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像被人跟蹤了
唐進車子騎得很快，他這輛變速自行車一旦奮力踩起來，速度可是相當驚人。
不過，就在他到了東門，因為紅綠燈停下之際，還沒等紅燈變綠燈，就聽到後面非常猛烈的剎車，好像有個人玩命地騎車過來，他好奇地扭頭看去，竟然與那人對了一下眼神，黑暗中沒看清楚那人的長相。
那人瞬間躲開了目光，唐進沒太在意，綠燈亮了，他又繼續前進，一個拐彎后，他馬上開始加速，在不太多的自行車隊裏，他立即竄了出去，一會兒功夫就又拐彎了。
沒想到，他車子騎到又一個紅綠燈，竟然後面又見那個人追了過來。
唐進的好奇心頓生了。
這一路終於到了伊甸園神話附近，唐進停下車，溜達着往周東雨的租帶店去了，萬萬沒想到，他又看到一個人玩命地騎着自行車沖了過來。
不對呀，如果只是在兩個路口遇到這個人，他絕不會感覺奇怪，但是他到了這裏，又看到此人，這就不太正常了。
唐進閃在一邊，看到那人東張西望的一路過去了，這傢伙，不會是在跟蹤自己吧？
想到這一層，他渾身冷不丁一身冷汗。
不好，我這是得罪了誰？
他心裏有事，沒到周東雨店裏，便又繞開了，到了附近菜場找了個還開着的麵店吃了一碗本幫三鮮面、加一塊素雞，便匆匆回到出租屋換行頭。
正巧被房東太太看到，笑吟吟喊住了他：“小唐啊，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我女兒回來了呀。”
唐進趕緊想進房間去，沒心思跟她聊天，還有十來分鐘就該進場，便隨口說道：“真是太好了，你們家女兒在外面讀大學，吃得肯定不好，你們正好給她補一補。”
房東太太激動地笑道：“對呀對呀，我就說，小唐這個人呀，懂事得不得了啊，一下子就猜對了我的想法，哈哈哈，我就說呢，只有你懂我的心思。”
唐進被她說的有點慌：這啥意思啊？我怎麼就懂你的心思了？你想幹嘛？
房東太太還在絮絮叨叨地說，唐進不好意思直接往裏走，卻又不能不搭理人家。
房東太太對他是真的細心，頭一晚上他之所以沒有凍着，全靠人家抱來的那床被子，此後的拖鞋呀、肥皂呀，還有他現在偶爾自己弄早飯用的碗筷，老實講，房東太太一直在關注他。
換作年輕的時候，唐進一定會覺得這個人好煩，而現在的他，雖然看起來還是年輕模樣，心裏卻是個非常成熟的男人了，明白一個道理：這世界上最應該珍惜的人，就是那些與你毫不相干卻又那麼關心你的人。
那是上天賜予你的財富！
“太好了，阿姨，那你趕緊去陪陪女兒吧，大學裏能請假回來時間都沒幾天的，我也要趕緊換衣服出去了。”
“換衣服？你晚上老是往外出去，年輕人晚上出去要當心點的，現在外頭也不太平，天氣又冷，你——”房東太太顯然不是個高情商的人，心思全是真誠，卻還是有點煩人。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客堂間出來，背着燈看不太清楚長相，不過雖然她穿着淺色的羽絨衫，身段卻還是窈窕動人。
那女孩語氣冰冷：“姆媽，你跟他啰嗦什麼？人家的事情，你少管。”
房東太太卻依舊熱情：“你知道什麼？小唐不是外人，他比你好，是大學本科畢業的，一個月兩百多工資呢，挺好的。”
唐進巨尷尬，趕緊推說自己急着要出門去，便打開了房間竄進去。
這種私房，一般都是前面一個客堂間，中間有一進天井，再往後面會有兩層，下面肯定是廚房和工具房，樓上兩個房間，正好是兒子和女兒一人一間。
而唐進租的房間是樓下那間工具間。這種私房全有前後門，通常都是從前門進，但是為了不打攪人家的生活，出租工具間的往往會給租戶一把後門的鑰匙。
也不知怎麼的，唐進換好了衣服出來，才要離開，房東太太居然站在門口，人家竟然都沒走開。
唐進嚇了一跳，那個淺色羽絨服女孩也站在旁邊，唐進只能訕笑一聲，剛要出門去，房東太太卻拉了他一下，說：“她是我女兒，周巧兒，小唐，你——”
上下打量了一番，奇怪地問道：“你穿成這樣子，去幹什麼？”
唐進分明感覺到房東太太的意圖了，他索性大大方方地告訴對方：“阿姨啊，你知道我一個人無親無故的，自己要照料自己的生活，只能多賺點錢，我晚上在夜總會唱歌，好歹能賺點零花錢的，你們要不先忙着，我要趕緊去了。”
