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交鋒2
唐進知道，一定會有人提出這個問題，而且這個人一定會在老宗、周副廠長、楊分廠長或者吳經理幾個人當中。
沒想到老宗居然這麼沉不住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老宗為了這次競聘，做了大量的前期準備，他不捨得放棄這些準備。
“宗分廠長，請注意，我剛才特別提到的，當我們將我們的服務範圍擴展到周邊的鄰縣，那麼請看，我們周邊鄰縣一共有多少人口？”他馬上將其中一張紙反過來，寫下了張家港、江N縣、常熟、澄縣、烏金縣、宜X縣，這是六個縣，總計人口超過了500萬，而適齡人口一共有多少呢？
唐進又寫下了一個數字。
“還有那些家庭成熟后希望改善居住條件的人呢？”唐進又寫了一個數字。
“大家請看，我們將這些數字加起來，一共有超過兩百萬人口，按照平均每戶4個人來計算，我們的客群就是56萬！不知道我說清楚了沒有？宗分廠長？”
見沒有人說話，唐進這才開始補充了他最兇悍的那一句：“我認為，任何經營者，當他開始發展自己的產業之前，最需要搞清楚的，就是他的客戶到底在哪裏，有多少，如果連這個最最起碼的概念都沒有，那麼，他就應該從這一步開始學習了。”
老宗聽完這一句，忍不住手有些顫抖起來，他忍了一番，這才點起了一根煙，漸漸平復了下來。
很顯然，唐進擊中了他最軟弱之處了。
唐進帶着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慢的氣度，着實壓垮了從基層走出來的老宗。
沒錯，我做了幾十年的病貓，但我本質上是虎！
這時候，又一個蠢貨往槍口上撞來，一分廠楊廠長也問了：“唐進，我有個問題要請教，為什麼我們的市場是周邊鄰縣都包括在內？”
這時候，其他幾個評委都笑了，查廠長開口道：“這是我們的自我決定，如果我們只想盯着江NS區的市場，那我們的市場就這大，如果像小唐將市場圈那麼大，那就有那麼大。”
楊副局長側身對方科長說著什麼，這時候小趙已經宣佈下一個競聘人了。
錢剛是下一個，他上台明顯氣餒了，只說了五六分鐘就結束了，台下的人索然無味，除了老宗提了幾個幫襯他的問題外，很快就過了。
小邱也說了很快。
終於來到了最後一個，城中商場的許經理。
唐進發現，其實許經理雖然長得一副刁民模樣，說起來倒是頭頭是道的，他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頭緒，有點東一槍西一棒的感覺，不過，他每說一個點，都會引起共鳴。
這就是實戰派的厲害之處。
結果，對許經理，評委們也沒什麼問題要問。
“好，下面請評委進行討論，我們要進行第一輪的刪選。”小趙宣佈了流程。
只見查廠長湊過去跟楊副局長說了幾句后，就將評委們召集在一起，討論了五六分鐘。
華磊悄悄對唐進說：“你估計第一輪淘汰的會是誰？”
“我跟你說，第一輪已經不會淘汰兩個人了，而是淘汰三個人。”唐進肯定地說。
“你怎麼會這麼認為？流程規定不是先淘汰兩個嗎？或者他們索性兩步一起走，直接淘汰掉四個人。”
唐進笑眯眯地解釋說：“華磊，你想一想，從今天的表現看，小王、小邱絕對是第一輪就淘汰掉的，而最後進入終極決戰的應該是我和老陳、小明，但是錢剛應該是某些人一定要力挺的人，所以會很尷尬。”
“哦，你是這麼推算出來的哦，看看會不會是這樣。”
過了一會兒，小趙宣佈了：考慮到時間問題和現場的表現，經過評委會討論決定，由下面四位競聘人直接進入下一輪，他們分別是小明、老陳、唐進和錢剛！
華磊的表情很驚訝，看着唐進做鼓掌狀。
“好，各位評委，大家都看一看，還有什麼問題需要提問的？”老查轉頭對評委們說。
下面看熱鬧的職工，卻有人開始起鬨了：“為什麼沒有許經理？他比錢剛說得好多了！”
“對呀，錢剛為什麼進去？許經理為什麼沒有？”
唐進簡直抑制不住內心的得意，他知道，從現在開始，錢剛已經徹底被廢掉了，就算他接下來有再出色的表現，他都已經是一塊破抹布了！
這個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過，唐進已經對錢剛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如果他給他一段時間好好了解這個木工，說不定他能看到錢剛身上的閃光點。
