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夏泉-99

一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艾倫在早餐后就立刻離開，林師留在莊園內等他的消息。

他的預言能力時好時壞，在這次關鍵戰役之中並沒有派上用場。

雖然有可能是因為前一天剛用過。

雖然的雖然，這個理由也很扯淡。

林師叼着煙蹲在莊園內光禿的樹上，看着遠處院子裏陪着間桐櫻畫畫的間桐雁夜。

間桐雁夜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目光，抬頭看了她一眼。

[你在看什麼？]

[看叔慈女孝。]

林師用她Archer超乎常人的視力看到間桐雁夜的面色僵了一下。

[如果我們今天成功了，你就要面對遠坂時臣了。準備好了嗎？]

她平靜地問。

間桐雁夜的臉色沉了下來。但似乎不想讓間桐櫻發現，並沒有做的很明顯。

[遠坂時臣那傢伙如果再說出什麼混賬話，我仍然不會放過他。]

[其實你沒有不放過他的能力和資格。]林師說，[不過如果你真氣，我可以替你揍他，只要你用一個令咒。]

間桐雁夜的臉色又差了一點。

[抱歉，我嘴欠。]

[呵，我知道。]

韋伯拿着鉛筆在間桐櫻面前的畫板上畫了畫，注意到間桐雁夜正在看着距離他們較遠的林師，便也轉頭看了她一眼。

最終，間桐櫻也把目光投到了她身上。

林師覺得被兩大一小這麼盯着着實有點尷尬。

她選擇靈體化隱身。

兩大一小把目光收了回去。

林師欣賞着那優美祥和的合家歡畫面，感受到自己安寧的心境，覺得自己已經到了一定的境界了。

待會說不定得打一場大的，她現在卻絲毫沒有緊張感，甚至心如止水淡泊寧靜到可能下一秒就能原地飛升。

或許這就是殺人狂前兆吧。

[利茲，剛剛確定了言峰綺禮的位置，在戶田三街，海岸邊。]

林師把煙在旁邊的樹榦上按滅，從樹上躍下，扣動扳機噴出瓦斯，飛向衛宮切嗣的房間窗口。

[了解。]

她落到了窗戶邊，抓住了凸出的窗沿，一把拉開了玻璃窗，向窗內探進身子，看着正在裝槍的衛宮切嗣說：“言峰綺禮在戶田三街海岸。”

[Lancer就在附近，但我無法感受到準確位置。]

[對衛宮來說足夠了。]

“還有Lancer。”她補充了一句。

衛宮切嗣利落地合上了槍箱，應道：“好。”

“我馬借你們，雖然只有一匹，但你和維爾維特也不是不能騎。”林師說，“那小子一般狀態下跑起來跟加了風之魔術的摩托差不多。”

風之魔術是Saber使用的魔術，加成了風之魔術的摩托會較普通摩托快數倍。

衛宮切嗣從Saber那裏聽說過這匹馬的速度，心中很快

“當然，前提是你們不介意有被甩下去這個可能性。”林師補充道。

衛宮切嗣：“……”

這是他們沒聽說過的。

雖然細想一下，Saber確實提過一句那匹馬“很有個性”。

“這沒什麼。”衛宮切嗣面無表情地說。

“行。”林師回答完，便轉身一躍而下。

固定器噴出，她熟練地把自己甩到了合家歡畫面內。

猛地墜在地上，周遭隨着飄飛的斗篷揚起了草屑。

韋伯被嚇得一個後退，差點摔在間桐櫻身上。

林師一瞬站了起來，看着韋伯，無視了自己因動作而亂飛的碎發，說：“維爾維特先生，該走了，你跟衛宮騎我的馬。”

間桐雁夜有些不悅地把韋伯推至站直，韋伯捂着胸口的手才放下來，面色略低沉地說：“知道了。”

韋伯跟衛宮切嗣，舞彌跟Saber，這是他們已經規劃好的分配。

林師垂眼，看向了間桐櫻。

間桐櫻也正看着她，紫色的雙眸之中仍然沒有什麼光澤。

她友善地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發質不能說特別好，畢竟已經被折磨了這麼多年，營養也跟不太上。

這個孩子，以後還會有遭受更多的折磨，這從她被迫改變了體內的魔術迴路開始就不可避免。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減少她受的折磨。

她抬眼看向了間桐雁夜，對上了那雙一黑一白的眼睛。

“你身上有一股煙味。”間桐雁夜略嫌棄地說。

“啊？”林師抬手聞了聞自己，隨後義正辭嚴道：“你不能為了報復我就污衊我，Master，我總共都沒抽幾次每次也沒抽多久。”

