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害之 解救法

謀害之 解救法

祁琬的話語太過於擊打人心,在此場景下嘲諷至極,他的親人正算計於他,而相識不過幾日的陌生人卻想着救他,南霽庸回望了一眼祁琬那黑瘦小臉,默默點了點頭,右手竹棍同時出擊,如一條細蛇般在大刀中蜿蜒游移,祁琬的軟劍也隨之呼嘯而出,她渾身沒有力氣,手上更沒有大的力道,只能在武器與技巧上取勝,這軟劍乃是先皇后在世時,託大師混以精鋼打造,可纏於腰間,抽出時卻堅韌凌厲,當世只此一件,名曰“曜靈”。

祁琬知道自己的劣勢,便專避開鈍重兵器的襲來,只以軟劍急速刺出,加之她瘦小嬌軟,出劍角度古怪刁鑽,在大刀砍襲下堪堪護住了南霽庸的後背。在她前方,南霽庸愣是以一根竹棍開闢出一條血路,從廳內打至廳外院落內,他小腿的傷口早已崩裂,鮮紅血跡暈染而出。

南鶴陽眼看護衛抵擋不住,氣得一掄袖子就要下場,蘇氏慌忙攔住,“我的兒,這是要幹什麼,萬一傷了一丁半點這不是要了母親的命嗎?”

蘇氏給管家遞了眼色,“讓護衛們敞開了打,只要不傷及命,趕緊速戰速決拿下綁起來。”

管家得令傳下,護衛們又掄着大刀砍了上來,祁琬已經筋疲力盡,南霽庸的竹棍在大刀的輪番砍打下,早已碎爛不堪,不得已他便以空手接利器,祁琬強忍着眩暈喘息時,後背兩大刀砍來,南霽庸眼疾手快,一腳踹翻眼前護衛,縱身一躍護在祁琬身後,摟抱着她就地一滾靠在了角落裏的山石上。

即使南霽庸速度再快,卻也快不過大刀砍下的速度,他的後背瞬間皮開肉綻,祁琬縮在他的臂彎里,手腕處一股黏膩血腥味,仔細一看,原來南霽庸的左手正握在她的手腕處,那隻左手佈滿鮮血。

祁琬心道不好,抬頭往上看去,果然他左臂的燒傷掙裂,數片血痕自上至下沁滿整條臂膀,觸目驚心。護衛手掄麻繩趕上來,兩人已窮途末路。

“先把那小廝綁起來,南霽庸留給本公子。”南鶴陽在廳上指揮着,同時拿弓搭箭瞄準,他想要廢掉南霽庸一條臂膀,剛才看他揮棍混戰勢如破竹,這武藝定是在自己之上,想想就不爽。

祁琬一咬牙,心道先不等了,當即從懷中掏出金魚袋,上舉過頭頂,喝聲道:“放肆!本官乃太子詹事,誰敢動我!”

半空中的大刀麻繩一瞬間靜止,搭弓射箭的南鶴陽心頭一驚,羽箭愣生生失了準頭,擦着眾人頭頂一下扎進了山石縫隙里。

蘇氏慌得渾身一哆嗦,猶是不太確信,忙問道:“什麼?那小廝喊什麼?”

“道他自己乃是太子詹事。”南鶴陽皺眉,眯眼瞧過去,“母親你看,那可是金魚袋?是三品以上才會有的符印嗎?”

蘇氏也是見過些場面,瞧了兩眼便斷定道:“看這符印不假。”

南霽庸強忍着痛,在祁琬耳邊低聲嘆息,“本不想讓你暴露身份,現在這樣你就不得不被牽扯進來了。”

“再不暴露,我倆可都沒命了。”祁琬一手搭上南霽庸肩頭,二人互相扶持着站立了起來,纖細手指撫在那背上,一片黏膩,祁琬不用看都知道,南霽庸的後背肯定已經血肉模糊了。

“本不想亮明身份,以免勾起侯府與東宮的瓜葛,但現下本官竟在侯府被下藥,談何憂慮。”祁琬緊緊盯着蘇氏,忽而挑眉冷笑,一字一頓道,“侯夫人今日若綁了我,那可就是與太子殿下為敵了。”

蘇氏眼珠一轉,知曉這可不是玩笑話,當即左手一揮讓護衛全部退後了幾步,軟了聲音,“是我們唐突了,那太子詹事想來也不會插手侯府的家務事,今日便放太子詹事出去,但南霽庸必須留下,侯府的事情我們自己處理。”

