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旭妍見趙循言語間三分認真,不由心中一沉,之前她一直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被趙循這樣一問,承認與否,對於她來說,到底重不重要?
一開始救他,是出自幼時的愧疚。
不與真實身份相告知,是擔心加害趙循背後的人轉而對付柴家。
如今他們二人有了婚約,若是將伽藍山上救他之事如實相告,或許能增加柴家的砝碼也說不定。
一想到伽藍山上雙目失明的趙循對着個臉都瞧不見的小尼姑許下終身,如今又喜歡上了黃婧妍,最後因為權勢與她成親,由此可得: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旭妍惱了,真是個負心漢,女孩兒毫不客氣道,“沒去過!”
趙循一怔,見她這般斬釘截鐵,雖然不虞,但心中這塊石頭總算墜地。
兩人拉開了一番距離,旭妍整理着自己的衣襟與衣袖,喃喃道:“伽藍山怎麼了?”
“沒什麼,總之與你無關便好。”趙循瞬間恢復了往常的神情。
“與你那位黃姑娘有關?”旭妍試探着想從趙循的嘴裏說些關於他們二人的事,她好提前有個準備。
趙循雖然一直不在京中,但也知道京城裏的女人,無論身在皇宮還是世家,總免不了勾心鬥角,特別是有利益相爭的兩個女人,更是害來害去,讓人防不勝防。趙循審視的看着柴旭妍,她從小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早就耳濡目染,若是想對小尼姑不利,以小尼姑這種從小在廟裏長大的單純姑娘,怎麼會是柴旭妍的對手?
趙循不得不多留了個心眼,男人眉間微皺,有意的迴避這個話題,沒好氣的道:“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
旭妍:“......”狗男人,誰稀罕知道!
趙循這廝總有辦法讓她生氣,很好,很好,她就偏要知道!
“太后讓我給你帶個話,過幾日踏青宴,讓你別再推拒,務必前來。”將話帶到,也不等柴旭妍回應,趙循三步並兩步直接出了院門。
待人走後,旭妍想着佳遇這個百事通不在,她該去哪裏打聽這些。上回和黃婧妍不對付的表姐妹叫什麼來着?黃什麼文?還有徐織卉。
雙喜忙前忙后,為旭妍準備着宴會的首飾衣物,整個人就像春日裏的小燕子一般勤勞,也難得旭妍出一趟門,自從那日從伽藍寺回來之後,她已有大半年有出過門,更別提參加什麼宴會。
這次宴會的名頭是桃花宴,每年的三月中,是踏青的好時節,宮裏的貴人與世家小姐公子們素來喜愛這些附庸風雅的宴會,太後年輕時曾被先帝挑中,賜名桃花娘子,是以,對於太後來說,每年的桃花宴都是她老人家最最喜愛的。
為了將氣色襯得好一些,旭妍特意換上了一件桃紅色的鏤金百蝶穿花雲鍛裙,畫上了最近京城流行的桃花妝,女孩兒豐盈高挑,走到哪裏都是打眼的存在,更別說一身好皮肉,白皙細嫩得彷彿能掐出水來。
旭妍帶着二妹下了馬車,一時間,外院的人紛紛駐足側目,看向大半年沒露面的未來晉王妃。一同到來的還有黃家的馬車,等黃婧妍下車之時,人群里頓時竊竊私語,更有的大膽的直接就嚼舌根子。
“黃小姐也不怎麼樣,站在縣主身旁就像個丫鬟一般,真不知道晉王怎麼就瞧上她了...”
“你怕不是酸的吧?人家好歹清秀可人,人晉王自己都說了,不喜環肥女子。”
“嘁,我酸?我用得着酸一個三品侍郎的庶女么?”
黃婧妍看了一眼不遠不近的溫齊縣主,面上不顯,但袖子裏的手緊緊絞在了一起,她已經知曉了皇宮裏的那些風聲,二皇子重傷,三皇子被禁,如今只有晉王如日方升,昨日父親找她談話,話里話外喜不勝收,直接點明晉王現在的地位如日中天,恐怕不日便要入主東宮,成為新的太子。
黃婧妍一個激靈,整個人彷彿置身雲端,而父親說憑着晉王對她的喜愛,將來最少也是一個良娣的位份,再熬個幾年,那就直接能成為一宮之主,位列四妃。
黃婧妍靜靜的看着一旁艷光四射的溫齊縣主,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出身,憑什麼她與晉王兩情相悅,到頭來卻將最好的都給了柴旭妍?只因為她生來高人一等,就能將原本屬於她的不費吹灰之力便拿走?
如今晉王得勢,使得黃婧雯都不敢在黃婧妍面前造次,若要她同這個庶女親近,她也是做不到的,好在徐織卉是個處事圓滑的主,她拉着黃婧妍,表姐妹三人走在一處,向不遠處的溫齊縣主見禮。
桃花宴外香車寶馬鋪滿路,宴會侍女領着幾人穿過一條游廊,來到繽紛雅緻的桃園會堂,裏頭珠簾翠幕,花香四溢,郎君小姐們一起品茗賞畫,與這春和景明之色相得益彰。
柴旭妍如今的心態平和了許多,以前這樣的宴會她總是一副憊懶模樣,如今為著柴家,她也要打起精神好好交際才行。
柴旭妍與徐織卉二人附一露面,珠簾里的人影紛紛騷動,都立馬撩開了帘子,將目光投射在二人的身上。
一艷一雅,盡態極妍,雖沒擺在明面上說過,但又有誰人不知,京城的貴族圈子裏都流傳着這二位的艷名。
尚書府的徐大小姐,貌若仙蘭,淡雅又秀致。
閣老府上的溫齊縣主,明艷大氣,端方又清媚。
二人就如寒木春華。寒木不凋,春華吐艷,都是頂頂秀美的少女。
只不過更多的目光都在溫齊縣主身上,要知道,這位已經很久沒在人前露過面,且不日之後就要成為晉王妃,雖說與縣主品級同等,但到底是更尊貴了。
羅佳許撩開帘子的手一頓,怔怔的看着時隔大半年未曾見過的心上人,她清媚如舊,比之枝頭的夭夭桃花還要濃艷三分,同往常做鄰家少女打扮不同,那時的她就像是一顆半熟的青梅果,他以為在她成熟時,他就能將她採擷。
但如今,她燦若芙蕖,已經成了他無法企及的存在,她早已不是那顆他能握在掌心的青梅...
