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部
老師誕生
第七章
1
多蘿西回想起1955年3月的一天,她發現懷中剛滿月、面色紅潤的兒子在吃藥之後突然口吐白沫。
“莫里森!”她尖聲叫道,“快帶比利去醫院!”莫里森急急忙忙衝進廚房。
“他什麼都咽不下,”多蘿西說,“一喂就吐!他是吃過葯才這樣的。”
莫里森大聲喚來管家咪咪照顧大兒子吉姆,然後逕自奔到門外發動汽車。多蘿西抱着比利坐上車,趕往邁阿密海灘的西奈山醫院。在急診室里,一位年輕的實習醫生看了孩子一眼說道:“夫人,已經太遲了。”
“他還活着呀!”她大吼,“別胡說!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在多蘿西的催促下,實習醫生接過嬰兒,結結巴巴地說:“我們……我們會儘力而為。”
挂號台後的護士請他們填寫挂號單。
“孩子的姓名、地址?”
“威廉·斯坦利·莫里森,”莫里森回答,“北邁阿密灘,東北154街,1311號。”
“宗教信仰?”
他停住望了一眼妻子。他原本想說“猶太教”,但看到妻子臉上的表情后,不禁猶豫了。
“天主教。”多蘿西說。
莫里森轉身走向候診室,多蘿西跟着走過去坐在長椅上,看着丈夫吞雲吐霧。她猜想莫里森可能還在懷疑比利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比利與大他一歲半的哥哥吉姆長得不像,吉姆一頭黑髮,膚色也比較深。吉姆誕生的時候,莫里森欣喜若狂,曾說要找前妻辦理離婚手續,但一直未付諸行動。儘管如此,他還是買了一棟粉紅色的房子,還在後院栽了不少棕櫚樹。因為他認為藝人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非常重要。而對多蘿西而言,現在的婚姻生活比與前夫迪克在俄亥俄州過的日子要好得多。然而,她知道莫里森目前的狀況不好,年輕的喜劇演員本應是票房的保證,但他的笑話不太受歡迎。莫里森曾是當地的紅角,可現在已淪為龍套演員,是夜總會第一個出場的熱場人物,而不再是壓軸戲的主角。演出機會少了,他便沉湎於賭博和酗酒。
他不再是以前的莫里森了,以前他會為她安排好演出、送她回家,還經常說:“保護一個21歲的俄亥俄漂亮姑娘是我的責任。”曾經的莫里森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她會警告那些糾纏她的花花公子們說:“嘿!看清楚了!我可是莫里森的女人。”
莫里森36歲,左眼失明,身體卻強壯得像個戰士。莫里森對多蘿西來說更像是個父親。
“少抽點煙吧!”她說。
他將煙掐滅,雙手插在口袋裏。
“今晚我不想去演出了。”
“這個月已經好幾場沒去了,莫里森。”
他瞪了她一眼,打斷了她的話。莫里森剛要開口,醫生走過來說:“你們的孩子已無大礙了,是有東西嗆到氣管里了,現在問題已經解決,情況穩定了。你們可以先回家,如果情況有變化,我們會打電話通知你們。”
比利活過來了。1歲前,他在邁阿密住了好幾次醫院。莫里森和多蘿西到外地演出時,比利和吉姆就由管家米絲蒂照顧,或者送到托兒中心。比利出生1年後,多蘿西又懷了第三胎。莫里森要她去古巴墮胎,但她拒絕了。多年後,她告訴孩子們這麼做是犯法的。1956年12月31日新年夜晚,凱西出生了。分娩費用讓莫里森一籌莫展,他欠了不少債,也更加變本加厲地喝酒、賭博。多蘿西知道他借的6千美元都是利滾利的高利貸,因此和他吵起來,莫里森還動手打了她。
1956年秋天,由於酗酒和情緒失常,莫里森住進了醫院。10月19日莫里森獲得醫院許可回家一天參加吉姆的五歲生日會,而事實上吉姆的生日是10月20日。那天多蘿西結束演出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一進門就看到被莫里森掀翻的桌子,地板上扔着半瓶威士忌和一個空的安眠藥瓶。
2
