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何為變臉,這便是
馬車就停在外面,裏面卻傳來沈微生不耐煩的聲音:“梁氏呢?還不出來?讓誰等她!”
梁姣絮和笙兒面面相覷,後者緊張的喊了起來:“來了!來了!”
接着笙兒攙着梁姣絮踩在馬車的凳子上,為她掀簾。
梁姣絮彎着身子走了進去。
這一動,後背的疼痛讓她蹙眉。
馬車就顛簸的行駛起來。
左右晃蕩,梁姣絮還沒站穩,尷尬的坐在了沈微生的腳邊。
沈微生一雙萃滿冰冷的雙眸盯着她,本是怒火中燒,可下一秒就收了收身子,依靠在一邊,養了養神。
梁姣絮縮了縮身子,外面是笙兒對馬夫的聲音:“師傅,你慢些,太顛簸了。”
梁姣絮心裏一暖。
半晌,也不知道是沈微生的葯失效了,還是她免疫力低,她疼的冒起冷汗,忍着痛,她差點沒把自己的牙齒咬斷。
傷斷斷續續的,治療卻太過草率,可能早就違背了無菌操作,所以反覆感染了。
梁姣絮聽着耳邊依舊顛簸的聲音,感覺神志開始不清晰了,來到這裏這麼久,沈微生就是她的噩夢。
身上的鞭傷還得找時間趕緊處理。
可現在的梁姣絮,甚至連呼吸都費勁,腦子漿糊的厲害,好像只有把大腦放空,才會覺得好些。
不知道顛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
這一路,沈微生沒說一句話,可馬車裏的兩人的地位卻已經人盡皆知。
思索之間,沈微生忽然起身,踩着梁姣絮的衣角與她擦肩而過,絲毫沒想過她身上的傷。
笙兒看到這一幕,等着沈微生走了,才敢去扶梁姣絮。
沈府大院外的台階上很快傳來腳步聲,原來是顧鸞凝,她沉重的捏着手帕站在一邊。
沈微生踩着板凳下來,一眼就看見了顧鸞凝,邁着步子就抱住了她:“有下人來迎接,鸞凝身體弱,不用事事親力。”
顧鸞凝抱了一會兒沈微生,期間和梁姣絮對視,露出溫柔的模樣。
看見梁姣絮磕磕絆絆的往前走,顧鸞凝捏着手帕哭了起來。
何為變臉,這便是。
梁姣絮愣在原地,袖管磨破手臂上的傷口,讓她本來就僵硬的臉上,不得不擠出來一絲哭笑。
顧鸞凝跪了下來,沈微生要拉她起來。
“我實在忍不住了!我沒能照顧好玥兒,之前她落下了病根,現在更是高熱不止。”
沈微生心頭一顫。
回頭看見的是梁姣絮維持疼痛擠出來的笑容,當即一巴掌扇了過去。
“你還笑的出來!鸞凝都比你這個母親識大體,愛孩子!”
梁姣絮站的筆直,只是偏過頭去,嘴角有鮮血流出,冷冷地說:“有時間打我,不如看看你的女兒,反正孩子有了新母親,我還需要做什麼呢?”
反正已經麻木了,梁姣絮直接轉身看了一眼笙兒:“我們走。”
笙兒不知道自己頂着多大的壓迫,攙扶着梁姣絮往院裏走。
咚——
顧鸞凝暈了過去!
她身邊的丫鬟個頂個的大嗓門喊了出來:“主母…暈過去了。”
沈微生抱着顧鸞凝急匆匆的喊着:“還不趕緊去請醫官?愣着幹什麼?”
沈微生快着步子已經走到了梁姣絮前面,他眼底的擔心和愛惜,落在梁姣絮眼裏,竟有些可笑。
看着梁姣絮笑出聲來,笙兒沒好氣的說:“梁小娘笑什麼?果然是個瘋子!”
梁姣絮沒說話。
暗無天日的房間裏,什麼都沒變。
回到沈府就意味着又要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沒有炭火!沒有食物!
梁姣絮摸了摸後背的血跡,沒有一絲的癒合。
照着銅鏡拉開自己的下眼瞼,已經蒼白起來!
短短一天時間,因為血液流失,她已經開始貧血。
用意志力堅持着,梁姣絮從絞絲鐲里摸出止血敏,注射器,給自己打了一針。
又用安爾碘給自己身上的破潰消了消毒。
吊著半條命,梁姣絮自己消毒了放在儲物櫃裏的針線。
她悲哀的認識到醫者難自醫的道理,嘆了嘆氣,她趴在榻上,露出後背的鞭傷。
這才叫來笙兒。
梁姣絮看她臉上驚訝的神色,只是咬了咬唇:“你能幫我個忙嗎?”
“我只是一個丫鬟,能幫梁小娘什麼?”笙兒努了努嘴。
“拿着桌子上的針線,幫我把身後的傷縫上。”
“反正不縫我也會死,縫了也不一定能活!你當行善事了。”
梁姣絮安慰笙兒。
許久,笙兒做好心理準備。
梁姣絮已經按照計算用了等量麻藥,她就能夠從鬼門關里出來了。
笙兒平時針線活挺好的,但是真正給人縫傷口的時候,她嚇得手都抖,劃破了梁姣絮的皮膚。
可梁姣絮一點反應都沒有。
笙兒覺得有點邪門,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縫合完畢,她懸着的心,可算是放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麻藥勁過了,梁姣絮從疼痛的噩耗中醒來。
笙兒只是說自己還有事,匆匆離去的時候看見床頭有一瓶奇怪的橢圓形瓶子。
那是地.西.泮也稱安定,被梁姣絮撕掉外包裝,是用來緩解睡眠中疼痛的。
又過了幾日,梁姣絮就在術后發熱和退熱之間反覆無常,又吞了抗生素預防感染。
她這條命總算是撿了回來,特別是感受到鞭傷在一點點發癢。
這是傷口癒合的癥狀。
“梁小娘,家主說讓你去房間一趟。”門外傳來一陣女聲。
梁姣絮推門卻沒看見人影,確實有人叫她,可是沈微生這種人,躲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讓她去房間。
想了想,梁姣絮還是覺得疑惑,想了想原主的女兒,她又心軟了。
畢竟,她那時在院外說的是氣話!
——
梁姣絮按照原主的記憶趕到沈微生的院外,卻被沈微生的親信攔在外面。
“梁小娘跪安吧。”親信說完,這才進屋通報。
跪在地上,梁姣絮的雙腿有點泛酸,等了不知多長時間。
門終於打開,從裏面進來的卻是顧鸞凝。
她臉上淚痕未消,嬌容之下帶着痛苦的神色,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跑。
顧鸞凝緩緩地下了台階向梁姣絮走來:“梁小娘來這裏是來看玥姑娘的吧。”
梁姣絮怔住了,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蔓延開來,嘴上卻說:“孩子怎麼樣了?”
顧鸞凝邁下最後一個台階,親切的說:“很好。”
“沒事的話,那我就走了。”說完,梁姣絮轉身要離開。
梁姣絮卻被顧鸞凝抓住了衣角,她回頭看去,顧鸞凝馬上就要摔倒。
梁姣絮抬手去抓,手還在虛空,顧鸞凝就是一陣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