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郎鬼官見真顏-3

千郎鬼官見真顏-3

月黑風高,詭地空靈。

兩旁枯木稀有紅光點綴,晚風吹動枯葉發出輕微嗦聲。

隔空孤寂,萬分詭異。而與溫蘭書斷分之後,兩人便待坐在半間石階之中,靜待聲迅。

“殿…殿下,你…你說溫兄他…他到了百鬼…屍潭了沒有……”風秋師關心聲道。

“秋師,若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與溫蘭書那廝可沒什麼好的交情,為何你如此信他?”風青顏看着右旁的風秋師問。

風秋師秋坐在他一旁,溫和的看着他道:“大概…是是感覺吧……聽…聽說北溟將軍他…也是一方…神弟,當年甘願…自焚神靈…來潤化人間…怨氣,實…屬難得。我們也曾是…身擔重任…一心全想着護全蒼生萬世…哪怕…自身萬劫不復,也…死不作悔……因此實是…令我覺得親切……”

人生,總是這樣令人不解。當你活得狼狽時,便有人對你嘲諷至極,不屑一顧。但當你坐得高位時,你的影子又將會被越多的人踩踏,議語皆生。君王,殿下,家主,將軍,這些領史在城關繁華時,他們便是萬人敬仰的至尊神明,不可褻瀆,不可輕待。但當城關破敗時,那他們便是這人間最為無能的破銅爛鐵。將受盡千夫所指,千人所唾。

人人,皆可誅之。

而聽到如此聽似對溫蘭書這般有感的回答,風青顏雖說心感動悸,但還是輕哼一聲,道:“最好如此。”轉頭看向石階一旁蛾火,留着一片無聲思緒。

四周寬敞暗淡,而風秋師忽然聽到一個微沉的嘆息聲。

詭嘆雜聲,聲息漸近。

風秋師即刻站立起來,謹慎細聽。小聲問:“殿…殿下,你有沒有…聽聽見什麼聲音…?”

風青顏問:“什麼聲音?”風青顏亦是站立起來,可剛一聲話下,兩人便聽到一陣雜聲擾破夜間寧靜。

石階之下,群人聚首……

不對…群怪聚首……

“這是什麼東西!”拔出佩劍斷念,風青顏微驚喊道。

風秋師也執起銀光屬劍,道:“不似…屍傀儡,但…也也不似厲鬼,從…未見過。”

屍傀厲鬼則是活人死後所化,他們的面貌即便是有所變異,可終究還是人形模樣,而來者卻是皆生怪異。

百站着的,趴着的,跪着的,身體向前的…………

看着眼前的異怪,風秋師微微移步,輕聲道:“殿…殿下,來者…不善,我…我們先走。”

一聲之後,兩人緩緩靠後。只見剛抬動腳步,一聲詭音嚎息便回蕩半空。

什麼東西!!

石階無際,詭聲如同夜間蝙蝠般盤旋於整個山間,異聲顫耳,令人寒毛豎起。

而與此之間,眼下的異屍微動,畸形怪樣中瞪眼相視,眼瞳發青,一聲惡駭嘶吼。

難道是…………

不對!是禁鬼!!!

風秋師迅速掃動劍光,深知不妙。便大喊一聲:“殿下!快…快走!!”

一句之下,手中執着的燈籠掉落,共道一聲。兩人便轉身快速往石階山上奔去。

而聚首在階下的異體劣童皆都腹態飢飢,面體畸異。看見兩人轉身而奔,劣童們便都如眼下久不得嘗的美食掉失般駭人形態。

嘶吼聲起,一併蜂蛹而上!一觸即發。

三間有仙地,那三間亦有怪異。若是說起禁鬼,那劣童必是人人而避之,就連冥界鬼領,對於他們都是無可奈何。

眾所周知,世者皆分為幾等,上等為修仙之子弟,中等為蒼生之百姓,而最下等的皆是以丑奴的無間劣童納屬。他們沒有姓名,沒有家世。有的活體者在紛爭戰役中,他們只是煉刀灑血的犧牲者,而死後皆是魂屍各散,從未有人祭拜,因此魂體皆為飢荒萬分。