“老師”還記得,比利不知道自己心目中的第一位朋友叫什麼名字。那天距他4歲生日還有4個多月,因為吉姆不願意和他玩、凱西年紀太小,而父親又只顧自己看書,比利只好孤獨無聊地坐在屋裏擺弄玩具。不久,他看見一個黑頭髮、黑眼珠的小男孩坐在對面注視着他。比利將玩偶士兵推向小男孩,後者拿起士兵放在卡車上,將卡車推來推去,但他們沒有說話,即使不說話也比一個人待着好。
那天晚上,比利和那個不知名的小男孩看見父親從柜子裏取出藥瓶。父親倒出瓶里所有的黃色藥片吞下時,他們從鏡子裏看到了整個過程。後來,父親坐在桌子前默默不語,比利躺在嬰兒床上,那個不知名的小男孩消失了。午夜時分,他被母親的尖叫聲驚醒。吉姆和他站在窗旁看着她焦急地給警察打電話。過了不久,比利看見父親被抬上一個帶輪子的擔架,被一輛閃着燈的車拉走了。
之後的幾天,父親沒有回來陪他玩,母親情緒不佳,忙碌着,吉姆又不在身旁,所以比利想和凱西玩耍、說話,但母親說她太小了,必須當心。因此,孤獨無聊的他只好閉上眼睛睡覺。
“克麗絲汀”睜開眼睛爬上凱西的小床,凱西哭泣時,她能從凱西的表情中看出她想要什麼。於是,克麗絲汀走到媽媽面前,告訴她凱西肚子餓了。
“比利,謝謝你,”母親說,“好孩子,照顧一下妹妹,我去做晚飯。我外出工作前會為你讀一段故事。”
克麗絲汀不認識比利,也不知道別人為什麼要叫她比利,但她很高興能與凱西玩。她拿起一根紅色蠟筆,在嬰兒床邊的牆上為凱西畫了一個洋娃娃。
克麗絲汀聽見有人進來,抬頭一看,原來是那位美麗的女士正低頭看着她在牆上畫的畫,然後又看了看她手中的蠟筆。
“哎呀!別亂畫!你這個討厭的孩子!”多蘿西吼道。
克麗絲汀閉上眼睛離去了。
這時,比利睜開眼睛,看到了母親憤怒的表情。她抓住比利使勁地搖晃着,比利嚇得哭了起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懲罰。後來,他看到了牆上的畫,心想不知道是誰幹了這缺德事。
“我不是討厭的孩子!”他哭叫着。
“你在牆上畫畫,還不討厭?”她繼續高聲喊着。
他搖搖頭:“不是比利,是凱西畫的!”他用手指着嬰兒床。
“不準說謊!”多蘿西用手指使勁地戳着比利的胸部,“說謊……不……好,騙子都會下地獄的!你現在給我回屋去!”
吉姆沒有搭理他。比利心想,牆上的畫會不會是吉姆畫的?哭了一會兒,他閉上眼睡著了……
克麗絲汀睜開眼睛,看到一個年紀較大的男孩睡在房間的另一頭。她想找個洋娃娃玩,但看到的都是玩具兵和卡車。她不喜歡這些玩具,她想要洋娃娃和奶嘴瓶,還有凱西的毛絨玩具。
她溜出房間去找凱西的嬰兒床,連續找了3個房間才找到。凱西已經睡著了。克麗絲汀拿起凱西的洋娃娃回到自己的床上去睡覺。
早上,比利因拿走了凱西的洋娃娃而遭到了懲罰。多蘿西發現洋娃娃在比利的床上,於是使勁地搖他,直到他感覺自己的頭都要被搖下來了。
“以後別再拿了!那是凱西的洋娃娃。”
克麗絲汀明白了,比利的母親在家時,她不能招惹凱西。起初,她以為屋裏的那個男孩是比利,可是大家都叫他吉姆,因此她知道那是哥哥。她自己的名字雖然是克麗絲汀,可是大家都叫她比利,她還必須答應。她很喜歡與凱西一同玩耍,還教她認字。凱西學走路時,克麗絲汀就在一旁看着;凱西肚子餓了,她知道凱西喜歡吃什麼;她還知道凱西容易受到哪些傷害,出了問題,她就會跑去告訴多蘿西。她們一起玩蓋房子的遊戲。母親不在時,她喜歡和凱西一起玩穿衣服的遊戲,穿戴上多蘿西的衣服和帽子,打扮得像是要去登台演出。克麗絲汀喜歡為凱西畫像,但不敢畫在牆上。多蘿西給她們買了許多紙和筆,大家都對比利的繪畫天賦稱讚不已。
莫里森剛出院,多蘿西就開始擔心。他與孩子們玩耍,或是創作新曲、準備演齣節目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然而,只要她不在家,他就會打電話給地下賭場下注。她要是阻止他,就會遭到詛咒和毒打。後來,莫里森乾脆離開家住進旅店,不與孩子們共度聖誕節,也不在新年夜為凱西慶祝三歲生日。1月18日,多蘿西被警察局打來的電話驚醒。有人在汽車旅店外的車裏發現了莫里森的屍體,一根管子從排氣管接到車的後窗下。莫里森留下了一封長達8頁的遺書。遺書中除了譴責妻子多蘿西的話外,還解釋了如何用保險公司的賠償金去為他還債。
多蘿西告訴孩子們父親已經去了天堂,於是吉姆和比利就跑到窗口抬頭仰望天空。
