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退婚需要理由嗎?

第四章退婚需要理由嗎?

白荃英和您是舊識,您和白小姐有婚約后又退婚,就有了反目成仇的可能。再者,又恰巧是您的夥計在兇案當晚看到了白荃英爬上兇案現場的窗戶,您說這湊不湊巧?

小軻間接替白靜柔出了口氣,很有幾分成就感,發覺白靜柔好半天沒出聲了,知道她想起往事,還傷心呢!於是走過去安慰:“白小姐,別擔心,你大哥這案子疑點既然這麼多,我們會儘快找到真正的兇手……”

白靜柔此時才緩緩抬頭,黑葡萄般的瞳仁在眼眶裏滾來滾去,神色有些慌,“軻探長、四少,今兒就到這兒吧!我回去再想想大哥的案子。”

可憐的姑娘,被人退婚,產生了自卑心理,連前未婚夫都害怕見了。小軻忙柔聲安慰道:“白姑娘,不用怕,有我們呢!再者,人生漫長,壞的不去,好的不來……”

白靜柔眼波盈盈,似有眼淚將溢,“謝謝你,軻探長。”

靜默之中,打火機的聲音響起,皇甫沫華低頭點燃了根煙,吸了一口,看那煙圈越飛越遠,表情淡漠,“沒完沒了了?”

白靜柔肩膀一抖,大眼睛眨巴兩下,又垂落。

小軻頓時覺得讓她與前未婚夫相見實在殘忍,這不是把人家剛癒合的傷口強行撕開嗎?

他忙說:“要不,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和四少。”

白靜柔怯怯地轉臉,“四少?”

皇甫沫華沒有看她,只垂頭吸了口煙,“不行!”

小軻頭一次心底有些怪皇甫沫華冷漠無情,又知道他決定了的事沒人能改。正絞盡腦汁地想着該怎麼辦,忽然間,周紳喜氣洋洋的聲音響起,“四少,這可湊巧了,人家孟公子正巧來巡視百貨倉庫,聽說了這件案子,配合得很,願意協助調查。”

小軻也喜道:“倒不用再回巡捕房了。”

白靜柔的身子往後縮,四處張望,正找後門。皇甫沫華一伸手,揪住了她長辮子的發尾,她捂着頭齜牙亂叫,想奪回頭髮。

正怔神間,孟獲良走了進來,他穿一身鐵灰色的衣服,長身玉立,頭髮梳得一絲不亂,小麥色的皮膚,俊秀中帶了幾分穩重,一副世家子弟出身的大家長派頭,讓這陰冷屋子憑空添了幾分優雅貴氣。

他的視線落在白靜柔身上,語氣輕柔,“小柔,你又幹了什麼?”

皇甫沫華早收了扯住白靜柔髮辮的手,她梗着脖子挺起胸,“幹了什麼也不關你的事!你又不是我什麼人!”

孟獲良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樣子,“小柔,我都說了,你大哥的事,我正在想辦法……”

小軻覺得屋內氣氛十分的詭異,但他又想不出這詭異從何而來。

周紳早上前介紹:“孟公子,這是我們四少。”

孟獲良這才把在白靜柔身上的視線轉了過來,向皇甫沫華拱手,“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啊!四少。”

他伸出手去。

皇甫沫華沒有握他的手,懶洋洋地又拿出根煙來在銀煙盒上敲了敲點燃,“白荃英的案子原來是孟公子在背後一直出錢出力。”

孟獲良不以為意地縮回了手,“只可惜一直沒用到點子上,如果早來求四少,也許白兄不用在巡捕房緝留這麼多日了。”

皇甫沫華彈了彈煙,“白荃英犯下殺人重罪,一切證據皆指向他,孟公子如果沒有其他證據,求我也沒有用。”

“四少,您今日來,是找到新證據了嗎?”孟獲良問。

“這還多虧白小姐了。”皇甫沫華夾着煙的手指指向了縮頭縮腦向後退走的白

靜柔。

白靜柔一下子僵住,緩緩轉過身來,勉強點頭,“是的。”

孟獲良嘆氣,“小柔,你真是的!怎麼就不相信孟大哥?你一個女孩子,身體又不好,和這些人混在一處成何體統?”

小軻怒了,“孟公子,你說什麼呢!我們這些人怎麼了?”

孟獲良教養良好,忙道歉:“這位探長,是我說錯話了。可巡捕房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咱們都是知道的,小柔一個女孩子,你認為她適合和你們打交道嗎?”

他彬彬有禮,語氣卻不容置疑,倒讓小軻無話可說,他倒有點明白自孟獲良來了之後,那詭異之感從何而來了。他們兩個,哪像退婚了的男女?

退婚男女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的見得多了,可這兩位,半點沒有啊!

