”

門口的袁英一把拉住我,喊道:“陳鋒!隨時可能二次坍塌,不能進去!”

“別攔着我!滾!段弘毅!”我一腳踢開袁英。

別說是最令人尊敬的兵王,就算是天王老子攔着我,我也得進去。

那是我的兄弟,我得把他帶出來!

如果他出不來,我也得陪着他。

“隊長!”

蔣文明的臉上滿是血,卻一把抱着我,哭喊着說道:“不能進去!”

“滾!”

我推不開他,便拎着他的衣領喊道:“那是你的指導員,你的指導員!”

“我去!你不能去!”

“滾!”

我甩給他一巴掌,順着樓梯跑了上去,蔣文明喊了一聲“隊長”,卻也跟我沖了進去。

沒有理智的我,也能感覺到衝進來的不止一個。

樓梯間從外面看沒什麼,但裏面已經滿是瓦礫,二樓緩步台處有四個孩子被壓在牆板下面。

我拚命抬着牆板,蔣文明拉出下面的孩子,交給後面的人抱出去。

“段弘毅!”

我確認着其他孩子的氣息,卻沒有一個是活着的,就像我呼喚着的名字,沒有回應。

推開層層瓦礫,我終於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段弘毅!”

他支撐着變形的樓梯欄杆,身下還有一個啼哭的孩子。

我掀開周圍的瓦礫,將那孩子拉出來,可眼前的景象讓我崩潰。

段弘毅身上的牆壁幾乎壓扁了他的右肩,而他的兩條腿不規則的扭曲在樓梯上,而他本來放在那孩子肩膀上的左手,鮮血淋漓。

“段弘毅?”

我聲音輕得像是叫他起床似的。

“陳鋒!”

跟着上來的袁英看着段弘毅,喊着木訥一旁的我。

我看着袁英,笑着說道:“看見沒,這小子睡著了。”

眼淚流入我的嘴角,充滿了硝煙的味道,苦得我崩潰。

“陳鋒!”

我瞪着段弘毅,怒喊道:“你他娘的以後是要當將軍的!你折在這算什麼?跟我過不去是吧?你是不是傻!你拼什麼命!誰的命有你金貴?”

“陳鋒!”

身旁的人摁着我,不讓我拉出廢墟下的段弘毅。

我怒吼着,清晰的感覺到,坍塌的不僅僅是段弘毅的生命,還有我的世界。

“啊!!!”

我拚命的掙脫,拚命的怒吼。像是在和上天抗議,又像是在和段弘毅告別。

……

人有多少種死法?無數種。

軍人有多少種死法?一種。

真正的戰士,致命的子彈都是迎面而來的。

這是段弘毅做政工幹部時,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我總在想,如若我當年硬是不讓他加入猛虎突擊隊,他的人生是不是截然不同呢?

可得到的答案,總是和現在不謀而合。

因為他是堅韌的,是不屈的,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

袁英說,當時崩潰的我直接昏迷了。

可我卻不承認,因為我彷彿記得之後的畫面,儘管是零碎的,是很難拼湊的。

總之我醒來時,走出中心局的醫務室,就看到段弘毅槨棺,不同於棺材,上面貼着鮮艷的國-旗,軍星下是他的名字和軍銜。

我很想打開,看看他的容顏,是不是如我初見時那樣帶着笑臉,伸出手對我說:“你好,陳教官,早就聽說您了,以後請多多指教。”

或是和我爭執,擠兌我、開導我、挖苦我、提醒我。

可當他的遺體運上飛機,我才意識到,那個我曾排斥過、爭執過、同生共死過的段弘毅,已經和我告別了。

比起之前的崩潰,我顯得異常平靜。

平靜的像是我已經接受了段弘毅的告別,儘管腦海里搜索不到任何畫面,甚至忘記了段弘毅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

我平靜到能與人交流時,是回到F國之後,在國際刑警的總部。

彙報大會上,哈帝說我們營救了169名人質。然後這其中有多少受傷的,多少家長去世的,行動造成近30名人質死亡,算上之前死在蜉蝣手上的,有一百餘名人質死亡。

任鵬飛被送到了當地醫院,脫離了危險期,需要療養許久才能回國。

共有六名隊員犧牲,其中包括我們B隊的王天旭,C隊段弘毅。國際刑警授予了“和平衛士”稱號。

其餘的,記不清了……

我們沒有在F國停留,當天就啟程回國。飛機上,我好像睡著了,龔曉宇非說我是昏迷。

不過回到首都后,我真的清醒了,甚至去找田立群,問了任務的後續情況。

安德維奇死了,

F國代表隊不辱使命,成功狙殺釋放后的安德維奇。

蜉蝣沒有向港口逃離,而是向市內逃離,J國-軍方圍剿時,發現了傑森帶着雇傭兵出現。

不過,J國聲稱,在國境線處,蜉蝣所乘坐的車輛,被他們的直升機炸毀。

正因如此,破網行動才會提前結束。

東北虎的飛機,是第一個來接的。

禮兵將段弘毅的遺體抬上飛機,又扶着受傷的蔣文明登機。

我看着來送別的袁英和龔曉宇,沉聲說道:“回去吧,能和你們並肩戰鬥,是我的榮幸。”

