腺體有損的和親太子(十三)
裴玉質望着素和熙,暗道:顯然師兄從來不曾想過要將我帶走。
一時間,他不知該當如何是好,於是向著師兄懇求道:“子熙,你若是要走,定要將孤帶走,孤會很乖的,絕不會為子熙添麻煩。”
素和熙頓生困惑:這裴玉質為何執意要隨孤走?難不成真如其所言的一般,僅僅是因為他們已成親了?
裴玉質見素和熙不發一言,一把抱住素和熙的手臂,並望住了素和熙道:“子熙切勿丟下孤。”
“好吧。”素和熙心臟一軟,不得不答應了。
裴玉質滿心歡喜:“多謝子熙。”
素和熙瞧着自己的手臂道:“玉質,你該當將孤的手鬆開了。”
“對不住。”裴玉質將素和熙的手臂鬆開后,方才落下了一子。
這一子堪堪落下,一聲尖叫乍然響起。
裴玉質站起身來,行至殿門前,將殿門打開了。
守於殿門外的侍衛恭敬地道:“陛下令殿下禁足,殿下莫要讓卑職難做。”
聞言,裴玉質並未踏出白玉宮,僅是向外望去。
適才那一聲尖叫似乎來自於裴瓊文。
他正思忖着,又一聲尖叫響起,這聲尖叫與適才那聲尖叫相較近了些。
須臾,一活物闖入了他的視線。
之所以稱之為活物,乃是因為其面上、身上爛得不成樣子,無一塊好肉,全無人樣。
一眾侍衛追着這活物,少時,終於成功地將這活物按在了地面上。
這活物掙扎不休,落下了更多的血來。
裴玉質端詳着這活物的身形,確定這活物便是裴瓊文,甚是驚駭。
慶平帝曾言裴瓊文中了毒,裴瓊文究竟中了何毒?怎會變成眼前這副慘狀?
素和熙見裴玉質起身,亦起身到了裴玉質身側。
他自然瞧出了此人乃是裴瓊文,遂向裴玉質望去。
倆人相顧無言。
家醜不可外揚,於嚴皇后而言,這自是家醜。
故而,裴玉質馬上將殿門闔上了。
不一會兒,嚴皇后疾步而來,雲鬢間的金簪俱已歪斜,整個人顯得極是狼狽。
與嚴皇后同來的還有裴瓊文一母同胞弟弟——裴環容。
嚴皇后育有倆子一女,其中一子一女為天乾,餘下一子為中澤,而裴環容便是那中澤。
裴環容的容貌與裴瓊文有六七分相似,現如今卻是一天一地。
裴環容對按着裴瓊文的侍衛下令道:“鬆開哥哥吧。”
侍衛一將裴瓊文鬆開,裴環容便將裴瓊文抱住了,並出言哄道:“哥哥,我們回去吧。”
裴瓊文好似聽不懂裴環容所言,用力地想要將裴環容推開。
裴環容身為中澤,氣力當然不及天乾,更何況是患了失心瘋的天乾。
但他並未鬆開裴瓊文,縱然面上被劃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都未鬆開裴瓊文。
他是個好脾氣,並未動怒,而是軟聲道:“哥哥,莫要教母后擔心,隨我回去吧。”
裴瓊文卻不受用,反而對着裴環容又踢又踹。
嚴皇后見狀,厲聲道:“瓊文,你且清醒些。”
裴瓊文置若未聞。
嚴皇后狠狠地扇了裴瓊文一巴掌:“你可清醒了?”
