詐屍復生
“詐屍?”這倒是讓洛青雨有些意外。
那弟子抹着額頭的熱汗,斷斷續續道:“是,是啊,那少爺都死兩天,我們方才本打算幫他凈面的,結果白布一掀開,他瞪着個眼珠在那兒看着我們,全身都在抽抽。我們已經着人去找蒼天長老了。你快跟我回去吧。”
說著,拉着洛青雨又跑了回去。
待他回到溫靈堂時,眾弟子已經被嚇得聚在了外邊,低聲議論。看見洛青雨的歸來,就跟看見救星似的,一個個“師弟”“師兄”喊得十分親熱。
洛青雨沒有回答,徑直進了屋內,便看見那富少爺已經從靈床上坐了起來,腦門上還貼了一張符篆,雙眼無神地望着前方。
領着洛青雨來的那名弟子叫蘇元朗,他在洛青雨耳邊低語道:“剛剛便是這般樣子了,抽抽完就坐了起來,像死人又像活人,我們都不敢接近,還好他沒有衝出去亂抓亂咬。”
洛青雨望着那符篆,問道:“方才我便想問了,為何這幾人臉上都貼了符?”
蘇元朗如實答:“死得蹊蹺,怨鬼索命啊,鈞天掌門才命我們燃了安魂香,在他們臉上貼上安魂符,總不能讓這幾個死掉的人也變成鬼吧。還有這溫靈堂,也都是貼了的。”
說著說著,那弟子還說來勁兒了:“不僅如此,為了不讓那殺人的怨鬼離開天洪,三日前鈞天掌門與顥天長老就已經加牢了護山結界,除了負責日常採買的鐘師兄,其他弟子都不能出入九野山。”
洛青雨沒有理他,繼續打量着靈床上的富少爺。
蘇元朗依舊滔滔不絕:“話說回來,師弟你方才說是女鬼,該不會……那鬼就附身在我們天洪派女弟子的身上吧。”想起來,還有些后怕呢。這世上哪個修真門派的女弟子不是珍寶?若她們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這群指望着從中討媳婦兒的師兄師弟還怎麼活?
“不會。”洛青雨終於是開了口:“怨鬼附身必會散發怨氣,我查過派內女弟子,無一人有異常。”
“哦……”弟子連連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衝著殿外大喊:“不是讓你們去請蒼天長老么?人呢?”
殿外有人大聲回應:“蒼天長老去蒙塵雪山採藥了,聯絡不上啊!”
剛說完,殿外眾人又開始大叫:“他動了他動了!!啊啊啊,快走開一些!!”
洛青雨這才發覺,那富家少爺,竟然把貼在面門上的符篆扯了下來,而後睜着可憐兮兮地雙目望着他,道:“我餓了。”
眾人長舒一口氣。
也許不是什麼詐屍,只是沒死透而已吧。那少爺怎麼看都是清醒的,也不具有攻擊性,睡了快三日了,餓了也正常。
洛青雨身旁的蘇元朗也放下了心,慢步走過去開口詢問:“你想要吃什麼,我讓廚房——”
錚——的一聲,洛青雨忽然拔劍衝出,直直對準那少爺的胸腹刺去。
那少爺一臉驚慌,趕忙從靈床上爬起來,卻因為動作笨拙不堪,手臂還是被洛青雨狠狠刺了一劍。
“洛師弟,你這是做什麼?”蘇元朗拉住了洛青雨,不懂他為何忽然開始攻擊一個死裏逃生的人。
那少爺被洛青雨嚇到,一下跪在地上,連連求饒:“道君饒命,道君饒命,不要殺我,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他們,他們的死與我無關啊……”
“不是你殺的還有誰?”洛青雨並沒有聽辯解,提劍又刺去第二劍,身旁的弟子根本來不及阻攔,富少爺便被一劍穿心。
場面一度陷入死寂,富少爺剛活過來,又被人捅死,睜着眼睛向後倒了過去。
外面看熱鬧的弟子,也被洛青雨狠絕的手段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只有蘇元朗稍顯沉着,在富少爺倒地以後,又過去試試他的脈搏,結果,人,自然是沒了呼吸。
他怒火中燒:“洛青雨!你到底在做什麼!他才剛活過來,你為什麼!!?”
