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的顏色

高中三年，每個周末回家，等他的只有一片黑色。

但不回家，便會有同學問他為什麼還待在宿舍不回去，蘇景辰不想說因為自己父母離婚，那隻會讓場面變得尷尬。

與其被同學不知所措地安慰，蘇景辰還不如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回家看着四面空牆。

等了那麼多年，看到自己多年不亮的家有了燈光，蘇景辰的心臟疼了一下，卻沒有回去的打算。

那裏住的不是他的父母，只是兩頭和他父母欲.望相似的怪物而已。

蘇景辰不承認那樣的生物是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雖然喜歡錢，為人虛偽，有很多人類的劣根性，但仍舊是不可被替代的存在。

他真正的父母在另一個世界裏。

蘇景辰很清醒，也很堅持這一點。

與之同時，蘇景辰發現了一個規律，這小區的怪物似乎有着和現實相似的生活節奏。

因着今天是周末，所以上班的父母在休息，而帶孩子的母親和買菜做飯的阿姨們仍舊維持着正常的作息。

到了下午就和孩子出來玩耍，四五點就出去買菜。等六點左右，做好飯的爺爺奶奶就催在小區里玩耍的孩子們回家吃飯。一片祥和與安定，彷彿除了外貌是怪物外，和人類的生活沒有太大差別。

想着看着，蘇景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今天是周六還是周日？

如果是周六，那他們就得等兩天時間？

恰好蘇景辰回到了正門，蘇景辰將這想法告訴顧言風。

顧言風沉默片刻，也只是無奈地說了一句，“不排除這樣的可能。”

但不排除之後呢？

他們還得按照原先的計劃在這裏等待，因為他們需要排除錯誤的答案。

就像知道了兩頭怪物是蘇景辰的父母，知道了小區的住戶為何長成這模樣，可蘇景辰依然不知道如何離開。知識過度碎片化，依舊無法組成有效信息，成為通關的鑰匙。

伯爵走累了，趴在路旁的草地上呼呼大睡，睡在萬家燈火的小區下。

蘇景辰和顧言風也坐到了草地上，靠在毛茸茸的伯爵身旁，側向出口，藉著大門相對明亮的燈光整理一下午收穫的信息。

首先，出口只有一個。

顧言風覺得這個點非常重要，完全圈定了離開的方向。

其次，怪物們有自己的行為邏輯。

這一點可以和刷新世界這個點連上。這線索完全是明確告訴他們，想要離開這個怪物世界，就得觸發某個劇情，不是隨便亂走亂闖，運氣爆發找到個狗洞就能鑽回去。

最後，是顧言風記了一下午的小區出入怪物表。

只是上面有大人有小孩，似乎沒有什麼不能離開小區的標準。但顧言風發現了一點，這個收音機保安很是熱心腸，除了咿咿呀呀地唱歌，還會對街坊鄰居打招呼，偶爾哄哄哭泣的孩子。

一個這麼熱心的保安，唯獨對蘇景辰面帶不善。這可能也是解謎點，但顧言風不敢明確寫下來。怕惹蘇景辰生氣，他只隱晦地記了保安兩個字。

蘇景辰看了眼寫得滿滿當當，詳詳細細的其他資料，又瞥了眼有點空的“保安”兩字，最後沒說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很正常。

實在整理不出更多想法，顧言風乾脆放鬆一下心情，“我們要不要回去？肚子餓嗎？”

這樣等着也不是辦法，回去至少有張床可以躺一下。他們等在這個世界一天，也確實感覺到飢餓，只是他們是成年人，扛餓能力非常強。

“我不想回去。”蘇景辰搖頭。出口近在眼前，他寧可留在這裏，都不想回去面對那對怪物父母。

“這裏至少還有點歌聲。”蘇景辰說著，埋進伯爵的絨毛里。

伯爵身上傳來的暖意讓蘇景辰感受到安全。雖然語言不同，但熟悉的旋律能減少壓抑和恐怖。這大概就是音樂的魅力。

“說起來，你家裏好多樂器。”顧言風說話時，沒忍住又看了一眼那雙不自然抖了抖的貓耳朵，試探地問道，“我一直以為你是靠文字吃飯。”

一個家往往能看出主人的喜好和職業。

至少蘇景辰那又是樂器，又是電競座艙的屋子，沒有太多文學氣息，不像個寫小說的。

“你看我到現在都出不去，就知道我是胡說八道。”蘇景辰但凡有一點小說上的才能，也不至於重生三次都不知道自己小說想表達什麼。

顧言風本想說點什麼，但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喂，你反駁啊。你居然還默認了？”蘇景辰想不到顧言風居然是這樣的人，半點同學情分不念，都不商業互吹一波。

