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霍邕的語氣很奇怪。

聞魚:“霍小少爺不恨他?”

霍邕失笑。

“談不上恨,但怨肯定是有的,畢竟我也並非聖賢。”

聞魚深深地看了他兩眼,心下多了幾分欽佩。

家族利益面前還能有如此理智判斷的人可不多見。

看守的衙役進來催促,聞魚寬慰霍邕:“雖不知結果如何,還是盼霍小少爺平安無恙!在下改日再來探望!”

霍邕雙手壓在膝蓋上笑道:“多謝魚公子!”

從陰暗的地牢出來,明亮的光線刺得聞魚眯了眯眼,抬手擋在前額上適應了片刻,視野才算清晰。

忽而,她視線定住。

不遠處一株蔥鬱垂柳下,白色玉冠束髮,黛綠色束腰錦袍的男子在搖曳的柳枝后束手而立。眉目疏闊,姿態冷然。

聞池從旁邊過來,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不耐地撇了撇嘴,拉着聞魚就要走:“魚丸,魚丸!”

那個男人之前只帶姐姐去,沒帶他!不喜歡!

聞魚一眼看穿他的小計較,心中剛聚起來的一點兒煩躁就被他鬧騰沒了!

瞎操什麼心,神仙打架,她這小鬼兒躲遠點兒就是!

但是神仙鬧一回,不捎帶點兒小鬼進去陪葬實在是說不過去。

霍家和孫家出事的第三天正午,聞魚剛要午睡,嚇破膽的小兒便領着一隊穿着蟒衣的官兵上來。

“可是魚公子?”

“正是在下。”

“近日公子可曾去過鍾陵霍府?”

“在下乃是為孫少爺霍邕醫治腿疾的大夫!”

“近日可曾有孫家有過接觸?”

“幾天前公堂之上有過一些誤會。”

“既如此,勞煩公子和我們走一趟吧!”

聽完這些問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聞魚險些失笑。

若是她再帶上聞池,豈不是真應了他們倆的名字,被殃及池魚了?

不過威震江南的孫家和霍家都被押解進京了,她一個小郎中也翻不起什麼浪花。

簡單收拾好包裹,就帶着聞池跟上了押解囚犯的隊伍。

“你便是江南人人稱頌的銀針神醫魚公子?”

官兵為首一人縱馬停在聞魚身邊,面無表情的詢問。

聞魚拱手:“不敢當,在下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不用客氣!我們這些都是粗人,不喜歡那些個彎彎繞!你既善名在外,又是個文弱的,我等也並非不通情理,方才命人臨時給你準備一頂轎子還有些吃的,你且上去試試吧!”撂完話,官爺就一勒韁繩,調轉馬頭重新回道隊伍前面。

反倒是聞魚有些愣怔。

直到上了馬車,她嘴角陡然下沉了幾分。

馬車雖然外面看着樸實無華,但內里墊了三四床褥子,還在兩側擺了兩隻長形靠枕。

桌上是還冒着熱氣的點心,一旁的沒關嚴的小暗格里還有蜜餞和栗子糖。

這哪裏是臨時準備的?

分明是早有預謀。

至於幕後之人是誰,呵!

大人,你想帶我回京城,何必如此心機手段?

可憐的是聞池,他本也是打算進來的,被趕車的小廝攔住:“這輛馬車是準備給魚公子的,除了他本人,誰都不能進!你若是不想走路,就坐我旁邊吧。”

聞魚:“……”

都會跟個孩子玩心眼兒了!大人,您這幾年可真是長進!

不過她確實也是走得有些腿疼的,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她騰出來一個碟子,將桌上的點心分別裝上了一些遞出去:“小池,你和這位趕車的小哥把點心吃了,記得隱蔽點,可別被人瞧見了。”

霍家和孫家的人都在後面帶着鐐銬步行,他們若是太招搖了委實不妥。

不過想到霍家,她換了個位置將車窗撩起一條縫隙逡巡,並沒有在霍家的人里看見霍邕的影子。

墊了幾口吃的,聞魚貼在靠轎門的位置和趕車的小廝聊天:“小哥可曾去過京城?”

“我們哪有那福氣啊!要不是您這次回京,我只怕一輩子都沒機會去見見世面呢!”

“你是鍾陵城人?”

“嗐!像我們這樣的四海為家,只要有活兒干,您說我是哪兒人都成!”

“此話有理。小哥可知那霍家的隊伍里為何沒有孫少爺?”

“這個小的知道!聽說那位孫少爺腿上有疾,在咱們出發之前就被人用馬車接走先行一步了!”

“原來如此,不知游大人比咱們早出發了多久?”

“沒多久,也就一個多時……”趕車的小廝卡殼,苦着臉轉頭:“魚公子,你這樣小的回去要被罰的!”

聞魚哼了一聲沒再理他。

趕車的小廝悄悄給了自己一嘴巴:“讓你話多!”

