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還是得自己過河

“你也太文藝了。酸。”蘇景辰扇了扇手，受不了學霸咬文嚼字。

“那你覺得呢？”顧言風順勢把話題扔給蘇景辰，也順便回歸到那一問一答的環節中。

“我覺得？”蘇景辰認真思考，但腦海閃過的畫面讓他愣了片刻。

害怕自己的不自然被顧言風發現，蘇景辰的眼睛下意識瞥了地面一眼后，迅速有了決定，臉上還帶着擔憂而心虛的笑容，“我沒你那麼酸。我打算直接走過去試試。”

“你別硬闖。”顧言風害怕蘇景辰再度受到懲罰，可他根本沒有任務，走到門口就通關世界了。

他幫不了蘇景辰，只能蘇景辰自己去闖。

蘇景辰站起身，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草屑，努力按下心中的擔憂，嘴上還是強撐着道：“小馬還是得自己過河，你這隻老牛就在岸上等我一會吧。”

顧老牛：“……”

他和蘇景辰不是同級嗎？為什麼他要當老牛？

只是《小馬過河》裏，除了老牛，就剩下松鼠和馬媽媽兩個角色，顧言風還是覺得……自己糾結這種問題實在是太傻了。

結果很可惜，蘇景辰沒能走出去。和白天一樣，蘇景辰再次被那名收音機保安趕了回去。彷彿只要有這個保安，蘇景辰這輩子就出不去。

“你說這人怎麼還不換班呢？”蘇景辰無奈坐回草地上，再次靠在伯爵柔軟的身體上。

這世界的建築雖然奇怪，氣溫卻很舒適。白天不熱，晚上不冷。光腳踩在地面感覺到冰涼，但抱住大貓咪又會溫暖。

一切都是那麼純粹，不含半點雜質。

顧言風本身就對文字敏.感，忽然聽見蘇景辰將收音機保安稱作人，心中生出些許毛骨悚然。

他知道蘇景辰只是下意識隨口一說，但從蘇景辰剛來這個世界時的戰戰兢兢，到如今長了貓耳和貓尾巴后，蘇景辰直接稱怪物為人，實在容易讓人多想。

想了幾句措辭，顧言風挑了個比較委婉的回答，“可能他比較敬業。”

顧言風想開始下一輪問題，卻聽見埋在伯爵軟毛皮里的蘇景辰無悲無喜地說：“留這麼久，我竟然覺得這裏也挺好的。”

一開始還不好，但有顧言風留下來后，似乎就沒什麼不好的地方了。伯爵的皮毛還這麼舒服，當真是叫人懶散的溫柔鄉。

這句話可比上一句話更叫顧言風背脊發涼。

擔心蘇景辰向真的怪物轉變，顧言風只能試探地問：“你似乎很不喜歡現實。”

“你喜歡嗎？”蘇景辰將頭抬起，看向顧言風。

對上那委屈的眼神，還有那為了舒展毛髮而抖了抖的黑色.貓耳朵，顧言風心跳又開始加速。

男人可真是視覺動物。

顧言風想了想，如實回答，“我也不喜歡。現實給我太多痛苦，太少糖。”

顧言風知道自己得到了很多資源，擁有很多人沒有的富裕生活。但要說用全部錢換父母的愛，顧言風自然是不捨得錢的。他能接受換一半，卻不能接受全部錢都失去。顧言風清晰知道自己內心極度貪婪。

“可能是我太貪心了，想要得更多，上天才要把所有都收回去。”包括他的命。顧言風順口委婉提起自己的病情。

蘇景辰卻沒有體會到顧言風話里的深意，而是想起自己的父母，“你說得對。我們都太貪心了，總想要更多，所以上天才要把所有都收回去。”

如果不是那麼想要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那他完全可以繼續堅持在那個不那麼幸福，但爸爸媽媽還屬於他的家庭里。

就是他太貪心了。

所以上天要將他的一切都收回去。

他的父母最終成為了別人的父母，留下他孤身一人。

蘇景辰嘆息，“我什麼都沒了。我就是一個只剩下錢，其他什麼都沒有的孤兒。”

顧言風：“……”

什麼叫只剩下錢的孤兒？

雖然蘇景辰的模樣很可憐，可忽然聽到這一句話，實在有些欠揍。

“你說，我是不是不該活着？”蘇景辰忽然抬頭，看向顧言風，眼裏都是認真，還有濃郁得化不開的悲傷。

因為前一句欠扁的話，有些發懵的顧言風差點就想點頭。還好理智迅速回歸，他及時制止了自己的行為。

顧言風怕蘇景辰真的想不開，勸說道：“人生還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給你買了車厘子。你不哭我就送你。”

顧言風是真的怕了那說掉就使勁掉的淚珠子。

現在的蘇景辰還是貓耳模樣，顧言風更是半點都看不得自己喜歡的貓耳少年流淚。

瞧見顧言風那手忙腳亂的樣子，蘇景辰頓時笑了，心底生出一股暖意，“你這話好沒道理。一開始就是送給我的東西，怎麼現在還加要求了。”