因劣童死後屍身離碎,所以化為屍鬼時也是畸形不堪,有無頭斷臂體,無眼缺腿身。

因此他們多為打不死的爛屍,驅不散的惡體。

因此每逢七月,有的世人會在庄野之中備設三牲五鼎,香燃數時。祭的,便是這些孤魂野鬼,以求它不要違界亂來。

若是真有人衰神附體,被劣童纏了身,那便是惡運臨頭了。

所以,凡是遇到像劣童這種噁心玩意兒,若是身上沒有仙道的相對法器,那避而遠之,方是最佳決策。

————

————

風聲,林聲。

暗夜之中,萬物沉默的息聲皆隱隱秘藏起來,彷彿在靜靜窺視着某人,又彷彿在暗暗敬愄着某物。

百鬼屍潭林間皆是一片寂靜,樹棵雖是稀少,卻是金枝繁茂,紅葉滿枝。

林地又極為寬敞,一眼望去,螢火紛飛,紅燈四照。

整個‘百鬼屍潭’便是金枝紅火。

溫蘭書踏進石門之後,每一步伐都充滿了謹慎之意。而此‘百鬼屍潭’林間的風景卻皆是異常的繁美之極。

桐樹高大,金枝紅葉。繁葉之間的紅火流螢金光散滿,四周林地的精美燈籠紅光四照。

桐樹金枝條間滿掛吊懸着金珠紅繩。

一切皆如同被血紅的朱紗輕覆,連夜空都彷彿披上了紅色的婚袍。

而刻立在兩旁的高大石雕佛像,雕功精絕,唯妙唯俏。

左尊,神像一臉安祥溫笑,背手執劍,明手撐燈。一條神綾飛繞於身旁,一襲錦衣雕紋精布,紅珠懸飾。

眉間硃砂,樣貌精緻之極。

右像,一襲蓮花雕紋精刻於胸口,金鶴捲雲紋於雙臂與兩袖之處。腰間飾掛,一手微握腰間佩器,一手執於面具半遮於臉,雖是古雕石像,但也氣質非凡。

兩尊石像應是時隔長久,但雕花手法皆精緻萬分。

且石像身段懷有十米之高,應是數百年就存的石雕尊像。而兩尊石像之間,卻有一條繞着鈴鐺的紅繩牽引。

倒似……一對緣結尊像一般…………

溫蘭書緩緩走過繁林,四周察觀之後,掠過右邊石像時,卻忽然止步,高抬起頭,望看那尊石像面部。

奈何石像建造十分高大,加上紅燈黑夜,一眼望去模糊不清,只見兩座石像造於蓮形石坐之上,而就在蓮坐之間,刻着尊像的號稱。

溫蘭書走近‘千郎鬼官’的石像,左手執着油燈,只見蓮坐低邊刻着幾行細小的字。

這是……什麼字?

不知是不是時過多年,那幾行細小的字皆已是看不清了。

溫蘭書伸出右手,且將手掌上的面具暫放於一旁,抬手便去擦拭一下刻字上的塵灰,可就當指尖輕觸蓮坐刻紋時

一股淡淡的清香悠然輕瓢而來。輕嗅兩下,溫蘭書便轉頭一望。

這一望,便讓他立即目不轉睛,彷彿被人突然定住一般。

林間之內,四周金蓮皆拔地而生,金枝銀葉,開得艷麗,開得驚絕。

溫蘭書定了定睛,又使勁眨了眨雙眼,輕輕抬動腳步,一步一步的走過去。

螢火飛繞於抬腳之間,輕風吹動四外燈籠的飾穗,紅色的樹影點綴金光。不知是否存於意幻,但這一切皆都過於虛實,紅光似錦。

溫蘭書站於金蓮之中,看着滿地拔起的金蓮,一時之間,竟愣住了心神。

突然,他卻聽到身後一陣聲音響起。

溫蘭書迅速轉身抬首,且聲音還未分辯是出於何體,發於何物之際,眼前的場景也是讓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放置在蓮坐旁,‘執燈踏血’的半臉面具,此時銀光四散,千郎鬼官的石像竟顯出裂紋。

“嗒!”

石聲掉落,一道紅光破裂而芒。

一聲之後,從聲皆起。

石像裂紋更加顯現,裂縫之間照應出紅色光芒。而方才已是鬼官帶路,這又是鬼官石像破裂?不說,還真是霉運當頭,哀神附體啊!

溫蘭書立即以法化出白靈黑字符,當既抬腳向前,可就在他剛止步於石像尊前,身後燈光具滅,不遠之處傳來一陣聲音。

一位少年喘着急氣,且高聲道:“剛才那一群到底是什麼東西!看着都令人噁心至極,還追了我們一路,可惡!”此人正是風青顏。

聞此,溫蘭書心中暗思,他們三人夜上百蓮山已是危險之舉,但他卻是每行過之處,皆是風景燦漫,燈籠遍盞。

而聽不遠處的風青顏所言,什麼東西追了他們一路?

難道是………

溫蘭書一眼望去,此時紅光已失,四處黑燈瞎火,但相比之下,視野當中還是比方才要更清晰一些,而兩個人影,正在百鬼屍潭石門之處。

溫蘭書執着油燈便小跑過去,踏過桐樹林間,高聲喚道:“青顏殿下!秋神將軍!”

兩人聽到溫蘭書的聲音,皆轉着頭探視。見之,風秋師便悅色滿面,溫聲切道:“溫溫…兄,你…沒事,真是…太太好了。”

溫蘭書柔笑,看着兩人行色匆匆。起初石階之間便有詭聲響起,而來此的對象則是中術者一人,此地凶劣至極,根據如此情況之下,風青顏兩人應是在途中逢遇到了某些邪物。

一路狂奔而上,風秋師與風青顏皆是神魂之靈,一陣喘息之後,便恢復如初了。

半刻之後,溫蘭書才問道:“你們是否在山階之間遇到了什麼東西?”

風秋師連續點頭,道:“嗯…!是是…是禁鬼,劣童…!”

一說禁鬼劣童,溫蘭書便是了解,也知麻煩降臨了。

“那你們跑上來的時候,他們是否跟上來了?”溫蘭書問。

風秋師偏於想了想,便是搖了搖頭,道:“不…不清楚,我…我們看到禁鬼之後……便…便一路隨階而…跑,不…不曾回頭。”又想了想,他又接着道:“不過……當我們跑…跑到階盡,到達此處時……他…他們也已經不見蹤跡了……”

溫蘭書道:“那就好,禁鬼劣童之體,能避而遠之才是最好不過了。”

風青顏咧聲道:“那你呢,你可是見到千郎鬼官了?”

“嗯。”溫蘭書點了點頭答道:“紅色燈籠,還有……”溫蘭書看着他兩人,且沉聲道:“一個銀花精刻的‘弒鬼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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