轉頭就看見聞池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小廝:“……”

回京途中,大隊人馬走的並不快,更重要的是孫、霍兩家還有上了年紀的老人在隊伍里。

案子還沒定,這些官兵並非是短見之人,自不會過多去為難他們。但就是公事公辦的態度,也夠這些平日裏養尊處優的人受的。

夜幕四合,他們沒趕上下一處村鎮,不得不在野外紮營。

聞魚正在馬車裏看醫書,轎簾忽然被人撩開。

游燼帶着一身冷寒進來,臉色凝重,拉起她就要往外走。

聞魚眉頭蹙起,嘴巴剛剛張開就被他伸手捂住。

軟嫩的唇瓣貼着游燼略帶濕汗的掌心,他身體僵了一瞬,眸底暗潮翻湧,沖她輕輕搖頭。

聞魚頓了頓,眨了幾下眼睛,示意自己懂。

游燼將手收回。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放開的時候,指節修長的溫涼手指竟無意間掃過聞魚的唇珠。

即便是一觸即離,在這逼仄的馬車裏,氛圍還是逐漸變得古怪起來。

游燼指腹摩挲了下自己的掌心,將進來時擱在手腕上的一件玄色披風遞到她手上。

聞魚一聲不吭地接過,安靜地罩在自己身上。

等要出去的時候,聞魚扯了下他的衣袖,無聲道:“小池!”

游燼眸底的溫度涼了幾分,睫毛輕顫,冷漠下車。

聞魚緊緊跟在他身後融進黑夜,巧妙地躲過了巡夜的官兵。

等出了紮營的範圍,就見聞池昏迷不醒地被趕車的小廝扔在馬背上。

看見他們過來,小廝鬆了一口氣:“主子,咱們得快點兒,對面可是一千兵馬!”

聞魚乍聽這話沒頭沒尾,而後忽然錯愕抬頭:“他們要劫囚?”

游燼帶着她站在一匹高壯的馬匹跟前,語氣沒什麼起伏地說道:“進京以後再想救人,只會更難。”

“可這樣公然抗旨,皇上難道不是會更生氣?”

游燼嗤笑:“你莫不是以為他們乖乖聽話,聖上就會繞他們和他們的家人一命?”

當年游家尚且什麼都沒做,都被他打壓致此,更何況是這兩家卻有謀逆之舉呢?

不過這些顯然不適合講給聞魚聽,他只是低頭看她:“會騎馬么?這裏不安全,我讓懷寅帶你們先離開。”

“大人不走?”

游燼眸光里揉碎了幾顆星子,低聲道:“我是接了聖上暗旨來查辦此事的主審官,更何況還有霍邕,於情於理我都不能離開的!懷寅身手不錯,有他帶着你,我也安心些。”

聞魚軟唇輕抿,低頭盯着游燼的露出披風外的靴頭,問:“我在此次回京名單上吧?若是我走了,你回去怎麼交代?”

游燼聲音有些冷硬:“無妨。快走吧!”轉頭對懷寅交代:“照顧好夫……魚公子!在我沒有傳令之前,切莫擅自拋頭露面!”

懷寅領命,正打算上前扶聞魚上馬,就看見他們向來不知憐惜為何物的主子,竟是半曲這一條腿讓聞魚踩着?

更令他驚掉下巴的是,這斯斯文文的魚公子竟然就這麼坦然受了!

扶着主子的手,踩着主子的腿,就差一步蹬鼻子上臉了!如果非要算她坐在馬上的高度,那最後一步也算是完成了的!

恍恍惚惚地踩着馬鐙上了自己的馬,他扶好上面昏睡如豬的聞池,當先帶路。

聞魚跟在懷寅後面,直到轉過彎,背後那道深沉熾熱的目光才消失不見。

即便眼下情況不合適,懷寅還是忍不住偷偷用餘光打量這位魚公子,心裏跟貓撓似的!

他當然知道主子先前是有夫人,可夫人已經過世三年,府里既沒有添續弦主母,也沒有姨娘妾室,可更是沒聽說過主子跟哪個小倌曖昧不清啊?!

萬一主子真是好男風……

懷寅打了個寒顫,心裏踹了自己一腳。

想什麼呢!京城什麼樣的角兒、什麼樣的景兒沒有,也沒見主子對誰多看上一眼,怕是只對這位魚公子特殊罷了!

模樣長得是挺好看,就是有些太女氣綿軟了些,身量也不高……

懷寅不着套地胡思亂想,好在騎術精湛,三心二意的情況下仍能控制好馬速以及跟聞魚的距離,而且考慮到自己馬背上還趴着一個很可能是主子未來小舅子的少年,立時又穩當了不少。

跑了近一個時辰,聞魚突然叫停。

她雙腿酸到麻痹,顫顫巍巍的從馬背上下來,到底還是一個沒站穩摔在了地上,懷寅嚇得連忙翻身下馬,上前扶她,卻被她不着痕迹地避開。

沒了先前的匆忙,聞魚冷靜下來梳理了一下當前的局勢,她沉聲問:“你先前說孫家和霍家帶了一千兵馬去劫囚?押解的官員共有多少人?大人此次身邊的暗衛又有多少?”

懷寅一愣:“魚公子怎麼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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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亡妻詐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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