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夏泉-100

林師嘖了一聲，轉身一把抓住了因重力下墜的艾倫的手臂。

蒼涼的魔力一瞬間裹住了艾倫的全身。

他仰起頭，看着正俯視着他的林師。

深褐色的雙眼之中一片平靜，淺亞麻色的短髮在日光之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髮絲因動作輕輕飄揚，臉側的碎發撥過白皙的臉頰上突兀的刀疤。

他被她猛地往上一拽，在她鬆開他的手臂的瞬間，他抬手搭上她的肩，她也同時靠近，手繞過他的後背，支住他另一側的臂下。

他的心口正好靠着她的後背。

這樣的距離，他能聞到她身上細微的煙味。

金色的光圈驟然將他們層層包裹。

“以為這樣就能戰勝本王嗎，雜修。”

吉爾伽美什的聲音自光圈之外傳來，帶着他極具代表性的高傲。

林師看向吉爾伽美什，眼底暗芒一線。

毫髮無損。

被比初版爆破力還要強的改良版自由之翼近距離爆頭還能一點事沒有？

“他媽開了掛吧。”她低聲罵了一句。

剛剛為了擋劍她中斷了靈魂攻擊，恐怕就是那一瞬間，讓吉爾伽美什擋掉了自由之翼的攻擊。

艾倫看了她一眼，知道了她在想什麼。

他看向了吉爾伽美什，對方正站在他的金色飛艦上，高高在上地俯視着他們。

「雖然你終究無法翱翔於天空高過本王，但希望你的實力不要讓我感到無趣。」

無法翱翔於天空嗎……

他確實沒辦法自己自如地飛行。

但現在，他不是只有一個人。

[利茲，你能帶人飛行嗎？]

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吉爾伽美什，問。

[只要你不介意看起來很蠢，我可以拎着你。]

艾倫：“……”

雖然在這種情況下好像確實不應該介意，但聽起來確實有點蠢。

上方，吉爾伽美什似乎因為聽到林師說出口的言語，有些不明地雙眸微斂：“你說什麼？”

“說你長得帥。”林師面無表情地回答。

吉爾伽美什微微揚了一下眉，神情卻並沒有因為林師絲毫不走心的言語有任何變化。

“沒想到你還會油嘴滑舌，Berserker。”吉爾伽美什輕挑起唇角，語調依舊透着輕蔑與桀驁。

將兩人無死角包裹的金圈之中，刀劍突然猛然躥出，直直擊向兩人。

艾倫立刻咬破虎口，轉身環抱住林師。

驚雷劈下，巨人的肌肉驟然暴漲。

巨人化的同時，刀劍接連刺進了暴漲的肌肉之中，接踵而至的又被隨之而來的硬質化擋下。

珍貴的上品武器轟然擊打在完全硬質化的巨人身軀上，炸出震天的巨響以及刺眼的白光。

巨人後頸處，艾倫感受到巨人身軀的重創，腦海中快速思考着方案。

[開個玩笑，我不會拎你。]

在轟炸聲消去的剎那，他聽到了林師的聲音。

[爸爸帶你飛，準備好體會野雞的快感。]

艾倫：“……”

道理他都懂，但她什麼時候能在比喻的時候走點心？

[好。]

他放棄反駁，自動無視她違和的比喻。

他很快回答，從巨人後頸處快速抽身而出。

下一刻，他就感覺到自己被熟悉的力量狠狠從巨人的肌肉之中拽了出來。

“背上的瓦斯卸掉，用我的。”林師說。

他背後的瓦斯罐立刻消失。

隨後，他便感覺到她從背後環抱住了自己。

猛然間，他微微一僵，心頭一跳。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她這麼做的原因，身上的肌肉重新鬆了下來，進入自然的戰鬥狀態。

清涼的魔力包裹他的全身，與身後林師環抱他、支撐他的力量相輔相成，讓他懸於半空。

他垂眼，握住了她的刀柄。

她身上的，仍然是未改良的立體機動裝置。

“把我當成你的一部分，別想太多。”

冷淡的女聲從自己臉側傳來。

艾倫剛想答應，就聽對方又道：“雖然我確實在揩你油。”

艾倫：“……”