一開始是孟獲良登報退婚,接下來白老爺子憤而登報同意,兩家婚姻就此作罷。小報之上各種離奇古怪的猜測都有,有說孟家不喜白靜柔身體不好,不能生育的;又有說孟獲良浪蕩子一個,四處留情,和多名女子不清不楚,還特別提及了那花國總統。

想及白靜柔提及自己婚姻狀況時的那股子委屈,小軻心說這孟獲良那一往情深的樣子演得真好。

“白小姐為了她的兄長而來,求到了巡捕房頭上,她提出了合情合理的要求,我們自當竭儘可能幫忙,白小姐是性情中人,為了親人也沒什麼合不合適的。”小軻回答。

孟獲良責怪的眼神落到了白靜柔身上,“小柔,你瞧你!”

小軻被他那狀似親熱的口氣噁心得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直接問道:“孟公子和白荃英看來挺熟的?”

孟獲良點頭,“當然,他是我未來大舅子,怎麼不熟?”

白靜柔扁了扁嘴,卻沒有出聲。

小軻代為出頭,譏諷地說:“孟公子,您弄錯了吧?您和白小姐之間不是已經沒什麼瓜葛了嗎?”

孟獲良皺緊眉頭,“探長,家務事和這案子無關吧?”

小軻被噎了一下,冷冷地說:“您的家務事之中如果隱藏了栽贓動機,當然和此案有關了!白荃英和您是舊識,您和白小姐有婚約后又退婚,就有了反目成仇的可能。再者,又恰巧是您的夥計在兇案當晚看到了白荃英爬上兇案現場的窗戶,您說這湊不湊巧?”

孟獲良止了扯嘴角,眼睛眯起,盯着角落處,“退婚?反目成仇?小柔,你說呢?”

白靜柔後退一步,幾乎縮到牆角去了,“我怎麼知道?你的事我不管,你也別管我的!”她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孟獲良。

小軻有些迷惑,還是問:“孟公子,請您解釋清楚,您和白荃英是否有舊怨在身,所以才夥同您的夥計誣告於他?”

孟獲良回頭,看了一眼皇甫沫華,“四少,您是明白人,您認為我會這麼做嗎?”

皇甫沫華將手上的煙灰彈走,只說:“孟公子,麻煩您了,手下人不懂事,讓您見笑了。”

小軻愕然,周紳也一頭霧水,這是要放人了?可這還什麼都沒問呢!

四少出手,當然有他的道理。

可兩人無可奈何地互使眼色詢問。

孟獲良就拱手,“不妨事,有什麼需要,四少儘管找我。”之後他向白靜柔招手,“回去吧?”

白靜柔半仰着頭,眨着眼看屋頂,研究房梁構造,裝沒聽見。

皇甫沫華就說:“對不住,白小姐還不能走,她得協助我們破案。”

孟獲良臉上出現了一絲緊張,“這怎麼成?她是個女孩子。”

白靜柔跳起來指着他踩腳,“孟木頭,你走不走?走不走!都說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不着!”

孟獲良臉上又出現了那種無可奈何的神色,好聲好氣地說:“小柔,唉!你不能這樣!好好好,我走,我走,可你要早點回家!女孩子,不可以在外邊待得這麼晚的!”

屋子裏的人全起了身雞皮疙瘩。

最誇張的是周紳,還公雞抖毛一般?屘艮地抖了兩抖。

孟獲良還向皇甫沫華拜託:“四少,小柔就麻煩您了,等完事了,您給我打電話,我來接她……”

“咣當”一聲,一個杯子砸在孟獲良腳邊,摔得粉碎,把他的褲腳都給打濕了。孟獲良卻像沒看見,十分之淡定,朝鼓着嘴像爹毛小貓一樣的白靜柔笑了笑,風度翩翩地離開了。

小軻此時才大喘一口氣,批評白靜柔:“白小姐,你這麼做可不淑女,怎麼會爸扔個杯子到人家腳邊?要扔,也得正中他的頭才行!如此,才可以讓他一個月下不了床!”

白靜柔垂頭,左腳在地上踢,良久抬頭,撲閃着眼睫毛、眨着眼睛,十分之沒有骨氣,“我不敢!”

