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偷生

第二章 偷生

只有死過一回的人才明白生命的意義:生命其實沒有意義。.

就在我和小雪道了永別之後,後背突然被什麼東西猛扯了一下,就像不小心食了鉺的魚,被蓄謀已久的釣者拎出了水面。

我又重新回到了那艘貨輪的甲板上,全身癱軟無力,求生的本能讓我大口呼吸,劇烈咳嗽。原來我的後背事先繫上了一條長長的繩索,讓他們能夠在我溺斃前及時將我撈起。

老大來到了我面前,重重地拍了拍我的小腹,讓我吐出一口海水,然後冷笑着說:“和我談條件,你還不夠資格!你這條命已經是我的了,今後老老實實跟着我,別動什麼歪念頭,我隨時可以收回你這條小命。”

我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覺自己又躺在一個漆黑的地方,這一回手腳沒有被綁,身上的衣服並不合身。

我摸索着想站起來走動走動,可是剛坐起身子,頭就被狠狠撞了一下。原來這地方的高度還不到一米,伸出手四處摸索,發現整個空間的面積也不過兩三平方。

我突然覺得口渴,但是這裏找不到一滴水。我豁出去了,使勁敲打四壁,喊道:“有人嗎?我要喝水!”喊到第三遍的時候,頭頂上傳來了腳步聲,接着頭頂上那塊讓我吃了苦頭的板壁被掀開了,在昏黃的燈光下露出了賢叔的臉。

接過賢叔遞來的一瓶水和兩塊麵包,我問:“現在是什麼時候?”

“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我想上去走動走動。”

“你現在是非法入境,就委屈一下,待在夾艙里吧。”

“我去一趟衛生間總行吧?”

賢叔指了指我手中的水:“喝完水之後自己解決吧,如果不夠,我再去拿一個空瓶子給你。”

我哭笑不得,對經常在五星級賓館下榻的我來說,這算是什麼待遇?

“今後大家就是兄弟了,有些話我必須要提醒你。”賢叔的表情似乎有些於心不忍,“上了岸之後,就別叫老大了,改叫財哥,至於為什麼你不要多問。老大的脾氣你也見識過了,千萬不能和他頂撞,更不要動什麼逃跑的念頭。把你以前的身份忘了吧,忠心替老大做事,哪一天老大發達了,可能會把你放了。”說完將頭上的板壁放下,鎖好。我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這麼說,我從此就是黑社會的一員了?自從被綁架以來,我所受的精神折磨和**折磨都是這輩子從沒有遭遇過的,現在又要逼我加入黑社會,還不如讓我去死呢!但是死又能解決什麼問題?我曾經遇到過的難題還算少嗎?到最後還不是一一迎刃而解。我也不是沒和黑幫打過交道,只是現在對手換成了香港的黑幫。黑幫的作風固然是心狠手辣,但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我不管你是叫老大還是財哥,既然你不肯要我的命,我就應該對你有所報答。憑我的智慧和在香港的關係,難道就找不到一個逃跑的機會?所以,現在最要緊的是調整心態,不要被這些意外的事件擊垮了。眼前受的這些苦,就當作一種另類的生**驗好了。而且回去還可把這段冒險經歷和小雪說說,讓她在瞠目結舌之餘,也對我作出與眾不同的評價。

我開始心情愉快地喝水吃東西,我要養精蓄銳,面對即將到來的挑戰。

就這樣,我住在了夾艙里,只在夜深的時候才被帶到甲板上透透氣。

這一天,阿基和另一個人來看我,對我宣佈說快到香港了。我想上甲板,從海上看一看香港,阿基嘲笑說:“別忘了你的身份,你以為是到香港度假呀?”我識趣地閉了嘴。阿基又說:“老大怕你上岸的時候不安分,吩咐我給你打一針鎮定。”說著取出了一支裝了藥液的針管。

我待要抗議,就看見另一個人擺出了虎視眈眈的架勢,可想而知,如果我反抗,他們會強制執行的。

我只好擺出一副泰然的模樣,眼睜睜地看着藥液注射進我的手臂。

“好好享受吧!”阿基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走了。

一股倦意倏地襲來,可我居然沒有睡着。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想答應,但是出不了聲。

接着就聽見上面腳步聲雜亂,有人在到處翻找東西。“是這裏了,把鎖砸開!”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接着板壁被掀開,一個人跳了進來。“你還沒死嗎?”秀氣的小鼻子,整齊柔媚的短髮,不是陸欣還有誰?