謝謝，他已經沒有任何想法了。

他睜開雙眼，深邃的翠綠色雙眸之中，燃出隱約的火光。

“知道。”他平靜地回答，扣動扳機。

瓦斯猛然噴出，力量從臂下傳來，輔承着她的魔力讓他猛地飛向停止攻擊的金圈。

他抬眼，看向了上空。

風因快速的飛行撲面而來。

僅僅一瞬，金圈穿身而去，晴朗的蒼穹撲面而來。

他輕輕鬆開扳機，猛地一旋身，面向了吉爾伽美什。

他聽到身後，有機械展開的聲音。

亡蜂。

一瞬間，他腦海中思緒一閃。

他覺得她必定也想到了這一點。

那麼，無需多言。

他再次扣動扳機，瓦斯噴出。

金色的光圈也再次飛快出現，將他們層層包圍。

“無盡的，來自世界背面與夾縫的虛溶軌跡，給予我靈魂的牽繩和命運的裁決權。”

雄渾蒼涼的魔力乍現，周遭靜止一瞬。

“桀驁不馴的高貴靈魂，由吾審判……”

金色的光圈一瞬間被越過。

靜止的世界之中，唯有他可以行動。

“-願汝魂之輝匿去-。”

就像，他已經衝破了這個世界的屏障。

強大的魔力猛然向吉爾伽美什衝去，一切靜止重新動作。

風旋即吹來，吉爾伽美什因震愕瞳孔一收，隨後又很快回過神。

靈魂的撞擊讓他面色猙獰，血紅的蛇瞳緊緊盯着朝他揚起刀的艾倫，渾身猛地一偏，堪堪躲過了刀鋒。

記憶翻湧而起，魂魄遭受的劇烈撞擊讓他再次幾乎失去意識。

恩奇都……

“以令咒命之，英雄王，請你客服Berserker的攻擊，以完全清醒狀態戰鬥。”

遠坂時臣的聲音想起，狠狠把他的思維拽了回來。

在這一瞬，他感覺到冰冷的刀片削去了自己的左臂。

鮮血噴涌而出。

什麼……

他震愕地看向了自己的左臂。

下一刻，他立刻看向面前英靈翠綠色的眼睛，腳下的飛艦在對方落下前的瞬間後撤。

Rider的身後，Berserker的槍也在蓄能。

靈魂深處，強烈的撞擊狠狠拽出他的記憶。

那雙深褐色的眼睛平靜地看着他，似乎能夠看到他的靈魂深處。

她看到了那些記憶，並在故意利用它們。

吉爾伽美什一瞬間便確認了這一點。

心底的煩躁和被冒犯的怒意驟然升起，並在下一刻被快速擴大，猛烈燃燒。

這個該死的半神……

這個不魔不人的雜修，竟然敢如此冒犯！！！

不。

這是Berserker的能力。

吉爾伽美什心中的怒火剎那間平息。

原來如此。

斷臂處，傷口的血被遠坂時臣止住，正在緩緩恢復手臂。

他看着前方懸於空中的男人。

那雙翠綠色的眼睛裏一片冷漠，帶着不知是因為背光還是與生俱來的，被隱藏得難以察覺陰暗狠厲的殺意。

然而在那份陰暗之中，還燃着兇猛的火焰。

男人的背後，半環抱着男人並將男人托於天空的半神露出了深褐色的雙眼。

看似不顯眼地輔助，卻最令人厭惡。

這就是鼎盛時期的Rider和Berserker。

他，打不過。

亡蜂之中，光炮乍現，帶着灼熱的溫度和不可抵擋之勢直直衝向他。

飛艦的炮口也同時對準了對方，轟出數顆炮'彈。

震天動地的響聲與刺眼猛烈的光芒一瞬間炸開，吞沒了天地。

然而與此同時，濃重的血腥味從地面傳來，在周圍無死角地蔓延。

血腥，是Berserker的弱點之一。

吉爾伽美什舉起了右手，神色冰冷地目視前方，看着刺眼的白光逐漸散去。

“打開寶物庫的門鎖吧。審判之時。以我這乖離劍撕裂世界。”

能夠逼到他召喚他的Ea，他們確實是難有的強者。

“接下吧……”

雖然他們的人格並沒有到讓他認可的程度，但他們的實力，可以得到他尊重。

“-天地乖離開闢之星-！”

