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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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紐約曼哈頓,我浮在空中拿着手機拍視頻。視頻里乙坂有宇闖進正在舉行會議的會議室,朝裏面的人招手:“Hello!我是死神。”

視頻里的顏色有點色差,就像現實也有誤差一樣。就好比現在,乙坂有宇剝奪了其中一個人的意識,亂放他的能力,最後哈哈大笑着從大廈上掉下去。他沒有斬草除根,所以裏面被他剝奪能力的人,包括與這人相關的人,都需要我去全部剷除。

他裝逼一時爽,根本不知道後續處理有多麻煩。

把這段拍好的視頻轉發給友利奈緒,沒過多久,友利奈緒就來電話了。

“喂?友利?”我剝開一顆費列羅巧克力含在嘴巴里,腮幫子鼓起圓圓的一塊。友利奈緒來了電話也不出聲,我無法透過她的沉默猜到她想說什麼。

“那傢伙……怎麼樣了?”沉默許久后她問。

我覺得我自己彷彿一個野生動物觀察員:“記憶完全混亂,快到極限了。”

看視頻也能看出來,那個哈哈大笑根本不是他正常的狀態。這個樣子甚至使我聯想到了諾基亞。

那孤單走過的四百年,他也許像乙坂有宇一樣瘋狂、痛苦,但和乙坂有宇不同的是,他沒有一直守望他的人們,也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所以越是跟在乙坂有宇身後,見識到他慢慢喪失理智的過程,我就越是堅定了要回到諾基亞身邊的決心。

我要救他。

至於乙坂有宇其人,我對他的觀感很複雜。作為導致我需要處理大量工作的罪魁禍首,我厭煩他。而看在他和諾基亞走在相似的道路上,我認同他。

這種複雜的觀感致使我和友利奈緒、乙坂隼翼等人都不同,我能說出他們壓在心裏沒有說出的話。

“乙坂有宇,收手吧。”掛斷與友利奈緒的電話后,我降落到地面,攔住插着兜前進的乙坂有宇。

他聽到喊他的名字也沒反應,就好像叫的不是他一樣,繞過我繼續往前走,風衣揚起的弧度很瀟洒,有股拽上天的范。我站在原地沒追上去,喊了他的中二學名:“獨眼死神。”

他還真的只認這個名字,站停在兩米外,沒有轉身。

“你知道嗎?在阿/富/汗被你掠奪能力的孩子們,都死在了戰場上。”

那是我最輕鬆的一次工作,我根本不需要處理後患,因為後患已經被別人解決了。在那個國度,不是有能力的孩子要被迫扛槍,而是扛槍的孩子有能力才更有可能活下去。也就是說,剝奪他們能力的乙坂有宇,並不是在解救他們,而是拔去了他們在殘酷世界裏保護自己的獠牙與利爪。

“那又怎樣~我可是死神啊。”乙坂有宇滿不在乎,連頭也沒有回。

真的蠢得和諾基亞很雷同。

我本來想說的話都被哽在喉嚨里,半晌,我嘆了口氣:“隨便你吧。”

說完我就飛遠躲起來了,在我離遠后很久,乙坂有宇都站在原地沒動。在他身邊,西裝革履的精英人士在街道上匆匆路過,沒人留心這個亞洲面孔的異類。過去幾分鐘,他才重新邁動步子向前走,一路都沒有回頭。

看着他的背影,我彷彿看到的卻是另一個人。

“和友利奈緒的約定就這麼重要嗎……”

阿庫諾洛基亞,我沒有參與過的四百年,你也是這樣的嗎?

雖然沒有親眼見證阿庫諾洛基亞的四百年,但我見到了乙坂有宇的崩潰。

處理曼哈頓的後續事宜耗費了我太多時間,等我飛到亞利桑那州的時候,乙坂有宇已經自己解決了敵人,拖着他們走在褐紅色的大地上。

“好辛苦,不想做了……”他疲憊的拖動雙腿,口氣如同撒嬌。

我聽到這樣的抱怨后,沒有靠近,而是飛在半空舉起手機拍攝,準備拍好視頻發給友利奈緒。

“這樣辛苦的事究竟是誰想到的啊!為什麼我要去做啊…么!足夠了吧!我已經累了,誰來代替我去做吧!”

他累得倒在地上,我在半空低聲回復了他:“抱歉,我不是友利奈緒。”

所以不會陪伴你拯救世界。

我是萊恩,只負責處理後患……以及抓拍黑歷史送給你遠方的家人朋友,公開處刑……

手機屏幕上的視頻畫面,乙坂有宇臉埋在地上喃喃自語:“我想到一個好主意,奪取整個地球吧!反正我是全能噠!我是神!一切都由我來決定!呵呵呵……”

“……”嘶……我這就發給友利奈緒他們,讓他們把這段用投影儀放在大屏幕上0.5倍速重複播放。

接下來,呵呵大笑的乙坂有宇從地上站起身,身上掉下一個便簽本。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一腳踢開這個便簽本,又跑過去抱在懷裏嚎啕大哭。我只知道在我發了這段視頻給日本那邊后,友利奈緒打來了電話。

“他在哪?”友利奈緒問。

“亞利桑那州。怎麼了?”

