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們溫暖了孤獨的爺爺

這是我來到大姑的村子裏，停的第一次電。

外面熱鬧哄哄的，有大人的說話聲，有夥伴的歡騰聲。這裏的一切看樣子和我們村一樣，但是因為心境的不同，就有很大的不同了。

同樣的篝火點燃在大路中間，同樣的大人們興緻勃勃的坐在路的對面聊天，同樣的夥伴們聚在一起開心的玩遊戲，但是我在也沒有那種完全深入其中的快樂，就像我畢竟不是出生在這個村子裏一樣。

但是我還是禁不住外面熱鬧的誘惑跑出去玩了，我從來不是喜歡沉默的主兒，我喜歡熱鬧，我總是渴望着與她們參與在一起。

“巒巒啊去跟高雪她們一起玩去。”高雪的媽媽和大姑的關係很好，她和大姑坐在路邊，並且親昵的坐在大姑身邊，看我出來，笑嘻嘻的說。

我看向大姑，她正愛憐的看着我，目光有着疼愛寵溺，那目光是多麼的溫柔啊，我在大姑這樣的注視下，轉身，往那一群夥伴的地方而去。

我看見，她們圍在一起好像在看什麼東西。

我看見被圍在中間的夥伴手裏拿着一個亮閃閃的東西，站在外圍的夥伴新奇又好奇的看着。

我擠近了看，原來他手裏拿着的是一副會發光的玉佩。

“我家裏也有一個玉佩會發光，是我上次趕蝴蝶會買的。”那男孩說著轉身跑回家，去取了。

我心想這有什麼好稀罕的，我買的熒光筆在晚上也會發光。

於是我趕緊轉身急切的跑回家去取。

從那天晚上起大家就對玉莫名的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隨處可以聽見夥伴們在講，關於玉神乎其神的傳說。

這使夥伴對玉有了一種強烈的渴望，都希望自己能有一副玉。

這天，我和夥伴們抵着烈日炎炎的日頭去上學。

我們的腳步急促的排在一起。

我認真又興奮的聽着她們講着，關於玉的神奇故事。

我們路過時，看見兩個爺爺坐在家門口的路邊聊天，他們手裏各自拿着一副玉，都各自低頭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玉。那玉一看就是帶了很長時間了，因為它帶着時間沉澱與汗水洗禮的顏色。

他們邊看着玉，邊時斷時續的聊着天。

長得嚴肅一點的，那個子矮的爺爺，手裏拿着的是一副玉佩，那上面是一個騰雲駕霧的龍。

高個子長得慈愛的爺爺，只見他的褲帶子上繫着個玉，那玉是一個盤腿坐着的猴子，這副玉給我得印象最為深刻，因為它是綠油油的，雖然它身上的紋路有一點經過時間與汗水沉澱的污垢，但是仍然阻止不了一分它的活色，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時間的沉澱與汗水的多多少少次洗禮，使它更有靈氣了吧。

我們看到前面的他們時，已經有兩個夥伴站在他們面前，好奇的看着了。

我們走到了他們的面前，我們其中的三四個夥伴開始帶着渴望的眼神，懇求着爺爺能不能把玉佩給他們。

那兩個爺爺只是低下頭，嘴裏笑着。

我真的是很喜歡爺爺褲帶上繫着的玉猴;而且還越看越喜歡。

和我一起駐足觀看兩個爺爺玉的夥伴，都已經離開繼續前往學校去了，就只有我傻傻的還站在那看着玉猴不動。

我輕輕的走到爺爺身邊，竟然鼓起勇氣商量道：“爺爺我給你糖你能不能把這個玉猴給我？”我小心翼翼的說。

爺爺呵呵呵的笑了，“對不起。我這個玉可不能給你換。你要是喜歡吃糖我屋裏有，我回去給你抓一把吃。”

