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只有喬喬
陽城大學辦公室。
看到柯遠黑着臉進來，楚聖源一臉得意。
他插着褲袋慢悠悠地走到柯遠桌前，倚着桌子，說：“喂，買粥的傢伙去哪兒了？”
“你騷擾我休息！”
“哈哈！”楚聖源一邊鼓掌，一邊哈哈大笑，小聲湊近柯遠耳邊，用一副流氓的姿勢對柯遠小聲說：“難道電話打擾到了你們不可描述的好事？哈哈！”
看着楚聖源臉上不懷好意的笑，柯遠抽出一本書拍向楚聖源的肩膀：“腦袋裏長色蟲了你，一天到晚就是泡妞，也不知道好好收斂下？”
“說明我精力充沛！”楚聖源抬起胳膊，擼起袖子想秀個肌肉，結果肌肉只有一點點。
柯遠一下子笑了：“你小子能不能有點正形，主任馬上宣佈任命了，你得為自己樹立形象，夜店不能再泡了。”
“什麼夜店？”外號“打聽張”的張姐一進門就聽到這一句。
她立刻眉開眼笑，湊近說：“年輕人有點小愛好很正常，誰讓柯遠你家有一個七仙女，哪能抽出精力聞葷腥吶！”
話題有點跑偏，楚聖源清清嗓子，糾正：“張姐，哪有什麼愛好？就是喝點小酒，下次我請你！”
“我才不信！”張姐撇了眼楚聖源。
柯遠趕緊幫楚聖源打圓場：“聖源胡說呢！昨天我陪他為幾個米國來的朋友接風，去酒吧喝了點酒，張姐，你想多了。他就是一個花花外表，內心上進的海歸好青年！”
楚聖源站在一旁，雙拳攥起，頻頻點頭，用行動證明自己確實是個“上進的海歸好青年”。
“那就最好。”老劉和張姐幾乎一齊回答道。
他們兩個論資歷都比楚聖源久，但楚聖源是博士，他們沒辦法比，這就導致了兩人內心難免有些不服氣，卻又無可奈何。
更何況，楚聖源是常青藤畢業的。
整個辦公室除了柯遠，沒人能和他比。
張姐以勸誡的語氣朝着楚聖源說：“這兩天就要宣佈了，你得收着點，到時我還等你請大餐呢？”
“Noproblem!”楚聖源伸手做出OK的手勢。
校園羅馬架下。
柯遠指着楚聖源的雙腿，一臉嚴肅：“你的身體能不能收斂一點？”
“我再玩幾天。”
“從今天開始，馬上收斂！”
柯遠壓低聲音，左右看了看，生怕別人聽到：“別到時候因為你泡夜店的事情，系主任這個位置給泡湯了！我不在乎這個位置，可不代表，其它人不在乎，知道嗎？”
他恨鐵不成鋼地盯着楚聖源，伸手拽拽楚聖源的衣服：“打扮可以花，但第三條腿不能花，尤其是當了主任以後。”
說完，柯遠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柯遠又停下，頭也不回地說道：“如果你不改，介紹對象的事就此打住！我最討厭不忠誠的男人了！”
“知道啦！”楚聖源在原地轉了一個圈，一手叉腰，一手摸着額頭，弔兒郎當地說：“我來這裏是為了逃避我爹的管束，沒想到又多了一個大哥式的爹啊！”
經過長廊的時候，柯遠看到喬喬抱着書，從前面那幢教學樓里走出來。
少女的馬尾在空中揚起，淺色的T恤扎在腰間，看起來很利索。
她目光向上投向遠方，掠過教學樓的窗口，看向七八層的位置。
“喬喬！”安妮在她後面追着喊。
柯遠愣了下，大步向著教學樓走去，來到七樓。
他的目光有些沉，但很快被平靜的表情掩飾下去。
張姐將保研名單遞給柯遠：“看看，有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柯遠只是掃了眼名單，便淡淡地說：“很好。”
他看到張姐他們填了自己的得意弟子，其中卻沒有名列前茅的喬喬的名字。
但他什麼也沒有說。
“我來看看。”老劉也湊過來：“挺好的。”
張姐指着這張表，表情十分得意。
每年，她都主動攬下這項活兒，當然老劉也會補充一些名字，而柯遠則從來不在乎這件事。
她繼續說道：“那當然，我可是按照綜合要求來提名的，以成績為主，其它學科老師也必須認可。再加上公益活動，服兵役，無償獻血等作為附加條件來認真挑選的，成績比例是95%，附加條件佔5%。”
老劉滿意地轉身，故意說：“柯教授，這次讓你最得意的弟子喬雲夢落選，有些抱歉。不過她一項公益活動都沒有參加，更沒有參加無償獻血，雖然願意服兵役……唉，其實這些都沒什麼，誰讓喬雲夢這次又是年級成績第一呢，正常來說，保研完全沒有問題。”
“但問題是她的爸爸，曾坐過牢……雖然人不在了……可還是有影響的嘛……萬一被舉報……”老劉補充了最關鍵的一句。
柯遠愣了下，點頭：“嗯。”
張姐緊接着也推脫責任，指着保研名單說：“今年這些保研規定，可都是由柯教授親自修正的，每一條都用了心，就是為學校選拔有德又有才的人才。我們可是按着您的標準來的！”
這鍋一甩，就到了柯遠身上。
聽到這裏，柯遠仍舊面無表情，淡淡回應：“我知道了，你們處理吧。”
他低下頭，翻起教案，一副拒絕討論這個話題的架勢。
老劉和張姐對視一眼，拿着名單走開。
臨走前，張姐又說了一句：“如果沒意見，我就公佈了。”
“嗯。”柯遠漫不經心地翻着教案。
他不否認喬喬的學習成績非常優異，但……
.
