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 25 章

聞魚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袍,起身下轎。

眼前別院翠竹掩映,花香怡人,一條竹制曲橋橫亘在一片小湖之上,水中錦鯉擺尾,荷花孑立,屬實是清雅的緊。

安公公腳步有些匆忙,但對聞魚似是有些忌憚,不敢催,卻也不敢慢下來。

等徹底進了院子,她方才明白公公那一頭細密的汗珠為何而來。

院子裏跪了十數人,其中三位老者身邊還隔着藥箱。

安公公將人帶到正房門前,瞅了眼當值婢女的神色,嗓音都開始打顫:“主子如何了?”

婢女紅着眼眶搖頭:“呂太醫剛剛進去看過,主子疼衣裳都換了好幾身,這會兒也不肯起身,將太醫和咱們都趕出來了!”

安公公急了:“就殿下一個人在裏頭?公子!快隨咱家進來!”

聞魚被他抓的手腕生疼,聞池瞪着眼就要衝上來,被她用眼神喝止。

安公公站在門前,呼了口氣,低聲道:“殿下,奴才帶了上次給您治過病的公子回來!”等了幾息沒聽見回應,他便大着膽子推開了房門,回頭示意聞魚跟上。

聞魚垂眼掃向被抓的手腕,眼神微涼。

安公公嚇得一個激靈,忙不迭地鬆開,祈求:“是咱家的錯!公子若是能救殿下,咱家稍後任憑公子處置!”

聞魚不置可否,但還是抬步跟上。

生氣歸生氣,卻犯不着因此耽誤了人性命。

屋子裏佈置的簡單,因着整個別院都是竹子建造的,裏面的傢具擺設便也應景地都是些竹製品。

長短不一,粗細不同的竹節錯落有致地圍城一圈掛在落地罩前,門打開后,風一吹,叮咚作響。

不過聞魚也只是掃了一眼,便徑直走向床榻。

床上的青年穿着一身月白的寢衣,背對着他們蜷成一團,后脊上的布料早就被冷汗浸濕,貼在單薄的後背上,隱約看出肌膚的顏色還有上面肌理輕微的抖動。

聞魚並沒急着上前,折身將房門大敞,對門外的婢女吩咐:“將所有的門窗都打開。”

下面跪着的一位太醫豁然抬頭:“殿下身體虛弱怎能見風?你這郎中怎能如此輕狂?”

他們三位太醫都是梁太妃的親信,七殿下的身體也關乎着他們自己和妻兒老小的性命,這會兒怎敢輕易交託到這來歷不明的小子身上!

另外兩位太醫也抬了頭,滿臉不贊同。

聞魚看了他們一眼,略略欠身以示尊重,但並沒有收回之前的命令:“還不快去!”

“大膽!哪裏來的鄉野郎中,敢拿殿下的身體開玩笑!”

這回聞魚卻不看他們,只是給聞池使了個眼色,便轉身進屋。

讓安公公把人扶起來褪了中衣,銀針在烈酒里滾了幾圈,又用燭火外焰燎燒之後,手法利落地扎進了幾個穴位。

門外不知情況的太醫們這會兒嚇的肝兒顫着,顧不得先前七殿下發脾氣的事情,爬起來就要往屋子裏沖。

“你這郎中,快住手!”

“殿下身子骨弱,怎麼能這麼吹風!你們還不快把窗戶都關上!”

“安公公,你竟然縱着這野郎中如此糟蹋殿下,待見了貴妃我看你怎麼交代!”

可任憑他們怎麼罵,怎麼闖,面前這半大少年都如影隨形地擋住他們的去路。

推又推不動,打又打不到。

聞魚專註地運針,只是在換針的功夫,隨口問:“公公不擔心他們說的?”

安公公苦笑:“咱家就是宮裏長大的,知道他們心裏想什麼。他們不敢放開了給主子治,左右是個死,倒不如在公子身上賭一把。”

倒是個有心思的。

聞魚看了他一眼,轉而又將全部心神放在了手腕上。

施針並不是個輕鬆的活兒,尤其是七殿下身上還有幾處穴位兇險,一個不甚就可能丟了性命。

前後運針將近兩個時辰,到收針時,躺在床上的青年臉色總算是好了些,眉頭也漸漸鬆開。

安公公將他扶着躺平后,自己後退着踉蹌了兩步,直接摔在地上。

外面的婢女連忙進來攙他:“安公公,您可別嚇奴婢,整個別院都指着您呢!”

殿下出事,三位太醫逃不脫干係,他們這些伺候的下人甚至家人的性命都難保住。

聞魚疲累地在旁邊的小杌子上,捏着酸痛的手腕。細汗匯成小股沿着下顎滴落,原本淡粉的唇色慘白一片。

聞池拿着帕子替她小心地擦拭,打理完了,又熟練地幫她揉捏腕骨。

都是兩人配合出來的默契。

沒了聞池的阻擋,幾位太醫蜂擁進來,過了那垂着的竹制風鈴,又放輕了腳步。

幾人輪流上前把脈,然後湊頭又嘀咕了好一陣。

安公公緩了會兒,親自給聞魚送上茶:“公子,主子的病情可是穩住了?”