韋伯看了一眼兩人，沒說話，轉身走了。

很明顯，他仍然對她有些膈應。

馬達聲從不遠處傳來，是Saber從車庫把她的摩托騎出的聲音。

林師看了那邊一眼，目光掃過從豪宅大門走出的衛宮切嗣和舞彌，對間桐雁夜和間桐櫻說：“你們該進去了，外面比較危險。”

間桐雁夜沒有遲疑，看向了間桐櫻，微微俯身，說：“小櫻，我們進去吧，好嗎？”

間桐櫻看向了他，點了一下頭。

隨後，她看向了林師。

林師看着她，問：“怎麼了？”

間桐櫻卻沉默着，沒有說話，轉身面向了間桐雁夜。

林師對此並不在意，對間桐雁夜說：“我們先走了，別死了。”

“死不了。”間桐雁夜說著，牽起間桐櫻的手，走向了豪宅。

林師轉身，一躍飛到了衛宮切嗣、舞彌、韋伯和Saber旁。

無視三人到目光，她抬起手。

身側，黑馬伴隨着強烈的魔術波動出現。

它不滿地嘯了一聲，抬腳對林師一踢。

林師挨了一腳，在眾目睽睽之下飛了出去。

Saber、舞彌、衛宮切嗣、韋伯：“……？”

剛剛Berserker是被她的座駕踢飛了嗎？

四人心中震驚，面色複雜。

他們看向了這個看起來非常不靠譜的交通工具。

交通工具昂着頭，高傲而不失優雅地蔑視凡生。

四人：“……”

確實非常有個性了。

韋伯隱隱有種其命危矣的恐懼。

瓦斯聲一響，林師很快又飛了回來，落在四人旁邊，捂着腰，面色坦然：“放心，它關鍵時刻絕對不會掉鏈子。”

四人：“……”

她這麼說她自己信嗎？

林師看出了他們的疑慮，便拍了一把黑馬：“小子，你看我都給你踹了一腳，好好乾？”

黑馬沉默片刻，勉為其難地叫了一聲。

“這傢伙同意了。”林師看向眾人，說。

四人：“……”

這一人一馬……不，一神一馬真的正常嗎？

韋伯和衛宮切嗣交換了一個眼神，還是上了馬，舞彌則坐在了Saber身後。

四人向她打了個招呼，一瞬間便朝着緩緩打開的大門沖了出去。

衣袂隨風翻飛，四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莊園外的樹林之中。

不久后，馬達聲和馬蹄聲也消失不見。

風輕輕拂過，伴隨着莊園大門緩緩關閉。

周遭，再一次靜了下來。

林師微微一怔。

她神色平淡地轉眼，看了一眼周遭。

安靜。

安靜得，沒有蟲鳴，只有風吹草葉的沙沙聲。

就連風吹草葉的聲音，都輕得讓她用Archer的聽力才聽得見。

她閉上眼，輕輕吐了一口氣。

再次睜眼，她抬眸看向了天空。

碧藍的天空中，飄浮着絲縷薄雲。

[利茲，過來吧。]

她感覺到了，來自那個熾熱靈魂的溫度。

心中一動，她輕揚唇角。

[來了。]

……

遠坂時臣站在宅邸的陽台上，向外看着層層結界的院落。

手中，紅酒不緊不慢地輕輕搖晃。

Berserker和Rider幾次被動迎擊，應該也是時候主動出擊了。

當然，如果沒有主動進攻，也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Archer就在屋頂，綺禮有Lancer跟隨。雖然他們的人數有限導致不能再分出人前往衛宮切嗣的新宅，但過來，是對他來說更有利的情況。

針對Berserker的靈魂攻擊，他也找到了對付靈魂魔術的辦法，連夜加固了結界。

而他的院子，也佈滿了一啟即動的通道魔術。

他的第一目標是Berserker。

這個Berserker，雖然有很多個職階，也甚至能夠悄無聲息地消滅間桐臟硯，但弱點也非常致命。

那位魔術師殺手先生確實可能給她找了什麼辦法修復她可能損傷了的靈核，但這也不能改變她身為英靈而帶有的本身的屬性。

來自Berserker本性的狂化，和來自原本背景的海洋詛咒。

讓Berserker狂化的契機，從那次港區作戰後Archer的彙報看，似乎還有什麼其他東西在Rider之前就誘發了她的狂化。

Archer說，那很可能是血。

「在嗅到血腥味的時候，那個半神臉色不太好。」

要在短時間內準備足夠的血，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因為言峰綺禮的辦事效率，他仍然做到了這一點。

