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風

時風

時風門乃修界名門,所修之術天垣無二,門派所在之地也是得天獨厚。臨夏以東,有山屹立,景色絕美,時風門就在這山上,面城的一側,是斷崖,最高處則是平闊的風舞台,山高風清,銀光鋪天,從風舞台放眼望去,臨夏城盡收眼底。風舞台後面則是時風門正殿,再後面,就是各種武殿學堂,亭台樓閣,綿延隱沒在無盡山色中。

季風應如是二人回來便去了掌門院子,只見院中一青年,墨發半束半披,一身錦衣長袍穿出了隨性,眉間元靈印記隱隱發著紅光,正是那個老早就知道季風可能會在家門口遇險的時風門掌門季之庭了。

季之庭正心情極好的擺弄着幾束像被狗啃過一樣的花,差點哼出歌來,正要去拿擺在手邊那一束,忽然發現怎麼抓也抓不到,

“你也就會這點小把戲。”季之庭頭也不抬道。

這也是季風搞出來的“奇技淫巧”,可以映射某個物體,讓物體生出虛影,讓人見着以為東西就在眼前,卻抓不住。

“你還不是着了道。”季風走過去,嫌棄的用手指夾起一朵花道:“你這品味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奇特,這花着實丑的清奇。”

這被狗啃過的花據季之庭稱名為月影花,其枝葉纖細別緻,獨獨那上面的花朵,着實不忍細看,但也有妙處,那便是在月光下,其影子十分娉婷多姿,若懂插花之道,只欣賞這影子也別有一番佳趣。

季之庭看了一眼季風胸口處,不容反駁道:“近來我發現時風門裏的水土也可以養活這花,我決定大面積栽種一批,省得以後老遠去偷呃不是,摘,你那院子的地挺肥的,徵用了,無須反對,我已經種上了。”

季風訝然:“什麼?,,,你居然趁我不在行如此令人髮指之事。”

好了,這下天垣有兩個地方有這種狗啃花了,季風再也不用擔心這花會滅絕了。

他轉頭看了看應如是,希望有人會同他一起抗議,否則這時風門以後要被狗啃花爬滿了,有損時風門形象。

誰知應如是面無波瀾,似是已經接受現實,還講起了正事。

“掌門,如你所料,師弟在城中果然遇險了。”

季之庭整理好狗啃花,拍了拍手,拿起桌上的骨質摺扇,優哉游哉的搖着。

季風眼皮跳了跳:“等等師兄,你能別用這種興奮的語氣說嗎?”

應如是笑道:“對了,師弟,你不是說知道船為何失控嗎?”

還敢提這個。

季風摸出裝無面鬼的盒子,“啪”的一聲拍在了季之庭面前的桌上,質問道:“小叔叔,你解釋一下。”

季之庭笑吟吟的:“沒大沒小,怎麼跟你小叔叔說話呢。”

季風道:“我的好叔叔知道我會遇到危險拿我當魚餌呢。”

季之庭一副驚訝的樣子:“怎麼會,誰敢吃我時風門肥美的魚餌,那個,如是,你跟他說說。”

季風給了他一記眼刀。

應如是點頭道:“三日前風陵渡子夜飄來一艘無人船,船內發現了十七具屍體,從屍體特徵看,極有可能是赤烏凰造成的。”

季風道:“何以見得?”

應如是:“赤烏凰吸食人血不需要劃破人的皮膚,而是讓人的血液直接破開血管以霧狀從人的毛孔里滲出來,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會殘留血點,遠遠看去像是人被煮熟了。”

季風皺眉:“也沒有什麼妖邪能造成這樣的特徵了,可赤烏凰不是已經消失多年?”

應如是點頭:“不錯,當年一事之後,赤烏凰就已經下落不明。此事疑點重重,船上屍體從何而來,又是何人放於船上任其飄到風陵渡出現在世人眼前,皆不得而知。”

季風腦內飛轉,好像一切都連起來了。

為何背後之人會在近日都盯上他,是因為赤烏凰有了異動,不管是不是有心之人將線索放出,但藏匿赤烏凰之人一定是坐不住了的,所以才必須儘快找到若木之花。

季風道:“既是幾日前發生之事,為何我一路回來沒有聽到任何消息?”

應如是:“風陵渡是天垣最大的水路運輸集散點,由天垣幾個最有威望的門派共同派人駐守管轄,此事事關重大,若散播出去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各門派迅速封鎖了消息,知道的人不多。”

季風蹙着眉,手指摩擦着下巴,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此事和今夜之事會不會有關聯。”

季之庭悠悠道:“若不是巧合,事情就大了。”

應如是問:“他們為何這麼著急的在今夜動手?這可是在臨夏城內。”

季風跳起來坐在石桌上,悠悠晃了晃腿,道:“這個簡單,老頭剛把若木之花給我了。”

應如是登時睜大了眼:“尹前輩?若木之花?那不是同赤烏凰一樣消失了十二年了嗎,怎麼一朝都現世了?”

