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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剪紙小鳥飛起來,停在徐子規肩上的時候,徐子規聽見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向後望一眼,她看到兩側房屋下,光線曖昧的街道上,無數紅色剪紙在簌簌抖動,這抖動像一陣浪潮從遠處席捲而來,很快她們身邊攤位上的剪紙也紛紛顫動起來,耳邊充斥着紅紙摩挲的聲音。

一同顫動的還有腳下的道路,堅硬的青石道路驟然被拉出了無數分岔,她們原本站着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四通八達的十字路口。

“簌簌——”

手腕上傳來一陣微妙的拉扯力,握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突兀消失了,徐子規連忙抬頭看去,只見前一刻還拉着她手的鐘時身影出現在一街之隔的另一個十字路口。

兩人隔着一條街,看不清對方神情,徐子規只看見鍾時伸出手,朝着自己這邊奔來。

“簌簌——”

又是一陣紅紙摩挲發出的聲音。

徐子規和鍾時之間相隔的變成了兩條街。瞬息之間,她們之間的距離已經遠到無法看清對方的身形,只有街道上重重疊疊的紅色剪紙在搖晃。

原本閉合圓環形狀的街道成為了棋盤一樣,道路房屋縱橫交錯。

鍾時感覺手中一空,心中也是一空。想要保護的小鳥在他眼前遠去,他奮力朝着前方奔跑,中間無限拉長的道路也無法讓他有半分遲疑。

街道上被紅色的剪紙充斥,腳下的青石道路只剩下窄窄一線,紅色的紙老虎張口咆哮,紅色的紙龍在他腳上纏繞,連普通的花卉剪紙都將枝條貼在他身上。

被紅紙貼上的地方出現輕微的刺痛,鍾時心下凜然,猜到這些東西是在吸食他的生氣。

這些世界從不重複,但是有很多東西是相通的,按照過去所經歷的,他猜測用剪刀能對付這些動起來的紅紙。

小小一把剪刀拿在手上,咔嚓一聲,被剪斷了的剪紙失去活力飄落在地。使用剪刀后的他沒有出現異常變化。

他的猜測是對的,但鍾時的眉頭緊促,不僅不見放鬆,甚至感到更加焦急。

如果能早點確定剪刀確實有用,拿着不會給人帶來詛咒和危險,如果早知道兩人會分開,他會將這唯一的武器交給小鳥使用。

她現在一個人,身上還有那張白天就被垂涎的灑金紅紙,更容易遭遇危險,比他更需要武器。

徐子規看着四周紅紙如潮水,幾乎淹沒自己,試圖分辨鍾時消失的方向,然而一無所獲。

心中暗罵一聲,特么上次不想和周新芸綁定,偏要給她們手上捆個鎖鏈,這次不想和鍾時分開,又偏要隔開她們,這可真是要什麼不給什麼。

如果這是個遊戲,只能說狗策劃出來挨打!

見過紅色人頭燈籠滿天飛的可怕場景,徐子規最開始並沒有將這些紅色剪紙放在眼裏,它們雖然從攤子上脫離,但也只是會動以及變大了些,樣子不可怕,看上去沒有什麼殺傷力,只是薄薄的一個平面而已。

被剪紙重重圍繞着,徐子規感覺這些沒有生命的剪紙正在躍躍欲試,它們對她垂涎欲滴,又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靠近。

在這近乎僵持的安靜中,幾道紅色的剪紙從細細道路中間穿過,直奔徐子規而來,那是幾隻碗口大的剪紙老鼠。

徐子規看到這老鼠心中一突,她在這裏損壞過一個老鼠剪紙,現在看到老鼠出現,立刻有了聯想,怕不是來報仇的?

剪紙老鼠一出現就迫不及待張開嘴,直撲到徐子規腳下啃咬她的腿。這畫面看起來有些好笑,因為它們是紙老鼠,怎麼都不可能咬中。

出於謹慎,就算覺得一張剪紙不會咬中自己,徐子規還是進行了躲避,可惜她沒能全部躲開。

有一隻看上去髒兮兮的剪紙老鼠突然從縫隙中鑽出來,趁她注意力全在另幾隻老鼠身上時,一口咬在她的胳膊上。

剪紙老鼠咬中她胳膊的動靜,就像是撕開了一張紙,徐子規只覺得整條胳膊一痛,眨眼間她的那條胳膊就癟下去,變成了薄薄的一張紙。

紅色的剪紙胳膊突兀地長在她的身上,和身體的其他部位對比鮮明。徐子規試着做了個抓握的動作,紙片手掌卷了卷。她還能控制這個紙片手,就是感覺有些奇怪。

而那隻老鼠,它就好像是得到了真實的生命,從一隻剪紙老鼠變成了一隻真實的老鼠。紅色的老鼠眼睛精光閃爍,皮毛油滑,長着一根長尾巴,在徐子規腳下竄動,發出分外喜悅的吱吱聲。

