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始終8

故事的始終8

“你確定是一個人嗎?”

不光路簡懷疑,就連當事人蜀茴都低着頭,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悅人沒再說話,單看她的態度,答案昭然若揭:是一個人。

“我去阻止他!”

路簡拍桌而起,轉身就要朝外走。事已至此,沒有別的選擇。

燕堯拉住他,路簡道:“你要阻止我?”

燕堯:“我跟你一起,但我們總不能盲目行事。”

路簡的確是衝動了,他有坐回去沉思。崇予使用的是夢境,說道夢境,路簡如醍醐灌頂,一拍大腿,大喜道:“我們有悅人呀,她可是最強織夢仙!”

悅人:“抱歉,這次我不能跟你們過去了。我的能力本來就大不如從前,現在他拿走鬼車的詛咒,我也束手無策。”

路簡立刻喪氣,燕堯卻道:“你為什麼不想想自己,你忘了,悅人夢境的細節你都可以更改,也許你有辦法阻止他呢?”

路簡道:“可我連織夢都不會哇。”

悅人道:“不用織夢,你此去是要破夢,把那些被夢境困住的人救出來。”

路簡道:“所以,破夢有具體辦法嗎?”

“有的,”悅人道:“你們要做的,就是告訴那些陷入夢境的人,他們要做夢。”

路簡道:“我記得我曾經對着蘇大喊,你在做夢,他壓根聽不到。”

悅人道:“夢境來自於人的意識,如果做夢的人不願相信自己面對是夢,那你說了也沒用。這也就是為何,蘇在經歷喪子之痛后,你才能道出實話,因為他寧願自己經歷的一切都是夢。夢境越是光怪陸離,與現實區別越明顯,做夢的人越是能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也就越容易醒來。反而跟現實類似的夢境,越不容易醒來。”

“原來如此,”路簡明了,“也就是說,讓他們夢境脫離現實,變得奇奇怪怪,他們會自己醒來。”

悅人道:“沒錯,我從來不告訴織夢仙如何入侵意識,是因為麻煩,領悟起來頗廢功夫。我猜想,崇予還未掌握入侵意識的辦法,所以你們要儘快阻止他,不然一切都晚了。”

路簡起身,“那還磨蹭什麼,出發吧,就這麼坐着也不知道夢境的內容。”

蜀茴也下定決心:“我也去,我一定要親口質問他。”

陸湜也道:“我也有一筆賬跟他算。”

悅人坐着不動:“我祝你們一路順風。”

天色還早,他們決定立即動身。悅人送他們,就送到了庭院,便不再走了。

路簡眼尖,一眼看到悅人身後的角落,一株荼蘼悄然綻放,笑道:“花開了,這是不是預示着,我們一定能成功。”

燕堯道:“奇怪,現在可是臘月,荼蘼花怎麼會開。”

荼蘼花開在四五月份,那時春末百花盡謝,唯有荼蘼始盛開。

路簡只想早點趕到平城,沒心思糾結花期的問題,“管他呢,總歸是個好兆頭。”

“小簡兒。”

路簡第一次聽到悅人如此喚他,他覺得奇怪卻不排斥。他沒有急切詢問,靜候她的囑託。

悅人向路簡伸手,看動作是想撫摸他的臉。路簡沒有躲,她卻抬了一半又放下。她動動嘴唇,似是有千言萬語,最後匯成兩個字:“保重。”

經歷了這麼多,路簡是願意承認悅人的,雖然他還沒準備好喚她一聲娘親。第一次受到母親的關切,加上身邊還有他人,令他有些羞赧。他沒有回應這種場景的經驗,只能掩飾性搓着鼻頭,說道:“放心,我會回來的。”

悅人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她的狀態駭人,笑容也帶着森然寒意。路簡卻從她渙散的眼神中,看到慈母般的愛憐。

“走吧。”陸湜一向捨不得悅人,此時卻主動催促。

路簡猜測,他想早點解決問題,好早點跟悅人團聚。若陸湜不是他爹,他還真相打趣一番。不過看他心思沉重,路簡也不敢沒大沒小,只能遵命道:“好,我們出發。”