“我去找他。”

友利奈緒的決定當然遭到了乙坂隼翼的反對,他認為在乙坂有宇掠奪完世界的能力之前,出國都太過危險,並不贊成友利奈緒出國。然而友利奈緒非常堅持,她拿出了手機,反覆播放我發給她的視頻。

“好辛苦,不想做了……”

這個視頻我其實也發給了乙坂隼翼一份,然而我發給他后,他沒什麼反應,倒是友利奈緒把視頻在他面前重複播放后,他才做出了妥協。

這件事是友利奈緒複述給我的,我不在場,也不知道乙坂隼翼經過了怎樣的思想鬥爭才最終同意。總之,我看到的結果就是,星之海整個學生會都出發了,在學生會長友利奈緒的帶領下,到異國他鄉去尋找他們迷失的夥伴。

是的。出發的不止友利奈緒和乙坂隼翼兩個人,還有另外兩個學生會的成員。一個是高城,還有一個是我沒怎麼接觸過的西森柚咲。他們四人大包小裹的在西伯利亞與我會和時,我真的有種接待旅行團的感覺。

旅行團大部隊在伊爾庫茲克街頭捕捉到了野生的乙坂有宇。當時乙坂有宇頂着風雪向前走,我們在他身後,他沒注意到我們,大嗓門的高城剛想熱情地喊他的名字,就被友利奈緒捂住了嘴巴。一旁原本跟着雀躍的西森柚咲見到她這樣也安靜下來。

然後我們一行五人就這麼默默地注視衣着單薄的乙坂有宇來到某個認出他的大呼小叫的能力者面前,將跌跌撞撞逃跑的能力者浮空,然後奪走他的能力,再將他放下來。

乙坂有宇的狀態不像視頻里那樣瘋狂,他全程都表現得很正常,沒有胡言亂語也沒有大笑,剝奪了對方的能力后就默默的走開。他最後離開時也沒注意到一直注視着他的我們,大概是已經對旁人的目光不敏感了的原因。

他遠去后,友利奈緒才放下了捂着高城嘴巴的手,高城一被放開就開始喋喋不休:“有宇這傢伙,還說什麼不想幹了,這不是適應得很好嘛,虧得柚咲醬還特意空出檔期來這樣的地方看他。”

“嘛,高城君,不要這樣說啦……”西森柚咲尷尬地擺手,有些為難。

其他兩人沒有計較高城的不當發言,乙坂隼翼空茫茫的煙紫色眼睛“看”向友利奈緒說:“你看到了,有宇他比你想像的堅強。他即使拼上性命也會完成和你的約定。”

乙坂隼翼眼睛看不見,但他卻是眾人中看得最清楚的那個。

友利奈緒望着乙坂有宇離去的石橋,雪花紛紛揚揚,她的表情很嚴肅,在高城還在絮絮叨叨和西森柚咲搭話的時候,她終於發話了。

“走吧。”

他們沒有喊停乙坂有宇,也沒有攔住他。

一行人最終也沒出現在乙坂有宇面前。

但友利奈緒說走,大家也沒真的離開回日本,相反,眾人像我一樣跟在乙坂有宇後面,沒有離去。

我得看出來,他們是在等乙坂有宇再次說出“不行了,不想幹了”這樣的話。只要他說了,他的小夥伴們就會出現,允許他的放棄,安慰他的失敗。

然而,從大雪紛飛的西伯利亞到柬埔寨再到澳大利亞,他都沒有再像之前那般崩潰過,而是變得沉默,不再有自言自語的時候。

在土耳其北部某個能力者地下研究室內,我在處理未被乙坂有宇殺死的研究員們時,遇到了靈魂附體乙坂有宇的西森美砂。在炸毀整個實驗室后,我告訴了她其他人追上來了的事。

“他們就在附近的城市,你妹妹也在裏面。你真的不去見他們嗎?”我問她。

“不用…或許…沒什麼……”性格爽快的美砂回答的有點猶豫,可見她還是想見到妹妹的,但她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謝謝你的提醒,我不會再附體乙坂有宇了。你別告訴他們我的存在……”

“謝謝。”

這就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美砂的幽靈出現,直到最後乙坂有宇抵達最後一站中國,她都沒有再現身過。我也信守承諾,沒有將她的存在透露給星之海學院的眾人。

環遊世界,乙坂有宇終於抵達了離日本最近的國家——中國。

跟着他跨越五個國家的親友團中,表現得最激動的是高城,他淚流滿面地說:“終於!他終於做到了!媽媽我好開心~”

“我們去接他。”一直很冷靜的乙坂隼翼忽然展現出了大哥的霸氣,他以日本官方的身份和北京警方取得了聯絡,請求中國方面配合他逮捕國際通緝犯乙坂有宇回國。這個騷操作使星之海眾人爭取到了武警直升機。

乙坂有宇拄着拐杖走在路上,他沒有回頭,所以他不知道,我在他身後控制住了拿着弩準備逮捕通緝犯的正義大叔,而他的頭頂,有一群人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在他終於奪取了最後一個能力者的能力后,壓抑了很久的高城終於大喊了出來。

“乙坂有宇!”

