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原來她只是枚棋子
顧傾城只瞅了一眼瓷片中的蓮子羹殘汁后便跟這個僕從說道:“還愣着幹嘛?還不趕快拿着金針試一試?”
這個面容粗曠的中年男僕鬆開抓着的宮女手臂,走到這個有蓮子羹殘汁的瓷片前蹲下來,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根金燦燦,閃耀着金光的鋼針來。
這粗曠面容的男子,拿着金針探入到瓷片中蓮子羹中。
透過淺淺的蓮子羹,顧傾城看到,這金針並沒變化,一如剛才一樣,還是金燦燦的。
“大人,”這面容粗曠的僕從扭頭看着顧傾城說,“這蓮子羹中沒毒。”
顧傾城不明白,既然這蓮子羹中沒毒,這顧嬌又是怎麼瘋掉的呢?昨天顧嬌神態上雖然有些不對頭,但是意識卻是清楚的,不像是今天瘋掉了。
顧傾城開始懷疑金針的效用,甚至想到,這下毒之人,必定用了極其極端的毒藥,興許是這金針檢測不出來。
想到此處,顧傾城突然背負雙手,透過窗戶仰望蔚藍的天空,此時東邊的太陽已升了起來,就懸浮在天際邊上的上空。
“太后既然讓老夫督辦老夫義女一事。老夫自然有權,盤問任何人。”
顧傾城說著,突然又看向寢宮中的幾個僕從,目光在他們面容上流轉一遍后,又注目在面容粗曠的僕從面容上。
“侯三,你去將御廚的廚師和伺候的宮女叫來,另外再捉一隻雞過來。”
這個面容粗曠的僕從卻沒說什麼,只是收了金針,然後大踏步走出了寢宮。
此時炕上的顧嬌突然停止了滾動,只是摟抱着自己懷中瓷枕,側躺着身子,看着自己懷中的瓷枕嘿嘿傻笑着。
顧傾城聞聲看去,一看到顧嬌此等模樣,心中不由得倍感失落,這顧嬌身為一枚棋子,似已沒了價值,在南夏朝中,顧傾城的對手並不少,之所以收了顧嬌為自己的義女,最為重要的原因就是,他需要在宮中安插一個眼線和耳目,以保障自己家族的利益,然而現如今……這顧嬌卻真像是瘋徹底了,失去了做為棋子的價值。
顧傾城怔怔地看着顧嬌,腦海中的思緒卻怎麼也停不下來,若是查出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對於現在的顧嬌,還有價值繼續查下去嗎?
若是害顧嬌的人,身後有強大的勢力,就應該果斷地捨棄掉顧嬌。
權衡利弊後顧傾城眯起了眼睛,眼神雖然還注視在顧嬌的面容上,但是心裏卻暗暗發了恨,想要將顧嬌拋棄。
……
……
顧嬌很消停,只是側躺在炕上,看着自己懷中摟抱着的瓷枕頭。
這個瓷枕頭,是釉面的,又繪畫了兩個綵衣孩童拿着草棍兒蹲守在瓷罐前逗弄蟋蟀的圖案。
宮裏的東西總是很精緻的,尤其這兩個瓷枕頭上繪畫出的綵衣孩童的畫面,更是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一個瘋掉女人的視野里,會是一個什麼樣,對於正常人是很稀奇的,此時的顧嬌看着瓷枕上的釉面孩童是怎麼想的,誰也難以捉摸得到。
顧傾城打定了主意,然後背負着雙手走到兩個宮女前,低頭看着這兩個宮女的面容,發覺到這兩個宮女變得越加凄苦。
“大人,”叫翠兒的宮女說,“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娘娘是為何瘋掉的呀!”
另一個被僕從控制住的宮女也跟着說道:“大人,奴婢真的不知情呀!”
顧傾城沒有立刻說話,腦海中在想着昨天顧嬌到他府中時說的話,顧嬌說的明白,她生下一個黑炭似的死嬰兒。
對於顧嬌,顧傾城再熟悉不過,從幾歲起,這顧嬌就在顧傾城的府邸中,要說這顧嬌是近似妖孽似的女人,這顧傾城城是萬萬不能信的。
顧嬌是人,而且是一個可憐的人,這一點顧嬌深信不疑,若是假設近幾日顧嬌沒被人下毒,那麼顧嬌在生產前會不會被人下毒?
疑心重重的顧傾城說道:“你們可看到在小娘娘生產前,可有人送與她吃食?”
