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將一軍

反將一軍

話題並沒有因此被打住。

如果穆九真能聽魏東隅的話就此閉嘴的話,那麼她就不是穆九了。

她繼續眨巴着自己那雙瀲灧的眼睛,說:“魏警官,看你現在的表情,似乎很失望。當然你想跟我發展長期關係的話,我一點意見都沒有。”

魏東隅無語了:“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失望了?”

“嘿嘿。”穆九指着自己的雙眼,耍賴皮地說:“這兩隻。”

魏東隅真不知道該說點很么好了。

穆九見狀,越發得寸進尺:“所以魏警官,快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看來,今晚這個話題註定不能愉快繞過了。

魏東隅面無表情地開口:“跟你相反的我都喜歡。”

這回答簡直不留餘地。

穆九被這個回答弄得呆了呆,才喃喃道:“跟我相反的……我是女的,魏警官,原來你喜歡男人啊?”

話落,魏東隅差點沒被剛涮好的牛肉燙了嘴。

這句話重點那麼多,怎麼偏偏穆九就抓住了最不可思議的那一點。

“魏警官,雖然我挺喜歡你的,但如果前提是變性什麼的,那還是算了吧!”

“……”

這個話題總算如願結束,但是魏東隅覺得更鬧心了。

跟穆九好好交流怎麼就這麼困難呢?

穆九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魏東隅眼中的疑難雜症,自然無比地轉移話題,“這家火鍋店味道不錯,魏警官你要多吃點。”

“……嗯。”

穆九讓魏東隅多吃點,後者果然也沒讓她失望,最終結賬的賬單看得她心肝兒都疼。

但請客吃飯的話已經說在前頭,無論賬單上的金額多美麗,穆九也只能肉疼得買了單。

“魏警官,你還真一點都不跟我客氣。”穆九這頓飯請的心肝脾肺腎都在疼。

魏東隅微微一笑:“是你主動提議要請我吃飯,如果太客氣的話,就顯得見外了,你說么?”

這次,啞口無言的變成了穆九。

她發現,每次她以為自己佔了上風的時候,魏東隅總能輕易的反將一軍。

沉默片刻,穆九說:“你說的很有道理。”

“呵呵。”

這笑聲聽起來有些嘲諷,可偏偏讓穆九覺得無可奈何,她鬱悶道:“走啦,吃飽回家,各找各媽。”

這就各找各媽了?

魏東隅挑眉,手不動聲色地在自己撐到不行的小腹上揉了揉。

魏東隅的車還停在警局,於是兩人沿着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穆九一言不發,像是被這一頓遠超出預期的請客支出給打擊到了。

穆九不說話,魏東隅自然落得清凈,上車的時候還好心地問穆九要不要送她回家。

穆九自然毫不猶豫地上了魏東隅的車,這一頓飯請的她元氣大傷,怎麼不得從車費上補一點回來。

魏東隅只覺得好笑,他發現穆九在有些方面老辣,有些方面卻單純得讓人覺得有些無可奈何。

穆九其實也就肉疼一下飯錢,很快就從情緒里走了出來,她靠在車窗上,看着魏東隅幽幽道:“魏警官,真的不試試嗎?”

魏東隅聞言,偏頭掃了穆九一眼,昏暗的燈光將他的臉色映照着有些朦朧不清,語氣里卻有點無奈:“我說你有完沒完?”

穆九撇撇嘴:“你從了我不就完了!”

“你再提這個話題,信不信我把你直接丟下車?”

在被丟下車和繼續調戲魏警官之間,穆九選擇見好就收,“好嘛,不提就不提。”

魏東隅冷哼一聲,不做言語。

穆九安靜了一會後,又坐不住了,她扭頭眼巴巴地看向魏東隅:“魏警官,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什麼問題?”

魏東隅目視前方,掃進車內的路燈照亮了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抿緊的唇看起來嚴肅得有些可愛,讓穆九有種衝動。

但穆九也就是有賊心沒賊膽,她身子懶洋洋地靠在車座椅上,百般無聊地撥弄着魏東隅車上的玩偶裝飾,說:“也沒什麼,就是想知道之前李老闆那事,明明已經證據確鑿,魏警官你為什麼就相信我沒殺人?”

