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不要別人
程斂不在,裴宿和孟執估計連朋友關係都算不上,所以裴宿只要願意,他對孟執說話時並不需要裝模作樣。
江拂看出來了,死死抓着孟執的衣服,不好直說什麼,光是喊他的名字,“孟執。”
她怕孟執又像之前幾次一樣不會幫自己,那這一次她大概率不能像上回那樣走運。
孟執圈着江拂腰身的手臂力道不減,道:“我和她有事要說。”
“那也要講個先來後到。”裴宿逼上前,認準了不會輕易離開。
“你們先聊,我在這等着。”
裴宿沒個好臉色,“你故意跟我作對是不是?”
雖然這兩個人在江拂心裏的印象不分彼此,但江拂不希望他們在這種場合出現摩擦,事情鬧大了,沒什麼好處。
江拂動了動,半倚靠在孟執懷裏,打圓場,“裴先生,沒必要弄得這麼僵是不是?我們的確約了有事,要不要聊天記錄拿給你看看?”
孟執這下改為拉着江拂的手腕,任憑裴宿打量,跟着道:“每回見裴先生跟江拂在一塊都像是在逼她做什麼,上回程斂沒懷疑你嗎?”
“所以上次是你告訴他的?”
此話一出,江拂也在等着聽孟執的回答。
孟執說:“不是。”
氛圍緩解些許,裴宿聳了下肩膀,問:“你們這樣不怕程斂知道嗎?他要是知道你們關係不一般應該會想到什麼吧。”
孟執不見絲毫起伏,“那你呢?”
江拂趁機道:“裴先生還是不要亂說,不然到最後大家都落不到好處。”
反正大家都沒安好心,要能維持那萬事大吉,誰先捅破一角,那自然把平衡打破了。
江拂沒挑明了說,怕惹惱裴宿,只得適當暗示一下。
裴宿倒也不能硬逼着江拂做什麼,上回是有她把柄在手,跟現在意思不太一樣。所有裴宿沒有硬來,意味深長地對江拂笑了下,越過他們走了。
孟執感受到江拂繃緊的身體在裴宿離開後放松下來,他收回手,沒再和江拂貼那麼近。
不知道該不該說謝謝,江拂糾結幾秒,含糊道:“謝了。”
她對孟執在這沒有太大意外,除了程斂那種日常吃喝玩樂,不會參加應酬性聚會的玩樂咖,其他人為了談合作、擴展人脈之類的出現在這再正常不過。
比起問孟執為什麼來,江拂更想知道他怎麼發現她在這,捻着手指,江拂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你來的時候我看到了。”孟執往最近的座位那走。
江拂跟在後面,“那我給你發信息你怎麼不說?”
孟執覺得她這個問題沒有營養,“我為什麼要說?”
黏着孟執坐,江拂追問,“你是不是忘了之前答應過我什麼,你都幾天沒動靜了,我都急死了。”
“包括給我發那些沒有內容的東西么?”
說起這個,江拂有些心虛,“哪裏沒內容了,那照片不是拍的挺好的么。”
孟執從服務生那拿來一杯水,“我是看了照片才準備來找你算賬的。”他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才看向江拂,“那種照片還是不要出現在別的地方比較好,你覺得呢?”
江拂慫得輕聲答應,“我知道了。”
她本來也沒打算往外發,自己給自己找事她才不願意做,發給孟執純粹是惡趣味,也是因為他是當事人之一。
晚上還沒吃東西,江拂見孟執一時不會走,拿了點食物過來,要和孟執好好談談的架勢。
藉著今晚裴宿的事情,江拂趁機跟孟執提,“裴宿的意思估計你能看出來,他要我回我之前的公司,但我要跟他在一塊他才肯捧我。”
孟執盯着她吃東西,說得很是無關緊要,“那對你來說不是很好嗎?”