顧言風看到那雙因為生氣而豎起來的貓耳朵，嘴角忍不住上揚，眼裏是滿得溢出的喜歡。

顧言風的長相是女生最愛的總裁臉，當真是刀削般的臉頰，挺直的鼻樑，劍眉星目，正氣十足，那一米九的身高和黃金比例的身材令蘇景辰羨慕嫉妒恨。

好看的人就是鏟屎都好看。

看到顧言風的笑容，蘇景辰的火氣莫名就消了。

算了。雖然他個子矮，但靈魂是偉岸的，不和顧言風這種無法追求自我的可憐總裁計較。

閑着也是閑着，距離十二點還有四個多小時，蘇景辰覺得還是該找點事情做。

打牌沒牌，搖骰子沒骰子，猜拳幼稚。蘇景辰想了想，乾脆化繁為簡，“我們玩真心話吧，我們輪流提問，不想回答就跳過，但不能說謊。”

顧言風其實不太想玩，對於這個世界，他還有很多沒想明白的地方。他需要時間思考。而這個世界太危險了，要是他們放鬆警惕，隨時都可能重來。憑白浪費時間，前功盡棄。

顧言風真的有很多很多理由反對蘇景辰，可當他的視線落在蘇景辰那雙緊張得不自覺抖動了兩下的黑貓耳朵上……

顧言風：“……”

他和小貓咪似乎還不太了解，卻是應該趁機加深彼此的感情。

顧言風點頭，“好，你開頭。”

蘇景辰得到滿意回答，當即露出笑容。那雙貓耳朵也恢復了自然的狀態。因為心情愉悅，貓尾巴難得地甩動了兩下，晃得顧言風心癢難耐。

蘇景辰認真想了下，用了個比較溫和的切入點，“第一個問題，嗯……你幹嘛不裝門鈴？”

如果裝了，顧言風就不用下樓給他開門，他就不用丟臉了。

“我防的就是你這種開不了門，亂按別人家門鈴的人。”顧言風沒好氣地回答道。

顧言風有些失眠。要是大晚上被按這麼一下，整個人都要瘋。日常外賣、快遞都可以用手機，他沒有特意弄個門鈴的必要。

蘇景辰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貓耳朵又抖了抖，“我沒亂按，我雖然有想過，但不是剛好碰見你。”

看顧言風那明顯沒認真聽的表情，蘇景辰惱羞成怒，耳朵平成了飛機耳，“我說的都是真話，我沒騙你。我可是一次都沒按，我平常就不愛出去。外賣送到樓下，我開個門就能拿。我也是知道有小孩亂按，重新裝修的時候就把門鈴給拆了。”

“嗯。沒有沒有。我信你。”顧言風摸摸鼻子，想要擋住那上揚的嘴角。

這樣的蘇景辰真是可愛得無可救藥。他好想再惹蘇景辰生氣。

“信我你還笑。”蘇景辰看到那好看的笑容，火氣莫名其妙又降了下去。顧言風的笑容真是開掛的存在。

蘇景辰生不起氣，又拉不下這臉，只能裝作還生氣但只是大度般轉移話題，“輪到你了，你問吧。”

“你，你喜歡什麼顏色？”顧言風實在不知道自己想了解蘇景辰什麼，隨便問道。

“你這也太敷衍了。黑色。”蘇景辰嘴上說敷衍，反手就把敷衍的問題甩回顧言風臉上，“你呢？”

“灰色。”顧言風的尾音明顯頓了一下。

蘇景辰一開始還沒明白顧言風想到什麼？只恨他的視力隨着長出貓耳朵后變好了，正好捕捉到顧言風那雙速度極快卻還是因為本能忍不住瞥了一下某處的眼睛。

蘇景辰也往顧言風瞟的地方掃了一眼，頓時推了顧言風一把。

“你，你，你……色！”蘇景辰你了半天，最後只能擠出一個不太有力量的字。

說什麼黑色灰色，那不就是他們某件四角衣物的常見顏色。

顧言風被推了一把也不惱，只是為自己辯解般說了一句，“灰色挺好看的。”

說完又覺得這話不太對味，乾脆不說話了。

氣氛從一開始的閑得發慌變成如今的尷尬不已。

晚上八點十五分，大門外的黑暗建築亮起了五光十色的燈，一張張花里胡哨的海報張貼在牆上，歡迎顧客前來。

顧言風和蘇景辰都不敢相信，他們居然在小區大門的正前方看到了一間電影院。

“為什麼是電影院？這想暗示什麼？”蘇景辰覺得這忽然出現的電影院一定有它的深意，只是內心控制不住為自己沒回家而安心。

那股負罪感被新出現的線索稀釋。自我逃避地想還好他沒回去，如果回去了，他就得不到現在這樣的線索。

“大概想說這裏的一切都是一場電影？”顧言風按自己的邏輯猜測，“藝術是生活的升華和提取，人生是無邏輯無主題的藝術。或許我們才是電影裏的人，別人正看着我們的戲。我們的人生，我們的一舉一動，皆在別人的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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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辰：你喜歡什麼顏色？

顧言風：有你的顏色

蘇景辰：……

蘇景辰：聽着怎麼這麼像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