魏東隅大概沒料到穆九會問這件事,一時沒接話。

“我當時以為自己已經罪責難逃。”穆九停下手裏的動作,眉眼裏有淡淡的自嘲。

氣氛短暫片刻,車廂里終於響起魏東隅淡淡的聲音:“我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斷。”

“你的什麼判斷?”

“你不是兇手的判斷,你的供詞從一開始就漏洞百出,而且李海程頭上的致命傷並不是一個酒瓶可以造成的,你雖然杜撰了一個合理的作案流程,可是你的作案兇器卻並沒有那麼合理。”

穆九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當然。”魏東隅視線通過內視鏡里瞥了她一眼,幽幽道:“而且你以為監獄是你想蹲就蹲的?”

“……”

這話說的……好像蹲監獄是什麼人都要趕着去蹲的美事一樣。

可如果不是真做了作姦犯科的事,誰特么有病的會想不開去蹲監獄玩玩?

“呃……你說好像也有點道理。”穆九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魏東隅冷哼一聲,沒說話。過了一會後,他嘆了口氣,說:“這次委屈你了。”

“什麼?”穆九不解地看向他。

魏東隅笑笑不說話,心想穆九大概還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在七景別墅救的人是誰,但魏東隅卻從阮江平口中得知了穆九當初執意認罪的所有始末,雖說穆九這麼做是因為怕死,但在魏東隅看來,卻意義卻並不一樣。

阮江平雖然沒有明說被穆九救下的那個同事在執行什麼任務,但從他的態度里,魏東隅隱約猜到了這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有關。

到底有什麼關聯,阮江平不肯告訴魏東隅,魏東隅也不至於毫無頭緒,多年前,他曾經瞞着自己的老師,悄悄調查過當年的事情。只是當年行動失敗后,那個犯罪組織突然消失匿跡,魏東隅掌握的信息也不過是個皮毛而已。

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的是,那伙犯罪組織在徹底銷聲匿跡之前,在海城有過活動痕迹。

當年魏東隅畢業後會來海城,一方面原因是在省城求職時受到阮江平的處處阻撓,另一方面原因則是他想來海城找出那伙犯罪組織。

來海城的頭幾年,魏東隅一直在暗中追查這個犯罪組織,卻毫無進展,直到海城接二連三上出現器官失蹤案,再到後來前刑警隊長劉西元因公殉職。器官案幕後策劃者手段的殘忍和當年的那伙犯罪組織不謀而合,加之季峰諱莫如深的態度,讓他一度認為這是當年那個犯罪團伙重新出現了,直到幾個月前何衍的死亡引出了真正的兇手季冉。

至於二十多年前活動猖獗的那伙犯罪組織,卻一直沒有新的動靜,魏東隅堅信他當年的掌握的消息不會有錯,阮江平的態度告訴他,他的判斷沒有錯。

見魏東隅一直不說話,穆九不由莫名其妙:“魏警官,你到底在說什麼?”

魏東隅揚了揚唇角,說:“我的意思是這次你幹得不錯,你果然很適合當線人。”

穆九聞言半晌沒說話。

魏東隅察覺到異常,偏頭掃了她一眼,卻見穆九低着頭,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對勁,他皺了皺眉,問:“穆九,你怎麼了?”

聽到他在叫她,穆九抬頭盯着魏東隅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兒后,垮着張臉道:“魏警官,我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現在不在歡悅城上班了,還能當你的線人了嗎?我們的革命友誼是不是到此為止了?”

魏東隅一愣,“你剛才哭喪着臉,就是在想這事?”

“對啊,這難道不重要嗎?”

“穆九,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魏東隅失笑出聲,原本緊繃的側臉輪廓也隨着這一笑鬆弛下來,面部柔和得有些不像話,讓穆九看着微微愣神。

穆九知道,魏東隅一直都有溫柔的一面,這一點從當初他瘸着條腿,卻還在醫院耐心哄着小韓警官的事上可以看出來,只是他對穆九,卻鮮少露出這麼溫柔的一面。

而這,大概是因為兩人身份懸殊的關係。

魏警官這是怎麼了?