“不，不用了。”我失望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紅着一張臉走了。

從那以後我就格外關注這個爺爺，我知道那間大路邊的小屋就是他家的。

家裏好像就爺爺一個人住，因為我從來沒看見，沒聽見裏面有其他人，只有爺爺孤獨的身影。

爺爺一燒鍋，從屋裏到外面就濃煙滾滾，我擔心這樣會對爺爺的肺不好。

我總是見爺爺彎着腰在樹林中撿木材，或者在乾涸的小河溝的斜坡處拔乾枯了的荊條根。

有一次我看見，爺爺一邊把裝滿木材的筐甩在岸上，一邊試圖努力的往岸上爬，卻是連連累到滑下去倒退，還差點栽倒了。

我看了兩下終究覺得不忍，忙跑過去;在他再次試圖把筐甩到岸上的時候，我的小手一把狠狠的接住筐。

把筐忙放到岸上后，趕緊轉頭要拉爺爺，爺爺沖我笑着擺擺手示意不用我拉，然後他慢慢的爬上來了。

爺爺爬上岸后，對我笑着說，“謝謝。”

我的臉紅撲撲的，大眼睛明光閃閃，低下頭躲避着爺爺感謝的目光，對於大人們的注視，我總會感到沒由來的慌張。

爺爺轉頭，要拎着自己的一筐木材回家，我卻眼疾手快趕緊把他的一筐木材，拖拖拉拉的拉走，咧着嘴笑着說：“我給你拎。我干慣這活了。”我最後這句話是想讓爺爺放心，我是不會覺得受累的。

我把爺爺的一筐木材，拖拖拉拉的拎到爺爺屋側的路上，就停止了。

我站在路邊等待着步履蹣跚的爺爺。

爺爺揮着手招呼着我，“進屋裏，我給你拿糖吃。謝謝你幫我忙了。”爺爺笑的很是慈愛。

“不用了，你應該自己能拎進屋裏吧？那我走了。”我說完轉身就走。

我的嘴角帶着開心的笑，其實每當幫人，我的心就好像得到讚揚一樣的笑;幫助人會得到一種美好的成果。

“真是一個好孩子啊！明天我看見你上學的時候，再把糖塞給你。”

我也沒在意爺爺說的話。

沒想到第二天中午，我跟夥伴們一起上學經過爺爺屋側時，老人走過來二話不說的就往我的手裏塞糖。

我下意識的拒絕，然後無奈又開心的接受——不接受咋辦，因為爺爺太固執了。

我身邊的夥伴，身後的夥伴都好奇的看着這一幕，看着我手心裏多的快要滑落的糖，眼裏滿是羨慕的看着我。

我感到開心又溫暖，也同時感到得意。

星期天，柳知業又意料之中的來找我玩了。

我跟柳知業說，我要出去撿柴禾，還沒等柳知業反應，我就急匆匆的拾起地上的筐就跑出去，那樣子好像已經等不及了。

柳知業跟着我幾乎撿了一天的柴禾。

我們直到日暮西沉才回家。

我和柳知業都覺得這一天是那麼的快樂。

柳知業要回家了我送他出去，我站在路邊笑嘻嘻的對柳知業說：“嘻嘻嘻！我覺得今天真有意思，幹活真有意思。明天我還要撿柴。柳知業你呢？你還會和我一起撿柴禾嗎？你要是也想撿柴禾，就把你們家的筐，拿過來和我一起來撿柴禾。這樣就更有意思了。啞巴媽看見你幹活回來，也會很開心的。”

第二天，柳知業果然拎着個筐過來找我了，柳知業手裏還提着兩個筐過來了。他竟然還覺得一個筐撿柴禾不夠呢。

我們興緻勃勃的去撿柴禾，還沒四個小時柳知業的兩個筐里就撿滿了柴禾。

我的心裏還有些不捨得結束呢。

我們在經過一座小屋前的時候，我停下了腳步，我轉過頭亮晶晶的看着柳知業，“我知道有一個老人特別的辛苦，他自己一個人生活，每天還要靠出去撿柴禾煮飯……”我說著說著我眼睫毛上竟然有了淚花。

