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黃婧妍周圍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而突然出現的晉王像是一座黑壓壓的山一般,在一眾女眷中顯得尤為凶神惡煞。
徐織卉與黃婧雯顯然是嚇了一跳,站在邊上一動不動。
黃婧妍兩鬢的冷汗直流,疼得直打顫。旁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個,趙循鷹隼般的目光落在柴旭妍的身上,聲音冷得像是十二月的冰刀子,又急又凶:“還不喚太醫!”
一旁伺候的侍女這才急急忙忙的去尋太醫。旭妍見狀,囑咐羅佳瑟身後的丫鬟:“去打冷水來,越多越好!”
旭妍對上趙循的目光,只覺得那冰刀子彷彿就插在了她的身上,不由一個寒顫,趙循這是以為她故意使的壞?
黃婧妍倚靠在趙循的身上,顫着哭腔說道:“王爺別生氣,都怪臣女自己不小心,縣主沒有傷着吧?”那忍痛擔憂,害怕冒犯到縣主的眼神,反而襯得旭妍陰險蠻橫。說著眼淚便大顆大顆的落在了趙循的手背上,模樣好生可憐。
聽完黃婧妍這番話,旭妍立馬皺起了眉。就連羅佳瑟這個十三歲的小姑娘都知道黃婧妍這番作態,是拐着彎把火給引到柴旭妍的身上,偏生趙循緊着黃婧妍,半點面子也不給這個未過門的妻子留。
侍女將水打來,清涼的井水澆在黃婧妍的手上,緩解了細密又劇烈的痛意。
“溫齊縣主,你怎麼解釋?”男人的聲音冷硬得沒有半分感情。
這邊出了事,旁處的人自然就慢慢的圍了上來,更有甚至已經在竊竊私語起來。
聽趙循這樣說,旭妍惱了,剛想順着趙循的話頭去解釋,但看着面前二人這副情態,瞬間有些倒胃口,她有些好笑的看着趙循:“我解釋什麼?她自己都說了不小心,與我何干?”
哪怕這是黃婧妍自己故意的,她也不屑於去爭辯,還沒有什麼人值得她去生氣。
柴旭妍這與生俱來的底氣,就像一道刺一樣,在趙循看來,只不過是死鴨子嘴硬,冥頑不靈。趙循心裏那隱隱的憎惡越發濃烈,他路過時,就瞧見小尼姑在煮茶,更是伏低做小將茶端給了柴旭妍。怎料這個女人着實可惡,接茶時故意將手縮回,導致小尼姑被燙傷。
“本王親眼所見,你若是接了這杯茶,黃姑娘也不至如此。”趙循已經認定了柴旭妍在故意針對小尼姑。
那是你眼睛瞎!旭妍抬起頭,少女那一截玉瓶似的皓白頸子暴露在男人的視線里,一雙美目平靜無波,左右逢源她已經裝不下去了,頗有些無所謂地道:“所以呢?你要我如何?”
珠簾裏頭的人與珠簾外的人屏息凝神。顯然都在看好戲,這可是未來晉王妃與晉王心頭好之間的對決。看似實力懸殊,實則針尖對麥芒。
旭妍只聽得趙循冷凝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道歉!”
羅佳瑟是個不怕死的,她見趙循陰翳可怖的眼神落在柴旭妍的身上,明明就不關她的事,女孩兒梗着脖子說道:“她自己沒拿穩,憑什麼讓人道歉?”
柴旭妍不想波及到旁人,連忙拉過羅佳瑟。一時之間,兩人的目光里硝煙瀰漫,羅佳許穿過人群,徑直走到旭妍的身邊,將人護在了身後,羅佳許恭敬見禮,即使比趙循矮上半個頭,依舊不卑不亢道:“王爺息怒,人多嘴雜,還請移步閣中。”
趙循意味深長的看着羅佳許與他身後的柴旭妍,心中怒氣更甚。
所幸太后領着御醫前來,眾人參拜之後,太後身旁的貼身姑姑讓人都散開。也不管什麼合不合規矩,趙循直接將黃婧妍抱入閣中,消失在了會堂里。
太后看着趙循離開的背影,隨即將目光落在旭妍的身上,這些她多多少少都知道,太后托起旭妍的手,在她身旁坐下,徐織卉等人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羅佳許也帶着妹妹離開。
黃婧雯在徐織卉身旁小聲道:“表姐,你看清了嗎?是不是縣主?”
徐織卉搖搖頭,面上一抹暗笑,既如此,由着她們二人去斗吧。
太后什麼也沒說,只是翻看着旭妍的手,上面也被水星子濺到了一片,瑩白的手背上泛起了紅,太后素來知道她受不得一點疼,憐惜道:“還疼嗎?”
旭妍在太後面前,乖得像個小娃娃,“一點點。”
太后輕點旭妍的額心,“你若出事了,你祖母鐵定與哀家急。”
旭妍縮着脖子,彷彿做錯了事一般,“今兒的事可不能讓祖母知道,不然又該擔心了。”
太后憐愛的看着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從前皇后還在時,只生了一個太子,便壞了身子,又十分想要個貼心的女兒,太后自己也沒生過女兒,小小的旭妍附一進宮,太后和先皇后都十分歡喜,這個軟軟糯糯的小姑娘,乖巧的坐在藤椅里喝着牛乳,嘴兒一圈奶白,十分可愛。
“同哀家說說,你和老四怎麼了?”