真可憐,小軻憤怒了,“白小姐,您別怕啊!他孟家有權有勢,咱們四少也不是吃素的……”

皇甫沫華掃了他一眼,他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周紳老狐狸一個,知道將要發生的事他不便參與,趕緊說:“四少,我派人去盯着孟獲良。”

他說著,腳底抹油,馬上溜了。

皇甫沫華抬起眼睛,看着白靜柔,直到她的頭越來越低,才問:“說,你那退婚,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靜柔如蚊子般哼哼,很不願想起前塵往事的樣子,“就,就是被退婚了。他娘嫌我長得瘦,不好生養;他爹嫌我被人綁架過;他嫌我不夠大……”

說完,她又怯怯然抬頭看了兩人一眼,迅速垂下,眼底似有些水光。

看得小軻心裏那叫一個柔軟,四少心狠無情,他是知道的,生怕她被皇甫沫華嚇着了,忙打圓場:“四少,您就別問了,白小姐被人退婚,本來就夠傷心的了。”白靜柔帶了些哽咽,吸着鼻子,很委屈地說:“後來,後來,他又後悔了,說什麼我們打小的情分,不應當就這麼了了,又想重拾婚約……”

小軻勃然大怒,“看那孟獲良斯斯文文的,想不到這樣無恥,他以為他是誰!對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女人的名聲何等重要!”

皇甫沫華掃了小軻一眼,把他剩下的話封在喉嚨里,吸了口煙,冷冷地說:“我身邊不留不值得信任的人,你大哥的案子,你不用參與了。”

白靜柔愕然抬頭,眼睛瞪得溜圓,“四少……”

小軻不敢再插言。

皇甫沫華把手裏的煙頭彈向窗外,往門外邁去。

小軻只好嘆了口氣跟上,心說四少的心可真是鐵做的,對一個小姑娘也像對犯人一樣,這種揭人傷疤趕盡殺絕的事也做得出?唉!

兩人走至門口,白靜柔忽然說:“好吧!說就說。”

皇甫沫華停了腳步,倚在門口,又拿出支煙來,小軻趕緊拿打火機替他點上,他卻不抽,只看着燃燒的煙頭漫不經心地說:“說吧,你是怎麼自導自演退婚的?”小軻愕然,按着打火機忘了鬆手,火焰噌噌上冒,差點燒到手指,他這才“刺溜”一聲熄火。

白靜柔吸了口氣,眼帘撲閃了兩下,“孟木頭那個人你們也見到了,自以為和我訂了婚,什麼都管着我。吃飯也管、穿衣也管、睡覺也管,就差管着上茅房了!我才不要他管着呢……”

皇甫沫華語氣冰冷,“說重點!”

白靜柔眨巴着眼睛,很委屈,“也沒有什麼出奇的,我找人偷出他的私人印章,模仿他的筆跡寫了篇退婚書,給記者錢讓他登了出來。然後再讓記者寫幾篇報道,說說白家的事,再說說他的事,還找人拍了兩張他和花國總統吃飯的相片。爺爺看了氣得不行,一怒之下,親自下筆寫退婚書,爺爺這邊承認退婚。一切就成定局了。”

小軻半張着嘴合不攏,這妹子可真能刷新人的認知下限,每當你以為你已經了解了她一星半點時,她總能搞出些新事情讓你再次大開眼界,三觀盡毀。

他感覺他剛才的憐憫與同情可真是吃飽了撐的,還不如喂狗。

同時,他陷入了對人生深深的懷疑之中。

皇甫沫華“嗯”了一聲,瞧了小軻一眼,似謔似譏,讓小軻更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麼說,你這退婚,孟獲良並不承認?”皇甫沫華慢吞吞地問。

白靜柔滿臉惆悵,“是啊,爺爺知道了之後,訓了我大半天,還罰我站院子裏大聲說‘我錯了’。可他老人家死要面子,也不好當即反悔,畢竟前面的退婚書是假的,後面承認退婚的文是他自己寫的!如假包換,板上釕釕!所以孟木頭才無可奈何得很。”

她越說越高興,嘴角上翹,眼睛月牙兒般彎起。

小軻忽地走開幾步,來到牆邊,把頭往上撞,咚咚有聲。

白靜柔還一臉同情,“小軻探長,您別傷心,您還年輕,被女人騙是正常的。我爺爺這麼老了,都經常被我騙……”

小軻再“咚咚”兩聲,抬起頭撫着額前散發,吸了一口氣,自認倒霉,“白小姐,你說得對,和你相處幾天,以後被女人騙的機會肯定少了!”

皇甫沫華表情不變,彈了一下煙灰,扯着嘴角問:“嫌你不夠大是什麼意思?”

白靜柔下巴內縮,目光垂下,掃了自己胸前一眼,這才抬頭,“我瞎編的,總得有理有據才行。反正,我說的也沒錯,他們家長輩就是嫌我瘦,嫌我被人綁架過!看在我爺爺的份上才沒退婚!我幫他們達成心愿又有什麼錯?孟獲良才不孝呢!”

小軻額頭紅腫着,此時倒福至心靈了,“原來是那裏不夠大,白小姐,你不覺得你這理由編得太過牽強?”

“牽強嗎?孟木頭的娘就說我屁股不夠大,瘦巴巴的,以後不好生養,有事沒事老煲些葯湯讓我喝,真讓人煩!退婚之後,我就不用喝那些苦藥了!哈哈哈!”