“他已經死了。”洛青雨從容甩了甩劍尖的血漬,“蒼天長老不會連一個人是死是活都區分不清,就妄下斷論。”
“可他方才真的活了,有呼吸,還會說話。”蘇元朗痛心疾首,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沒了。
洛青雨持劍望着他,冷冷地道:“人死不可復生。他既能活過來,不是怨鬼附身,便是自己成了鬼。無論哪種,皆可殺。”
“你——”蘇元朗還想再說什麼,卻忽然想起門內關於洛青雨的傳聞。
一個連自己親生父母都敢殺的逆子,如今只是殺了一個與他毫不相關的人,還能指望他能悔悟什麼?
蘇元朗低下了頭,說話的語氣都懨了幾分:“無論如何,此事我都會上報顥天長老與鈞天掌門,修真者最忌諱濫殺無——呃——”
話未說完,蘇元朗忽然被人從身後扼住了脖頸。
方才倒地的富少爺,忽然狂笑着又坐了起來:“哈哈哈哈,小小年紀,做事情還真是狠毒。”
明明是一個男人,張嘴說出的話,卻是如銅鈴般清脆的女音。可惜,配上這幅身體,已然讓人失去欣賞的心情,只覺莫名詭異。
“又詐屍了,快跑啊!”門外弟子們尖叫起來,一個個四散亂跑。
富少爺目光凌厲地往外一掃,一陣邪風從他身邊颳了出去,將門外的弟子全部颳倒在地。他們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始終手腳無力,只能癱軟在地面,彷彿一條條蠕動的青蟲般起不來身。
“你……你……咳咳……”直到此時,蘇元朗才真的明白過來,這富少爺當真如洛青雨所說被附身了。可為什麼,為什麼他一絲怨鬼的氣息都沒有察覺?
可眼下,似乎已經有些遲了。
洛青雨舉劍正要動作,女鬼忽然猙獰地笑着將那弟子拎了起來,擋在二人中間:“噢喲,不要亂動,不然,你的師兄可要跟我一樣咽氣了。”
洛青雨皺起眉頭,停下動作,劍柄上的手指不禁握緊。
“你想如何?”洛青雨直截了當地發問。
女鬼上下打量了洛青雨一番,道:“借你身體用用。”
洛青雨當下便明白了他的目的。
三日前護山結界重補,應當是加上了不允許怨鬼穿過的陣法,這女鬼要想離山,必定只能附身於活人身上。眼下能夠出山的,只有負責採買的鐘長卿。可鍾長卿修為頗高,這女鬼必定不敢貿然接觸,於是便將主意打到了洛青雨身上。
洛青雨心中冷笑,附身活人,也不知這女鬼到底是精還是傻。
他扔掉左手的劍鞘,將袖口往上扯了一下,右手果斷決絕,直接在手臂上划拉出一條傷口。腥紅的血液很快通過那條划痕流了出來,沿着手臂汩汩外冒,順着洛青雨的手背滴到了地上。
洛青雨卻像不知道疼痛那般,將手臂遞到了女鬼身前,道:“想用便用。”
女鬼用着富少爺的臉,顯露出一個陰笑,而後伸出舌頭就要去舔傷口的血。
洛青雨忽而縮手,冷冷地望着她。
女鬼很快理解了洛青雨的意思,妥協道:“好吧。”
隨後,她用手蘸了一點兒洛青雨的血液,將手指送進了嘴裏,彷彿品嘗什麼美味一般,一點點將它舔|舐乾淨。吞咽完之後,再次露出那陰冷可怖的笑容。
撲通一聲,富少爺忽然又倒下了,變回了原來屍體的模樣。
被他握着脖子的弟子也終於落回了地面,搓着自己的脖子,一邊咳嗽一邊喘氣。
洛青雨登時卻覺頭疼欲裂,彷彿有什麼東西破開了他的頭骨,強行往裏面塞了東西。
他扔掉了長劍,捂着頭蹲了下來。
片刻后,疼痛消失,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飄忽了起來。明明雙腳踩在地上,卻好像輕忽忽地浮在空中。手掌也能明顯的感覺得到地面的冰涼,卻又覺得那種觸感,離自己的手掌還有頗遠的距離。