“渣男。”蘇景辰說著露出笑容，那笑容比吃了車厘子還甜。

這大概是顧言風第一次被罵，卻打從心底感到開心。

兩人目光片刻相對，又迅速別開。

心跳在加速。

兩人一問一答，似乎仍在遊戲，但更趨向於閑聊。

聊着聊着，蘇景辰不禁八卦起顧言風的現實生活，“話說，你大學談沒談過戀愛？”

他知道很多女生喜歡顧言風，但顧言風似乎一直不為所動，連一點緋聞都沒有。這實在太不像男人。

就連蘇景辰自己，都免不了和朋友出去玩的時候被捕風捉影地抓到些似是而非的照片。只是蘇景辰清者自清，懶得理那些消息，任由他們隨便說而已。

“沒。”顧言風搖頭，因為心情愉悅，話也多了些，“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真的沒那個時間。”

蘇景辰還沒開口，顧言風就回答了蘇景辰想說的問題，“現在也沒有。工作更忙。”

除了儘快熟悉工作，他還要學習考研課件，每天都有固定的健身時間，喂貓時間，周末還得回家吃飯，時間排得滿滿當當。

“你看。”顧言風認真看向蘇景辰，滿臉的無奈，“我為了放鬆，都逃到這裏來了。你覺得我現實能有多少時間？”

面對這話，蘇景辰還真無法反駁。

在這個世界，危險是真的危險，但因為時間流速不同，他們憑白多出了很多“時間”，還可以在這個世界裏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

“只可惜這裏只是一場夢。”顧言風緩緩嘆氣，眼裏卻藏了揉碎的星光，溫柔中帶着喜悅。

“不然呢？”蘇景辰覺得夢不夢的不重要，能體驗到不一樣的人生就很足夠了。

然好蘇景辰聽見顧言風很可惜地說：“如果這是真實的空間，我就能把工作資料帶進來看，每天都不用加班了。”

像現在這種閑暇時光，雖然很放鬆，可又有幾分偷懶的罪惡感。

蘇景辰沒好氣地說：“那祝你下一個世界忙得不想再說這種話。”

有貓耳朵的蘇景辰太可愛了，顧言風被這樣“詛咒”也不害怕，反而笑了起來。笑聲很低很沉，成熟穩重又帶着些許蒼老，不似這個歲數該有的笑聲。

蘇景辰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可實在拉不下臉去道歉，只能轉移話題，緩和兩人的關係，若無其事地說：“不過你是真的可以，沒有女朋友就算了，偏偏所有人都堅定覺得你是直男。”

再強壯的男人都有彎的可能，但顧言風就是給人一種堅定筆直的感覺。就連蘇景辰都覺得顧言風這人這輩子不可能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直男彎男，都是見色起意而已。”顧言風笑容里都是看透世俗的無奈。

他不是真的沒有緋聞，而是被家裏壓下去了。

身為顧氏集團的繼承人，他的婚姻有太大價值，需要做最好的計劃，實現利益最大化。

一個沒有任何花邊消息，行為正直，具有遠大前途的繼承人，能吸引很多有錢有勢的女性聯姻。相反，顧言風在大學期間已經和好幾個家族的子女交好，成為利益同盟。男性覺得他正直傳統，是個值得交的朋友。女性覺得他穩重潔癖，是個值得託付終生的好老公。

他在外界所表露的性格不是真實的性格，只是為了釣魚的誘餌。

這樣的確很累，可獲得的利益也是肉眼可見的。

顧言風沒有把背地裏的骯髒說出來，他不想污染還縮在象牙塔里的蘇景辰。

在顧言風看來，蘇景辰那輕而易舉就被朋友識破的偽裝，只是小孩子害怕自己哭泣被討厭，勉強自己露出的笑臉而已。那根本不算什麼心機。

禮貌是不給旁人添麻煩，心機是想從他人身上獲得利益。

“瞧你這話，你以後豈不是要和貓結婚？”蘇景辰覺得顧言風是深入骨髓的貓奴，這輩子已經完了。

顧言風想不到蘇景辰會這樣說。

覺得有趣，顧言風乾脆逗逗蘇景辰，說：“我覺得現在的你就很不錯。”

蘇景辰緩緩移開目光。

他有些心虛，不敢像平日和哥們打鬧那般大大咧咧地反駁顧言風的話。他害怕顧言風發現真相。

他是為了挽留顧言風才變成如今這個模樣，要是顧言風不喜歡他這樣子才奇怪。

他真的不敢想像，要是顧言風知道他為了挽留而變成顧言風喜歡的樣子，顧言風會怎麼想他的為人？

估計會把他想成一個心機又噁心的基佬吧？

面對忽然安靜的蘇景辰，顧言風開始尷尬，不自覺多想起來。

這種時候，沉默反而隱喻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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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辰：為了留下一個男人，我居然變成了貓

顧言風：這麼變.態的男人你居然還挽留？

蘇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