一個星期後,放高利貸的人來了,逼着多蘿西償還6千美元的借款,威脅說如果不還就讓她和孩子不得安生。多蘿西只好帶着孩子逃離家園,搬到奇拉哥市的姐姐家。後來,她又搬到俄亥俄州的塞拉維市,並在那裏遇到了前夫迪克。迪克向她保證會痛改前非,於是,經過幾次約會後,他們復婚了。
3
在比利將近5歲的一天早晨,他走進廚房,踮起腳尖想從架子上拿洗碗布,但架上的糖罐突然摔到了地上。他想將摔碎的罐子粘好,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聽到有人走進來,不禁渾身發抖,因為他既不想受罰,也不想被傷害。他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但不想知道會有什麼結果,更不願聽母親的訓斥,於是閉上了眼睛……
“肖恩”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發現地板上到處都是糖罐的碎片。發生了什麼事?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一位漂亮的女士走進來,怒氣沖沖地看着他,嘴巴一張一合的,但是他什麼都聽不見。她用力地搖晃他,不斷地搖,但他仍然聽不見。她用食指戳他的胸部,臉漲得通紅,嘴巴一張一合。但他不知道她為什麼生氣。她把他拖進房間,關上房門。他安靜地坐在那兒,搞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過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比利醒來了。他擔心會因打破了糖罐挨打,然而,他並沒有受到懲罰。他是怎麼回到房間的?好在他已經習慣了。他在某個地方只要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就會發現自己所處的時間變了,地點也變了。他以為每個人都會碰到這樣的事。可是經常有人叫他騙子,而且會為了他根本沒有做過的事懲罰他。但這次相反,他做錯了事,醒后卻沒有挨罰。他不知道母親什麼時候會懲罰自己,因而忐忑不安。那天,他一直待在房裏不敢出來,只盼着吉姆早點放學回家,或是再見到那個擺弄士兵和卡車玩具的黑髮小男孩。他眯起眼睛,盼望着看到那個小男孩,但什麼也沒發生。
奇怪的是,他不再感到孤獨了。每次他感到孤獨、悲傷或無聊時,只要閉上眼睛就行了。而且每次再睜開眼睛時,他都會發現自己是在一個不同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變了。陽光太強烈的時候,他有時也會閉上眼睛,醒來時往往已是夜晚時分了,但有的時候情況正好相反。他有時候會和凱西或吉姆玩,可經常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又是一個人坐在地上了。發生這種情形后,他的胳膊有時會出現紅色的捏痕,或是後背有一種被打過的疼痛感覺。
但令他高興的是,再也沒有人懲罰他了。
4
多蘿西和迪克的再婚只維繫了1年,最後還是分手了。她在蘭開斯特鄉村俱樂部找了份招待員的工作,同時還在大陸酒吧和高頂禮帽酒吧唱歌維持生計。她將孩子們送到俄亥俄州塞拉維市的聖約翰學校。
一年級時,比利的日子過得還不錯,修女們無不稱讚他的繪畫天賦。他畫素描極快,以6歲的年齡而言,他對光和色彩的把握確實令人驚訝。二年級時,史蒂芬修女告訴他必須用右手寫字和畫畫:“你的左手裏有魔鬼,比利,必須把它趕出來!”看到她拿起尺子,他趕緊閉上眼睛……
肖恩環顧四周,看到一位身穿黑衣服、繫着漿過的白色圍裙的女士拿着一把尺子向自己走來。他知道自己是來這兒接受懲罰的,但是為了什麼?她的嘴巴在動,可他聽不見她在說什麼,只能一臉無辜地望着她那張因生氣而漲得通紅的臉。她抓起肖恩的左手,高高地舉起尺子一言不發地在他的手心使勁地打了幾下。
他頓時淚如泉湧。他想了又想,就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為沒做過的事受罰?太不公平了!