“我不願意。”
江拂想也不想的拒絕讓孟執抬了下眉,等着她的下文,江拂繼續說:“我只想進至娛。”
至於裴宿私底下做過的那些事,江拂不想說。她總覺得自己複述一遍,那些事給她的影響就會加深一筆。
況且她要怎麼跟孟執說,說裴宿為了她做了那麼多瘋事嗎?
孟執說不定會覺得關他什麼事。
江拂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又說一遍,“只有我安定下來,裴宿才會收手。孟執,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不至於看裴宿強迫我吧?”
最後一句話,江拂把自己的態度放低了不少。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自信說這些,但就目前看來,程斂最起碼對她的身體還有興趣,那應該不會想讓別的男人摻手。
江拂殷切地注視着孟執,到了這時候,她已經急了,就想儘快讓孟執答應。
而在孟執看來,他更享受江拂不得不低頭向他示弱的感覺。縱使江拂為了這事幾次三番的說、說到了這個份上,他依舊沒有鬆口的意思。
但孟執沒有表現的太明顯,他給江拂營造了個假象,“等着。”
江拂以為這是孟執答應的意思,連嘴裏嚼着的食物都有了味道,真心實意地對孟執露出笑容。
這晚過後,江拂等待消息來臨的時間裏要安心許多。直到至娛那邊的人聯繫到了小七,江拂明白孟執這是兌現他的話了。
然而江拂還沒有因此高興太久,至娛那邊給出的條約又成了讓她頭疼的事。
幾年前江拂和裴家公司簽合同時小七也在,她多少了解一些,現下看至娛的條款,忍不住訝異,“那邊什麼意思啊?這麼明目張胆的搞霸王條款嗎?”
說是霸王條款不太貼切,至娛給的沒到這個地步,但實實在在是江拂所知道的最差勁的。
至娛自然不是這種靠壓榨藝人的公司,這點江拂提前做過功課,那眼下的情況只能說明一點,這合約是在專門針對她。
小七着急地說:“這怎麼辦啊?難道真要簽了不成?”
江拂不像小七急的沒頭緒,她心裏有一桿秤,主導這些的人選肯定非孟執不可。
發展到這一步,孟執做出過的反應在江拂眼前一幕幕串聯起來,讓她更加確信孟執肯點頭讓她進至娛,是有後手在等着她。
孟執已經知道了即便裴宿給了那麼誘人的條件她也不會回去,所以他大可放心用這一招。
小七看江拂不說話,以為她很生氣,提議道:“不然找容小姐幫幫我們吧?”
“不行。”容栩跟家裏人的關係很糟糕,江拂不會讓她因為自己的事跟家裏人低頭。
江拂又看了看至娛的合約,咬緊了牙關,沉思片刻,道:“和至娛那邊的人說吧,我沒問題。”
不管怎麼樣,她現在需要一個遠離裴宿的機會,也需要一個爬向高出的踏板。她寧願擠在至娛的底層,也不願意倒退。
成為至娛的藝人就這麼拍板定了下來,公司安排來一個經紀人,叫徐琮。江拂和其他不少人都在這一個人手底下,江拂嗅到自己要被至娛糊弄處理的意思。
不出江拂所料,連着半個月,她除了拍完的電視劇的宣傳,一點工作都沒有。
讓小七問過她以前一些合作方,得到的消息是那些合作方們跟徐琮聯繫過,但都被徐琮以這樣或者那樣的借口給拒絕了。
江拂和徐琮提過之後,過了兩天徐琮給她拿來幾份網紅產品的廣告合同,不說是三無,也是放在以前江拂都不會接的程度。
看江拂的意思是嫌棄,徐琮不陰不陽地說:“你想要大魚也得有那個本事啊。”
刺得江拂忍不住去找了孟執。要全部都是她的問題她也認了,但這顯然不是。去之前她還特意問孟執有沒有空,孟執說:“過來。”
去了孟執的辦公室前,江拂沒先見到孟執,先被安排到一間小休息室里。
助理給江拂倒了茶,江拂看這架勢是要自己多等了,便喊住助理問:“我還要多久才能見到孟執?”