“還能怎麼,他現在是覺得我還沒過門呢,就已經把手伸到不該伸的地方。”旭妍低下了頭悶悶地道。
“你不是那種善妒的孩子,沒有誰比哀家更清楚,只不過老四喜歡黃家的姑娘,確實是豬油蒙了心,竟不分青紅皂白錯怪於你。讓你受委屈了。”來的路上太后就聽人回稟了。
“謝太后信任。也沒什麼好委屈的。”出了這檔子事,恐怕以後嫁過去,趙循定會想法子磋磨自個兒,現在想來,還真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該認慫時就得認慫。
“旭妍,你是皇帝親封的縣主,將來也是老四明媒正娶的王妃,黃家的姑娘就算是翻出花樣來,也越不過你去,聽哀家一句勸,好好與老四相處,就算是不喜歡,也要相敬如賓,能握在手裏的,從來都是別人拿不走的權勢,哀家是過來人,能告訴你的也只有這麼多。”
太后語重心長的與她說完這些,不由回想起以前的時光,人人都以為這桃花娘子是先帝對她一見鍾情時賜下的美稱,就算最後她知道真相又如何,還是得感恩戴德的咬着牙做這個替身。以至於這麼多年過來了,她熬走了先帝,熬走了真正的桃花娘子,坐上了這萬人之上的位置,才出了一口惡氣。
拜別了太后,旭妍一點興緻也提不起來,正準備打道回府。
哪知前腳剛要邁出去,就聽見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她還把自個兒當以前的縣主呢?也不瞧瞧如今的柴家,沒了皇后,沒了太子,連二流的世家也算不上。我要是她,都沒臉來參加桃花宴。”
“所以說,現在就連一個小小庶女的醋都要吃,我都替她沒臉。”
女子尖酸刻薄的話聽得旭妍沉了臉,正要上前敲打兩句,結果羅佳瑟這個炮仗不知從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少女一臉鄙夷的看着二人,小小年紀氣勢十足,“你們是哪個府上的丫鬟?”
不等那二人辯駁,羅佳瑟風輕雲淡的指使着身後幾個大丫鬟,道:“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也敢編排貴人,彩瓏,給我掌嘴!”
旭妍在迴廊后看得目瞪口呆,那二人明顯穿着錦衣華服,一瞧就是哪家的小姐,羅佳瑟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越發的爐火純青。
“你個黃毛丫頭,憑什麼打我們!”藍衣女子掙扎着怒目而視。
羅佳瑟懶得與她廢話,說打就打,完全的土匪行徑,那跋扈的神情高高在上,“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看你丑,就打你咯!”少女的微笑就像個小惡魔,旭妍從游廊里出來,有些好笑道:“怎麼不見你平時這般維護我?”
羅佳瑟面上一閃而過一絲慌張,隨即嗤道:“我才不是因為你,你少自作多情!”
死鴨子嘴硬!
到底是把兩個嘴碎的嚇唬住了,旭妍也懶得看她們一眼,對羅佳瑟道:“要不要同我一起回去?”
羅佳瑟想了想大哥的囑託,隨即點點頭。上了馬車,羅佳瑟悶悶不樂的開口道:“我當時說得沒錯吧,嫁給晉王以後有你受的,他又不喜歡你!”壞壞的語氣裏帶着一絲幾不可查的擔心。
“反正我也不喜歡他,誰也沒有比誰好。”旭妍總能把羅佳瑟嗆得氣鼓鼓,“今天你還敢站出來替我說話,虎得很,你不怕他?”
“你見過我怕誰?你不必感動,我就是實話實說罷了。”羅佳瑟正色道。
“嘁!”
“黃婧妍那個學人精,我一看她就不是什麼好人,我都把話引出來了,你怎麼不戳穿她?”
“戳穿她什麼?”
“她今日穿的黃衫,戴的頭飾,就連編的頭髮,都同你以前的一樣,我乍一看,還以為就是你!而且之前的宴會,你沒來,我也見她穿得同你差不多,真礙眼。”
旭妍其實看出來了,因為很少有世家女穿鵝黃色的衣衫,這個顏色穿在身上十分顯黑,她也是因為比旁人都要白,所以才撐得起來。
黃婧妍養了大半年,最大的變化就是身上的皮膚,白皙了很多,所以將將駕馭了這個顏色。
旭妍覺得這件事不算什麼,她如今更想知道趙循與黃婧妍究竟是怎麼認識的。所以才順道帶上了羅佳瑟充當探子幫她打聽消息。
回到家中后,果然還是逃不開,探子將今日桃花宴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的告知了柴閣老。
旭妍老老實實的站在柴閣老的書案前聽他發話。本以為再壞也只是被罵幾句,但旭妍還是年輕了些,只聽得柴閣老鄭重其事的說道:“過幾日去晉王府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