兩個宮女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後幾乎在同時看向顧傾城說道:
“大人,奴婢是後來的,並不知誰送食物給小娘娘的。”
“奴婢也是後到小娘娘寢宮中的。”
這兩個宮女所言非虛,在顧嬌生下黑炭似死嬰兒當日,這南夏皇帝就已將接生的婆子和宮女殺得七七八八了,留下的空缺,自然由她們填補。
顧傾城暗暗感覺到為難,此時似乎一頭莫展,線索就此中斷了。他沒再說什麼,只是透過窗戶看去,正好看到侯三帶着一眾御廚的廚師和御廚的幾個伺候的宮女來了。
……
……
侯三手拿着一隻雞帶着御廚廚師和宮女們進了寢宮,顧傾城目光流轉在眾人面孔上,只見這御廚的廚子和宮女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只是低頭順目地看着地面。
顧傾城衝著侯三擺了擺手,侯三拎着雞走到顧傾城的身前,看着顧傾城說道:“大人。”
眾人目光都注視在侯三和他手中的雞上,心中疑惑不已,既叫了御廚的廚師來了,為何這顧傾城又讓侯三抓只雞來,難道這雞還成了破案工具不成?
這隻雞,是只公雞,通紅的雞冠子上像是被血染紅了,通體的羽毛鮮艷光亮,像是塗抹了一層的蠟油似的。公雞並不驚慌,老老實實被侯三抓着翅膀,時不時地又甩動着雞頭,眼神不斷流轉在四周人的面孔上。
顧傾城瞅着侯三說道:“侯三,你且將瓷片殘留的蓮子羹灌入到這公雞口中。”
侯三喏了一聲,然後抓着公雞走到殘留蓮子羹的瓷片前蹲下了身子,然後掰開公雞的嘴,拿起來瓷片將瓷片中殘留的蓮子羹灌入到公雞的口中。
這公雞深縮了幾下舌頭后就蓮子羹吞咽下去。
侯三這時將公雞放在了地面上,這大公雞信步在眾人的四周走起來。
公雞沒什麼異樣,一切看起來再正常不過,這公雞在眾人間走了一會兒后就向著敞開的房門走去了。
當時顧傾城就已經明白,這蓮子羹沒毒。
他的視線從公雞上移開,看向御廚的廚師和伺候的宮女們。
“在小娘娘生產前,你們都為小娘娘做了什麼吃食。”
一個渾身油膩,體態臃腫的婆子雙手扣在右腹部,盈盈一拜,低頭順目地說道:“小娘娘生產前,都是我婆子伺候的,婆子都是為小娘娘做了些細軟的吃食。”
顧傾城上下打量着這個說話的婆子,只見這御廚中的婆子,身上雖然油膩,但是在話間卻畢恭畢敬,語言得當,不像是在說謊之人。
“可有其他人為小娘娘送了吃食?”
顧傾城心中還是狐疑,若是顧嬌沒中毒,那麼她怎會生下黑炭似的死嬰兒。
一般情況下,嬰兒胎死腹中也是有的,但是生下一個渾身黑炭般死嬰,這有些違反常理,不應該如此。
御廚中人互相交流着目光,期間一個身穿白色長裙,頭挽着偏髮髻的宮女,在與眾人對視一眼后看着顧傾城說道:“大人,小娘娘生產前,太后曾經派綠園吩咐過御廚,讓御廚送飯時,告訴宮中的貴人來看望小娘娘。”
顧傾城聽此言,眉頭突然一皺,然後緊盯着說道:“你可知宮中的貴人,都有誰派人送吃食屎到小娘娘這裏?”
“奴婢不知。”這個身着白裙的宮女說著,就雙手互扣,貼附在自己右腹部,虛對着顧傾城盈盈虛拜下來。
顧傾城沒說什麼,目光流轉在御廚眾人面孔上,御廚中人與顧傾城目光觸及之時,無不將自己的頭顱深深低下。
這時顧傾城說道:“今日,老夫已知曉,若是你們有半點隱瞞,老夫定將奏報太后。”
御廚眾人紛紛答道:“婆子無半點隱瞞。”
“奴婢句句說的是實話。”
……
顧傾城大手一揮,然後說道:“你們退下吧!”
御廚眾人紛紛拜謝過顧傾城后就向著寢宮外走去。
而顧傾城則又走到了兩個宮女身前,目光在兩個宮女面孔上流轉片刻,這顧傾城說道:“你們去御醫院去請太醫過來。”
兩個宮女道喏,然後在兩個四周抓住她們的僕從們紛紛鬆開了手,站到一邊上去了,兩個宮女站起,向著寢宮外走去。
直到兩個宮女走出寢宮侯三雙手一抱拳,面對着顧傾城說道:“大人,御廚的人可有嫌疑?”