習慣了被魏東隅回懟的模式,後者突如其來的溫柔讓穆九不免心下直泛嘀咕。

“那就別說了。”穆九憋了許久,這才憋出這麼一句,她扭過頭,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以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咕噥了一句:“媽的,姓魏的溫柔起來的樣子,讓人真有些不習慣。”

魏東隅見着穆九嘴唇在動,卻沒聽到聲音,見她皺着眉頭,心裏思忖着她大概又在打什麼奇奇怪怪的主意,自然也沒有多加過問。

車子很快就駛到了穆九居住的筒子樓下,穆九跟魏東隅告別的時候,又恢復了原本的樣子:“魏警官,謝謝你送我回來,明天見。”

說到最後一句時,她還配合地地給魏東隅拋了個媚眼。

魏東隅不動聲色地回道:“是我應該謝謝你今晚的大方才對,我不介意你明天繼續這麼大方下去。”

不提還好,一提穆九就覺得肉疼,她糾結了片刻后,改口道:“其實我們可以過幾天再見的。”

魏東隅挑眉不語。

“嘿嘿,那我上去了。”穆九乾笑兩聲,急忙推開車門下車了,走向筒子樓的時候,她也沒有回頭看過一眼,就害怕他再提請客的事情。

穆九心裏有些鬱悶地想,今天下午,明明是她主動去找魏東隅吃飯的,但飯吃了,她卻完全沒有去找魏東隅時雀躍的心思。

魏東隅的心情卻還不錯,看着穆九一臉吃癟地下車后,他嘴角翹了翹后,踩下油門開車離開。

次日,大學生上的早班,穆九一到書店,就聽到楊航說:“穆姐你來了,早上有個男人來咱們店裏找你。”

“什麼男人?”穆九奇怪,她才來曉光書店上班幾天,除了把她忽悠過來的魏東隅外,並沒有其他人知道她在這裏,誰會來找她?

“他沒說,我說你不在後,他就走了。”

穆九奇怪,在楊航的形容里,她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麼一個人,可會是誰來找她?

穆九沒想太多,道:“只要不是對面的警察來找我就行。”

楊航臉□□言又止。

穆九奇怪:“怎麼了?”

大抬起手指指了個方向,說:“那個男人聽說你不在後,就過馬路去那裏了。”

穆九順着他的手指,看到了海城市公安局幾個大字。

“……”

她在記憶里搜索了一遍,不記得除了魏警官幾人外,自己還在警局裏認識這麼個角色,於是扭頭問楊航:“大,你確定找我的是個四五十歲的老頭,而不是年輕帥氣的小夥子?”

“穆姐,你這話說的,人哪有這麼老。”楊航翻了個白眼,說:“但我也肯定不是你口中年輕帥氣的小夥子。”

穆九着下巴思忖:“那就奇怪了,難道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又有人沉迷於我的美色了?”

楊航的白眼差點沒翻上天,“穆姐,我見過自戀的,但真沒見過你這麼自戀的。”

“那正好讓你長長見識。”穆九朝楊航拋了個媚眼,現在的她不再像當初在歡悅城時帶着副大濃妝,但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依舊魅惑,角輕勾:“大,我美嗎?”

楊航連忙往後退了一步,一臉惶恐:“穆姐,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穆九詫異:“你這麼小就有女朋友了?”

“我已經二十了。”

穆九想想也是,她二十歲的時候,都混過不少場子了。

穆九本就是想逗逗楊航,此時已經沒了興緻,抽走他手裏的書冷道:“有女朋友了不起啊!少在老娘面前嘚瑟,趕緊收拾收拾學校上課,小心期末考掛科。”

楊航斜了她一眼,說:“我從小到大考試都沒跑出前三。”

“喲,你小子有出息啊,還是個品學兼優的好。”穆九眼睛發亮地說:“那你得趕緊回學校,畢業后找份好工作,免得跟我一樣沒出息。”

楊航:“……好。”

