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殺敵（上）
“讓兒郎們準備好……”
劉封沒有回頭，視線仍然落在那些像小蚱蜢一般向商船疾奔而來的小舟上。
水匪們真正能夠劫掠的東西其實不算多，畢竟，這時代，能夠遠走行商的必定是有着世家豪族的背景。
不管那些以詩書傳家耕讀為業的世家門閥如何標榜清高，但是，總有一些讀書不成的子弟會行商賈之事，他們雖然沒有打着家族的名聲，似乎是靠着自我奮鬥創建了商隊，然而，各地方的官員之所以給他的這個面子，終究是看在他的姓氏份上。
是的，這個時代也就有着所謂的白手套。
表面獨立的商社其實都是歸宗族所有，只是，在族長以及各位族老們的首肯之下，那一位不是讀書種子的子弟暫時執掌罷了。
在宗族裏面，這類人雖然也有着權力，但是，在每年年末祭祀祖宗的時候，前面幾排是沒有他的位置的，能夠和那些族老們一起位居前列的只能是讀書種子，整個家族都會全力去支持讓其舉孝廉。
舉孝廉方才能做官，且是做官的正道。
當然，天下紛亂，群雄割據之後，皇權式微，沒多少人再把皇帝當一回事，許都那個朝廷對他們而言，不過是遮羞布，他們盯着的只能是以鄴城為根據地的曹操，舉孝廉雖然也還在施行，卻是諸侯自身就可以決定的事情。
就拿荊州來說，每一個郡每一年仍然有着一兩個孝廉的名額，只是，決定這一切的不再是許都那個朝廷，而是荊州牧劉表。
總之，能夠在冬日行船的多是世家門閥的商社。
往往好幾艘船同時出發，每艘船上都有着擅長水面格鬥熟悉水性的護衛，在現在這樣的環境，幾乎每一家豪族門閥都有着自己的私兵部曲。
水匪們其實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不過，這些水匪中有着許多熟悉水性的水鬼，他們往往會冒着嚴寒潛入水中，將船底破開一個大洞，讓商船受損，或沉沒，或無法前行。
出現這樣的情況，若還把這些水匪當成單純的匪盜，那就是白痴了！
怎麼說呢？
在唐河出現的這些水匪，並非有着統一的指揮，而是分成了好幾撥。
他們中間有很多積年水匪，平時，也許是在水面上討生活的窮漢，漁夫，艄公，然而，在某些有心人的引導之下，有時候就會化身為水匪前來劫道，不過，這些人都不是主力，主力是那些躲避賦稅，躲避欺壓逃入蘆葦盪深處結下水寨的匪盜。
這些水匪往往和某個豪族有着牽連。
畢竟，他們搶來的貨物也需渠道去銷贓，換來需要的生活必需品，如果，在外界沒有一個豪族支持，單靠劫掠是不行的。
有時候，這種關係是同盟，只是，主動權始終掌握在豪族手裏。
有時候，這種關係更簡單，就好比湖陽譚家，匪盜的頭目和核心力量都是本家派出去的部曲，如此，掌控也就更加方便，當然，要是出了紕漏，情況也就變得很是嚴重，就像譚家一樣，被劉封抓住了把柄，也就只能任其索取，不敢反抗。
世家和世家之間，雖然大多有着姻親，相互依靠，相互維持，但是，有的世家和世家之間，也有着積怨，有着仇恨。
這種怨恨不知道是從哪一代傳下來，總之，到了現在已經變成了無法解開的仇怨，如此，相互之間也就有着死斗，抓住機會就想給對方來一下。
這也是，明明無法劫掠，水匪們有時候仍然鍥而不捨，拚命也要給航行的船隊狠狠地來一下的原因。
這種情況的出現，也就給新野和襄陽之間的交易帶來了陰影。
如果付出的代價太大，那些世家豪門肯定會放棄這次交易，對他們而言，只是止損，只是吃不下本來就不存在的利益，但是，對新野的劉備，杜亭的劉封來說，這就是重重一擊了，讓大量擴軍的劉備集團又陷入了捉襟見肘的境地。
對此，劉封絕對不允許。
所以，他準備剿滅這群水匪。
本來，他就在訓練一隻水軍，這四百人並不在兩千人的名額中，乃是劉封依靠自己的能力養着的軍隊。
這段時間，一直在訓練，借來空閑的船隻。
如此，待得造船廠將船隻建好，便能上船作戰。
正好把這些水匪當磨刀石來磨刀，一把刀若想鋒利，必定要在磨刀石上去走一遭，同理，一隻軍隊是否精銳，只有拉上戰場才曉得。
為此，他設下了好幾個圈套，讓水軍偽裝成水手上了商船，引誘水匪出手，然而，對方消息頗為靈通，似乎是在碼頭安排有眼線，並且不止一個，劉封不管做多少準備，他的那些圈套都被水匪們識破，並未上當。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從杜亭出發的商船裝載的都是竹紙，雖然貴重，但是卻不好銷贓，不好處理。
水匪們不怎麼劫掠這樣的船隻，除非水匪背後的某個家族和那個商隊背後的家族有着深仇大恨，要不然，水匪們是不會動手的。
這一次，這些傢伙之所以上當，乃是因為劉封劍走偏鋒，設下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圈套。
他帶着那些水軍並未從杜亭的碼頭一起上船，而是偽裝成商船的水手護衛分批次上了商船，順流直下前往襄陽，然後，在襄陽買了一艘別人的商船，滿載貨物之後再逆流而上，向著杜亭進發。
這隻商船有經過簡單的改裝，在船隻兩邊的甲板上裝上了拍竿，拍竿上懸着的巨石用麻袋矇著，哪怕被外人瞧見，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最多是覺得奇怪罷了！
做戲要做全套，練兵亦是如此。
“殺！”
一個赤裸着上身滿臉虯髯的大漢卓立在小舟的船頭，小舟盪起波浪，繞着商船轉圈，其行頗速，船隻難免顛簸，那傢伙卻像是腳下有根一般，紋絲不動，連晃都沒有晃一下。
那葉小舟上，還駕着一隻鼓，一個同樣赤着上身的傢伙用力地敲打着。
鼓聲陣陣，小舟們圍了上來。
就是現在！
劉封原本高舉的手猛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