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齊晉二六三年秋,復仇蜂

第8章 齊晉二六三年秋,復仇蜂

【蘇未泯】

齊晉二六三年,多事之秋。

綿北不僅天降旱災,還因為旱災牽連出各地方的地主對僱農進行進一步的壓榨與各地農民的暴動。

這年頭,人們都說大鞅氣數已盡,天時不正,誰也救不了誰。

綿北扶搖縣地震四級,扶搖縣下有個耒安村,是扶搖縣建設的一個養蜂的村子,在這場地震里毀了大半。

原本這扶搖縣也是一塊肥田沃土,農戶的生活都是自給自足,若是上級官吏因為一些不可抗的因素臨時加個把百分點的賦稅那都不叫事,可是連着幾年來變了天氣,一年一小旱,三年一大旱,再賦稅,老百姓們也就擔不起了。

三年香火祈甘露,一朝無水壟頭干,越是收成不好,地主們越是壓迫得緊,於是乎扶搖縣裏有百來戶農民也是逃的逃,散的散。這地震一來又是死傷無數,蜂箱被毀,蜜蜂們一窩蜂地飛走,耒安村裏頭三十幾戶蜂農也罷工不幹了。

管轄這個養蜂村的,是個叫做田道轍的胖子,家裏有些勢力,姻伯是勉丞王府的大管家,他便弄了個扶搖縣的知縣來當,耒安村就是扶搖縣管轄的一個村落。

不過一看田道轍這樣貌就不像好人,肥頭大耳,腆着大肚子,走道上的時候喜歡晃來晃去,還喜好美色,有事沒事就上街勾搭那些個良家婦女。

扶搖縣裏高粱地里都結不出一粒籽來的時候他還穿着富貴的金絲綢緞,那些老百姓看着他身上穿的衣服就恨得心裏滴血,你那衣服都是用我納稅的錢制的啊!

但官大欺民,沒有人敢明着反抗田道轍,而勉丞王一直呆在邊陲前線很少歸家,也就管不了這些蛀蟲。

蘇未泯年七歲,她姐姐十四,豆蔻年華,出落得亭亭玉立。蘇戶一家四口父親、母親、姐姐和她生活在耒安村裡,勤勤懇懇地做事,也願意在這裏干一輩子活。

姐妹倆原都是天真浪漫的小姑娘,得天時地利滋養,又長得白凈水靈,整個耒安村,都知道這姐倆性子溫和又貌美如玉,還是樂於助人的熱心腸,道是天仙下凡,耒安村也跟着沾沾福氣。

若不是這幾年收成越來越不好,天氣越來越糟糕,蜜蜂越來越難養,蘇戶這一家人也會一直這樣和和美美下去。

當然,如果田道轍也沒有動壞心思的話。

因為田道轍呆在家沒事,所以喜歡來耒安村逛逛,這日子一久,就瞧上蘇家的大女兒了,眼瞅着這幾年還越長越好看。好山好水養美人,美人越看越精神,田道轍就動了歪心思。

他想了一個法子加重了耒安村的賦稅,尤其是蘇家。耒安村裡已經被地震重創了一次,蜂農們為了修復蜂箱、收購蜜蜂已經是心力交瘁,連收入都沒有,根本沒有辦法交稅。

蘇戶做代表向田道轍請願,田道轍很高興,他就等着蘇戶來求他呢,這兒一求,田道轍就提出把你女兒賣給我,就不追究你的稅收。要是蘇戶沒辦法只好答應,這事兒就成了。

但是蘇戶一聽這要求實在混蛋,關鍵是這田道轍還不講理,當場和田道轍翻了臉。

晚上回家一琢磨,跟家裏人一商量,急得妻兒娘倆抱頭痛哭,他咬咬牙下定決心使勁幹活,一定要把稅給交上,千萬不能賣了女兒。

但是田道轍提出的要求實在太高,蘇戶心力交瘁,怎麼也湊不到那麼多錢,心一橫打算帶着妻兒連夜逃離扶搖縣。

可是天時不濟,他還在蜂箱裏干這活,一邊盤算着今晚逃離的計劃,一邊收拾東西,忽然覺得心口一悶,一頭栽在地上再也醒不過來了。腦溢血,過勞猝死。

蘇未泯當時什麼事都不知道,每天就待在屋子裏找姐姐陪她玩,母親突然很慌張地跑進來,把姐姐叫走,她也只是懵懂地瞅着門口。她不知道門外她母親正在和姐姐說蘇戶已經死了的事情。

耒安村其實一直有田道轍的手下監視着,手下看到蘇戶突然在蜂箱裏突生變故就趕緊回了田府告知了田道轍。田道轍興奮地搓搓手,帶着幾個人就往耒安村趕。

娘倆商量好了這件事不告訴任何人,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可是她們不知道田道轍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沒等多久,田道轍就找上門來,不由分說就抓住了母親定了個私逃的罪。耒安村裡逃走的人數都數不過來,你要是真逃走了,田家也沒地抓你去,只要你想逃走但被田家逮住了,就能定一個私逃。

但定罪的也是田家的人,這年頭,老百姓已經苦得沒有了人身安全權,上面定了罪,你也只能認命。

然後田道轍繼續往裏屋走。

田道轍闖進來的時候,蘇未泯正和她姐姐在屋內玩着,聽得是田道轍蠻橫無理的潑罵聲,蘇未泯就被她姐姐眼疾手快地塞進了床底下。

她一時還懵了,姐姐把她塞進床底下的時候還叫她死命捂着嘴巴,不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能出聲,不能叫田道轍發現了她。