徐子規這才意識到這些模樣不可怕的剪紙比她想像的危險許多,如果被剪紙咬中什麼部位,她的部分.身體就會變成剪紙,那麼……她的目光略過這裏數不清的剪紙,頭皮發麻。

一隻一口都不夠分的。

老鼠得手從縫隙溜走之後,其餘的剪紙們好像得到了什麼信號,不再圍在一旁,一擁而上撲向徐子規,就像是餓了許久的人們沖向一道盛宴。

普通狀態下輕輕一撕就能撕破的剪紙,徐子規費儘力氣也沒能撕開,只是勉強從身上剝離一部分。

當它們貼到她身上,徐子規感覺到了剛才被老鼠啃咬的那種刺痛感,不過要輕微許多。

這些剪紙奪走她“生命”的速度比那隻老鼠慢了很多很多。

徐子規猜測,這應該是因為那隻老鼠曾被她踩壞,是以報仇為名義,從她這裏奪走東西顯得更加名正言順,但其餘的剪紙就不行了,只能慢慢來。

在這瞬間,徐子規想起鍾時換到的那把剪刀。這些剪紙都是用剪刀剪出來的,如果用剪刀,說不定能剪開它們。

意識到這一點,徐子規稍微放下心,至少鍾時有武器傍身,應該會安全一點。

周圍的房屋店鋪好像還在,那麼裏面有沒有可能還有剪刀?徐子規想到這,從剪紙堆中掙扎走向一旁,每走一步,她的腳就帶起無數紅色剪紙,像是陷在淤泥里。

好不容易伸手摸到街道旁邊的店鋪門,徐子規看見那些店鋪門變成了紙殼凝固成的形狀,白天看見店鋪里的東西,都成為了紙殼上畫著的圖案,她想要的剪刀當然也沒有了。

多少算是意料之中,只是還是忍不住失望。

周圍的剪紙越來越多,她艱難往前跋涉,不知曉前方有什麼,但是現在除了往前走別無辦法,不走就是停在原地等死。

不管逃到哪裏,那些薄薄的紅色剪紙都對她緊追不放。

之前兩次的世界,依靠着自身的靈巧她多次死裏逃生,險中求勝,但是這一次,再靈巧的身形也躲不開鋪天蓋地的剪紙,暴力同樣剋制不了這些“柔”到極致的東西。

儘管徐子規已經用盡全力去躲避,仍是避無可避。

在她身邊緊貼不放的好些剪紙,因為吸取了她的“生命”,已經初步具備了活物的神韻與雛形,原本平面的身軀微微鼓起。

與之相反的,是徐子規身上發生的變化。她低頭看了眼,心說自己這輩子最苗條的時刻就是現在,不僅是腰變成A4紙,整個人都快變成紙了。

變成紙的部分軀體一開始是灑金的紅紙,就像是白天被攤主要求拿出來交換的那張紅紙,但現在,紅紙上閃亮的灑金完全消失,她整個人在逐漸變成普通的紅色剪紙人,被這些怪東西同化。

……

鍾時手拿一把剪刀,剪開纏上來的剪紙,腳步匆匆往前走。他着急尋找徐子規的蹤跡,所以除了那些主動纏上來阻攔他去路的,其餘剪紙他都沒有浪費時間去碰,但剪紙數量實在太多了,他的腳下鋪了一層稀碎的紅紙屑。

走出幾條街后,鍾時感覺這些招搖的剪紙們對他的興趣並不是很大,再加上他有剪刀在手,阻攔他的剪紙越來越少。

他記得和徐子規分開時他們站着的那個位置,周圍房屋的樣子,現在環境變化很大,他還是在仔細辨認着,試圖找到回去的路。

周圍剪紙摩擦的聲音慢慢停了下來,這些剪紙不再抖動了,停滯在空中和地上。沒有人聲,他始終沒能聽到自己想要聽見的聲音。

鍾時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小鳥沒有出聲呼救,還是她並不在這裏,或者她已經……被這裏吞噬。

他發不出聲音,連大聲呼喚她也做不到,於是尋找對他來說,分外困難。

他們小的時候,徐子規最愛偷偷躲起來。他一轉眼看不見她了,喊不出聲,沒辦法用聲音詢問她在哪裏,只能悶頭一處處去找。他總是找不到她,但她不會忍心讓他找太久,最後自己悄悄從藏身的地方跑出來,反過來找他。

“時鐘!你好傻呀,剛才就從我旁邊走過都看不到我!”她會突然從身後冒出來,雙手抓他的耳朵,將臉貼到他背脊上磨蹭,嘻嘻哈哈笑着。

紅色世界裏,少年的臉上沒有神情,頂着一頭紅紙碎屑,抓着剪刀的手緊繃,青筋鼓起。

“嘎——吱——吱——”他拿起剪刀,將剪刀劃過那些變成硬紙材質的牆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尖銳聲音。他想,如果小鳥聽到這聲音,可能會找過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隱約聽到一聲鳥鳴。

剪刀划牆的聲音停下,鍾時屏息側耳去聽,但剛才那聲鳥鳴好像是幻覺一般。他朝後望一眼,最後往回走了一小段路,鬼使神差停下腳步。

這裏的剪紙數量尤其多,地上像是紅色落葉堆了厚厚一層。

他蹲下,扒開一層紅紙。

紅紙底下有什麼抖了抖。

“噗。”

一隻紅色剪紙小鳥從底下擠出來,抖了抖翅膀。是他之前獻給小鳥的那隻剪紙小鳥。

這隻小鳥鑽出來后,又用紅色的喙扒拉厚厚的紅紙堆。鍾時意識到什麼,立刻在紅紙堆里尋找,終於,在最底部找到了一個人形剪紙。

巴掌大小,穿着裙子的剪紙小人朝他抖了抖細細的胳膊。垂着眉毛,表情有點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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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評論有感:

讀者:害怕,我要承諾!

作者:好的,是HE。

讀者:我不信,你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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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穿着裙子打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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