南霽庸手上用力抓緊了祁琬的手腕,暗示她趕緊同意出去,祁琬權當沒有會意,半昂着頭,對上上首的侯夫人,目光灼灼。

“那可怪了,侯夫人剛才還說南霽庸已死,我們只不過是想要假冒之人,那我身後這位想必也不需要留下了。”祁琬聲音淡淡,卻如颶風席捲,颳得蘇氏的面上忽青忽白。

南鶴陽上前一步,眼一橫,“管什麼太子詹事,進了我府門便是無人知曉了,誰又會為了一個太子詹事來查我們侯府……”

蘇氏一聽,慌忙探手去堵南鶴陽的嘴,壓着聲音道:“我的兒,萬不可亂來,這可是當朝命官,且是太子門下,我們犯不着去惹太子殿下的嫌。”

南霽庸由於失血過多面色慘白,此刻已處於半眩暈狀態,祁琬知道多耗一刻鐘就多一份危險,便又扯了嗓子故作惋惜道:“哎呀,剛才光顧着打也忘了說了,這南霽庸可是安楚公主親口諭令要求救回來的,下官跟隨的職責便是要保護他。如若南霽庸折在了侯夫人手裏,下官也無法與安楚公主交待了。”

“安楚公主?”蘇氏擰眉,“她,她不是在慈恩寺養病嗎?”

“對,公主就在慈恩寺,侯夫人可着人去問。”

蘇氏哪敢着人去問,她的雙手絞在一起,有些慌亂,她那皇后姐姐曾經告誡過她,皇城之內不論惹到誰,皇后都可以出面擺平,唯獨安楚公主與太子殿下,不能惹也不敢惹,能避則避,這可是聖上的偏愛至極。

兩廂僵持間,管家得了門丁通報,當即快步奔至蘇氏身側,“夫人,門丁報東宮禁衛軍已到長寧街,正往侯府方向而來,看車輦似是太子殿下。”

蘇氏一下軟了下去,這是個什麼日子?只是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南霽庸處理出皇城,現下竟然招來了不能惹的主兒。蘇氏指着管家,咽了幾下才將話說出口,“快!快去請侯爺回府!”

南鶴陽初生牛犢不怕虎,無任何懼意,一手扶蘇氏,怒目喝道:“都慌什麼,趕緊把那兩個東西敲暈綁進庫房裏去。”

“放肆!”祁琬用力抬腕抽出軟劍,小臉由於氣憤漲的通紅,“天子腳下,皇城之內,膽敢綁架朝廷命官販賣人口?你們犯的可是死罪!”

南鶴陽一腳踹翻眼前的護衛,一手奪過大刀往祁琬方向砍來,南霽庸急忙一手抓着祁琬的肩膀往上一提,將她整個人舉過頭頂往後飛移出去,一手接過她手中的軟劍,祁琬被這強勁的爆發力驚得一時懵楞,南霽庸側身躲過落下的大刀,雖受重傷,但他的動作依然輕盈迅疾。

祁琬被南霽庸拽着飛上飛下,耳邊風聲呼嘯,除了大刀軟劍翻飛,祁琬再也看不清別的東西。

“哎呦!我的兒,造孽啊!”蘇氏慌得哭天喊地,對着護衛們連聲啐道,“你們這些個沒用的東西,還不快把公子拉回來,都等着被砍頭嗎?”

南鶴陽的大刀揮的密不透風,南霽庸的軟劍舞得更是不容人接近。祁琬被拽得七葷八素,小臉煞白,南霽庸憑着最後的氣力,愣是沒讓祁琬受一丁點傷。

“太子駕到。”黃門通傳的聲音一聲疊過一聲,從前院至後院,直接覆過了刀劍撞擊聲。

祁琬一聽,心下即刻舒出一口氣,可算是來了。護衛們強行揮刀插入將南鶴陽從軟劍下隔了出來,刀劍撞擊聲即刻停止,南鶴陽手臂背上各中一劍,雖是被強行收手,但他自忖再打下去自己也絕無勝算。南霽庸收回軟劍,卻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單膝跪地,口中鮮血噴出,南鶴陽忍不住大笑,“南霽庸你可記住了,你永遠是小爺的手下敗將。”

祁琬急急彎腰扶住了將要癱倒在地的南霽庸,有些心疼,“就算被下藥了,我剛才也可以應付的,你怎麼能這麼拚命呢?”