他的五官運轉正常,但意識不算清晰,彷彿一個半昧之人。
“找個借口,出山。”女鬼在他腦中直接對他下達了命令。
洛青雨慢慢站起來,半天都沒有動。
女鬼以為他是在反抗,便威脅道:“不要給自己找麻煩,這裏的人,只要我想,一眨眼功夫他們全部都得死。”
活人被附身,是可以保留意識的,等於他與附身的怨鬼共用一個身體。所以,即使洛青雨不動,女鬼也是可以操縱他的身體,帶他出山的。
洛青雨彎腰拾起了地上的劍,緩緩道:“借口。”
“什麼?”女鬼不是聽得不是很真切。
“我該用何種借口,出山。”
女鬼這才明白過來,洛青雨半天不動,只是因為沒有想到一個合理的借口,頓覺可笑:“調查死者過往,要去一趟他們的故鄉。”
洛青雨似乎對這個理由頗為滿意,持着劍走了出去。
方才被邪風颳倒的人還躺在地上,渾身無力地呻|吟哀嚎着,愣是沒有一個人能從地上爬起來。
洛青雨從容前往華陽峰下山的傳送陣。
眼看着自己馬上就能離開了,女鬼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走快點!”
洛青雨嗤笑一聲:“你好像很着急?”
“不要多嘴,離山以後我會放了你的。”女鬼好聲好氣地解釋道。
洛青雨眉頭微挑,忽然停住了腳步。
“你幹什麼?”
他意味深長的答了一句:“可我,卻不打算放了你!”
說完,他直接忽然換了一個握劍的姿勢,直接將劍插入自己的腹中。
“啊——你,你做什麼,你瘋了!”女鬼附身於洛青雨,洛青雨受的傷,她分毫不差地吃了進去,傷的,甚至是魂體。
洛青雨半跪於地面,拔|出長劍撐着身體,左手捂着腹部的傷口,卻捂不住流出的汩汩鮮血。他的額頭上也冒出了虛汗。
他猛地咳出了幾口血,鐵鏽腥味充斥着他的口腔,就連呼吸,也紊亂了許多,可他臉上卻沒有一絲猶豫,腦中念頭清晰無比:“捉住你。”
說完,洛青雨舉劍還想插|自己第二劍。女鬼立刻控制了他的身體,不願讓他得逞,二人就在爭搶身體控制權中僵持不下。最終,竟然是洛青雨再次獲得主導,只是這劍才沒入一個尖兒,那女鬼便直接從他身體裏衝出來了,撲倒在一旁。
她的原身,正是先前在小道上纏着洛青雨,親密地叫着師兄的那位綠紗少女。
只是眼下似乎因為傷勢過重,魂體都淡了許多,身上還有很多莫名的傷痕。
難怪,難怪這女鬼忽然急不可耐的想要離開天洪,難怪他竟然選擇附身活人這樣冒險的手段,原來是已經受了重傷。
洛青雨忍受着傷口的疼痛,艱難的站了起來,因為失血過多導致雙手顫抖,他卻依然提着劍,向女鬼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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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裏我要簡單說一哈我對這個修真界的奇葩設定了。
1.修真者壽命與常人無異,也同樣需要吃飯睡覺。唯一不同的就是因為他們有靈力護體,所以戰鬥力強,生命力強,部分的修真者看起來也比較年輕。說不定七老八十快死了看起來也才三十歲的模樣。
2.死掉的人會變成鬼,但絕對無法復生。找誰都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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