對於他這個天才學生，他非常信任。

突然，他的身後出現了一陣魔力波動。

他猛地轉身甩出數顆寶石寶石一瞬間爆出亮眼的火光。

他向後一躍，看到了火芒后，那個突然出現的英靈。

深邃的翠綠色雙眼淡淡地看着他，卻透着莫名的深沉與威嚴。

火焰消散，英靈移開了完全硬質化的巨大右臂，露出了那張俊逸的面容。

Rider？！

遠坂時臣很快反應了過來，他猛地再次看向了院子裏的結界。

怎麼可能……

不觸碰到他的結界出現，這怎麼可能？！

Rider的能力明明是移動到帶有艾爾迪亞血統者的近百米，這是前數次聖杯戰爭留下來的記錄，不可能出錯。

這隻能表示……

在這麼多次聖杯里，他都隱藏了底牌。

“英雄王。”

遠坂時臣原本平靜的臉色一沉，喚道。

金色的身影出現在他背後的遠處，樹木的頂端。

閃耀着光芒的光圈在吉爾伽美什身側浮空出現。

他神色清冷地俯視着遠坂時臣，說：“看來你的結界並不怎樣，時臣。”

遠坂時臣並沒有因為吉爾伽美什的言語而變化，仍然保持着他的冷靜和自持，道：“是我無能，英雄王殿下。”

艾倫抬眼，看向吉爾伽美什。

[Masrer，你們那邊怎麼樣？]

吉爾伽美什血紅的蛇瞳也轉向了他。

[Saber正在和Lancer打，但看起來有點勉強。Lancer太快了，簡直只有Berserker能對付她。言峰綺禮正在和衛宮、舞彌打，雖然處於下風，但要攔住他逃跑……總之你和Berserker儘快解決吧。]

“我接受你的挑戰，怪物。”

[是，Master。]

鐵鎖猛地躥出，扎向了艾倫。

艾倫立刻閃避，被迫遠離了遠坂時辰。

他看向了吉爾伽美什，冷淡而深沉的雙眼之中隱約閃爍出暗芒。

他連接了那個他最熟悉的蒼涼靈魂。

她就隱藏在不遠處的樹上，他能感覺到。

[我會找時機，你放手去打。]

淡然而鎮靜的女聲傳入他的腦海。

他心中再度穩了幾分，扣動扳機，瓦斯噴出，朝着吉爾伽美什飛躥而去。

在這些年，他也摸出了脫離繩索只使用瓦斯飛行的辦法。

無數飛劍再度躥來，直直衝撞向他。

極快的速度，讓他幾次差點被直刺如喉腔心臟。

這種方式的來源，還是利茲。

她曾經數次用過這種不要命的方式。

「還有幾次差點衝進巨人的嘴裏。」

在訓練基地時，那次補考，最後跟蹤她的是他。

其他人在利用瓦斯飛行時幾乎完全離不開繩索的牽引和保障，而她卻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僅靠瓦斯，繩索只是在需要轉向時才使用。

粗暴，利落，快速，衝力強勁，又需要極端的細緻和敏銳的反應。

就像她本人一樣。

幾乎是下一刻，吉爾伽美什便近在眼前。

刀鋒劃過他的身體，貫穿他的左臂，留下數道堪堪濺血的傷痕。

他看到了那雙微微收縮的血紅蛇瞳。

[瘋了吧你。]

他聽見她聲音冷淡地說。

[跟你學的。]

他回答。

他猛地揚手，銀白的手'槍一瞬出現。

羽翼的圖樣在槍身上，亮着淡淡的銀光。

槍口對準了金髮紅瞳英靈的前額。

指尖輕動，扳機扣下。

他看到，世界靜止了一瞬。

下一刻，草木重新搖曳，風雲重新浮動之時，蒼涼雄渾的靈魂力量驟然湧現，籠罩天地。

彷彿寒封千年的冰川，在一瞬間中間斷裂，露出了其間高聳入雲、遮天蔽日的冰壁。

面前的英靈渾身猛然僵硬。

槍聲響起，伴隨着接踵而至的爆炸聲震於天地。

“砰！”

他聽見身後，刀劍撞擊的聲音。

“真是瘋牛。”

身後，替他擋下飛劍的女子說。

“謝了。”

他回過頭看向她，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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