“你這麼希望我死呀?”我笑道。“早死早好,省得**心,還要帶人來救你。”陸欣的話引起了她身後幾名警察的竊笑。再一看,陸欣的眼淚已經撲簌撲簌地落下,可她還要逞強:“看什麼看,還不是海風吹的,借你的手巾用用。”說著走上前來緊緊摟住我大聲抽泣起來。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她逗笑,她像一隻快樂的小鳥依偎在我身邊,陪我登上前來營救我的巡邏艇。上岸后,配合警察做完簡單的筆錄,就在警車的護送下直奔機場。歸心似箭,時間也過得飛快。當飛機在興州國際機場降落的時候,歡迎的人群一擁而上。才踏出艙門,一股紅色的旋風卷了上來,就在舷梯上截住了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用一陣熱吻封住了我的嘴,弄得我渾身酥軟。好不容易喘出一口氣來,才埋怨道:“柳依,別鬧了!”可是她不依不饒地拷問我:“老實坦白,在外面有沒有和別的女人鬼混?”我說:“過分了吧,我在外面受了這麼多苦,你不安慰安慰我,還在這裏說風涼話。”柳依笑道:“難怪你剛才反應那麼激烈,原來是想要我安慰你。你有膽做,我就有膽陪,是不是要我現在就脫衣服?”“你瘋了,”我急急捉住她不安分的手,“省委市委領導都在下面呢!”柳依白了我一眼:“要不是你賊膽包天,單獨去和別的女人約會,抓你的人有機會下手嗎?有了這次的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一個人到處亂跑。”我生氣了:“信不信由你,總之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她攙住我的手臂,陪我走下舷梯,邊走邊說:“回去再和你算帳。現在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想要害你的人全部落網了,一個也沒逃走。”我說:“他們罪有應得。”和領導們寒喧完了,我和柳依、陸欣向我的勞斯萊斯走去。才走了幾步就停下了,眼前的情景讓我目瞪口呆:池若嬋和丁楚雲靠在我的車子旁有說有笑。兩大美女在靚車前一站,吸引了不少遊離不去的目光。但是最讓我驚訝的是,她們怎麼會認識?丁楚雲見到我,就冷不丁地說:“回來了?身上沒少什麼零件吧?我正在和你夫人商量,準備告你重婚罪,讓你去大牢裏安安分分地呆上幾年。”我調侃道:“我好象沒和你結婚吧?怎麼可能構成重婚罪?”四個女人站在一起,神情都有些不自然。我提議道:“你們想不想見一見我二十年前的舊情人?

想見的話就一起上車。”小雪的住所轉眼即到。她穿了一身素白的禮服已經等候我多時。我介紹大家認識,然後用戲謔的口吻對四女說:“你們都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麼地方像小雪。”小雪突然說:“我突然很想掐人。”四女也異口同聲地說:“我也想掐人。”我不及逃走,被她們團團圍住。奇怪的是,她們掐我並不疼,相反,越掐越舒服,就是把整個世界給我也不會有這樣的快樂,我索性閉上眼睛盡情享受。可是當我再次睜開眼睛,五女都不見了,我伸出手大聲喊:“你們去哪了?你們去哪了?”沒有人回應,摸來摸去只摸到一個礦泉水瓶。

夾艙還是原來的夾艙,黑暗還是原來的黑暗。

我怎麼會產生如此美妙的幻覺呢?到現在心情還是那麼愉快,真想讓阿基再給我注射一針,好讓這種美妙持續下去。

大腦的意識在混沌之後漸漸蘇醒了,我意識到了某種很嚴重的東西,連冷汗都冒了出來。——普通的鎮定劑可能讓人產生如此美妙的幻覺嗎?這幫混蛋究竟對我幹了些什麼!不,這不是真的,又是我的幻覺,一定是幻覺。

當天晚上,我上了岸,被安置在倉庫旁的一間簡陋小屋裏。這裏積滿了灰塵,牆上儘是污穢的塗鴉,但畢竟有床有桌子有馬桶,比原來在船上的待遇要好得多。可是想想我第一次來香港的時候,是以蘭亭房地產總經理的身份和香港一帆國際談判,乘興而來,凱旋而歸,多麼風光快意;現在呢?簡直跟難民囚犯沒什麼兩樣。人生的際遇也不過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他們給我拍了照,說是要做身份證;又扔給我幾盤磁帶,讓我學好粵語,免得出去做事給財哥丟臉。

然後鎖上大門走了。

我開始整理房間,想要找一件趁手的工具。然後我就裝作肚子痛,把看守誆進來后給他一下,這是最簡單有效的逃脫方法。可是我不久就發現屋角裝了個監視器,原來的計劃只能作廢。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全身乏力,嗓子眼像有什麼東西堵着,鼻涕直流。這些天被他們這麼折騰,怕是得了重感冒了。我掙扎着爬起來拍門求救,好半天才有人開門。“我要看醫生。”我說。“不用了,這個拿去。”那人不容我詳細解釋,塞給我一個小錫紙包和一個打火機,就將門關上了。