柳知業怔怔的看着我，感到有些動容，心裏也沉浸在這個悲傷的故事中。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又說：“柳知業不如我們把兩筐柴禾給老人用吧，然後我們再一起撿滿？”我尋問希望的看着他。

柳知業說：“好啊。”

然後他拎着一筐柴禾我拎着一筐柴禾，他跟着我走進了爺爺的屋。

爺爺看見我們來了很意外。

我跟爺爺說了一聲，然後跟柳知業一起把柴禾倒在爺爺的廚房裏。

爺爺熱情的要給我們糖。

我和柳知業慌忙的跑出去。我們都知道老人不容易都不想要老人的任何東西。可是老人硬是跑着追着我們，要把手裏的糖送給我們。

我和柳知業只好接住。糖送給我們了爺爺還是覺得不夠多，又說讓我們在外面等着他，他還要進屋裏給我們拿瓜子來。

我和柳知業本來不想再要老人的什麼了，但是爺爺慌忙跑進屋生怕我們走了還差點跌倒了。看爺爺這麼想給我們東西吃，我和柳知業也不想撫了他的意了。

在日暮剛剛西沉的時候，我們齊心協力把這兩筐又重新撿滿了。

晚霞紅的似火但又比火美麗柔和，像是鋪滿半邊天的彩虹。

我拎着一大筐柴禾拖拖拉拉的往前走。

柳知業手裏拎着兩大筐柴禾，一停一頓的往前走。

晚霞在我們的前前後後映照着我們。我們的腳步聲有節奏的響起，在除了我們空無一人的路上，我們的腳步響的格外清晰。

往後我們每一次撿柴禾都會給爺爺倒上兩筐——我估計爺爺都不用撿了。

爺爺每一次都會給我們拿吃的。

時間久了我們也不再爺爺給我們零食的時候慌忙的跑走了，而是笑着伸着手開心的接受。

這天我們照樣把一筐柴禾送到爺爺的家中，在廚房裏，我們看見爺爺蹲在火灶前，拿着木棒好像在火灶里翻着什麼東西。

我們不約而同的看了一會兒。

“你們來了呀。”爺爺邊說邊把火灶裏面的東西扒出來。

在我們聚精會神的注視下，從那火灶里滾出來了個長形的，肚子圓滾滾的東西。

我們不明白這是什麼。

那圓鼓鼓長形的東西被爺爺拿在了腳邊。

然後他往左邊轉身，從他的左腳邊拿起了一個新鮮的紅薯丟進了火灶中。

這下我和柳知業明白了原來爺爺在烤紅薯啊。

在我們的注視下，爺爺已經連連烤好了兩顆紅薯。

我和柳知業互相看着，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驚奇，沒想到爺爺竟然喜歡吃烤紅薯呢。