她眼睛更彎,如兩彎新月。

小軻附和哈哈了兩聲,摸着額頭的紅腫感慨萬千,“白小姐,你還真是一出手就把兩家長輩鬧得雞飛狗跳、心驚肉跳。”

白靜柔偏着頭看他,一臉的無辜,“我這是讓他們皆大歡喜,各得其所!”

小軻只好撫額。

皇甫沫華不置可否,邁開長腿往門口走,白靜柔邁着兩條小短腿緊趕慢趕,“四少,我可什麼都對您說了,再沒有什麼事瞞着您了,能得到您的信任了嗎?”

皇甫沫華冷冷地嗯了一聲,“暫時可以。”

白靜柔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能見見我大哥嗎?”

皇甫沫華沒理她,上了車,她緊跟着上了車,完全沒有說謊之後的心虛內疚,也照常將皇甫沫華的冷臉視若無物,興緻勃勃得很,“我想,如果想找到真正的殺人兇手,弄清楚我大哥當晚遇到了什麼也很關鍵。小軻探長給我看了大哥的供詞,說當晚一醒來,就看見了床上躺着兩個渾身是血的人,緊跟着驚慌失措地逃走,一直躲到公寓裏不敢回家,直到幾名警察找上門來……”

小軻內心繼續倒海翻江,磨蹭了半天才把車鑰匙找出來發動。

“四少,一定有什麼地方被你們忽視了!等我見到大哥,肯定能問出來。”

皇甫沫華背往後靠,舒舒服服地坐着,“是嗎?你大哥關在牢房,可沒有什麼能聽到的!”

“有,有,當然有!你們儘管問他話,我大哥一說謊就會緊張屏氣,我就能聽出

來!”白靜柔說。

小軻提醒自己保持冷靜,以後絕不隨便信她,聽了這話,卻還是忍不住問:“有這麼神嗎?你是天生的測謊儀?”

白靜柔搖頭,“不是,不是。小軻探長你別緊張,我聽不出你說謊了沒有,只聽得出我大哥的。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他說謊時的語氣我熟,聽着聽着,當然就知道了。”

小軻鬆了握方向盤的一隻手,拍胸口,“原來這樣啊!”

白靜柔轉頭看向皇甫沫華,“當然,像四少這樣沉着冷靜不動聲色的人物,我再怎麼聽也聽不出來的。”

皇甫沫華對她的馬屁壓根免疫,只對小軻說:“送她回家。”

白靜柔一怔,搖手,“不用,不用,在前面街口放我下來就行了。”

皇甫沫華目光冰涼,掃了她一眼。

小軻也明白了,在駕駛位說:“白小姐,你別是偷着跑出來的吧?”

白靜柔“呵呵呵”笑了三聲,舉起左手發誓:“沒有,沒有,他們都以為我出門拿旗袍了……”

小軻嘆氣,“這還是偷跑出來的。”轉頭問皇甫沫華,“四少,咱們在哪停車?”白靜柔眼睛睜得老大,黑黑的瞳仁映得見人的影子,急迫地望着皇甫沫華。皇甫沫華慢悠悠地說:“正巧,我也想拜訪一下白老爺子。”

白靜柔肩膀一下子垮了下來,眼珠一轉,“四少,要不您獨自拜訪,您在這兒放我下來,我從後門進去,和您再在前堂偶遇?”

“不行!”皇甫沫華就倆字。

白靜柔只好坐了回去。

……

白世周在堂屋裏拿起一杯茶喝,見孫女兒在堂屋門框邊伸了一下頭又縮了回去,“啪”的一聲把茶杯放下,“小柔,叫你在屋裏反省,這些日子不準出來,誰把你放出來的?”

白靜柔從門口貼着牆根走進去,把面頰扁進去,“爺爺,您看,我反省了,真反省了,反省得臉都瘦了。”

白世周板著臉,眼角卻溢出絲笑意來,勉強掩飾,低頭咳了一聲喝茶,“一天到晚沒正形,你大哥的事,你不準插手,知道沒有?你孟大哥正管着呢!隔不了幾日就辦好了,說起獲良那孩子,可被你害苦了……”

白靜柔老實垂頭,“好的,爺爺……”

“等這件事過了,這訂婚還得重新操辦。如果不是你年紀小,乾脆辦了結婚算了,省得我老操心!”

“好的,爺爺……”

白世周看着她的頭頂,忽然有股不祥的預感,邊哄她邊說:“小柔,平時你不是這樣的啊,說起你的婚事你就要和爺爺吵……”他忽地站起來,“不對!小柔,你又闖什麼禍了?”