可是，我憑什麼非要提攜他？
我職場生涯三十多年，提攜了多少人？在我最艱難的歲月里，我提攜的人有幾個出來幫我的？這個世界，唐進已經徹底看透了，越是到了後期，當那些80後走上社會開始，整個社會氛圍突然間就變得很陌生了。
只見小王小邱氣鼓鼓地走出去，許經理卻走到唐進身邊，遞了一根煙，幫他點上，又悄悄豎起大拇指，壓低聲音說道：“唐進，今天讓我絕對刮目相看，等這一次競聘結束吧，我來約你。”
說罷，起身離開了。
唐進沒太把他的話當回事。
蔣書記開始發揮了，她向錢剛提了個問題：“小錢，如果你現在贏得了競聘，你打算怎麼組織你的銷售？”
錢剛哼了一聲說道：“你們不是儲備幹部的競聘嗎？又沒說是分廠廠長的競聘，我為什麼非要想怎麼銷售？”
蔣書記本來笑吟吟的，被他這麼一說，臉上的笑容猶如突然遭遇了寒潮，瞬間凍住了，嘴裏還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老宗頓時急了，這小畜生怎麼連場面上的話都不會說？他想立即打個圓場，蔣書記的臉終於復蘇了，板了下來，對廠長大聲說道：“我可能覺得這位競聘人不是很合適，好了。”
這是當場板臉的意思了。
老宗沒想到他好好安排的局面，竟然會走到這一步，無奈又無助，點起了一根煙，搖搖頭不語了。
錢剛突然站在台上說道：“我宣佈，我退出這場競聘。”一扭頭直接走出了禮堂。
所有人都被他弄得很尷尬，正是因為華宮傢具廠搞分廠承包制是個不對外明言的秘密，雖然大家都知道，沒出什麼事，楊副局長也不需要很反對，但這種做法不符合當前的政策！
楊副局長咳嗽了幾聲，說要去一趟洗手間，他站起來衝著所有的人說道：“你們好好繼續下去，這個活動搞得非常好，我認為值得借鑒，華宮傢具廠這些年搞了不少有意義的探索，人才輩出，我今天很高興，尤其是——”
他轉頭看到了唐進，指着他說道：“尤其是唐進，我今天真的很高興，咱們發現了唐進，他不僅僅是華宮傢具廠的人才，我看哪，方科長啊，我今天請你一起來，來對了，他還是咱們輕工業局的人才！”
說罷，他匆匆往洗手間去了。
坐在唐進旁邊的華磊，好像比唐進更加起勁。
競聘活動結束了，唐進毫無懸念地成為了今天的獲勝者，不過他現在最有興趣的就是聽老宗他們會怎麼議論這件事。
和查廠長、蔣書記和小趙說了一會兒話，簡單地吃了午餐，唐進悄悄消失在廠區里，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唐進早就調查清楚了，老宗那個狗腿子老沈平時一到廠里就往外跑，其實很多時候並沒有出去，而是躲在保衛科後面那個房間裏，和幾個人在那裏打牌。
那個房間，還是三分廠的王廠長出資蓋的，老沈大多數材料的採購，其實都是從老王那裏買的，老王雖說經營情況不是很好，卻在去年他租了個店面，開了個板材經營部，一開頭外面不太接受他們銷售的中密度纖維板和刨花板，但是他拉住了老沈，後來老宗也知道了，實在是不想去斷了老沈的財路，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那個房間的旁邊就是工廠的油漆房，平時所有的油漆都是從這裏配料發貨的，現在廠里大多數銷售都是分廠實現的，總廠的油漆房，現在基本上處於廢棄狀態。
唐進和華磊，現在就在油漆房裏，因為華磊聽唐進說還有內幕，他立即就想了個好主意：“你確定他們一定會在那個房間？沒問題，我去想辦法打開油漆房，咱們進去聽他們怎麼講。”
沒想到華磊很快就搞定了，唐進和華磊躲在油漆房裏，吃過午餐沒多久，隔壁房間就熱鬧起來。
老沈的聲音果然有，他和保衛科張平瞎說了些葷話，過了一會兒，老宗的聲音出現了。
張平出去了，又過了會兒，又聽到了錢剛的聲音。
“關上門，錢剛。”
門關上了，錢剛說：“師傅，今天這到底是搞什麼名堂？”
“什麼叫什麼名堂？今天就是分廠廠長的競聘會，我們幾個人好不容易說服了廠長，讓大家一起來競爭，你說說你今天都亂說些什麼？你有沒有腦子？”
錢剛唉聲嘆氣地說：“師傅，你想一想，唐進那些東西，我哪裏弄得出來？他到底是大學生，我就是個技校生，不管我心裏服氣不服氣，我肯定還是比不過他。”
“教了你這些天，搞了半天你一點長進都沒有，我真是、真是看錯了你！”老宗氣鼓鼓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