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柯昭華的手下辦事相當利落，很快就草擬了一份演藝合同遞到蘇落辰面前。
蘇落辰直接翻到合同最後一頁，大筆一揮，簽上自己的名字。
他對自己的地位非常清楚，根本就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力，只有簽和不簽。
合同上金額很明確，但是把這20萬拿齊全的條件有整整兩頁A4紙這麼多。
他也不在乎，簽了合同且滿足一切條件，最後一分錢拿不着的事在這個圈子裏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現在琢磨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你不要再仔細看看嗎？”法務小哥注意到蘇落辰根本一個字都沒看，直接簽名，本着負責的態度，他出聲提醒，以“我根本就沒看見”為由來找他吵架的人實在太多了。
蘇落辰將兩份合同都遞給他，微笑道：“不用了，我相信柯總。”
相信柯總是有人性的。
這裏的人性不是指善良、守約。
而是有錢人一定是怕死的。
如果環宇影視敢不按時把他的片薪付清，他就會讓這位柯總見識見識他強大的專業能力——綁架。
論綁架，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懂！
在漫長的魔界生活中，他曾從固若金湯的城堡里綁架過幾百次公主，栽贓給惡龍，勾引勇者上門。
然後，勇者會替他把那些不搞計劃生育，還總是亂噴火燒壞魔王城大門的惡龍幹掉。
追究責任就是惡龍綁架了公主，勇者幹掉了惡龍。
整個過程跟他魔王一點關係都沒有，有效避免關愛噴火龍協會的志願者舉着小牌牌圍着他的城堡轉圈圈、瞎嚷嚷。
至於公主為什麼從來都不說出真相……當然是因為魔王城裏好吃好喝的招待，不用恪守在皇宮時的禮儀。
還能根據勇者的個人條件，選擇是暈倒在勇者懷裏讓他一路抱回去，還是坐在馬車上端莊地回去。
幹了那麼多年，從未被發現。
至今蘇落辰想起自己這招“借刀殺龍”，都忍不住浮出得意的笑容，為自己的機智喝彩，唉嘿嘿嘿。
……
法務小哥看着他臉上毫不掩飾的笑容，也不再說什麼，他默默收好合同，內心嘆息：
又是一個急於上位的年輕人。
在娛樂圈裏，鐵打的金大腿，流水的明媚鮮妍。
廉頗老矣，宛轉蛾眉能幾時。
唉，這浮躁的世界。
年輕人，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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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劇組裏臨時修改劇本的事情是正常的，因為有些編劇寫出來的邏輯，到實拍的時候就發現前後矛盾，就連演員都演不下去。
但是像這種因為覺得一個龍套的表現力不錯，就直接為了他把整個劇情邏輯推翻重來的事情，非常少。
拍攝間隙，蘇落辰跟影視城裏幾個老鬼蹲在一起琢磨。
“其中一定有陰謀。”
“嗐，想太多，什麼陰謀，現在甜寵劇都是這麼演的，上個月殺青的那部劇，一個姓李的，為了一個姓武的女人，不顧群臣反對，強行立她當皇后……柯昭華喜歡你！”
另一個老鬼鄙視：“你懂個屁，那些玩意兒現在都叫歷史虛無主義，什麼為了女人，姓李的是需要對抗關隴舊貴族，自己獨掌大權，才故意抬姓武的。”
“你說的那些都是胡猜！”
“怎麼，當時你在現場？”
“說得你好像在現場一樣！”
浪漫主義者與實用主義者扭打着滾到一邊，世界清靜不少。
有個年輕點的湊過來：“我聽說啊，就是聽說，羅勇，就是原來那個演反派boss的，有磕葯的前科。”
“你怎麼知道？”蘇落辰頓時精神振奮，如果他的頭頂有天線，一定已經筆直地立起來，準備接受最微弱的信號。
“前陣子不是磕葯過量死了一個么，我跟他聊過幾句，他說那些搞文藝創作的人，喜歡靠熬葉子溜冰來提升興奮度。據說那些玩意兒能放大情緒感知和色彩感知，看《天線寶寶》都能看得熱淚盈眶，就着那股勁寫出的東西特別能打動人。”
蘇落辰皺眉：“難怪現在的智障劇越來越多了，敢情都是《天線寶寶》水平。”
“嗐，誰說不是呢，反正，那個聚會裏的人就有羅勇。”
藝人涉毒比婚內出軌還要嚴重，可能會影響整部片子的審查，必須把這個人剪得乾乾淨淨，或是換頭。
後期製作的成本上去是一回事，趕不上定好的檔期就麻煩大了。
柯昭華一定是聽說了什麼，才會做出這樣的安排。
