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再見
餐廳里響起了樂曲，是有人在拉小提琴，小提琴音色柔潤，一個個音符彷彿跳躍在腦海之中，帶出一首婉轉悠揚的旋律。
看着沐茴窘迫的模樣，沈煉輕咳了一聲，也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唐突，把人家女孩給嚇壞了？
他只是有些激動，也難得失態，這種他鄉遇故知的心情，而且還是他救過的小女孩……
彷彿昨天她還是個孩子，今天乍然見到就成了大姑娘，而且還那麼美那麼好，沈煉的心緒也有些激蕩。
所以看到沐茴和同學一起離開后，他想也沒想便找人打聽他們的住處，這樣的經濟酒店確實是學生們的首選，不過看起來也不太糟，住慣了五星酒店的他在這裏還能尋到一絲入鄉隨俗的寧靜。
而且剛才瞧着沐茴吃了兩大盤的東西，似乎這裏的食物也是不錯？
“我……”氣氛尷尬了一陣，沐茴扯着衣擺，想了想還是抬頭說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沈煉，“你……”
上輩子的時候她總是直呼沈煉的名字，沒有親昵的別稱，更沒叫過他老公。
沈煉之於她就是一個符號罷了，被她放在樓台高高束起，絲毫也沒有放在過心上。
“我姓沈。”沈煉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他本來就是個成熟的男人，笑容優雅，態度和藹，很容易獲得別人的好感，在生意場上親和力也是很重要的一環，“我聽到你同學叫你Rose，玫瑰？”
“是的，你叫我玫瑰吧，沈先生。”沐茴飛快地點頭，用這個名字也好，至少她不會那麼快地暴露身份，也不知道沈岩和滕熠向沈煉提起過她沒有，沐茴覺得她的真實姓名最好先隱藏起來。
“叫我沈大哥吧，我們相識得早，你也不用那麼見外。”沈煉搖了搖頭，品了口杯中的紅酒微微皺了皺眉，沐茴看他一眼，“這個餐后酒你喝不慣的，你等等……”
沐茴用餐巾沾了沾嘴角，又起身去到餐廳櫃枱那邊，與侍者交流了一陣後手中拿回了一瓶紅酒，“拉度的波爾多葡萄酒，只是年份稍淺，眼下也沒有提前醒酒，你要試試嗎？”
沐茴一邊說話，一邊將另一手拿着的兩個酒杯扣在了桌上，熟練地開瓶倒酒，沈煉看着那漿紅色的液體在酒杯里輕輕蕩漾着，心裏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怎麼會知道他喜歡喝波爾多葡萄酒？
是巧合，還是意外？
沈煉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這酒年份不夠，但確實是他鐘愛的波爾多葡萄酒，看着對面女孩一臉期待的模樣，他不由輕輕點頭，“很不錯。”
“這是酒店的存酒，年份不太夠，我還怕你不喜歡……”沐茴說到這裏自己也喝了一口，她不太會品酒，也總覺得葡萄酒帶着股澀味，但這個波爾多紅酒卻讓她有些意外，似乎澀味之後還會留有一絲甘甜，在舌尖上回味，揮之不去。
沐茴的眼睛驟然亮了，怪不得從前看着沈煉總愛喝這一類的紅酒，他確實品味獨到。
“好喝嗎？”看着小姑娘皺着眉頭抿了一口酒後又驟然舒展開來，一雙桃花眼中都有了明亮的笑意，沈煉的心情也跟着愉悅了起來。
兩人隨意地交談了起來，大家都沒再提及過往，也沒有對彼此的身份追根究底，這就像是一場萍水相逢，誰會知道今後還有沒有再相逢的可能？
沈煉的黑眸中倒映着沐茴的影子，少女的臉頰泛紅，帶着酒意的微熏，似乎連目光都變得迷離了幾分。
他舉着酒杯看着她，思緒卻飄遠了。
十二歲那一年她的落水絕對不是意外，小姑娘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情要跳了河，沈煉不敢去深究，怕觸及她難堪痛苦的過往。
若是有一天她願意告訴他，總會說的。
“……嗝。”沐茴打了好幾個響亮的酒嗝，不過她覺得很快活，面前的男人像是沈煉，彷彿又不是他。
他怎麼可以那麼風度翩翩優雅迷人呢？
這個人是商界奇才，卻還能和她侃米開朗基羅、達文西……對於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那些巨匠他總能如數家珍娓娓道來，還有關於他們的野史和坊間傳聞，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總能意外地搏她一笑。
他真是個謎一般的男人。
怎麼從前她沒有發覺他是那麼有趣呢？
不，或許只是她沒有去深入地了解他。
“你醉了，我送你回房間吧。”沈煉掃了一眼，桌上的紅酒瓶已經見了底，其實他沒喝多少，大半都進了沐茴的肚子裏，這女孩怕是第一次喝紅酒吧，喜歡這種味道就貪了杯。
沈煉笑着搖了搖頭，眸中有着他難以察覺的寵溺。
他不是一個願意和人親近的男人，大多數時候隱藏在溫柔表相下的他都是極為冷漠的，或許是驟然見到曾經救過的小女孩，想到她或許會有一段不為人知令人心酸的過往，他的心就無端地柔軟了起來，只想要給她疼寵。
沈煉讓服務員將帳單記在自己的房號，他則扶着沐茴站了起來，走了兩步覺得身高有些差距，沐茴又東倒西歪的往他身上蹭，沈煉索性一用力將人打橫給抱了起來。
看着個子那麼高挑，卻是意外地輕盈。
“我們去哪裏啊……去看星星好不好？”沐茴賴在沈煉的懷裏，雙手環着他的脖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她或許醉了，或許沒醉，但她熟悉沈煉的每一寸肌膚，他們這樣抱在一起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他們本就是夫妻，對不對？
“你醉了，先回去休息，改天再帶你去看星星。”沈煉笑了笑，若不是眼下兩手不空，他真想點點她小巧圓潤的鼻頭。
“我沒醉，你看星星！”出了電梯后沐茴掙扎着想要從沈煉懷中起來，側頭便看到了窗外的夜空，暗色的天空像一匹上好的藍絲絨，那一顆顆閃亮的星星像綴在上面的寶石一般，美麗極了。
“是不是很美？”沐茴扯了扯沈煉的領口，他拗不過她把人放了下來，站在窗戶一旁護着她。
沐茴卻趁機依在了他的肩頭，雙手將他的一隻手臂緊緊地挽住，“以前我和媽媽還有外公，我們一起看星星……你說他們是不是都變成了天上的星星，在看着我……”
沈煉沉默地轉頭看向沐茴，她的眸中有晶亮閃過，卻始終倔強地不肯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