蘇未泯趴在床底下,很緊張地捂着嘴巴,瞄着外面,結果就看見田道轍一腳把門踹開,奪過姐姐手裏剛剛拿起的剪子就把姐姐壓在了身下。

她不知道田道轍在做什麼,但是聽姐姐很痛苦的叫聲就知道田道轍在欺負她姐姐,她很想衝出去把姐姐從田道轍身下救出來,但是她得聽姐姐的,一定要乖乖地躲着。

田道轍的表情很猙獰,壓在那瘦弱而倔強的少女的身上晃動着自己肥胖的身體,手一邊掐住少女掙扎的雙手,一邊撕少女的衣服。

屋外聽到了母親哭天搶地的求饒聲。

但是母親被田道轍的手下攔住,靠近不了裏屋半步。

床底下的蘇未泯嚇得渾身直抖,臉上涕泗橫流,但是她不能出聲,她緊緊地捂着自己的嘴巴,把自己的下頜骨和手掌都捂得生疼。

怕自己抽泣的聲音會被聽到,就拿上排的牙齒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咬得都出了血也沒鬆開。

少女的衣服被撕得亂七八糟,喉嚨都難受得乾嘔起來,整個人都在田道轍的身下抽搐,到了最後翻了個白眼就不動了。

田道轍又晃動幾下,站起身來意猶未盡地走到屋外,這嘴還撇得跟夜壺似的。

屋外的老母親已經泣不成聲,整個人都蔫在了地上,田道轍揮揮手,就有人拽着老婦人離開了空地,另外幾個人往屋裏搜羅了一番,沒搜到蘇未泯,跟田道轍報告了一聲,得到指令之後就點着了火就離開了。

蘇未泯這個時候還是不敢跑出來,但火勢越來越大了,床腿被燒塌了壓住了她的腿,這時候就是想往外面跑也跑不了。

她還捂着自己的臉,看着床外面倒在地上的,一絲不掛的、自己的姐姐,最後意識變得模糊,被煙子熏暈了過去,以為自己最終就會這樣被燒死。

但是幸運的是,蘇未泯卻沒有被燒死,她雖然臉上被熏得黑乎乎的,但是沒受什麼皮外傷,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下午,嗆了幾口,燒軟成灰的木頭已經壓不住她了,她一翻身,壓着她的木頭就軟踏踏地落到一旁。

旁邊有一具燒焦了的屍體,但是屍體也是燒得只剩下了一攤黑灰,整個畫面就一片焦黑,沒有比這現場更慘的了。

蘇未泯現在哭都哭不出來,臉上驀然沒有表情,有一群蜜蜂飛到這燒成了黑灰的屍體上,蘇未泯有氣無力地將它們趕走。

這是她被姦汙了的姐姐,如今都沒落個全屍,當時姐姐被強迫還有母親在外面嚎啕大哭的場景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當年天真爛漫的孩子如今受了這樣強烈的刺激,魂都丟了一般。

掏出之前姐姐給她繡的一個小包,捧了一抔姐姐的骨灰裝進了小包里。

她沒見着父親,但突然就很明白自己的父親也死了,一夜之間,如此慘劇,兩世為人,性情大變,她沒哭沒鬧,兩隻眼睛佈滿了血絲,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往外走,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沉沉死氣,村子裏有其他人遠遠瞧見了還滿心歡喜地來安慰,但是看見蘇未泯這樣子也都嚇得噤聲了。

蘇未泯並不似漫無目的地走,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報仇。

離開了耒安村,直奔扶搖縣田府。

田府門口有幾個家丁,看見蘇未泯愣愣地往這邊來,伸手去阻止,因為蘇未泯這會兒狀態很不一樣,冷着臉,殺氣很重,像是這田府欠了她幾百萬,上門來討債的一樣。

但是蘇未泯只是抬了抬眼皮,泛紅的眼睛瞪了攔着自己的這兩大人一眼,就不知道從哪裏飛來一大群蜂來緊緊地將那兩人都裹成了蜂人,兩個人張牙舞爪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很快就沒有聲音,手垂了下來,哐當一聲死屍倒地,再一看,蜂群沒了,這兩個人被蜂群啃食的已經沒有了人樣。

沒有了家丁的阻攔,蘇未泯推開田府的大門闖了進去,裏面還是有一些家兵護衛,蘇未泯不請自來還一副來找茬的樣子,立馬團團圍了上來。

剛剛那吃人的蜂群又出現了。向那群家兵護衛衝去,他們沒見過攻擊力這樣生猛的蜂群,一時半會兒不知道如何是好,就一邊躲着蜂群一邊後退,愣是給小蘇同學讓出一條道來。

大堂里,田道轍還有本家的老爺主母三口坐在裏面,見外面吵吵嚷嚷的,倚在門口來看。田道轍剛走到門口,就被逼退回來,蘇未泯看着他,一臉怒氣。

田道轍嚇着了:“你,你沒死?”田道轍認識蘇未泯的,蘇家雙姝嘛,妹妹也長得好看,就是苗還太嫩了沒法下手。

蘇未泯並沒有跟田道轍廢話,田道轍和他的父母想要從旁邊溜走,卻被隨後衝進大堂來的蜂群給圍追堵截,三個人被可怕的蜂群圍堵在一個角落,田道轍對着蘇未泯連聲求饒。

蘇未泯搖搖頭:“你沒有聽見我的姐姐當時在哭嗎?”

田道轍吞了一口唾沫:“神童,仙童,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我那時就是色迷心竅;您浴火重生再世為仙,莫跟我這凡夫俗子計較了不是?”

臨死求饒,還得說點花么蜜色的話,但蘇未泯可不吃這一套,抬起手肘,手指落下,蜂群圍而攻之,一會兒功夫,蜂群消失了,角落裏只剩下了三具肉都沒了的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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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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