“謝謝你們這幾天給我撿柴禾用，我這紅薯是給你們烤着吃的。”爺爺捧着紙箱上的幾顆紅薯說。

我和柳知業感到詫異，我們的眼睛裏都閃着開心與感動的淚花。

我和柳知業面對面坐在爺爺堂屋裏的矮凳上，低着頭津津有味的吃着紅薯。

乾乾的泥土地上放着一大塊紙箱，那上面放着幾個黑乎乎的紅薯。

太陽從敞開的門裏透進來，照在我們三個人身上。

那個爺爺就坐在門框邊，轉頭笑看着低頭吃東西的我們兩個小傢伙。

我們要感謝那個爺爺，因為他讓我們的今天變得更加美好起來。

我們一整天都處於開心之中。

往後我們更加快樂的往爺爺家裏拎柴禾。

我們每一次拎柴禾進爺爺家，不是看見爺爺給我們烤紅薯，就是看見爺爺給我們烤花生，或是烤土豆。

我們喜歡極了爺爺。

有時候只撿了兩筐柴禾，我就迫不及待的對柳知業嚷嚷着，現在就把這兩筐柴禾送到爺爺家。

把柴禾倒到爺爺廚房裏，我和柳知業不離開，而是抓了一把爺爺拿過來的花生，然後轉頭慢慢悠悠的走門前，院子中。

太陽熱乎乎的照着我，我卻不覺得煩躁。

我和柳知業安閑自在的在爺爺的院子裏待着。

從此以後我們每次都會送完柴禾，然後在爺爺家裏待一段時間。

有兩次爺爺還硬留着我們在他家裏吃飯。

看爺爺那樣子真的很希望我們留下來陪他一起吃頓飯，因為他太孤獨了。

我和柳知業同樣覺得這樣不好，我倒是有動搖，因為想老人有溫暖不至於太孤獨，但是柳知業很堅決，他堅決說自己要掐着點回家，回家做飯——柳知業在我心裏是一個十分克制的一個人，他無論做什麼，只要有明確的點擺着哪，那他就彷彿無可擋的去執行;就像他該做飯的時候，必然提前跑過去做飯一樣，無論你好說歹說都是無言的，他只能皺着眉頭回頭看你，表示這惋惜與無奈。

我們經常待在爺爺家裏，經常和爺爺說話的那個矮個子爺爺對我們倆也熟悉了，只要看見我們會笑着跟我們說話，打招呼。

那天天還是好好的非常的晴朗，就是這樣晴好的天氣卻突然下起了大雨，噼噼啪啪的。

我和柳知業剛從爺爺家離開不久，柳知業剛回了家。

天空突然就“噼噼啪啪”的下起了大雨，我看着這樣駭人的雨幕，我心裏慌起來，擔心着柳知業還沒有回到家會被雨淋濕，但是想想他大概已經跑回家了；但是我突然又想到了爺爺，我們離開的時候，爺爺的地里還正曬着糧食。

想到這裏我什麼也沒想的，就往爺爺家跑去。

烏沉沉的雨幕中，爺爺慌忙的在地里忙碌着。

我跑步過去，去拽着雨布和他一起忙了起來。

爺爺詫異地看了我一眼。

我幫爺爺把糧食收回家，還沒等爺爺跟我說話，我就急匆匆的跑回家了。

至此以後我好像醒悟了什麼，我不在只是給老人撿柴禾了，還一有時間就跑到爺爺哪兒幫他乾地里的活。

爺爺村裏的人見到我時常笑着誇我懂事，爺爺咧着嘴笑着很是高興;村裏的人還好奇的問，她是你外孫女嗎？

跟我完全熟悉起來的爺爺，總是對我說：“女孩兒，你長大了一定會有福氣的。”

早上我去上學，在路上看見兩個女醫生，一手扶着爺爺進了一輛白色的麵包車。

我站在哪兒看着這一切，感到奇怪。

我問爺爺村裏的一個阿姨，這是怎麼回事，爺爺村裏的阿姨說，政府免費請醫生給老人檢查身體。

我心裏一陣激動，和感動，覺得自己這個國家真好。

爺爺自從上次被那兩個醫生帶走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我想爺爺一定是查出了有病，然後被自己的兒女接回家養活了。

我和柳知業依舊，一起去撿柴火。

我們從天亮撿到天黑。

有一天大姑竟然不讓我去撿柴禾了。

“你以後別撿柴火了，家裏又不缺柴火。你看看你手上弄的都是傷。”大姑拿着我的手，看着我受傷的手面，皺着眉心疼又責怪的說。

我的手上，有大姑指腹上的溫暖，一直暖到我的心裏.........大姑拿着我手的力道又輕又重，包含着心疼。多像是一個媽媽對待自己的孩子啊！

其實我很羨慕楠楠姐，能有一位這樣好的母親。

我心裏暗自做了一個決定，我還要去撿柴禾，因為我還要看見大姑心疼我。

大姑不知道，她的一句溫柔的話，會給我多麼大的力量，只要她一句溫柔的話，讓我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