聞魚盯着赤紅清透的茶湯,接過來抿了一口:“睡上兩個時辰應該就能醒過來了。”

安公公卸力,眼看着又要摔倒,聞池嫌棄地扶了下他的胳膊。

“咱家失態,讓公子見笑了!”他弓着身子連連道謝,而後道:“先前咱家說過,只要公子能救殿下,任憑公子處置。”

見他摘了頭頂的帽子就要下跪,聞魚放下茶盞將他托起來:“公公說笑了!你也是擔憂殿下的病情,情有可原。只是日後公公需要在下做什麼,還請公公明言既是。何況舍弟今日也傷了殿下的護衛,屆時殿下若是追究,還望公公能美言幾句!”

既敲打了安公公今日劫人的舉動,又講明了不追究的原因,不卑不亢地劃清了界限。

安公公禁不住抬眼望向聞魚,半張面具下,面色雖差了些,但眸如點漆,瞳如夜幕。些許恃才傲物的稜角外儘是千帆閱過的沉靜。

他是從小被送進皇里,在那染缸里摸爬滾打活過來的,自認瞧見過形形色色的王孫勛貴,可眼前的公子還是禁不住讓他心裏贊一聲好氣韻!

“咱家省得!今日——”

“都給本宮讓開!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隨便讓個鄉野郎中來給我兒看診,安德呢?”

安公公猛然轉頭,然後拉了下聞魚就去迎駕:“奴才參加貴妃娘娘!”

聞魚落後安公公幾步,拽着聞池一起跪下,額頭觸地。

啪!

巴掌聲在寂靜的別院裏響的清脆,梁貴妃裹着怒氣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安德,你長本事了?看本宮等會兒不扒了你的皮!”

華麗的衣擺曳地匆匆走過,留下一屋子的人大氣兒不敢出。

安德膝行跟上,聲淚俱下地稟告:“貴妃娘娘莫要急壞了身子!殿下的病情已經穩住了,這會兒是睡著了!”

聞魚聽着他的聲音,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裏面的人的腳步卻陡然放輕了,默了片刻,聞魚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俄而,所有人被傳到了別院的偏房,梁貴妃盯着下面站着的三位太醫和帶着面具的聞魚,下巴微抬:“安德,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為何胡太醫說你聯合鄉野郎中要謀害曄兒!”

安德噗通一聲跪下,眼角滲着晶亮的淚。

聞魚:“……”這公公好生厲害,眼淚說來就來。

趁着他將事情原委,聞魚悄悄抬眼看了眼梁貴妃。

面上瞧着約莫三十齣頭,但從脖頸和眼角的細紋看,怕是已不惑之齡。青碧底色的滿綉曳地華服勾勒出她略豐腴的身段,舉手投足都是渾然天成的貴氣和傲慢,尤其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攜着銳利的寒意。

“哦,如此說來,本宮還要多謝這位公子了?”

聞魚正心裏咂摸梁貴妃的性子,誰知她忽然就一個眼神掃過來。心中一凜,她忙垂下眼睫:“草民惶恐,實不敢當!”

梁貴妃晾了她幾息,語速緩慢地說:“抬起頭來!嗯?你這面具倒是精緻的緊。”

見上位者不除冠,視為大不敬,更何況是遮臉。

這要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野末流,這會兒指不定就嚇得跪了。

但聞魚到底是身份和經歷不同,只是拱手道:“草民面丑無顏,怕驚擾了貴人和病人,這才常年帶着面具行走,還請貴妃娘娘見諒!”

病人?

梁貴妃指尖在桌子上嗒嗒點了幾下,眯眼:“安德說你兩次救治殿下有功,連三位太醫都沒辦法,你是如何做到的?”

太醫們在旁邊站着,就等着話題說到這呢!

留着山羊鬍子的太醫道:“啟稟貴妃娘娘,此人雖是暫時穩住了殿下的病情,但妄用針灸之術,選穴更是劍走偏鋒,實是拿殿下的性命開玩笑啊!”

靠最右邊,個子略矮一些的太醫跟着搖頭:“若說這針灸之術,普天之下,無人能出江南民間那位魚公子之右,老臣也曾多次研看過她給人施針用藥的記錄,堪稱再世華佗!此子衣着打扮雖模仿着那位,但行針之術怕是不及其萬一,更遑論此人根本不懂藥理!”

略靠後一些的太醫附和:“正是!這郎中在殿下服過我等開過的湯藥之後施針,其手法確與江南魚公子有幾分相似,然此子只學皮毛!施針時幾處下的都是致人昏厥的要穴,雖有短效但傷及殿下根本,簡直居心叵測!”

聞魚:“……”

她的醫術在京城竟有這樣高的讚譽?

※※※※※※※※※※※※※※※※※※※※

嚶——預估出錯!男二沒出來!

聞魚捂好小馬甲,想了想最近斷崖式的降溫,決定在本章評論里抱八十八個小可愛一起來暖暖!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世子的亡妻詐屍了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世子的亡妻詐屍了
上一章下一章

第 2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