“粗略估計,要半小時。”
“那他為什麼要我現在過來?”
助理挺尷尬的,江拂拿他也沒辦法,讓他走了,自己悶頭喝茶。
起先江拂還有耐心,他說半小時,她就老老實實等半個小時。後來半小時一過都不見外面有動靜,江拂漸漸不耐煩了。
無奈現在孟執掌握着她以後的去向是活還是死,江拂以往用的那些個騷擾他的手段都不能用,有脾氣也只能忍着。
等待的時間趨近於一個小時,休息室的茶水都被江拂喝完了,她的忍耐力都被磨光,再也坐不下去,拿起包要走。
門一開,孟執助理出現在門口,硬着頭皮說:“孟先生讓我帶您過去。”
江拂認命地跟着過去。
進了孟執的辦公室,助理問她要喝什麼,江拂哪還喝的下去,“不用了,我說完就走。”
房間裏只剩下江拂和孟執兩人,孟執坐在辦公桌后低頭翻看着什麼,沒有要率先打開話題的樣子。
江拂站在他對面,質問的意思很明顯,“你什麼意思,答應我來至娛就是想直接給我雪藏起來嗎?”
孟執頭都未抬,“徐琮不是送了幾份工作給你挑嗎?”
“那幾份還用得着挑?你打發要飯的差不多。”江拂又想起那份讓她頭疼的條款,“跟公司分完之後夠不夠我交房租都不一定。”
跟至娛簽的合同有多坑人江拂已經懶得和孟執鬧了,鬧得下場要麼激得孟執變本加厲,要麼是白費力氣。她認,但她不能坐着等死。
孟執合上手上的文件,抬頭道:“我答應讓你進至娛,沒應允給你資源。徐琮怎麼做是他的事,難不成你想讓我親自替你安排?”
江拂現在是對什麼人都說不得,至娛要是一片海,那大的能給她淹死,就連徐琮這麼壓榨她,她都不能做什麼。孟執更別提,他話說成這樣,勢必是不打算幫她。
越想江拂越委屈,她從一個火坑跳到一個更深的火坑裏了,偏偏還是她自己選的。
江拂撇撇嘴角,喪氣地問:“那怎麼辦。”
孟執因她無意識的詢問側目,她這幅樣子,可不就是沒有辦法了連怎麼辦這種話都對着他說了。
孟執不冷不淡地說:“繼續等。”
明知道沒辦法,江拂還是抱着希望地對孟執說:“你幫幫我嘛。”
“潛-規則這種事公司很多人能滿足你。”
“我不要別人。”江拂現在跟重頭開始沒什麼區別了,對孟執示弱能做一次就能做第二次。
她走到孟執身邊,如蔥白一樣的手指搭到孟執肩頭,彎下腰靠近,說:“我也不要你怎麼幫我,你就提醒提醒徐琮么。”
說白了,還不是徐琮壞心眼,廣告方想找她都被攔住了。
江拂湊得近,她一向又愛把身上的每個細節都收拾的無可挑剔,連搭在孟執肩上的手指都乾淨漂亮的賞心悅目。她懂得怎麼樣讓被討好的對象更滿意,不是光靠着身體才能達成。
孟執抓住她柔軟的手拿開,道:“回去等消息。”
同樣是等,江拂聽出來這兩句話中的不同含義,心情瞬間轉晴,連再多些的表面功夫都不願意維持了,站直了身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帶上門離開,孟執把手中看着的資料丟到桌子上,對江拂走前的舉動不滿。
還真是達到目的了一秒鐘都不願意裝了。
孟執捏了捏眉心,即使熟悉了江拂內里是個白眼狼,也仍舊會心生不悅。
……
夜裏,江拂接到易朝的電話,說易夕又生病了想見她。
江拂不想去,易朝又說:“她在家裏,說見不到你就不去醫院,你自己看着辦吧。”
易朝硬氣地撂了電話,江拂對他的威脅不滿地用力點了兩下手機屏幕。
不見易夕事小,要是易夕因此耽誤看病,那她又要被易朝逮到小辮子了。
江拂換了身衣服,走前確認了自己一直給易朝打錢的卡里還有多少。
打車去了易家兄妹居住的地方,下了車還沒進樓梯,江拂在一旁的長椅上發現了易朝。
他坐在那抽煙,江拂走過去,踢了踢他的鞋,“你怎麼坐在下面,易夕呢?”