白靜柔還是垂頭,老實地說:“就闖了點兒小禍。”

白世周身子搖晃了一下,看起來就要昏倒,可他早晚練太極拳,身子骨好得很,重新坐下,“這禍一定不小,說!”

“就,就是大哥的案子,我跑了一趟巡捕房,查得差不多了。我估計,大哥沒幾日就放出來了。”白靜柔盡量輕描淡寫。

白世周悚然,顫着手指指她,“你,你,你,你去巡捕房?和那幫流氓在一起?說!去了多少次?還幹了些什麼?”

白靜柔抬頭看了白世周一眼,扁着嘴,看起來一副想哭的樣子,頭又垂到了胸前,“爺爺,沒去幾次,就兩三次,也沒幹什麼,就聽了些他們的內幕。”

白世周捶胸頓足,“那地方黑得很,那些人知道了,還有你的活路!說,只是兩三次?”

“四五次吧……”

“嗯?”

“七八次,不多……真的,爺爺,我也沒聽什麼!”

“你,你,柔啊……你怎麼就不聽話呢!你知道現在什麼世道?那地方哪有乾淨的事兒讓你聽!不行,趕緊收拾行李,去鄉下,不,訂船票,去美利堅!”白世周白

鬍子一顫一顫地說。

白靜柔不以為然地說道:“爺爺,你不管大哥了?”

白世周怔了半晌,下定決心,“你先出去,你大哥的事有小孟管呢!”

白靜柔慢吞吞地說:“爺爺,遲了!四少也跟來了,想要拜訪您。”

白世周想了想,忽然想起一個最近風頭正盛的年輕人,短短時間就在租界一飛衝天,任職華人總捕頭。在他們租界算是一個傳奇,因為複姓皇甫,讓他想起了故人,還找人查過,那人人稱四少。他吃驚地問:“皇甫沫華?”

白靜柔點頭。

白世周再問:“就在咱們府上?”

白靜柔略不好意思,閃動眼眸看了白世周一眼,扭捏地互握雙手,“就在門外,爺爺,您剛才太失禮了,人家在外邊都聽着呢!”

說話間,皇甫沫華與小軻已經走了進來,向白老爺子拱手,“白老爺子,久仰了。”

白世周氣急敗壞地朝白靜柔瞪了一眼,含笑向皇甫沫華拱手,“久仰四少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風華絕代啊!”

皇甫沫華輕輕一笑,“白老爺子,您放心,您孫女的事,不會有人知道的。只要有我皇甫沫華一天,就沒有人傷得了她的性命。”

白世周最緊張的就是他這個孫女,聽了這話,頓時對這個年輕人另眼相看。見他一臉正氣,一副好相貌,看起來竟和孟獲良不遑多讓。和以往相傳的巡捕房流氓全不相同,頓時點頭拈鬚而笑,“那麻煩四少了。”

皇甫沫華禮貌地彎腰點頭,“白小姐可幫了我們不少大忙,令孫的案子,我們毫無頭緒,但經白小姐一番查證,令孫之案大有突破。”

白世周瞧了白靜柔一眼,呵呵笑道:“是嗎?”

白靜柔大腦袋直點,撲閃着眼睛很乖的樣子,“是啊爺爺。”

白世周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回頭對皇甫沫華說:“既如此,白荃英那案子?”皇甫沫華點頭,“有令孫女幫忙,我想,令孫很快就能放出來了。”

皇甫沫華和白世周又應酬了幾句,才和小軻告辭出去。他們一走,白世周臉色沉了下來,冷冷地掃着已彎着腰走至了門邊的白靜柔,“又去哪兒?”

白靜柔站定了,回頭,笑,“爺爺,雅文來了,我去招呼一聲。”

旁邊丫鬟忙點頭,“是的,老太爺。”

白世周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拈鬚笑道:“小柔啊,你就該多和雅文在一起,學學她,那才是女孩子該有的樣子。瞧人家,斯斯文文的,別一天到晚往外跑!”

白靜柔垂頭站定,瞅着地上的花磚不動,她知道,爺爺這一訓,沒個一時半刻的工夫是不會停的。她無聊地看着地上花磚上的花紋,爺爺的聲音有一搭沒一搭地進到耳朵里,看着看着,花紋變成了皇甫沫華的眼睛,冰冷清涼,嚇了她一跳,使勁兒揉眼。

忽然,她倒真看見了一雙眼,還有一對白眉往上豎著,褶子臉湊得極近,“小柔,你幹什麼呢?眼睛怎麼了?”

