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而退
奉先是呂布的字。
呂布其人,是三國時期知名度最廣的一員猛將,經過後世一層復一層的描摹,武力值逐漸發酵,在某些文學作品與遊戲中擔任了戰力天花板的角色,甚至成為一拳打死一個對手的bug存在。
不管荀啟穿越的是歷史還是三國元素所衍生的平行世界,他都不想在這個時候與呂布對上。
那一頭的呂布已聽到董卓的呼救,毫不猶豫地往這邊動身。
他的腳步疾如虎豹,半點沒有被笨重的武器妨礙行動,不消幾息就能追上荀啟。
在此危機關頭,連董卓都忍不住屏住呼吸,荀啟卻沒有任何的倉皇之意。他甚至沒有立即撤離的打算,反而有閑暇與董卓道長短。
“太師對呂將軍如此信重,着實感人肺腑。就不知——在呂將軍趕到之前,太師是否還留着一口氣等着呂將軍來救?”
手上的刀片進一步壓緊,在董卓肥碩的脖頸上留下一圈陷進去的凹痕。
荀啟口中說著似是而非的話,目光迅疾地打量從馬廄轉至牆垣,記下四周的佈局,在腦中排演獨自逃離的可能性。
董卓因為被鉗制着,看不到荀啟打量四周的舉措,被他這句話驚出了一身薄汗。
他對荀啟說道:
“監獄路狹,且出口有衛兵把守,你為了脫身自然只能挾持於我;可此地空曠,又有良馬在側,你獨自騎馬逃離便是,何必拖着我這個累贅?”
這正是董卓在監牢裏不敢發作,但在看到呂布的時候敢大喊出聲的原因。
在監牢裏荀啟沒有逃出生天的機會,極有可能和他魚死網破。而這裏,離馬就只有幾步的距離。在呂布這個悍將的威脅下,正常人都不應該是嚇得立即丟下他,把他當做阻擋呂布行動的大型障礙物,騎上寶馬立即逃生嗎?怎麼還留在原地一動不動,等着呂布過來捉人?
董卓都已經做好了對方大驚之下戳他一刀的準備,甚至想好了應對的計策,哪裏知道荀啟這人完全不按常理行事,冷靜得超脫常理,不但沒按他所想的逃跑,壓在他脖子上的刀還拿得極穩,抖都不帶抖一下,甚至有時間拿話語擠兌他,讓董卓想找機會暴起反擊都不行。
董卓不免有些鬱卒,他看着呂布越來越近的身影,再沒有最初的振奮與喜悅。
荀啟對董卓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他懶得回應董卓這並不老道的陷阱,並通過董卓的這一系列反應,更加確定長安獄四周一定有衛兵巡護,就算騎馬狂奔也逃不出去,沒到城門口就會被董卓的人給捉回來。
他沒有再搭理董卓。等到呂布的身影離他二人只有三丈的距離,荀啟冷不防地道:
“將軍匆匆前來,是準備用你的那柄畫戟,將老道與太師一齊戳個對穿嗎?”
還來不及張口放狠話的呂布驀地愣在原地,連疾行的腳步也因為這誅心之語嚇得停了下來,不好再上前。
他飛快地看了董卓一眼,軒昂的劍眉狠狠一擰,橫戟喝道:“休要胡言亂語。你這妖道,為何劫我義父?若你就此收手,本將尚可饒你一命。”
荀啟沒理會呂布的話,只略低下下頜,在董卓耳邊輕聲笑道:
“太師可聽着了?呂將軍欲代替你饒了我的性命,你是答應還是不應?”