易朝夾着煙,說:“我騙你的。”
江拂皺眉,轉身就要走。
易朝快速擋在她面前,不加掩飾地伸出手,“這個月的錢。”
畫面有些眼熟,江拂問他:“是不是又是孟執讓的?”
“不是。”
管他是不是,江拂現在懶得理了。她從包里把卡找出來,遞給易朝之前說:“你拿了錢之後以後不要再找我要了。”
易朝臉色嚴肅起來,“你什麼意思?”
江拂冷臉道:“我爸欠你們易家的錢我都記着,我每個月給你的,加上這張卡里的,你拿走之後就全部都還完了。以後你沒借口再跟我要錢了,我也不會給。”
這下易朝怎麼會同意。江拂就是他跟家裏那個拖油瓶的長期飯票,這要是不給了以後他怎麼辦?
易朝不樂意,“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還完,你爸欠了我們家那麼多。”
“我那有我每次打錢給你的賬單,你要是不信我回去給你發一份給你看,自己算算不就知道了。”
為了一口氣把剩下的錢還完,不再被易朝跟在後面窮追不捨想盡辦法的要錢,江拂幾乎是把手上能用的流動資金都拿出來了。
割一次肉,總比日後易朝無休止地騷-擾要好。
易朝還是不答應,江拂知道他的德行,在他開始胡攪蠻纏之前先發制人,“欠的錢我還了,本來出於對易夕的同情我準備再多給點,你要是不知足那我就不給了。我幹什麼不好,給了你還落不着省心。”
易朝一聽,他不能跟錢過不去啊。江拂這次還的不少,夠他短時間內不用愁了。他要是現在跟江拂撕破了臉面,那就得不償失了。
易朝一考慮,勉為其難地答應了,“行吧,我回去對下賬,要是沒問題就這樣吧。”
江拂給卡之前,又拿出兩份一樣的還款條,“我的名字已經簽好了,你把你的也簽了吧。”
“至於嗎?你們害得我一家人成這樣,好意思算得這麼乾淨。”
把還款條往易朝面前送了送,江拂說:“你現在會說這種話了,之前硬逼着我要錢的時候怎麼不說?”
易朝說不過她,罵罵咧咧地把字簽了,收好了自己的那份。
江拂把卡遞過去,易朝一把搶走,頭也不回地鑽進漆黑的樓道里。
一路走到小區外面,江拂站在馬路邊,等出租車來接。她望着眼前的車水馬龍,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最起碼以後,她終於是只為自己而活了。
……
容栩有幾天沒有回玲瓏灣,江拂問她,才知道容家出了事,要把她送出國。
不用江拂自己問,她就聽說了容栩在容家失手傷了人。容栩小叔的兒子,被打的特慘,還被切了一根小手指。容家人大怒,本來說什麼都不肯放過容栩,但顧忌着容栩手上有什麼把柄,最後只能把她趕走。
容栩的通訊工具都被收走,江拂聯繫上知道這些時,她快要登機了。
江拂臨時跑去送她,見她沒事,狀態也沒被影響,放下了心。
來送容栩的只有江拂一個,容栩安慰她,“沒事,我會想辦法回來,別擔心,到了那之後我們還可以聯繫。”
江拂失神地點點頭,目送着容栩的身影漸漸消失。
她垂着腦袋一路走出機場大廳,孟執打電話過來:“有個廣告方想見你,去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