大走後,店裏又只剩下穆九一人。她原本想去整理書架,卻發現楊航已經都整理好了,還在櫃枱那裏留了許多記事小標籤,體貼到穆九幾乎可以躺着上班了。

這大真上道,以後出社會絕對混得風生水起。

有了楊航的標籤,穆九這一下午又順利得沒什麼事干,有人買書的時候結結賬,店裏沒人的時候她就靠在椅子上看書。

書是大下班前給挑的,穆九記得自己跟楊航說要看有文化的書後,大沉默半晌后,走到最偏僻角落的那個書架上,取了本《資治通鑒》遞給她。

穆九沒翻幾頁,就果斷把書還給了楊航,很實誠地說:“這本書很有文化,但我好像沒什麼文化。”

大哭笑不得,權衡片刻,最後給穆九找個幾本外名著小說。

外名著聲名遠播,外語翻譯成中文也直接不含蓄,很適合穆九想要的“文化”。

穆九十分滿意,心裏對大的好感度又攀升了一些。

在被魏東隅說了沒文化后,穆九就立志,下次見到魏警官的時候要很有文化,譬如能跟他交流一些除了“他”之外的其它話題。她要努力充實靈魂,爭取跟魏警官來一場靈魂的共鳴。

想想這個,本來已經看書看到昏昏欲的穆九精神突然一震,瞬間又是動力十足。

午後,曉光書店幾乎沒有什麼顧顧客。魏東隅進門的時候,就看着穆九捧着一本書讀着津津有味。他挑了挑眉,下意識得放輕了腳步,但在走近后,就發現了異常。

穆九捧着書,卻沒有翻頁的動作,眼睛更是已經闔上了,竟是看書看着了。

上班就這麼明目張胆地覺,這腦兒未免也太肥了些!魏東隅扶了扶額頭,好笑地屈指在櫃枱上敲了敲。

穆九倏然睜開眼鏡,手上力道一脫,書本結結實實地砸到她臉上,她“哎呦”了一聲,把書拿開后,這才發現有個人現在她面前。

“魏警官,你怎麼來了?”穆九驚喜地看着突然出現的魏東隅,連忙把書扔到一旁,起身往魏東隅身後探了探,發現他身後並沒有其他人,於是笑得更開心了,“你一個人來的,是來看我的嗎?”

“路過進來打個招呼。”魏東隅大大方方地認了,他目光在店裏巡視了一圈,道:“穆九,上班期間覺,不怕老闆知道開了你!”

“老闆在外呢,哪裏能管得着我。”穆九嘟囔了一句,心想,那還不是因為這些名著太無聊了,讓她看得就想。

而這一切的源頭,還要賴魏東隅。

魏東隅注意到穆九不善的目光,“你別看我,我可沒讓你上班覺。”

“……”

穆九問:“魏警官,你來找我有事嗎?我今天得看店,抽不出時間陪你吃飯。”其實她只是還在心疼昨晚的飯錢,玲姐說過,出去吃飯的話,把店鎖起來就行。

魏東隅:“沒關係,我也就是過來打個招呼。”

“……”

穆九發現,魏東隅還真的只是過來打招呼的,因為打完招呼后,他就走了。

對,走了!

穆九丈二不着頭腦,“什麼情況?”

魏警官這是來刷存在感的?他在她心裏存在感本來就很強了,還用刷嗎?

在書店上班,不像歡悅城那麼提心弔膽,穆九對這種一邊上班一邊看書,偶爾還能擾擾魏警官的工作十分滿意,日子過得飛快,很快就是一個月過去,穆九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份真正可以算作工資的錢。

看着到賬的五千塊錢,穆九感慨良多,在拿到工資的那一天,她果斷請思思吃了頓大餐。穆九是知恩圖報的人,若不是思思當初及時知會她陸天晴和歡悅城老闆鬧翻的事情,穆九重新落到吳麗莎手中,恐怕沒那麼好脫身,歡悅城這種地方,黑白通吃,可不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進去要舍掉自尊和羞恥,出來也照樣要脫一層皮。

“吳麗莎那個老女人,活該她一輩子嫁不出去。”思思喝得微醺,她靠在椅背上憤憤地打了個酒嗝后,問穆九:“九九,你說你現在看店的活是那個給你介紹的?”