悅人目送他們離開,便在角落的荼蘼花旁坐下。她依靠着牆面,身體癱軟,活像沒有骨頭。

“弗念。”她輕聲呼喚,眼神不聚焦,也不知看向何方。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事,那時我找你玩,你總也不樂意,我真的以為你是討厭我。我的父母白澤和鬼車,伏念山的山靈和陸湜,包括後面拋棄我的阿姐。我以為所到之處,人人討厭我不容我,可回過頭來才發現,哪裏都是家。伏念山是家,渡緣鎮是家,爹娘和你是家,阿姐是家,陸湜也是家。只是我知道的太晚了。”

“我狠心詛咒陸湜愛而不得,萬萬沒有想到,我們之間還會有路簡。路簡,也是他所愛之人。你看,果然不能起壞心,所有的報應都會落回自己身上。”

“可是怎麼辦呢?”悅人吃力地撐着牆起身,費了一番力氣,才勉強站起來。接着,她一步三晃,朝化骨池走去。化骨池不遠,她走了許久才走到池邊。

“我也解不開這個詛咒,只有我徹底消失,詛咒才會失效。”

悅人望向池水,整個人岌岌可危,好像隨時會跌落池中。

“對不起。”她低着頭,似乎在對池魚說話:“把你困在這裏這麼久。以後再也沒有化骨池,你們可以放心離開了。”

悅人一腳踏出,接着栽倒在化骨池中。化骨池當即沸騰起來,好像一鍋開水。池水不斷的滾動,池中錦鯉變作一縷縷幽魂冒出,圍着池子繞圈。池上的幽魂越來越多,池水漸漸平息,最後變成一灘死水。幽魂再次潛入池中,在沒有變成錦鯉,便縹緲散去。

路簡他們有事在身,本來應該御劍,或者使用縮地符,早日趕到平城,然而他們並沒有。他心裏隱隱不安,總覺下一次再來,渡緣鎮就會變樣,到界碑這一路,他們不約而同選擇步行,誰也沒有催促。

陸湜比往日更加陰鬱,路簡一個勁兒的講笑話,試圖令旅途輕鬆一些。快要道界碑時,路簡突然閉嘴駐足,他回身看向廢宅臉色一變,拔腿就往會跑。不用說燕堯也知跟悅人有關,他擔心路簡,也飛快跟上。

走得時候花費了些功夫,回來的時候,卻好像在瞬息之間。路簡還是覺得太慢,心理不由得焦躁起來。等他跑到廢宅門口,只剩下到一個破落宅院。他向里走去,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和凌亂的枯草,庭院的中央,有一個乾淨的水池,格外突兀。

悅人不見了。

陸湜就在他們身後,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呼吸一窒,但他並不驚訝。路簡找了一圈,沒看到悅人的影子,他抱着最後的希望,問陸湜:“悅人呢。”

陸湜平復了一會兒,才顫聲道:“別找了,路簡,她不在了。”

他盯着不遠處的池塘,雙眼蒙上一層冰霧,他喉頭動了動,像是咽下心頭苦澀。他依舊俊朗逼人挺拔偉岸,唯不見身側那抹艷麗赤色。

陸湜早就知道!

路簡張嘴剛要再問,猛然停住,他想起來了。昨日應龍說給悅人造一顆心,悅人卻說用不上。若是再細細深想,悅人詭異的膚色,早就說明了一切:她早就死了。

當時悅人在懸崖救下他后,出現的石頭碎裂的聲音,來自她的心臟。在加上後來使用白澤之力,心口的那塊石頭,早就撐不住了。石頭裂了還是石頭,它無法維持悅人的生命,依舊跟哺邪草的維持平衡。這種平衡能讓悅人活動,卻不能阻止身體的衰敗。

也是因為這種平衡,即便應龍給她造了心臟,在心臟拿出的一瞬間,她的身體就會被哺邪草佔據,徹底變成一具死屍。

悅人早就死了,那聲保重,即是永別。

路簡頓感胸口窒息,抽了好幾下細氣,怎麼都不順暢。他深吸了一口終於將氣喘平,然後抬起頭凝視着天空。

燕堯擔心他,忍不住勸解道:“路簡,想哭就哭吧。”

“我不能哭。”路簡嗚咽道:“她做這多只是為了讓我笑,我怎麼能哭呢?”

頭頂烈日晴空,腳下滿目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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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心情難以描述,一邊是為悅人,一邊是為自己的渣文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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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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