白靜柔趕緊眯起眼來,抽着鼻子,“爺爺,聽了您的話,我好感動,感動得都流淚了。”

“哧哧”的笑聲從屋子角落傳來。

白世周回頭瞪了那丫鬟一眼,轉過身來,剛剛還站着孫女兒的地方空無一人。門外傳來嬌脆的女聲:“爺爺,我先去了啊!雅文該等急了,等我回來再聽您教訓。”

白世周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看着門口卻笑了。

才剛想走進屋裏,風聲忽起,白靜柔偏過頭,避開了那本砸過來的書,忙一閃身,縮在了門框邊,“雅文,雅文,你聽我解釋。”

蘇雅文在屋裏冷笑,“有什麼好解釋的?今兒我不上門,你打算躲我躲到什麼時候?”

白靜柔尷尬地哈哈了兩聲,“不會多久的,等個一兩個月,你氣消了,我就去找你賠禮道歉。”

白靜柔伸了一下頭,又迅速縮回,再次閃開擦臉而過的一本書。

“白靜柔,你對得起我嗎?你瞧你都幹了些什麼!”蘇雅文在屋裏尖叫。

白靜柔咽着口水說:“雅文,這本書可貴了,是上次你送給我的《宋史》絕版。瞧瞧,被你一扔,線都散了。”

屋裏停了一下,估摸她是在找本便宜點的,白靜柔趕緊伸出頭快速朝屋子裏看了一眼,又縮回去,“雅文,小宣病又重了?正好,我給他找了服藥……哈,就用你手裏的那盒子裝着,可千萬不能丟!”

蘇雅文看了門口一眼,遲疑地打開了盒子,看裏面真是一服草藥,拿近了在鼻端聞了聞,嘆了口氣,緩緩坐了下來。

見白靜柔在門口探出腦袋又縮回,蘇雅文冷冰冰地說:“還不進來,要我請你?”

白靜柔一小步一小步地移到她的跟前,伸出兩根手指,扯了她的衣袖一下,快速縮回,“雅文,我承認是我不對,你原諒我好不好?”

蘇雅文沉着臉坐定,一言不發,面頰在燈光下潔白如玉,她穿着一身青布學生裝,厚厚的劉海將她前額擋了大半,斯文而優雅。

白靜柔坐在她的身邊,又扯了她的衣袖一下,閃動眼睛看她,“雅文,我也存了不少錢了,要不……”

蘇雅文一下子甩開了她,煩躁地站了起來,背對着她,“不行,我說過了,我自己會解決的。”復又坐下,此時才回頭看她,“你說清楚,那天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小彳報會那麼寫?”

白靜柔頭垂得很低,委委屈屈地說:“雅文,沒……沒……沒有!就……就是你們倆出去,正巧被個小報記者看到了,這才登了出來。”

蘇雅文譏諷冷笑,“白靜柔,你還在撒謊!”

“沒,沒撒謊,雅文,我從不對你撒謊……最多誇張了點!”

“誇張了點什麼?”

“就誇張了點‘正巧’兩字。那天,我正巧遇見了個小報記者,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正巧他有空,就跟蹤而至;正巧瞧見你跌進了孟獲良的懷裏;正巧拍了你倆的相片,登上了報紙。”白靜柔抬起頭來,滿臉真誠,“雅文,這一切真的純屬巧合,絕沒虛假。”

蘇雅文氣得笑了,“白靜柔,你好啊……”

白靜柔見她笑,馬上打蛇隨棍上,順手就攬住了她的胳膊,臉往她胳膊上蹭,“雅文,你對我最好了,知道我最不喜歡孟木頭了!為了這婚事,你瞧,我愁得有半年沒睡好覺了,額頭皺紋都多了許多。”

蘇雅文看了一眼她光潔的額頭,抽手,“坐好,老實跟我說,姓孟的有沒有發現?”

白靜柔搖頭,“沒有,沒有,放心,他哪能認出你來?他從來不上舞廳的!俞記者說,他發現有人拍照,跟着就追了出來,差點把俞記者的相機搶回去,逃得小俞的腿都差點跑斷,哈哈哈……”

蘇雅文嘴角也現了絲笑意,一現即逝,“哼!這下好了,你這婚也退了……”

白靜柔馬上眨着大眼睛真誠地望着她,“雅文,這都是你的功勞,你瞧,退婚之後,我馬上吃得好、睡得香,臉上的肉也長回來了。”

她鼓起面頰,兩團圓圓的肉馬上顯現出來。

蘇雅文無奈地搖頭’“小柔,你可真狠得下心,孟獲良哪裏不好?你這麼對他?”

白靜柔垂下頭去,“雅文,我就是說不出他哪裏不好,所以才感覺他哪裏都不好。”

蘇雅文沒辦法勸她,又知道孟獲良不會這麼死心,白靜柔想擺脫這樁親事,難得很,便幸災樂禍,“小柔,依我看啊,孟獲良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白靜柔也皺起了臉,“我知道,可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想想以後要和他結婚,我頭皮發麻,髮絲兒都立起來了!你看看我的頭皮!”