顧傾城雖然已有將顧嬌視做棄子的準備,但是這件事情卻是南夏太后蕭暖安排下來,南夏太后蕭暖的面子他不能不給,若是不給太後面子,他在南夏皇宮中恐怕就難以維繼了。
所以在問清楚御廚眾人後,大致上判斷出,這顧嬌瘋掉一事兒與御廚眾人無關后,他又讓兩個宮女去尋了御醫,幫助顧嬌醫治。
如此,若是顧嬌被醫治好了,顧傾城也好繼續詢問顧嬌,若是顧嬌始終不清醒,如此也好,就捨棄顧嬌好了。
“目前只能判斷,並非是御廚眾人所為。”顧傾城回答完侯三的話后,背負雙手轉身看向炕上的顧嬌。
此時的顧嬌竟從炕上坐起來,雙臂抱着懷中的瓷枕頭,嘻嘻傻笑着。
顧傾城喟然長嘆一聲,然後背負着雙手邊往門外走,邊說道:“你們隨老夫去尋那綠園去。”
一眾僕從哄然答道喏,然後就跟隨在顧傾城的身後向寢宮外走去了。
……
……
事實上這綠園起來的很早,但是由於要伺候南夏太后吃飯和穿衣的緣故,這綠園起來的早,卻並沒有吃飯,直到南夏太後下了早朝之後。這綠園才算是有了空,她陪同着南夏太后蕭回到大東宮后,就匆匆向著御廚走去。
人一到了御廚,卻看到御廚中沒有一個人影,可綠園這肚皮卻不爭氣,只是一個勁頭地咕咕地叫喚。
御廚靠近窗戶的案板上還擺放着一塊豬肉,一把被打磨得鋥亮的菜刀。案板邊上的灶台上放着一個半敞着鍋蓋兒的煮好了的白生生的米飯。
可能是餓了的緣故,綠園一看到米飯肚皮就叫喚的更加嚴重,咕咕的聲音,像是連環炮一樣響個不停。
綠園走到案板前,一手拿着刀,一手按住豬肉,刀一條條將豬肉切下來。
……
……
顧傾城帶着僕從來到大東宮的時候,大東宮的太監和宮女口徑出奇的一致,都說綠園向著御廚走去了。
顧傾城撲了個空,又帶着僕從向御廚走去。
……
……
御廚眾人回到御廚時,正好看見綠園拿着炒勺子,在鍋中顛炒着瘦豬肉。
有鑒於綠園的特殊身份,這御廚眾人當然不敢阻攔綠園,只是有幾個與綠園相熟的廚子走到綠園的近前恭維地說了幾句,然後就到後堂去了,其餘御廚的宮人各自尋了地方安靜地摘菜洗菜準備午餐。
……
……
顧傾城帶着僕從折返回御廚之時,正好看見幾個宮人在御廚院落里洗菜,顧傾城沒有管他們,而是直接帶人進到御廚中。
此時的綠園正坐在案板邊上,頭不抬眼不睜地拿着筷子吃飯菜。
飯菜簡單,一碗白生生的米飯,一碗炒得油香撲鼻的瘦肉絲,油汪汪的瘦肉絲上,不時會有蔥沫伴隨。
顧傾城悄無聲息地走到綠園近前,默默地看着綠園,而綠園竟然沒發現顧傾城,只是將碗中炒油汪汪的肉絲,撥到白生生的米飯碗中,將米飯淋澆成醬色。
顧傾城是知道綠園的,綠園的事兒也大致上有所耳聞,在顧傾城的心目中,這綠園就是南夏太后蕭暖的紅人,卻又不知道因為什麼被割了舌頭。
每日早朝,顧傾城都能透過珠簾看到綠園的身影,綠園就在南夏太後身邊站立。
並且顧嬌清醒時,也曾經向他介紹過,南夏太後身邊人的地位和樣貌。
除了南夏皇室成員,這綠園和陰素冷,算是能跟南夏太后說得上話的人。
就因為綠園的特殊身份,所以早早地顧傾城就已開始留意綠園了,雖然只在遠處看過綠園,但是卻將綠園的相貌記得牢牢的。
“你就是綠園?”顧傾城確定一下。
卻將毫無察覺的綠園驚着,她拿着的筷子突然抖了一下,然後側頭仰着看着顧傾城,咿咿哇哇地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