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斷頸

鴻雁斷頸

青年指挑金扣,翻蓋開盒。只見這金冠上是對鴻銜葉爪踏天門,雲煙對稱托龍為底,又附一條綉金紅緞穿繞隔檔,與他那身華服極為相稱。白子鴻剛一動這金冠,就見左側鴻雁斷頸,身首異處。

不祥之兆。

芙蓉和香蘭面面相覷,剛想說些吉利話,卻被白子鴻遣去歸還錦盒。

“芙蓉,你速速將這金冠還與司珍坊修復,切記拿布包好別讓他人瞧見,尤其是要避着存韞。”

“是,公子。”

見芙蓉匆匆出門,香蘭就也去司綉坊瞧瞧冠禮華服是否已成,正好也能不擾自家公子清凈。白子鴻雖也介意這鴻雁斷頸的不祥之兆,但若讓他人得知此事,再傳入李啟暄與坤帝耳中,這制冠的宮人恐怕都要同那鴻雁一般下場了。

“子鴻哥。”

“存韞,存理。”

青年儲君攜禮而來,身側還跟着個眉眼相似的少年。白子鴻見李啟暄唇角含笑,就知他來時沒撞見芙蓉還冠。

“聞鶴幾時能到?”

“朝榮前月便離了清夷山,今日應當能到輝都。”

這兄弟二人還是同往日一樣,但凡黛衣青年問些什麼就搶着來答,不過今日贏的人倒是李啟昭。白子鴻起身取杯為二人斟茶,又自食盒中拿出還未動過的糕點放到桌上供二人取食。李啟暄將皇弟按在凳子上不許他四處走動,自己則把及冠賀禮放入右室,等明日大典過後,再讓白子鴻親自來開。

“子鴻哥,金冠華服還未送來?”

“香蘭已去看了。怎麼,你就這麼想在大典前見我穿上一次?”

“當然……”

帷簾之內桂香自后襲近,擁得黛影入懷。白子鴻輕嘖一聲,慌忙向前廳打望。李啟暄知他怕皇弟瞧見,入室時便解了繫繩,用這錦簾把廳中少年擋了個嚴實。

“別鬧,存韞…”

李啟暄聞言不松反緊,任由這青年百般掙動也不肯放過。白子鴻見他不松,只得安靜下來等着這丹衣兒郎將話語說完。額抵肩頭,右室之中更為寂靜,白子鴻的心跳聲幾乎傳及百骸,但呼吸頻調卻與青年逐步相近,相同。

“先為我一人穿一次那紅錦華服……好不好?”

“嗯。”

一聲應答輕若蚊鳴,白子鴻並非不願,只是怕這胸膛震顫染及聲音,帶出奇怪語調。狸奴得了應自是欣喜難抑,他似與人作約留戳般將一吻落在了黛影頸側。白子鴻被這一吻惹得羞惱,再要掙脫卻被身後人治住。耳畔嗓音低沉氣息灼人,令這黛衣偏首躲閃。

“你!”

“子鴻哥,再讓我抱一會好不好……”

貼得太緊,李啟暄羞於啟齒的事,白子鴻已然明白。這儲君是動情起了反應,但他此時若要掙開也不便面紅耳赤的出去,思來想去,就只好先便宜了這狸奴。

“子鴻哥?”

李啟昭已將一盞茶飲盡,可他不但未見丹黛二人從右室,就連那處拆禮談話的響動都沒聽到分毫。他起身行至簾幕前剛要挑開,香蘭便托着司綉坊制的紅錦華服跨入殿門。兩人這見面問安的聲音遠近,讓右室中的狸奴不情不願地放開了手。

“好些了嗎?”

白子鴻問的聲音很輕,怕叫簾外的李啟昭聽見。得了答覆后,他還是遲遲不敢轉過頭去看李啟暄一眼,甚至恨不得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不知羞,不害臊。這話在白子鴻心裏不知重複了幾次,但他一想到自己曾經也歷過此事,就又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說那丹衣兒郎。

簾幕開啟,丹黛二人一立一坐,手中各拿了一個錦盒佯作要拆。李啟昭總覺得這兩人有什麼不對勁,可上下打量一番后,卻又找不到這異樣的源頭。

“公子,快來試衣。”

香蘭將紅錦華服拿到左室,白子鴻便也從榻上起身跟了過去,這黛衣思及李啟暄方才的話,拿到衣服后便以備膳為由支走了香蘭。右室之中,李啟暄抱臂倚住木櫃,鳳眸緊盯着這處處與自己爭搶白子鴻的皇弟。李啟昭被他盯得心裏發怵,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回你自己的寢殿去。”

“我才剛看了子鴻哥幾眼,皇兄的心胸未免也太狹隘了。”

李啟暄想獨佔他這至寶換上及冠禮服的第一眼,自然不會容許李啟昭還待在青雲殿中。他見皇弟沒有離開的意思,就乾脆走過去拎着這少年的后領,將人一路送出月洞門去。畢竟他的石鎖可不是白舉的。

殿門插閂,李啟暄在桌前吃着糕點等青年出簾。簾幕輕一晃動,他便急忙放下手中杯盞,不可肯放過一眼。

金龍卧懷,口銜火珠。兩袖行鳳,白羽着彩。白子鴻轉身,那金濤好似真在衣擺邊緣翻湧成浪,直叫李啟暄看得愣住。丹衣並非驚奇綉藝,而是難以從這英氣兒郎身上移開視線。在李啟暄眼中,白子鴻雖然鮮少穿這等艷色,但每每一穿便是這人間一種絕色。無論是初見那日與桃花爭艷,還是今時今日獨為他一人試這華服。

“存韞,這衣裳如何?”

“我真不想讓你登殿受禮。子鴻哥,以後此等艷色你只許穿與我一人看。”

“若我不應呢?”

白子鴻見李啟暄明顯一愣,旋即又起身貼過來在他懷中蹭。這狸奴搖尾楚楚可憐,蹭在盤金綉上也不知道疼。白子鴻橫掌抵着他額頭推開,免得這俊俏兒郎真叫金絲刮花了臉,變成只大花貓。吻落頰側,白子鴻雙目翕張靜瞧着這丹衣兒郎面上染霞,他還來不及反應,這兒郎便勾攬住他脖頸印吻在唇,將自己方才被占的便宜翻番討回。

“印了戳的,你可不許反悔。”

彼時兩人印戳只需拇指相貼,如今白子鴻卻被李啟暄變着法的以吻印戳。

“越發沒有禮數。”

白子鴻蹙眉抿唇偏過頭去,眼神躲閃着不知該看往何處。李啟暄對他的話只當是羞惱之言,這便又哄騙他轉過頭來,讓自己一睹那桃花含情之態。

“我若禮數不端,又怎能被父皇選做子鴻哥的授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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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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