肖恩離去,比利睜開眼睛時發現史蒂芬修女已經走了。他看看左手心上的傷痕,感到一陣刺痛;臉上似乎也有什麼東西,用手去摸,才知道是淚水。
雖然吉姆只年長比利1歲多,但他永遠不會忘記在比利7歲那年的暑假,他們一起離家出走的事。他們拿了一些食物,比利還讓他準備了小刀和衣服,說是要去探險。比利還說,他們回來會一舉成名,還能帶回錢財。他被比利的計劃和決心打動了,於是同意和他一起行動。他們背上行李溜出家門,穿過市中心來到了到處長滿苜蓿的田野。比利指着田野中的幾棵蘋果樹說,咱們就在那裏兒吃午餐吧,吉姆對他言聽計從。
兩個人靠着蘋果樹坐下,一邊吃着蘋果一邊討論着探險計劃。突然,蘋果紛紛從樹上掉下來,吉姆覺得要刮大風了。
“快跑!”吉姆說道,“暴風雨要來了。”
比利望了一眼四周。“看那,蜜蜂!”
放眼望去,田野里到處是發出嗡嗡聲的蜜蜂。“不好!我們被包圍了,蜜蜂會把我們蜇死的,我們完蛋了!救命呀!救命呀!”吉姆高聲大叫,“快來救我們呀!”
比利迅速收拾了一下,“我們來的路上沒有蜜蜂,還是沿着原路往回跑,快跑!”
吉姆停止了吼叫,跟着他穿過田野跑回馬路上,果真沒有被蜇到。
“你的反應真快!”吉姆說。
比利望着逐漸昏暗的天空,說:“要變天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我們回家吧!但絕對不能說出來,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出來的。”
回家的路上,吉姆暗自想道:我為什麼要聽比利的呢?
暑假快結束的時候,他們又到塞拉維附近的叢林去探險。走到哈吉溪時,他們看到水面上有一條從樹枝上垂下來的繩子。
“我們可以盪過去!”比利說。
“我先來,”吉姆說,“我是哥哥,我先過去,要是沒事,你再過來。”
吉姆抓住繩子後退幾步盪了出去,但剛盪過四分之三的水面,便手一鬆掉下了泥潭,開始往下沉。
“是流沙!”吉姆大喊。比利見狀,立即找來一根長樹枝扔給吉姆,然後自己爬上樹順着繩子爬下去,把吉姆拖到安全的地方。回到溪邊,吉姆躺在地上望着比利。
比利沒有說話。吉姆抓住比利的胳膊說:“比利,你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一個人情。”
凱西與比利和吉姆不一樣,她喜歡天主教學校,也很敬仰修女。她決定長大了也去當修女。她很崇拜父親,一直努力探尋着與父親有關的事物。母親告訴她,父親是因病被送進醫院的,後來病故了。5歲的她不論做什麼都要先問問自己:“這是父親希望我做的嗎?”如此狀況一直持續到她成年。
多蘿西用當歌手攢下的錢買下了酒吧的部分股份。後來,她遇見一位瀟洒、能言善辯的小夥子。這個小夥子提議他們一起到佛羅里達開一家晚餐俱樂部,而且動作要快。他讓多蘿西帶着孩子先去佛羅里達找地方,自己則留下來幫她出售酒吧的股份。他說事成後會去佛羅里達與她會合,她要做的就是簽署一份股份讓渡授權書。
她採納了他的建議,讓孩子住在佛羅里達妹妹家,自己則去拜訪那幾家準備出售的酒吧。她就這樣等待了1個月,但他一直沒有出現。明白自己上當受騙后,她只得空着手回到了塞拉維。