待我看清了手裏的東西,原本已經站不穩的我一跤跌坐到地上。我就像見到魔鬼一樣,將手中的東西拋到了地上,拚命往後退。我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還知道它怎麼使用——電影電視教會了我這些。但是,我決不能接受這種誘惑,否則一輩子都完了。可是身體卻越來越難受,像有許多螞蟻在身上爬,要把我每一寸肌膚咬爛。我狠掐自己的手臂,想要用痛覺驅趕一切可怕的感受,開始還很有效,可是漸漸地連痛覺都消失了,整個人瀕臨死亡的邊緣,隨時都可能爆炸。一個聲音勸道:“算了,別折磨自己了,先熬過這一次再說吧。”又一個聲音說:“與其做一輩子被人利用的行屍走肉,還不如去死呢!”兩種聲音攪得我不得安寧。終於,我再也忍不住了,向那個錫紙包撲了過去……

很奇妙的,我的病在點完火之後全好了,不僅如此,我還覺得精神百倍,思維敏捷,似乎任何事都難不倒我。

我總以為自己的意志力比別人強,所以能**所不能之事,可是在如此厲害的藥物面前,也不過是病鬼一個!

在我第三次吸食了白色的粉末后,財哥親自來看我。賢叔遞給我一張身份證:“你以後就叫吳一凡,是財哥最近在九龍收的小弟,你的身份要牢牢記住,見到警察最好躲開,你原來的身份不能告訴任何人。

還有,今天你是第一次跟財哥辦事,不管做什麼事都要警醒些。”

財哥不耐煩了:“別跟他說那麼多廢話。”又指着我說:“現在,你,把那箱水果抬上車,到前面的路口我會讓你下車,你步行到這個地址,把貨交給連老闆,然後回到下車的地方等我們。都聽清楚了沒有?”

我點點頭,將那箱水果扛在肩上,和財哥坐進了一輛麵包車,車裏已經有兩個人,神情都很嚴肅。

黑幫會做水果生意,打死我都不相信,但是我不會傻到去點破它。

麵包車果然在一個路口扔下了我,揚長而去。

他們真的那麼放心我?還是因為對白粉有信心?我扛起水果慢慢往前走。

這條街很繁華,人來人往,我不免東張西望。

“嘿,你,叫什麼名字?”兩名警察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的心快要跳出了胸腔,我可以得救了!我要向警察說出真相,然後將財哥他們一網成擒。

然而,另一個念頭提醒我:我所認識的財哥是那種辦事粗心的人嗎?不是。

於是我面不改色地回答警察:“吳一凡。”

“身份證。”警察似乎懷疑我是某個嫌犯。

我老實地掏出身份證,指望着他們分辨出身份證的真偽,把我抓到警局就安全了。

但是他們什麼也沒說,把身份證還給了我,又問:“幹什麼去?”

“水果店送貨。”

“我們要檢查一下。”警察撕開了紙箱上的膠帶。

我問自己:如果真搜出什麼違禁物品,我該怎麼解釋?

還沒等我想好答案,警察已經完成了檢查,還真是一箱蘋果。他們向我表示了歉意就走了。

我不免有些失望:讓我送一箱水果來考驗我的忠誠,未免太瞧不起我。財哥是不是哪根神經出問題了?聽說黑幫入會要送個“見面禮”,就是讓你去犯個案,留下案底,從此以後才會死心塌地為幫會服務。

比較極端的,還要殺個人才能入會。這種倒霉事最好不要輪到我。

這麼想着,很快就到了連老闆的店鋪。哪知連老闆堅持財哥沒親自來他不收貨,我又沒有財哥的手機號,只好在店裏乾等。

大約等了十分鐘左右,財哥的車子到了。駕駛座旁的玻璃不知為什麼破了,駕車的那位兄弟還負了傷。財哥怒氣沖沖地下了車,見到我就責問我為什麼還在這裏,我解釋了原因。他只說了一句:“到車上等着。”就帶着一位兄弟和連老闆進去了。

我上了車,問駕車的兄弟發生了什麼事。他說有人想劫車,但是一看到財哥在車上就嚇得跑了。

我不再多問,靜靜地在車上等着。

還沒坐兩分鐘,駕車的兄弟突然遞給我一個紙袋,對我說:“如果財哥二十分鐘內沒有出來,我們就衝進去。”

我將手伸進紙袋,摸到了一把槍。

我頓時緊張起來,推脫道:“可是我不會打槍。”

“很簡單,開了保險,看見不是自家兄弟的就開槍。”他簡單給我示範了一下。

這簡直是發瘋,讓我去殺人?恐怕我還沒開第一槍就被人家做了。

慢着,我現在手裏有武器,又會開車,只要制住前面這個人,就可以成功解救自己。

我的手心沁出了汗。事情有那麼簡單嗎?如果我是財哥,怎麼防止手下的兄弟反水?