六皇子在羅佳許耳邊感嘆道,“這溫齊縣主當真是面若桃花,可惜了,被指給了趙循那大老粗!”
“不是桃花。”
“什麼?”
“是絳雪。”她是開在他心尖殷紅的花朵,羅佳許如是說道。
遊園賞花,吟詩作對,年年如復。旭妍用盡了生平的笑容,與前來搭話的夫人小姐們談笑自若。身旁沒了佳遇與她一起插科打諢,旭妍端莊起來像模像樣。長姐嫁人後,羅佳瑟聽了哥哥的囑咐,不情不願的坐在了旭妍的身邊。
幾人圍坐在一處,等前來與柴旭妍攀談的小姐走後,徐織卉關切道:
“聽聞縣主身子不大好,如今可好全了?”徐織卉是個聰慧的,一上來不似旁人那般目的明顯。她對徐織卉的印象還是不錯的,漂亮,清高,有才氣,天知道她有多喜歡這樣淡雅的容貌。曾經修亦口不擇言,還說她長得像妖精...
旭妍面上一頓,隨即淺笑,“好得差不離了。”
羅佳瑟在一旁緊盯着黃婧妍,語氣輕鬆地道:“你今日的裝扮好眼熟啊!”於是看向旭妍,“你覺得呢?”
旭妍順着羅佳瑟的視線,不咸不淡的看向了一旁的黃婧妍,女子已然沒有去歲見到時的拘謹,反而落落大方,出落得煙姿窈窕,不比身旁的徐織卉差。
看來被趙循養得很好,一年不到,面上白皙了許多,畫著適合她瓜子臉的洛神妝,又着了一件極為挑人的鵝黃衣衫,漂亮得不止一星半點。
唇紅齒白的美人顯然是悟出了穿衣打扮的門道,身上的首飾看起來低調典雅,但每一件都是價值不菲的精細物。海棠東珠簪,雲紋金鑲玉發扣,掐金絲燕尾蝶珠花...
是有一點眼熟,旭妍問道:“黃小姐頭上的珠花真好看,可是寶珞閣的新款?”
寶珞閣,是京城最大的珠寶閣,只給京城排的上號的官眷提供首飾,一月一次上新,件件都是精品。有些做工繁雜的首飾,有銀子還不一定能買到,一般都是先緊着身份高貴的世家女。
旭妍身上每一季的首飾都是出自寶珞閣,只不過今年沒出過門,都不知道寶珞閣出了什麼新品,但黃婧妍身上穿戴的,她一眼就知道是出自寶珞閣。
她終於知道是哪裏眼熟了...
“回縣主,正是。”黃婧妍有些緊張地道。
旭妍有心揭過去,不給人難堪,“不過是黃小姐的珠花眼熟罷了。”
她們這般說上了話,引得旁處的公子小姐們紛紛看了過來,溫齊縣主是晉王未過門的王妃,遇上了晉王的心上人,顯然大家都在看好戲似的觀望着這處,都巴不得縣主做出些什麼事來,好讓大家看看熱鬧。
黃婧雯看着溫齊縣主面前的小泥爐與雨花茶,隨即盈盈笑道,“我這姐姐煮茶的手藝極好,姐姐,何不在縣主面前露一手?”
黃婧妍抿了抿嘴,煮茶原是桃園婢女該做的事,她這般明擺着是要旁人看她的笑話,沒想到徐織卉也隨聲附和,“我也想試試表妹的手藝。”
羅佳瑟聽了更是欣喜,彷彿這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小姑娘眸子亮晶晶,“我也想!”實則心中嗤笑,這個學人精,那就學學下人怎麼煮茶吧!
黃婧妍為難的看了一眼溫齊縣主,見她沒有表示,應當是默許了,無法,黃婧妍只得為這幾個貴人煮茶。
她煮茶時動作流暢柔美,在旭妍看來,趙循的眼光不算差,這姑娘能屈能伸,很會看眼色,最起碼以後做了趙循的側妃,應該是個安分的。
待得雨花茶煮好之後,黃婧妍起身,第一杯便遞給了旭妍,豈料茶水太燙,黃婧妍一個沒端穩,茶水濺了一小點在旭妍的手背上,旭妍燙得下意識將手往回縮,霎時間,響起了一道茶杯落地的清脆聲音,面前的女子痛呼一聲,臉色蒼白猙獰,手上的茶水因她沒接,反而倒了她一手,頃刻間,黃婧妍細白的小手腫起了一片片瘮人的水泡。
旭妍看傻了,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眼角的餘光里便衝來一道黑影。
趙循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只不過這個男人一臉暴怒,他痛惜的托起黃婧妍的手,怒不可遏的看着柴旭妍,眼眸里翻湧着駭人的光,讓她不得不相信,趙循的腳下一刻就會往她身上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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