1962年,多蘿西在一家保齡球俱樂部演唱,在那裏遇見了卡爾莫。卡爾莫的妻子亡故,和小女兒查拉住在一起。查拉的年紀與比利相仿,大女兒已經長大成人,是個護士。卡爾莫開始與多蘿西約會,還介紹她到自己就職的公司上班。工作是鑄造電話零件,而他自己在那裏的工作是操作衝壓機床。
比利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卡爾莫,他對吉姆說:“我不相信這個人。”
塞拉維的南瓜節是美國中西部有名的節日,也是一年一度的重要日子。除了遊行隊伍和花車佔據的地方,整個街道都變成了南瓜集市。小販們叫賣着南瓜甜甜圈、南瓜糖和南瓜漢堡包,全城張燈結綵就像過狂歡節一般。1963年的南瓜節,充滿了歡樂。
多蘿西覺得自己的生活狀況正在好轉。她遇到了一個有固定工作的男人,不但照顧她,而且還答應接納她的三個孩子。他會是個好父親。當然,她也會善待查拉。1963年10月27日,多蘿西與卡爾莫結婚了。婚後三個星期,也就是11月中旬的一個星期天,卡爾莫帶着全家人去了俄亥俄州不來梅鎮的小農場。這個小農場是他父親的,開車15分鐘就到了。孩子們沿路看到白色的農舍感到十分興奮。他們還在陽台上盪鞦韆,在後面的冷庫和離山腳只有幾步遠的紅色舊穀倉里玩捉迷藏。卡爾莫告訴孩子們,他們周末得到這兒來幹活,因為地里種了蔬菜,有許多雜事要處理。
比利望着爛在地里的南瓜,記下了穀倉的樣子和農場的全貌。他決定回家后畫一幅畫送給新父親。
在下一周的星期五,女子修道院院長和梅森神父走進了三年級的教室。他們與史蒂芬修女耳語了幾句。
“同學們請起立默哀。”史蒂芬修女流着眼淚說。
梅森神父嚴肅的語氣令孩子們感到很驚訝,都凝神聆聽着。“孩子們,大家可能不了解當前的世界形勢,我也不想讓你們了解這樣殘酷的事實,但我必須告訴大家,今天早上甘迺迪總統不幸遇刺身亡了。讓我們為他祈禱。”
祈禱完畢,同學們被安排下課,等候巴士送他們回家。受到大人們悲傷情緒的感染,孩子們都默默地站在那兒。
周末,全家人圍坐在電視機前收看新聞和總統的葬禮儀式。比利發現母親在掉眼淚,心裏非常難過。他無法忍受這樣的情景和看到母親哭泣,於是重重閉上了眼睛……
肖恩出現了。他看了一眼無聲的電視畫面和正在看電視的家人,走到電視機前將臉貼近屏幕,頓時感受到了電視機的震動。查拉見狀使勁將他推開。於是,肖恩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他發現咬緊牙關慢慢地從口中吐出空氣,他的頭也會發出奇怪的嗡嗡聲。他坐在那兒反覆吐氣,嗡嗡……
卡爾莫將三個孩子從聖約翰學校轉到塞拉維的公立小學上學,因為身為愛爾蘭清教徒,他們家從來沒有人去上天主教會的學校,都是在美以美教會學校就讀。
禱告詞中沒有了聖母瑪利亞和基督耶穌令孩子們不悅,因為他們已經說習慣了。他們更不喜歡專為小孩準備的禱告詞,例如查拉念的:“現在,我要躺下睡覺。”
比利暗自決定,如果要他改變宗教信仰,他寧願像生父莫里森一樣信奉猶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