“千真萬確。”穆九說:“魏警官人可好了,我說要找工作,他就給我發了那個書店的地址,不僅活輕鬆,離警局還很近。”

思思聽到此處,幽幽道:“所以你是跟他了?”

同一類人,思思的思維也同樣直接,她自然而然地以為穆九和魏東隅之間直接的□□關係,不然人家魏警官閑的,會給一個她陪酒女介紹工作?

穆九急忙解釋:“你可別抹黑了魏警官的名聲,魏警官根正苗,是個正人君子,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思思挑眉,一臉的不信,當然這不信的對象,是穆九。

魏東隅是正人君子,穆九也是嗎?

穆九神色哀怨:“沒辦法,我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他對我都不感興趣,我也很委屈啊!”

“噗。”思思給面子地噴了一口酒,她驚奇地瞪大了雙眼:“脫光了都沒興趣,姓魏的該不會是那裏不行吧?”

“我又沒試過,我怎麼知道。”穆九薅了把頭髮,一臉惆悵。

“……”

思思沉吟片刻,試探地問:“九九,聽你的形容,我感覺魏警官應該是個挺靠譜的人,你說他會不會只是介意你是個陪酒女而不願意跟你走近?”

“這不很正常?”穆九說。

“既然你都清楚,那還去招惹他幹嘛?”思思不解皺眉。

“大概是魏警官太有男人味了,一想到他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

思思無語半晌,拿起酒瓶悶頭喝了半瓶酒後,才垂眸低低道:“九九,我之前看到過你偷偷進了Lisa姐的辦公室。”

穆九倏得抬頭看向她,握着酒瓶的手指蜷曲着,指尖驟然有些緊繃。

思思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着她微微一笑,說:“九九,我們以後都會好好的,對嗎?”

氣氛凝滯了好一會兒,穆九亦是笑了,舉起酒瓶與她碰了碰,堅定地說:“會的。”

“為了未來的美好生活乾杯。”

“乾杯。”

一頓飯下來,兩人都喝了不少,思思接了通電話后,便有個男人尋過來把她接走了。穆九看思思的態度,就猜到了男人就是她口中喜歡的人,穆九有些意外,男人雖然對思思喝酒的事頗有怨言,看到穆九的時候,態度也不冷不熱,但是扶在思思腰間的手卻結實有力。

穆九靜靜地看着兩人離去,角不由輕輕揚起,之前她一直覺得男人只是貪圖思思在海城的戶口和她的房子,可現在看來似乎也沒那麼糟糕。

她想,這個思思為之幾乎傾之一切的選擇,大概是正確的。

【珍重。】

穆九給思思發了條短訊后,將剛添加上的思思的電話號碼刪掉,順便刪掉二人之間所有的通訊手段。

幾分鐘后,穆九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回復。

【你也是。】

穆九笑笑,刪除了短訊,起身去準備結帳,抬頭卻看到不遠處坐着個熟悉的人,她眼睛瞬間就亮了。

穆九覺得自己今天真是運氣爆棚,吃了飯都能碰上魏警官。除了早班時偶爾看到魏東隅的車外,穆九從他那次主動來打招呼過後,就沒正式和魏東隅見過面。

收到工資時,她心裏就盤算着什麼時候再找個借口請魏警官出來吃頓飯,卻沒想到驚喜來得猝不及防。

穆九剛準備去魏東隅桌子那邊跟他打招呼,一扭頭卻發現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在魏東隅面前坐下,女孩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嘴角都噙着淡淡的笑意。

穆九腳步堪堪停住,站在原地觀察了二人一會後,臉色有些扭曲。

魏警官該不會又在相親吧?

穆九越看越像,雖然兩人看起來很聊的來,但是魏東隅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溫柔得有點假。

她摸着下巴思忖,既然魏警官在相親,那她該不該過去打招呼?