她把大腦袋直拱到蘇雅文眼皮底下。

蘇雅文一伸手,抵住了她的額頭,順手一推,推得她坐下,嫻熟地拉開桌子,取出煙盒來,白靜柔馬上狗腿子似的拿了打火機替她點上,她優雅地吸了口煙,左腿架上右腿,“小柔,我現在不想別的,只想攢夠替小宣到美利堅治病的錢,到時什麼都好了。”

白靜柔點頭,“雅文,我支持你,爺爺藏起來的東西,我快找到了,到時咱們把它賣了,一起出去!”

蘇雅文失笑,撫了下前面的劉海,露出光潔美麗的額頭,優雅地把煙灰彈在白靜柔遞過來的水晶煙灰缸里,“小柔,你跟着瞎起什麼哄?好好兒做你的大小姐。對了,你大哥的案子怎麼樣了?我打聽的那些消息有沒有用?”

白靜柔點頭說:“有用,有用,再加上我從巡捕房聽到的,唬得那姓軻的一怔一怔的,老老實實給我引薦了皇甫沫華,哈哈。”

“軻強?那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可那位余老闆也不是個善茬兒,我看啊!他們倆,遲早會出事。”

“他才不怕呢!有四少罩着,說不定那余老闆早知道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五姨太嘛,多一個不多!”白靜柔說。

“難說,余老闆我知道,小氣得很,如果知道五姨太把項鏈送給了情郎,殺了她都可能。”

“不會,不會,余老闆哪會知道?軻強把那項鏈當寶貝般藏着,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知道?”白靜柔拍馬屁。

蘇雅文再抽一口煙,吐了口煙圈出來,拿起煙在煙灰缸里磕了磕,表情慵懶而神秘,連帶着屋子也似增了絲浮華精緻。

朦朧的煙霧當中,她臉龐有些模糊,卻更添了絲嫵媚,“你如願以償,見到了四少,這下子滿意了?說說,他是不是報紙上說的那麼傳奇?”

白靜柔臉上現了絲回憶,“他那個人嘛,複雜得很!我弄不懂他,可我有點佩服他,他彷彿知道我弄的那些小手段。而且,我看也沒有人能揣摩得了他的心思。”

蘇雅文彈了一下煙灰,意外地瞧着她,“咦?很少見你這麼評價一個人的,你大哥的案子有眉目了嗎?”

白靜柔搖頭又點頭,“有點眉目了,我說過的,大哥膽子那麼小,他怎麼可能殺人?如果四少幫忙,大哥的案子應該很快會了結了。”

蘇雅文看着指間細細長長的女式香煙,“我也聽說過這個人,心思莫測,私底下的手段極為厲害的,你小心些。”

白靜柔點頭,“知道了,你放心。”

蘇雅文見她不以為意,有些擔心,但知道她本事大,從無敗績,就丟開到一邊去,說:“孟獲良那裏你就這麼拖着?以後怎麼辦?”

白靜柔說:“我還小呢,怕什麼?孟獲良可拖不起,他那娘恨不得馬上讓他娶妻生子,我拖過一兩年,他不娶,他娘都會替他找人!”

看着她搖頭晃腦得意的樣子,蘇雅文犯愁了,她是知道白靜柔的,父母去世之後,兄妹倆和祖父一起生活。曽經失明,又被綁架過,正因為如此,白老爺子才將她當成眼珠子看的,但她有聽力過人這麼一項特殊才能,膽大包天得很。

她們在同一所女校讀書,因緣際會,白靜柔發現了她的秘密,她倆由此成為最好的朋友。

不對,是不得不成了最好的朋友。

蘇雅文想起她發現自己的秘密時要挾自己的話,“有兩個選擇,要麼咱們成為朋友,你的秘密成為咱們兩個人共同的秘密,要麼你勒死我!毀屍滅跡!”

小小的個子,卻不知道為什麼有那樣的底氣。

蘇雅文能在許多男人面前運籌帷幄,可在白靜柔一雙大眼睛的凝視下卻只能迅速地心軟,無可奈何。

只好任由她纏了上來,兩人分享秘密。她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富家千金也是個寂寞的人,試問這個世界裏再沒秘密,沒有了懵懂無知、新鮮刺激,生活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可她就是這麼快活,即使聽了那麼多不應該聽的。讓人羨慕得很,蘇雅文忽然伸出手去,將白靜柔肉嘟嘟的臉揉捏得變形。

白靜柔哪裏是個吃虧的主,馬上伸手還擊,一把掐在她腰上,“天哪,雅文,你的腰怎麼這麼細?”

兩人笑鬧了一陣,喘着氣停了下來,蘇雅文又點燃了根煙,“小柔,你沒想過你在報紙上這麼一鬧,還有人有膽向你求親嗎?還真準備一輩子不嫁人?”