他抬頭往上望去,見到熟悉又陌生的人們。

我最後放走了那個拿弩的大叔,他在看到公安標誌的直升機后就放棄了掙扎,還問我是不是有逮捕通緝犯的獎金給他。

“有獎狀沒有獎金。”我用中文回答,我覺得如果他想要,我覺得可以到複印店給他做個錦旗。然而大叔不想要錦旗,沒有獎金的話,他決定就這麼深藏功與名,事了拂衣去。

大叔溜了,從直升機上下來的人們大喊大叫地圍住了乙坂有宇,記憶混亂的乙坂有宇被他們圍着有些不知所措。高城給了他一個有力的擁抱,他雙臂被箍着,手裏拄着的拐杖掉在地上。

“你成功了!你成功了!”熱情的高城鬆開乙坂有宇后,西森柚咲接替他的位置,像參加握手會一樣,兩手拉着乙坂有宇的手說:“辛苦你了!”

西森柚咲結束慰問后,乙坂隼翼揉了一把乙坂有宇的頭,在他懵懂的注視下說:“我一直相信你。”

最後是友利奈緒,她沒有和乙坂有宇有任何身體接觸,站在一步遠的地方說:

“乙坂有宇,歡迎回家。”

他們那邊熱鬧的氣氛不屬於我,我並非星之海學院的一員,也沒有什麼想對乙坂有宇說的。在他們歡呼熱鬧的時候,我站在一旁,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就像是玩搶椅子遊戲,所有人都搶到了椅子,有了台詞,唯獨我沒有座位,孤零零站着,也無話可講。

“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沒有椅子的不止我一個,周圍還有一個不明情況的包包頭女孩,她就是最後被奪走能力的能力者。聽乙坂有宇之前說的話,我知道了她的能力是——勇氣

“勇氣真的是一種能力嗎?”我沒有和她解釋那邊的熱鬧,而是問了她這個問題。

她怔了一下,回答:“我不知道。什麼是能力?”

原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能力者啊。

如果勇氣也是一種能力的話,那說不定我也是能力者呢,而且是掠奪不走的能力。

精疲力盡的乙坂有宇被眾人攙扶着上了直升機,他表情懵懂,但沒有反抗。最後直升機飛到離機場最近的可降落平台上,他又被專機遣返回日本。

回到日本后的第三天,是彗星Charlotte時隔十二年經過地球的日子。在友利奈緒的邀請下,我和星之海學院的眾人一起前往市內最佳的觀測點欣賞彗星降落。

巧合的是,這個最佳觀測點正是我剛穿越到這個世界時到達的地點——山丘上的公園。

坐在最初坐過的座椅上,我望向熱鬧的眾人,裏面很多我不認識的人。比如乙坂隼翼的三個朋友、穿白大褂的研究員、乙坂有宇的妹妹……就像什麼故事的大結局一樣,所有人都要到場亮個相,結局才足夠圓滿。

他們帶了挺專業的天文望遠鏡立在地上,乙坂有宇的妹妹在望遠鏡旁邊指點西森柚咲調節鏡筒長度,高城拿着相機在旁邊瘋狂抓拍。乙坂隼翼的小夥伴們支棱起了一個燒烤架,橘色短髮的女孩子正在用鋼簽串食材。

乙坂有宇是最後到場的人,在修養了三天後,他看起來精神不少。友利奈緒舉着單反從麵包車上跳下來,鏡頭從左到右沒有漏拍一個人。

“果然,這樣的時刻還是要記錄下來。這才是我真正想拍的東西!”她心情很好的笑了。

看到她拍攝,我怔了一下,想起了曾經和我一起合影的尤和千。不知道她們現在是否還活着,在哪個時空,過着怎樣的生活。

“萊恩!”友利奈緒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抬起頭來,發現乙坂隼翼站在我的身邊,天已經黑了,他對我說:“去吧,彗星馬上要來了,要趕在彗星來之前穿越才行。”

有乙坂隼翼的監督,乙坂有宇當不成老賴,我之前的擔心是多餘的,他們還是信守了合約的內容。

“你要穿越到什麼時候?”左眼被治癒能力治好了的乙坂有宇站在我對面問。

“182天12時46分前。”這個數字我自己說出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我總感覺和諾基亞分別並沒有多長時間,沒想到報出數字來,卻已經是半年過去了。

乙坂有宇用手撩起遮住左側眼睛的劉海,看着我逐漸睜大了眼:“さようなら。”

他的眼睛亮起金色的光圈,在他使用能力的時候,我彷彿看到他背後有藍色的彗星墜落。

那一瞬間,我看見了很多片段,像做夢一樣。

我看見尤和千坐在院子裏扇着扇子吃烤魚、看見譚雅少校在空中和一名少女激戰、看見四百年前的諾基亞離開廢墟,走向未知的遠方。

差一點,我就要朝這些畫面伸出手……

最終,時間還是倒退到我決定好的182天12時46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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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神奇景點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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