南霽庸緩緩將軟劍遞到了祁琬面前,輕笑道:“既然跟着我來了,我還有一口氣在,你就不能受傷。”

那清秀眉眼俊逸決絕,祁琬探手撫去他嘴角的鮮血,“接下來交給我,你休息吧。”

祁琬手握軟劍,咬牙起身橫在了南霽庸身前,南鶴陽一揮手,護衛再次圍上。此刻禁衛軍開道,太子祁瑾前呼後擁的進了侯府大門,蘇氏慌忙撫着髮髻整了整裙擺,對着護衛厲聲道:“都在後院給我守着,我先去前院打發了太子殿下,今日之事,誰要敢在侯爺面前多嘴說一句,即刻亂杖打死。”

夫人威嚴在這後院堪比當朝聖上,無人不敢從命。蘇氏步履匆忙,走至青石小路,她掃了一眼祁琬,回頭低聲道:“即便你是太子詹事,若與他人來假冒侯府嫡長子,那你犯的也是死罪,即使告到太子殿下亦或是聖上那兒,本夫人也是有理的。”

祁琬翻了個白眼,“哼,一口一個假冒,你才是假冒。”

蘇氏帶着南鶴陽一走,院門再次上鎖,祁琬自忖以自己現下的力氣絕對干不過這八個彪形大漢。南霽庸深吸氣穩着力道站起身,探手將祁琬的軟劍握進自己手裏,低語道:“這是唯一的機會,必須殺出去。”

前院太子殿下已入府,皇恩沐浴,蘇氏迎上前率先叩拜,祁瑾虛扶起蘇氏,笑道:“聽聞永安侯疾病複發,本宮特意請了父皇旨意來探望永安侯,父皇還賞了永安侯柔然進貢的香料布帛。”

祁瑾手一揮,黃門一一將賞賜端進了侯府,蘇氏忙帶着南鶴陽跪謝,“謝太子殿下,等侯爺回府,定會到宮裏謝過皇恩。”

“侯夫人多禮了,從皇後娘娘處論,本宮還要喊侯夫人一聲姨母。”祁瑾的聲音溫和謙恭,蘇氏一聽瞬間眉開眼笑,傲然之情溢於言表,“太子殿下說的是,都是一家人,快請廳上坐罷。”

“還是先去看望侯爺罷。”祁瑾作勢要往後院走去,蘇氏忙盈身一福擋住去路,“侯爺正在永定外宅休養身體,怕在此睹事思人。不過妾身已着人去通傳,畢竟太子殿下到訪,這是我們永安侯府的榮耀,妾身先陪太子殿下至前廳一坐。”

祁瑾便不再往前,直視在這個方位,恰巧掃見了古槐后的棺槨,祁瑾皺眉,故意問道:“本宮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侯府要今日為誰發喪嗎?”

蘇氏掩面嘆息,“說來慚愧,是侯府養在外宅的那個不成器的孩子,名叫南霽庸,他竟害的安楚公主染了豌豆瘡,被大火燒死也是他的宿命,今日便是為他發喪。”

祁瑾微微一笑,擺了擺手,“侯夫人不必憂心,本宮今日來還要與侯爺說一件事,南霽庸並未死,而是由皇姐的人救了回去,今日這喪也便不能發了。”

“什,什麼?”蘇氏身子一顫,險些癱軟在地,看來那詹事所言不假,她本想發了喪昭告天下侯府嫡長子已死,真正的南霽庸她便賣到南疆去,此刻看來,安楚公主插手,計劃全亂了。

祁瑾將蘇氏的微妙表情變化全部收入眼底,前院眾人雖各懷心思,卻也閑話家常一片祥和,後院卻劍拔弩張鮮血淋漓,南霽庸憑着一把軟劍一路奮勇,將護衛們全部打翻在了身後。

護衛們哼哼唧唧的躺倒在地,南霽庸攙扶着全身酸軟的祁琬,抬腿一腳踹開院門,銅鎖應聲落地。

南鶴陽耳朵一動,聽這聲音當即明了發生了何事,畢竟是練武之人,聽力異於常人,隨即站起身向太子一揖,“太子殿下,鶴陽先去後院處理些雜事。”

祁瑾點頭,眼瞟着蘇氏在下首已坐立難安,便又找了其他的話頭來拖延時間。南鶴陽剛下台階,南霽庸已經背負着祁琬站在了前院,他身上的鮮血已凝固,加之眼神剛毅,宛如剛從血窟里爬出的野人,禁衛軍瞬間拔刀相向,南鶴陽慌得急忙向自家護衛示意,“趕緊把他們拖下去!”

禁衛軍的寒刀成列,護衛哪敢上前,祁琬掙扎着從南霽庸後背滑下站在了地上,一手持金魚袋對上寒刀,昂頭朗聲道:“太子詹事常琬求見太子殿下。”

清脆聲音敲擊着前廳里的每一個人,連帶着南鶴陽的臉色都煞白起來。此時府門大開,只見侍女魚貫而入,永安侯南榮信已在隨行管家的攙扶下走進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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