“可我們卻讓你遭遇了不幸。”

聽到袁英這麼說,我又忍不住流淚。

龔曉宇拍拍我的肩膀,說道:“陳鋒,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就像我失去汪鵬一樣。我們都是戰士,在衝鋒的路上都沒想過生死,只有祖國和人民。”

“可這次……”

“所以他比我們都高尚,都榮耀。”

袁英說道:“對不起,是我沒有掩護好他。”

“跟你有什麼關係。”我搖頭說道。

龔曉宇說道:“當時,我看的很清楚,哈帝警告時,任鵬飛在東側樓梯那,他想到西側樓梯掩護人質,爆炸聲響,他只好跳窗戶,但正因為他的猶豫,所以重傷了。”

“段弘毅距離西側樓梯近一些,按理說,他可以直接跳到緩步台,或是跳窗戶,但他卻把那些孩子,都推了下去,結果……”

“龔隊你別說了……”

我別過頭擦乾眼淚,說道:“他是我的兵,是我的搭檔。我從未想過他會犧牲,我憧憬着他能成為高級軍官,領導着未來的軍隊。可是……”

袁英拍拍我的肩膀,說道:“陳鋒,我們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你不能沮喪,更不能倒下,那樣你對得起段弘毅嗎?”

我流着淚笑着,問道:“你們的人生,也是這樣被脅迫着嗎?”

龔曉宇看了一眼袁英,說道:“你以為,走到今天是我們願意的嗎?”

袁英:“我們這支軍隊,就是靠着遺志才會一如既往的強大,革命前輩開創歷史,新時代的年輕士兵們秉承遺志,一往無前。這條路的艱辛困苦,從未減少過,就像英雄一直存在。”

“說的對,再見。”

我們敬禮告別,從他們關切又誠懇的目光中,我似乎找到了軍旅生涯的答案。

無法三言兩語說明,也不是一段故事、一本小說就能表現的淋漓盡致,它龐大又綿長,需要用我們的一生去讀懂。

我願意追求真相,哪怕用盡一生。

非我所願,因為別無選擇。

……

東北虎停機坪。

衛兵肅立兩旁,接機的古鴻志和成浪濤站在最前面,他們神情肅穆,並不似身後的猛虎特別行動組隊員們那般淚落滿襟,但泛紅的眼睛,證明他們已然在無人的角落,悲痛欲絕。

“立正!”

蔣文明腿部受傷,無法行走,我有點納悶,他當時是怎麼追着我爬上樓梯的。

於是,便只有我一人,去面對悲痛的戰友們,和囑咐我安全歸來的首-長們。

“敬禮!”

衛兵們抬着槨棺,邁着整齊的步伐,將段弘毅的遺體抬到車上,去往追悼會禮堂。

我從飛機上下來,看着衛兵們離開,盡量規矩着走向接機的人群。

距離很遠,我就看到了古鴻志身後的殷詩晴,她淚流滿面的看着段弘毅的遺體被衛兵送走,又將目光投向我,上下打量,便哭的更厲害,大概是察覺到我的悲痛。

“報告!”

我哽咽着,喉嚨里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吐不出、咽不下,憋得我難受。

“報告首-長同志!我部參加國際刑警破網行動,現已完成任務歸隊!應到三人,實到……兩人!段弘毅,犧牲!上尉,陳鋒!”

這是我軍旅生涯中,最為痛徹心扉的彙報,令我幾乎站立不住。

古鴻志回禮,本想說出的話又咽下,可回禮的手,卻遲遲無法放下。

謝謝他,我沒有從他的眼神中看到失望。

但那滿滿的悲痛令我心碎,是我沒有履行諾言,將他們倆平安帶回來。

如果註定有一個人犧牲,那個人也應該是我。

我痛恨自己,為什麼那一刻沒有在段弘毅的身邊,哪怕是陪他一起死。

我想,面對死亡的痛苦,一定比我現在好受一些。

我本以為,陶宇的犧牲已經讓我變得麻木,我甚至預想過身旁的戰友,會再次離開我,可我真的沒有想過,段弘毅會以這種方式與我告別。

他該陪我見證猛虎突擊隊的輝煌,我願意讓他踩着我的肩膀,去邁向更廣闊的天地,他值得擁有,又任意發揮的舞台。

我指望他有一天,戴着滿是星星的軍銜,呵斥我聽從他的指揮,而不是像現在,讓我帶着他的遺體,去面對悲痛的戰友們,和這段痛徹心扉的記憶。

再見,段弘毅。

我不說永別,因為很有可能在不久后的我,就與你相見了。

當然,我不想再見你,但這麼說顯得我義氣,也顯得我對未來足夠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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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種部隊:誰與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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