學生樓走廊里。
張姐和老劉將打印好的保研名單貼出來。
張姐小聲嘟囔着：“柯遠除了對瑞朵上點心，就只專註於上課。其它的一切就像是對待別人家的菜園似的，一點也不上心。”
“他整顆心都撲在瑞朵身上，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老劉搖頭嘆息：“一位才華橫溢的男人就這樣被一個女人耽誤了。讓我想到了李煜和大小周后……”
很快，陽城大學的學生論壇迅速複製了一份今年的保研名單。
論壇瞬間熱鬧起來，考研的人紛紛開始查找自己的名字。
安妮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喬喬的名字，她有點憤憤不平。
以喬喬的成績來看，是有目共睹的年年第一，但這張考研名單上竟然沒有她的名字，怎麼這麼不公平？
一棵紫藤樹下，安妮看到了穿淺色T恤的喬喬。
她正仰望着天空，手遮住頭頂落下的刺眼陽光。
安妮跑過去，站在她身邊，不知如何安慰她。
倒是喬喬先開口了：“看，有一隻蝴蝶飛了！”
“哦。”安妮只是瞄了天空一眼，就低下頭，小聲問：“你就一點也不難過嗎？”
“今年出了那麼多的附加條件，你知道……”
她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意外，彷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雖然胸口隱隱作痛，但她沒有一句抱怨。
“我們去圖書館吧。我要換一本書，再去柯教授家。”
安妮偷偷觀察喬喬的樣子，似乎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難過，只是眼神有點茫然，說：“你可以問問柯教授。”
“不用。”喬喬轉身。
那一瞬間，安妮像是看到她眼角掉下一滴淚，在陽光下散去。
.
斜陽落山，天邊仍有橙色餘輝。
臨近晚上六點鐘，5幛4單元101客廳的燈亮着，廚房的燈也亮着，一道纖影在窗欞上徘徊，排風口排出陣陣香味。
喬喬戴着口罩，正在炒菜，就在最後一道菜快要出鍋的時候，柯遠回來了。
她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今天比之前早了幾分鐘。
摘了圍裙和口罩，餐桌收拾妥當，喬喬就要離開，柯遠卻迎了上來，一臉微笑：“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喬喬換鞋就要走。
“加油！”
穿好鞋子的喬喬心中一震，雙眼一酸，淚控制不住地順着面頰流下來。
她抓上包，逃也似的離開柯教授家，這一次她沒有遇到瑞朵。
柯遠去衛生間衝過澡，然後上桌吃飯。
今天晚上瑞朵有個聚會，不回來吃飯，這也是舞蹈系臨時決定的，他只好自己一個人吃。
吃完，他想去陽台收昨天曬的衣服。
剛拉開陽台的燈，他就一眼看到那件粉色襯衣正在風中飄揚。
他還記得，昨天自己把衣服扔進臟衣簍了，並沒有洗。因為上面的扣子掉了，他想要送到專門修補衣物的店裏面處理，再拿回來清洗……
他走近，拿起衣角在鼻下嗅了一嗅，聞到一股陽光和皂液混合的味道。
袖子還在滴水，整件襯衣都是濕漉漉的，應該剛剛洗過，上面的扣子也已經縫了上去，技術很精巧，幾乎看不出是二次縫補過的。
他家中沒有針頭線腦，而瑞朵也根本不會縫製衣服。
只有喬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