裴瓊文被這一巴掌扇得偏過了首去,左頰的爛肉上旋即顯現出了隱約的巴掌印。
裴環容對嚴皇后道:“母后,哥哥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哥哥的氣,哥哥不是自己想變成這副樣子的,哥哥中了毒,不得已才變成了這副樣子。”
嚴皇后嘆了口氣:“環容,你將瓊文鬆開吧。”
裴環容頷了頷首,一鬆開,一名侍衛便乖覺地將裴瓊文的雙手反剪了。
然而,這裴瓊文竟然掙脫了。
整整十一名侍衛齊齊出手,都無法將裴瓊文制服。
正是早朝時分,裴瓊文直直地沖入了金鑾殿,越過眾臣,到了慶平帝面前。
慶平帝身側的內侍大呼:“護駕。”
而慶平帝卻是從容不迫地看着來者道:“是瓊文么?”
裴瓊文不答,死死地盯着慶平帝身上的朝服。
緊接着,他竟是搶了前來護駕的一侍衛的佩劍,電光火石間,五名侍衛喉間生出一線血色,下一息,五名侍衛全數倒地不起,喉間淌血不止。
然後,裴瓊文踏着屍身,逼近了慶平帝。
再然後,他伸手取下慶平帝的冕旒,戴於自己頭上,又抓住了慶平帝的衣襟,欲要將朝服穿於自己身上。
慶平帝不會功夫,以免傷了性命,任由裴瓊文將自己身上的朝服剝了下來。
裴瓊文得意地放下劍,穿上朝服,坐於御座之上,口中嘟嘟囔囔着道:“眾卿還不快些拜見朕。”
見御座之下的諸臣無一下跪,他不滿地道:“將這些不敬於朕的逆臣拖出去,一律杖斃。”
但是無人聽從他的命令。
他逡巡着諸臣,戀戀不捨地下了御座,一劍向著立於最前頭的林丞相揮去。
他這一劍尚未斬去林丞相的頭顱,他的身體卻被迫癱軟了。
慶平帝抽出劍,居高臨下地瞧着裴瓊文道:“瓊文,你瘋得太厲害了,你可知自己所為乃是犯上作亂?”
裴瓊文吐出了一口血來,連自己將要斃命都不知曉,只是喃喃地道:“你們膽敢不敬於朕,朕要將你們殺了,都殺了,一個不留。”
此時,嚴皇後方才匆匆趕到,她看見裴瓊文頭戴冕旒,身穿朝服,聽見裴瓊文滿口儘是大逆不道的胡言亂語,一手抱住了氣息奄奄的裴瓊文,向著慶平帝跪下身去,乞求道:“陛下,瓊文是被毒壞了腦子,才會如此,陛下,求你救救瓊文。”
慶平帝正在氣頭上:“救什麼救,你生下這樣一逆子,不好生反省,還有臉求朕救這逆子!”
緊隨而來的裴環容亦跪下了身去:“父皇,救救哥哥吧。”
慶平帝當著朝臣的面被裴瓊文摘下了冕旒,剝下了朝服,這口氣一時半刻如何咽得下?
反正他不止裴瓊文一子,死了便死了,且這逆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縱使救回來了亦是廢物。
他懶得再多看裴瓊文一眼,揚聲道:“拖出去。”
裴環容慌忙抱住了慶平帝的雙足:“父皇,救救哥哥,別讓哥哥死。”
慶平帝卻是不容反對地道:“拖出去!”
“父皇,父皇,救救哥哥……”在裴環容的哀求聲中,裴瓊文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臨終前,裴瓊文流下了淚來,朝着嚴皇后喚了一聲:“母后。”
嚴皇后雙目垂淚,緊緊地抱住了裴瓊文的屍體,不容許侍衛將其拖出去。
慶平帝不耐煩了,索性讓侍衛將嚴皇后一併拖了出去。
御座上下覆滿了血痕,慶平帝覺得噁心,命內侍將血痕擦乾淨了,才繼續上朝。
經此一事,朝臣們皆是噤若寒蟬,生怕觸怒了尚未消氣的慶平帝。
由於慶平帝不準裴瓊文葬於皇陵,嚴皇后只得將裴瓊文葬在了嚴家祖墳。
直到裴瓊文的頭七都過了,裴瓊文中毒一案還是未能水落石出。
又兩日,裴玉質與素和熙終於不用再被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