我留心觀察了四周,街上有五六個人每隔幾秒鐘就打量我們的車子一次,前面有一輛車是在財哥的車到來之後停的車,但是沒見人下車。

“你怎麼了?”駕車的兄弟似乎起了疑心。

“我有點緊張,就,就我們兩個人夠嗎?”我掩飾道,盡量表現出一個新手的緊張。

“放心吧,只要我們衝進去,財哥是會派人接應的。”

“我還是不會打槍。”我在一本書上看過:重複已經說過的話是精神極度緊張者的一個重要特徵。

“有我掩護你,怕什麼?”

他的話里有破綻。如果財哥真的派了兄弟來接應,而我又只認識幾個幫內的兄弟,一旦爆發槍戰,就可能有兄弟誤中我的子彈;反之,如果我被打死了,也同樣不合理,財哥千辛萬苦把我從大陸劫到這裏,又是做身份證,又是喂白粉,還沒利用一次,我就一命嗚呼,這種賠本買賣誰會去做?想到這裏我安心了。

“時間快到了,做好準備!”駕車的兄弟突然嚴厲地說。

我把槍從紙袋裏掏出來,一緊張沒抓穩,跌到了座位下面。駕車的兄弟看了大笑。我好不容易用兩隻手把槍抓穩,他突然又說:“好了,財哥出來了,把槍收起來。”

果然,財哥手裏提了一個大皮箱出來了,我們一路無驚無險回到倉庫。

財哥從大皮箱裏取出一疊錢扔給賢叔說:“今天送貨很順利,這點錢分給兄弟們。”又對兄弟們說:“今天誰的功勞最大?當然是孤身一人把一千克白粉送到的兄弟,吳一凡你上來。”

我聽蒙了,有一千克白粉?他們藏在哪裏?難道藏在蘋果芯里?

“一凡,叫你哪!”有人推了我一把,我硬着頭皮走了上去。

財哥勾着我的肩膀親密的說:“我發覺你很適合干我們這一行,從今天起,你不必住單間了,和兄弟們住在一起。你知道嗎?販賣一千克白粉,按照香港的法律要判終生監禁,你已經沒有選擇,只能跟我干。如果你幹得好,我保證在一年之後放了你。”

我遲疑了一下說:“如果財哥說的話算數,我絕不會有二心,我這輩子只佩服強者。”

財哥哈哈大笑一聲,坐上一輛不起眼的黑色小車走了。

我手裏拿着分到的兩百美元賞金,神智恍惚地跟着那幫兄弟走。我這輩子算完了,又是吸毒又是販毒,還有什麼臉去見小雪?還不如死了算了!我的一生應該很榮耀吧——還未到而立之年,就從一個一文不名的工人做到大企業的董事長,從一個離了婚的失意男人到傾倒年輕女性的大企業家。可到頭來還不是孤身一人,客死異鄉。

兄弟們都坐下來喝咖啡,只有我站在窗前發愣,設想着用哪一種方法結束自己的生命。

突然有一輛車開進了倉庫區,下來兩名警察,好象就是攔我路的那兩名警察,他們乘坐的既不是警車,後面也沒跟着大隊人馬。

我對着窗口冷笑了一下,轉過身拔出手槍,大聲喊道:“大家快逃,我看見有兩個條子來了!”

他們哈哈大笑,繼續品嘗咖啡。

“我沒有騙你們,真的有條子來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我有意提高嗓音,估摸着這兩名警察也該進門了。

果然,一名警察將警帽扣在我的頭上說:“兄弟,今天表現不錯呀!”

另一名警察繳了我的槍說:“這種破爛貨還拿在手裏幹什麼?”隨手扔進了牆角的垃圾桶。

這些話引來了一陣又一陣的爆笑。

讓你們得意去吧,還不知道真正得意的人是誰呢!

我突然決定不死了。是誰給我帶來這種苦難的?我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了他們,讓他們骯髒的靈魂在這世界上繼續得意下去?不,我要比他們更得意,我要笑到最後,看着他們在我面前哭泣,那時候再死才更有價值。我不是死過一回的人嗎?我不是已經和小雪道了永別嗎?那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忍辱偷生對我來說是一件困難的事嗎?

從今以後,我就是另一個人了。

2003年8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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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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