白靜柔認為這個問題是最不值得擔心的,“放心,我長得不差,只要那人不像孟木頭一樣是個管家婆,我都會嫁。”

蘇雅文興緻大了,“孟獲良你都不想嫁,那要嫁什麼樣兒的?”

白靜柔舉着手指頭數一二三,“第一,最好他不是出身於那種舊式大家族,那種人麻煩;第二,他不能管着我,當然,我可以管着他;第三,他不能蠢……”

“你這要求還真挺難的。”蘇雅文嘴角噙出絲微笑來,拿煙指着自己,“依我看,這天底下只有我才合你的要求。”

白靜柔故作遺憾,“是啊,要是你是個男人就好了!小宣的病如果好了,咱們三個人一起環遊世界,那該多好!”

提起小宣,蘇雅文眼底露出少有的溫柔,兩人卻沉默了下來。

青煙裊裊,蘇雅文看着青煙說:“日子總能過下去的。”

白靜柔也點頭,“是啊,小宣那麼好的人,一定會好的。”

“你膽子也大,就這麼在巡捕房坐了十多天。還好你們家老爺子沒空管你,要不然啊……”蘇雅文一眼看見白靜柔偷偷從煙盒裏取了根煙來,翹着蘭花指學着往嘴裏戳,“啪”地一巴掌打下去,煙跌進了煙盒,“找死啊!”

白靜柔撫着手痛得齜牙咧嘴,“雅文,我爺爺剛才還讓我跟你學呢!說你斯文又大方,這樣才像個女孩子。”

說著,說著,她自己也覺好笑,雙眉彎彎。

蘇雅文也跟着笑了兩聲,把餘下的煙熄滅丟進了煙灰缸里,說:“你大哥的案子,還真有個人很可疑,可我還拿不定。”

她一伸手,似在白靜柔的頭上摸了一把,手上卻忽然變出個錢包來,遞給她。白靜柔羨慕地看着她,“雅文,什麼時候教教我這個?”

蘇雅文鄙視,“你那小胳膊小腿,受不了那個苦,學不會!什麼時候都不教!”白靜柔只好撇嘴,拿起那錢包翻看,拿出張紙來,“這是什麼?一張清單?”蘇雅文點頭,“對,你看清單上列的東西。”

“扁方,玉簪子?鑲金玉戒?”白靜柔拿了那張紙翻來覆去地看,“上面暗紅色的像血跡?”

“陳老闆是做古董生意的,他死在賽月季的床上的時候,丟失了一個箱子,最後那箱子在你大哥那兒找到,聽說還找到一個玉器。那箱子裏應該不止那件東西,這位李老闆以前和賽月季也有來往,前晚來舞廳逍遙,和以往不同,大方得很。”

“於是你就偷了他的錢包?”白靜柔問。

蘇雅文懶洋洋地說:“一般情況下,這種小偷小摸之事,我才懶得動手,還不是為了你!”

白靜柔馬上上前把腦袋往蘇雅文胸前拱,攬住她的腰上下其手,“雅文姐,你對我真好,讓我報答你吧!”

蘇雅文被噁心了,直接扯她的辮子把她拉開,“站好。”

白靜柔揉着後腦勺嘟嘴,“你們怎麼都這樣,老扯我辮子!”

蘇雅文意外地看她,“還有誰敢扯你辮子?”

白靜柔眼前出現皇甫沫華冰冷的眼眸,忽然打了個寒噤,晃着頭說:“沒誰!雅文姐,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我拿不定主意,這姓李的鬼得很,套了他幾次話,他滴水不漏。”

白靜柔瞪圓了眼睛,“你拿不定,讓我去啊!”

“不行,那地方怎麼是你能去的?”蘇雅文斷然拒絕。

白靜柔臉馬上耷拉了下來,懇切地望着她,“雅文姐,巡捕房我都去了,還有哪裏去不得的?”

蘇雅文看了一眼她骨碌碌轉動的大眼有些遲疑,心裏頭明白,你不讓她去,她自己也會想辦法偷偷混進去,還不如讓自己帶着。

她勉強地說:“去可以,但在裏面,你可不許胡來。”

白靜柔馬上點頭,興緻高了起來,“雅文,你說我穿什麼好呢?上次那件白旗袍好不?做好了一次都沒穿過。”

蘇雅文看了一眼她胸前,嫌棄,“那件你撐不起來。”

“那件粉綠的?”

“不行,領太低。”

“粉紅的?”

“胳膊露太多!”

白靜柔怒,“你為什麼就能穿?”

蘇雅文站起身來,擺了個姿勢,風情萬種,回眸看她,“我和你一樣嗎?我有的,你有嗎?”

白靜柔默默走到衣櫃前,翻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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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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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退婚需要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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