不打招呼好像有點不禮貌,打了招呼要是破壞了魏警官相親,又有點不厚道。

穆九斟酌一會,果斷扭頭就走,然而這回身回得有點用力過猛,撞到了正端着鍋底叫着“小心”的服務員。

“啊!”穆九慘叫一聲,雖然服務員已經眼疾手快地移開了鍋底,但穆九還是沒逃過被火鍋熱湯澆到的命運。

“嘶!”穆九連忙把腰間被湯燙到的地方衣服拉開,皮膚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把她原本微醺的意識全都疼醒了。

“小姐,你沒事吧?”火鍋店負責人連忙跑過來,詢問穆九的狀況。

穆九疼得齜牙咧嘴,被她撞到的服務員端着鍋底現站在負責人旁邊,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我如果說有事的話,你們會賠醫藥費嗎?”穆九問。

“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穆九的責任比較大,但負責人只猶豫了幾秒,便立即篤定道:“我們火鍋店會承擔您燙傷的醫藥費。”

穆九心裏也明白這次事故在她,本就是聽負責人詢問,隨口那麼一說,沒想到對方真要承擔醫藥費。

“不用了,我的問題比較大,下次小心點,可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好說話。”穆九擺擺手,表現得很大方豁達。

事實上,她也並沒有把這點小傷當回事,鍋底並不是開的,這樣的燙傷頂多讓她的腰紅個幾天,嚴重點也就再破點皮而已。

“可是,您的腰……”火鍋店負責人目光擔憂,她其實還怕穆九不索償,出去散播謠言抹黑火鍋店的名聲。

“沒事,我皮糙肉厚。”

穆九滿不在乎的語氣讓火鍋店負責人有些駭然,但看穆九並不是像在說謊后,這才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你確實皮挺厚的。”一到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穆九熟悉的嘲諷。

穆九回頭,果然就看到魏東隅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他身後,與無數火鍋店裏的食客,魏東隅也是把這出意外看完了才開的口。

穆九看到魏東隅,什麼痛都忘了,她開心地和他打招呼:“魏警官,好巧啊,你也來這裏吃火鍋?”

魏東隅“嗯”了一聲,視線落到她的腰上,皺了皺眉:“我說你眼睛是長在頭頂去了嗎?這麼大一條過道,你都能和人撞上?”

穆九被他說得有些心虛,哼哼唧唧道:“那還不是為了看你和……咦,剛才那個長得很甜美的女孩子呢?”

“你是在說我嗎?”一個腦袋從魏東隅身後探出來,她把手裏的冰袋遞給穆九,朝她咧出個友善的笑容:“我給你取冰袋去了。”

“呃……謝謝!”穆九神色複雜的接過,把冰袋敷在被燙傷的位置,不由多打量了女孩幾眼。

剛才遠遠看,就覺得女孩子長得甜美可愛,近看后才發現她的長相更為靈動,眉目含笑,看起來就是個樂觀又自信的姑娘。雖然個子稍矮,乃至於她站在魏東隅身後時穆九並沒有看見,但跟身材高大的魏警官站在一起時,女孩兒顯得小鳥依人,還是十分般配。

穆九心裏有點酸,怎麼魏警官跟誰站在一起都這麼般配呢?

“冰袋敷半個小時,再抹燙傷膏,燙傷的地方會癢,不要抓,燙傷的皮膚很脆弱,很容易發炎感染,留疤了就不好看了。”女孩對着穆九說完,扭頭看向魏東隅:“我過來開了車,你送你朋友回去吧!”

“她其實不是……”

“我是,我就是他朋友!”魏東隅話還沒說完,就被穆九打斷,為了證實自己是魏東隅朋友,她躥上前抱住了魏東隅的手臂,恬着臉說:“魏警官,我們是革命友誼!”

魏東隅:“……”

女孩見狀,意味深長地對說了句“你朋友真有趣”后,就拎包率先離開了。

魏東隅瞥了穆九環在自己臂彎的手一眼,沒好氣道:“你可以放手了吧?”

“啊?”穆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扒拉在魏東隅身上,並且接收了火鍋店裏所有人的圍觀。她連忙撒開手,跟在魏東隅身後,巴結地說:“魏警官,剛才那個美女讓你送我回家。”

“你還好意思說。”魏東隅斜了她一眼,問:“你知道那個女的是誰嗎?”