明明是個令人憎惡的妖道,一句顯而易見的離間之語,卻無端的蠱惑人心。
董卓大怒,他清楚荀啟不懷好意,卻仍是對呂布的“擅自做主”十分不滿。
而荀啟那句“代替你饒過我”,更是精準地切中紅心,將董卓近段時間對呂布生出的幾分忌憚無限放大。
呂布聽不見荀啟對董卓說的話,但卻清楚地看到董卓面上的不滿。
一時之間,呂布無法判斷董卓是因為自己停下腳步而不滿,還是真的聽信了“妖道”的那句“對穿”之言。
他只好又往前走了兩步,做出激憤的模樣:
“如若執迷不悟,休怪本將手中的長.戟無眼。”
董卓清楚地感受到脖頸間的刀片在呂布上前兩步后突然近了半寸,好似有鮮血緩緩溢出,更壓得他喘不過氣。
董卓的臉黑如鍋底,他恨毒了荀啟,卻不敢在這時候罵他,只能將憋屈的怒火全部傾瀉到呂布身上。
“混賬玩意兒,還不往後撤去,莫非你真想把本太師一起對穿了不成?”
呂布剛帥氣地放完狠話,就被董卓罵了個狗血臨頭,一時間面上掛不住,對董卓也多了幾分埋怨。
發出“速來相助”這道命令的人是董卓,結果不許呂布靠近的也是他。呂布自認自己剛才的那兩步只是試探,而那老道也未說些什麼,怎麼董卓就跟孬貨一樣,因為這微不足道的兩步發這麼大的火?
呂布思及此,心中不免也來了氣。
再一看荀啟身形單薄,雖說高挑挺拔,但遠遠稱不上健實。一想到董卓竟然輕而易舉地被個弱不禁風的道士劫持,呂布就覺得匪夷所思,心想莫非是董卓長期養尊處優,白長了一堆肥肉,本事都忘到狗肚子裏去了?
武者自來崇尚強者,一旦生出這樣的念頭,呂布對董卓的感情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索性悶頭挨罵,不再多說一句,反正被劫持的又不是他。
荀啟特意留下沉默的留白,給呂布與董卓二人準備了充分醞釀情緒的時間,等二人的神色都有了輕微的變化,這才對董卓說道。
“太師庇佑一方,我本不欲傷太師的性命……”
董卓立即回道:“我與道長亦無仇怨,此次之事,是我失禮在先,還望與道長化干戈為玉帛,兩不相咎。”
這話只是董卓的權宜之計,以董卓的脾性,若能成功脫身,是決計不會講究所謂的承諾,會立刻翻臉不認人,把荀啟這個曾經威脅他,又害他顏面掃地的“妖道”用最嚴酷的手段弄死。
可一旁的呂布身在局中,並不能想到這點。他只看到董卓提出和談,語氣和緩,再想到剛才董卓對他的辱罵,與自己聽到董卓呼喊,見董卓遇險便急吼吼跑過來的蠢樣,臉色很是難看。
董卓沒有注意到呂布的臉色,就算注意到了,他也沒有心情,更放不下身段去安撫。
他只知道自己受制於人,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必須儘早排除危險,從荀啟手上逃脫。
而“避免夜長夢多”這一點,同樣也是荀啟的想法。
之前因為荀啟的強硬,董卓命令監獄的衛兵都不許跟隨,不許報信,必須全部留在監獄中。
段時間內那些衛兵或許會無措聽從,但時間一長,為了將功補過的他們勢必不會留在原地坐以待斃。
留給荀啟思量脫身之法的時間不多,不管是那些衛兵,還是眼前的呂布,都是時刻懸在頭頂可能墜下的一柄利劍。
荀啟不動聲色地將腦中的路線去繁從簡,將最重要的一條重新描繪了一遍。
直到董卓等得不耐煩了,他才給出回答:“自然可以,但我不欲在城中久留,還請呂將軍去為我牽一條最神駿的馬。”
這個好似帶着防備的回答反而讓董卓安了心,他一口答應下來,立即用眼神示意呂布,命他牽一匹好馬來。
呂布被迫當了一回馬前卒,不願再看董卓那張肥臉,繃著臉去臭烘烘的馬廄里牽馬。
就在呂布站在馬廄內部,將馬繩解到一半的時候,荀啟飛快地往董卓口中彈了一粒藥丸,立即退出二丈之遠,轉身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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