那女孩子頓時露出了鄙夷的表情，看向他的那一瞬間好像在看一個流氓。
“姆媽，他是在外頭唱歌的呀。”
聲音已經很輕了，不，其實是唐進已經一溜煙跑走了，沒聽見接下來的話。
今天唐進的心情也不錯，到了舞廳后，主動要求加唱了兩首慢三舞曲，唐進的嗓音條件不是特別好，但他唱那種中音的軟綿舞曲簡直是得天獨厚的樂感，舞客們破天荒地連續在他唱完后報以熱烈的掌聲。
他前幾天買了一身灰白色的西服，在追光燈下顯得尤其洒脫，不由得引起了不少女舞客的關注，今天唐進居然得了兩束花。
在那個年代，歌舞廳為什麼願意出點代價請優秀的歌手？
除了能為她們唱出更完美的舞曲外，這還是個贏利點，有些舞客喜歡這個歌手，就會在舞廳里買一束花送給歌手，而這些花不光是重複使用，還會開一個有些離譜的高價，比如說188元，這都比那時候絕大多數人的一個月工資都高了。
歌手呢，這些錢可以和夜總會對半分，有些場子價格更高，歌手甚至可以得到7成。
現在，伊甸園神話對劉婷很滿意，這個女經理找來兩個歌手，女的每天都能得到獻花，男的呢，本身就是介紹這個女歌手來的，加上唱得的確不錯，光這倆歌手，一晚上至少能為夜總會賺兩百多。
休息時間已經快22:00了，劉婷來找唐進聊天，她遞給唐進一杯咖啡，便說：“你今天這身服裝很好呀，為什麼之前不穿？”
“唉，劉經理不瞞你說，我剛剛在附近租房子，開銷也有點大，冬裝本來就費錢，我一個月工資全都搭進去還不夠，還是珺玲幫我領了雅都夜總會的上個月工資才買得起。”
“你在附近租房子？你不是本地人？我聽你的口音，一點都聽不出來啊！”
唐進發現自己說多了，趕緊搪塞了一番，總算讓對方相信自己是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結果劉婷笑着說：“那你不找女朋友，我是理解了，否則我還在奇怪，看起來珺玲一直在湊你，你好像刻意躲着她，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你都看不上，我們幾個人在議論，唐進的眼光到底有多高啊？”
唐進沒注意她的眼神，滿口都是胡說八道，總之就是要為自己前一個謊言圓謊。
就在這時，樂隊的鍵盤手過來了，看到唐進，擺了擺手坐下：“老唐啊，沒想到你一個堂堂的本科生，跟樂隊這麼嫻熟，你以前學過音樂？”
唐進自然要謙遜一番，還說這個樂隊在江南市數一數二，他在別的場子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專業的搖滾樂隊。
“也談不上搖滾，爵士，爵士！”鍵盤手名叫阿健，是個東北人，他那些兄弟全是自小一起玩的，一共五個人，他是鍵盤手加領隊，還有個爵士鼓，一個夏威夷結他手，一個薩克斯，和一個沙球。
老實說，那個沙球，就是他們帶着玩的，這種樂器一點價值都沒有。
“哦，對了阿健，馬上就是聖誕節了，劉經理跟我說要不要弄點新鮮玩意兒，我想，咱們要不弄幾首新歌玩玩？”
劉經理激動地插嘴：“你還會寫歌？唐進，真沒看出來。”
“劉經理，要不是看在你這麼美的面子上，我才沒這麼閑寫歌呢。”
劉經理笑得花枝亂顫，順手打了唐進一下，以示親昵。
“對了，你們當然知道現在香港最紅的男歌星，張學友、黎明、劉德華、郭富城對吧，有個兄弟給張學友寫了首歌，這首歌還沒錄製，我拿到了。”
阿健和劉婷全都愣住了，感覺唐進在發燒說胡話。
“這樣吧，我把這首歌的譜先寫一下，回頭散場了咱們試一試。”
劉經理狐疑地拿來了幾張紙頭，阿健在一旁看唐進寫簡譜，唐進被他看得巨難受。
老實說，他可不是不會寫，問題是多少年沒有接觸這手藝了，現在肯定生疏了，尤其是寫完了主旋律后，開始寫編曲的分譜，鍵盤的、鼓的、薩克斯的，“對了，夏威夷結他我不熟悉，回頭你讓結他手自己編曲吧。”
“我靠！老唐，看不出來啊，你還會這一手？你這可是大家水平啊！”
“哪裏來的大家？我就是個愛好者。”唐進無恥地以謙虛在炫耀。
“你TMD愛好者，愛好者都這水平，我們這個樂隊趕緊解散了得了，我都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