季風拿着月影花在空中一點,道:“所以那群人大概是等不及,才製造了船車失控事件,纏住你們,然後好對我下手,若是說赤烏凰也有了異動,那他們這般着急也說得過去,但我覺得他們並不是要來硬搶,否則也不會只派些影探,成不了事反而打草驚蛇,着實不甚高明,應該只是想要確認一下。”

應如是垂眼思索。

“對了”季風忽然眼睛一亮:“我今夜還遇到一個人。”

“哦?是什麼人比那一群鬼更讓師弟你眼前一亮?”應如是睜着好奇的大眼睛一本正經道。

季風看着應如是真誠的眼睛,終於贊同:“這個人啊,手上拿着九霄。”

九霄是天垣數一數二的名劍,但自百年前那名天才又瘋魔的鑄劍師將它打造出來后,便很少出現在世人眼前,最後一次還是十幾年前,被一個不知名的修士拔出,隨後又不知所蹤。

季風這一身雖是廢了,但對劍的痴迷那時骨子裏的,見到風銀的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

季風敘述完經過,應如是頗為震驚:“這麼巧,如果沒有遇到他,不知道師弟能不能撐到我們來救你。”

“,,,”季風笑而不語。

應如是繼續道:“總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近日臨夏城也出現了很多鬼鬼祟祟的人。”

季之庭輕搖骨扇:“很明顯,十二年前的事,不甘心的人太多,恐怕如今又要再起波瀾了。”

十二年前的事牽扯極廣,閬風人不給世人任何解釋毀掉鎮壓惘極境的神火台,導致惘極境陣法有異,眾數妖邪逃出惘極境,天垣眾修道門派以閬風靈族不遵道義,枉顧蒼生性命,助紂為虐,為禍世間為出師之名,討伐西境。

最終,世人眼裏最後的結果是犧牲重大但邪不勝正,閬風全族被滅,惘極境封境,赤烏凰被巫族封印后不知所蹤,若木之花也消失無影。

算起來,多少人覬覦這些東西最終無一人得利,雖不知是哪一步出了錯,但依現在的情況來看,怕是要捲土重來。

季風心頭一緊,撐在石桌上的手指捲起,微微發白。

當年那場動亂,不知害死了多少人,連他的父母也被捲入其中,雙雙離世。

“風兒。”季之庭突然老父親一般慈祥的喚他。

季之庭少年天才,天賦極佳,卻任性成性,放浪不羈,只是禍起無端,十二年前的事也重創了時風門,有資格擔起責任的人死的死,傷的傷,使得他尚且年少就不得不收起心思接過重任。

這些年獨自一人撐起時風門,還要照顧無父無母的侄兒。他雖比季風大不了幾歲,然最愛一本正經操着長輩耳提面命語重心長的口吻喚季風一聲風兒,

季風回神,道:“你正常一點,小叔叔。”

季之庭嘆口氣,一副兒女都是債,侄兒也不例外的樣子。

他道:“風陵渡異動,很多人坐不住了,若木之花既然在我們這裏,就借這個機會一併解決這些事吧,若機緣好,你靈脈受損的問題也能解決。”

“你想怎麼樣?”季風預感不好

“再出去走一趟唄。”季之庭笑容狡黠,看得季風過一陣惡寒。

“誰讓若木之花在你身上。”季之庭搖着扇子幽幽道。

“你能不能讓我歇幾天,你以為出去遊山玩水不累嗎?我到處吃吃喝喝也很辛苦的。”季風煞有介事的指責道。

季之庭皮笑肉不笑愛:“呵呵,辛苦你了。”

應如是道:“師弟舟車勞頓,一會兒可以去湯池泡一泡,舒緩舒緩筋骨。”

季風彎起嘴角道:“還是師兄對我好”

季之庭:“,,,”

“行吧,要我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你想讓我做什麼?去調查屍船事件?”季風道

季之庭擺手:“屍船那點事哪裏用的着時風門小少爺親自去辦,我自會派人去,你此去只需好好好的欣賞沿途風景,看看花釣釣魚。”

此釣魚非彼釣魚,季風頓時明白,這是又要讓他做誘餌。

“嘖嘖,小叔叔,你這是把白白胖胖的魚餌丟進食人魚塘啊!”

季之庭被戳破,訕訕的笑:“哈哈,話不能這麼說,你出去釣魚,整個時風門都是你的後盾,你還用擔心什麼,”說著又變了個臉沉重到,“我也不想讓你涉險,唯有這件事,你沒辦法置身事外,你明白嗎?風兒。”

季風沉默。

“況且你不是最喜歡四處浪嗎,就當是去玩兒了。”季之庭臉色變來變去,跟翻書一樣輕鬆隨意。

季風微笑道:“那是在沒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

季之庭拍拍他肩膀,道“你,生來不凡。”

“,,,”

應如是適時出聲:“掌門,這盒無面鬼怎麼處理?”

季之庭道:“白送的不要浪費,放去後山做練箭的移動靶。”

話畢抱着整理好的月影花一溜煙兒的走了。

季風:“,,,”

應如是也拍拍他的肩,沖他鼓勵的點頭。

季風:“,,,”

剛走一步的應如是猛地折回又道:“對了,師弟,你不是說尹前輩將若木之花給你了嗎,在哪兒呢?”

季風飛速拋開方才還在臉上的灰霾,似是想到了什麼新的趣點子:“哦?師兄想看嗎?”

應如是點頭。

“來”季風笑嘻嘻的把應如是拉近內間

隨後結伴經過的弟子們聽到掌門房間傳來大師兄驚恐的聲音:“師弟,你幹什麼,為何突然脫衣服?”

“別。”

“師兄你走什麼,你不是想看嗎,快過來。”

“非禮勿視。”

“哈哈哈哈哈不非禮你,師兄你害什麼臊,大家都是男人,怎麼樣,好看嗎,”

“原來如此,好看。”

“還可以摸。”

“不必,不摸,啊!”

眾弟子習以為常,面面相覷交換眼神聳聳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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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世聞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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