與“我就是不惜一切要寵你”相比，蘇落辰更願意相信這個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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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上去的人琢磨了很久，被換下來的人更不甘心。
羅勇不明白說好的事怎麼就變卦了。
他的外形條件不是特別好，笑起來總像皮笑肉不笑，特別邪惡，天生反派臉。
也自知演主角沒什麼說服力，能當個反一號，他已經十分知足。
沒想到，現在連反派都不讓他演了。
要是被空降的人頂掉就算了，偏偏頂掉他的人是劇組裏的一個小龍套。
他不服。
羅勇想去找柯昭華理論，卻根本連面都沒見着，助理不動聲色的就把他給打發了。
當初簽的約，就是按不同階段支付酬勞，最後有一行字：甲方有權隨時調整乙方的角色，並根據角色安排發放片酬。
羅勇看見了這行字，但是沒把它當回事，他可是業內赫赫有名的陳導介紹過來的，就算是環宇影視，也得給陳導面子，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萬萬沒想到……他決定去重新認識一下這個蘇落辰，看看他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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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落辰不在屋裏，他靠在河邊的樹下，等那個講製作人夜探小鮮肉房間的老鬼回來，播講第二集。
有人接近。
蘇落辰轉頭看見羅勇向他走來，手裏捧着一桶泡麵，腳步略顯僵硬，透露出他內心的緊張。
來就來了，手裏還端着一桶紅燒牛肉麵，真沒品味。
眾所周知，老壇酸菜面才是真絕色。
不等羅勇開口，蘇落辰就猜到他的目的：價值二十萬的角色被搶，示威也好，示好也罷，總得過來意思意思。
“小蘇啊，吃了嗎？”羅勇努力擠出最友善的笑容……那個效果確實有點不忍直視。
蘇落辰點點頭，看着他手中的泡麵桶：“就吃這個？能飽嗎？”
“哎，生活所迫啊。”羅勇嘆了口氣，“臨時被換了角色，拿不到什麼錢。”
“我也很意外。”蘇落辰非常誠實。
羅勇不死心：“實不相瞞，我跟陳導、張導，還有黃影帝都特熟。咱們好歹相識一場，以後有什麼資源，可以互換啊。”
“可是我不認識什麼人，占你便宜多不好意思。”蘇落辰不認識什麼導，也不認識什麼影帝，唯一算認識的是燕明昇，但他的計劃是從燕明昇那裏撈一票就跑，哪還有空提攜別人。
兩人正聊着，燕明昇從後面向兩人走來。
在他的記憶里，在與自己簽約之前，蘇落辰一直在跑龍套。
是自己給了他第一個機會，讓他拿到重要角色，讓他站在星光閃耀的舞台上。
但是，剛剛手下竟然告訴他，柯昭華把蘇落辰的角色修改成反一號。
怎麼會這樣！
到底哪裏出錯了。
燕明昇想找蘇落辰問問發生了什麼，卻看見有人正捧着一桶方便麵跟他聊天，他記得在媒體刊登的定妝照里有這個人，就是原來的反派boss羅勇。
兩人好好地說著話，羅勇忽然露出邪惡的笑容，同時把手伸進方便麵桶，掏出一把槍，正對着蘇落辰。
燕明昇大驚，一個箭步飛撲過去，將蘇落辰撲倒在地，緊緊護在懷裏，衝擊力讓兩人多滾了兩圈，然後……
“撲通！！！”
羅勇看着飛濺起半人高的巨大水花，呆立原地，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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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娛樂圈混，最要緊的就是不要輕易得罪人，誰知道哪天兜兜轉轉就落到人家手裏了呢？
上門找人聊，總得準備點禮物。
羅勇在房間裏轉了一圈，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只有一把新買的槍型打火機，像蘇落辰這種血氣方剛的小男生，一定會喜歡。
他想找個禮品盒裝着，尋摸了半天，只有一桶沒開封的泡麵。
羅勇琢磨了一下，覺得槍被裝在泡麵桶里，這個反差挺搞笑，應該可以拉近雙方的距離，便捧着泡麵桶去找蘇落辰。
談話到尾聲時，他伸手從泡麵桶里掏出打火機，想送給蘇落辰。
現在，如他計劃的那樣，確實有人的距離被拉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