“不知道,約摸是相親的對象?”穆九猜測。

“是我小姨朋友的女兒,在你沒出現之前,我們聊的很愉快。”

穆九惶恐:“這你可不怨我,我今天什麼都沒幹!”

“我說什麼了嗎?”魏東隅說。

“……”穆九說:“你繼續。”

“你出現了,也沒有改變什麼。”

“……”

穆九說:“魏警官,逗我很好玩嗎?”

“挺好玩的。”魏東隅手扶在車門上,似乎只要穆九說一句讓他覺得不想聽的話,他就會直接上車把穆九丟在這裏。

穆九相信,這事擱魏警官這,拒絕幹得出來。

“你開心就好。”穆九說完,迅速跑到了另一側,鑽進了副駕駛座。

她坐在車裏長吁了口氣,這樣就不擔心被魏警官拋下了。畢竟,有順風車搭的情況下,為什麼要花冤枉錢錢?

魏東隅很明顯不知道穆九心中的想法,否則就不會只是在車下淡淡地看了穆九一眼,就默不作聲地爬上了駕駛座。

“你怎麼會在這裏?”魏東隅低頭啟動車子,隨口問了穆九一句。

“我跟朋友在這裏吃飯。”

“朋友?”

“呃……歡悅城的姐妹。”

魏東隅的眉頭皺了皺,但並沒有對此發出什麼意見,眼角餘光瞥見穆九一刻都沒放鬆地貼在腰上的冰袋,問:“需要去醫院?”

“不用,去什麼醫院,就是燙了一下,等會去藥店買只燙傷膏塗塗就行。”穆九說到此處,腦子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對了,剛才那個美女是醫生嗎?”

“嗯。”

“怪不得對燙傷這麼熟悉。”穆九猶豫了一會,問魏東隅:“魏警官,你是不是喜歡剛剛那個姑娘?”

“這跟你有關係?”

“當然有關係啊!”穆九哭喪着臉,“咱倆還沒來個露水情緣呢,要是你倆成了,我不就成了第三者了?說好了,雖然我沒什麼節操,但是我不當第三者!”

魏東隅臉色有些扭曲:“說得你好像當得成第三者一樣。”

“那可說不定,許不準魏警官哪天就愛上我曼妙的身體和我有趣的靈魂。”

“節操呢?”

“掉地上被狗吃了。”

“狗怎麼不把你也叼了去?”

“大概是皮糙肉厚咬不動?”穆九笑眯眯地說。

魏東隅:“……”

果然是皮糙肉厚。

“所以魏警官,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喜歡那姑娘嗎?”

“喜歡怎麼樣,不喜歡又怎麼樣?”

“當然不一樣,如果你真喜歡那姑娘,我就要跟小韓警官說,讓她趕緊出院搶男人。若你不喜歡剛才那姑娘,那也就沒什麼事了。”

“……”魏東隅被她的答案弄得哭笑不得,說:“聊起來挺好的,談不上喜歡的程度。”

“那就是不喜歡了。”穆九下了結論,“我還有機會。”

“……”

魏東隅都懶得去提出她話語裏的語病了。

“哎,魏警官,你走錯路了。”穆九瞥了眼窗外,連忙出聲提醒。

魏東隅不解:“去你住的地方不就是這條路一直往前走?”

“以前是,但是現在我已經搬到書店裏去住了。”

魏東隅靜默了半晌,來到前面的紅綠燈時,默默地點頭換了方向。

穆九卻已經睡著了,手上還緊緊貼着從火鍋店拿出來的的冰袋。

魏東隅嘴角勾了勾,將穆九送到了曉光書店門口。

穆九藉著酒意已經睡沉,任憑魏東隅怎麼叫都沒有反應。

魏東隅沒辦法,總不能讓她一夜睡在自己的車上,他找到了書店的鑰匙,然後把半醉半清醒的穆九拖了進去。

“不要打我,媽……不要打我!”穆九躺在椅子上囈語着,突然話頭又是一變,勾住魏東隅的脖子,也不知道她在火鍋店裏喝了多少酒,後勁剛上頭,半睜半眯看着魏東隅的眼睛裏,有一團水霧迷濛,“魏警官,天時地利人和,不幹點有意義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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