金色的波紋光圈出現在天空，在光芒爆炸的光芒消散之時展開。

金柄紅紋的巨劍緩緩自光波之中探出，被吉爾伽美什一把握住。

白光消散，他看到了前方，面容上已經爬上了黑紋的Berserker。

她的一隻眼睛已然完全漆黑，但似乎仍然在強撐着，神色平靜地看着他。

灰黑的唇瓣輕啟，輕念了一句什麼。

靈魂的撞擊再度猛烈，再度一瞬間突破了吉爾伽美什的虛空屏障，狠狠壓在了他的靈魂上。

靈魂的碾壓，讓他全身驟然劇痛。

這是Berserker的寶具。

Berserker連續用了兩次寶具。

“時臣！用令咒！”

吉爾伽美什在靈魂被狠狠揉碾之間掙扎出一分神智，命令出聲，乖離劍向前斬去。

只要斬開世界，前面的英靈就會被吸食，一個渣都不剩。

然而下一秒，記憶便再次以不可抵抗之勢淹沒了他的意識。

……

廣闊的天地之間，世紀前的低矮傳統建築，被驟然出現的龐大人形踩的粉碎。

天地靜肅，風雲沉默。

千百龐大的巨人毫不留情地踩踏了房屋，在寂靜的世界之中添了幾分渺小的響動。

肌肉暴露在看不見太陽的天空之下，嵌在巨人紅肉之間的眼睛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

劍風破空而過。

蒼穹分割，地宇崩裂。

茫茫巨人之師，在一瞬間因乖離一劍粉身碎骨化為烏有。

固有領域被乖離劍一瞬劈開，艾倫感覺到托舉自己的力量一瞬間消失。

領域消失的瞬間，他失重地朝下墜去。

上方，是狠狠抓住了頭髮，臉上已然完全被黑紋爬滿的林師。

左側，是因靈魂被狠狠攻擊而倒在飛艦上，只要一擊便能致命的吉爾伽美什。

下方，是被院落噴泉噴出的鮮血染成血池的地面。

後方，是大概準備好了寶石的遠坂時臣。

他猛地再次扣動自己的扳機，背後瓦斯罐出現，瓦斯噴出，他直直衝向了吉爾伽美什。

“以令咒命之……”

手起刀落。

鮮血噴涌。

一切，那麼安靜。

一個生命的死亡，只需要這麼安靜的一個瞬間。

艾倫的雙眼微微低垂，面色漠然。

這就是她追求速度的原因。

他在這些年來，已經明白了這一點。

數量，不夠。

吉爾伽美什的寶具化作金色的光芒消失，他轉身看向了遠坂時臣。

遠坂時臣面色發白地站着，手中嵌着寶石的手杖和數顆寶石已經準備就緒，看似準備戰鬥，實則準備逃逸。

他落在了血泊之中，腳下鮮血飛濺。

冰冷的魔力波動驟然湧現，又快速消失。

遠坂時臣抬起了拿着手杖的手。

改選哪一項，已然明確。

艾倫把自己的思維從情感傾向之中利落地扯了回來，扣動扳機。

瓦斯噴出，他在遠坂時臣念出咒語前的瞬間到達了對方面前，一把抽飛了他手中的寶石和手杖。

“把血撤掉。”他將刀架在了遠坂時臣的脖子上，看着他，沉聲說。

遠坂時臣卻絲毫沒有慌亂的意思，仍然保持着他的儀態，微笑着說：“既然你們都會殺了我，我為什麼不給你們留一點麻煩呢？”

“我不會殺你，”艾倫冷聲說，“撤掉。”

然而，下一刻，他的餘光便看見遠坂時臣的手伸入了衣服口袋之中。

那雙黑色的眼睛裏一片平靜，遮掩了思緒。

遠坂時臣不信任他。

來不及跟這個人廢話了。

他一個手刀劈暈了遠坂時臣。

遠坂時臣失去意識往地面倒去，他一把拎住了對方的領子。

猛烈的魔力波動再次噴薄而出，似乎已然難以被它的主人控制。

似乎非人的低吼聲傳來。

艾倫立即轉身，向林師飛去。

然而在離開地面的瞬間，他看見，她驟然停住了拉拽頭髮的動作。

完全烏黑的雙眼對向他。

空洞，寂靜，毫無生機。

她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識。

現在的她……

亡蜂再次對準了他。

屬於她的上一次暴走時的記憶湧上腦海。

她每次暴走，無論是在哪個世界，都是因為那個地方。

都是因為，她以為她回到了那個地方。

空洞的全黑的雙眼裏，只有她自己能夠感受到的情緒被吞噬進無盡的黑暗。

她很害怕。

她很痛苦。

她快瘋了。

夢境的記憶和觸碰狂化的她的靈魂所感受到的情緒，在腦海中浮現。

這些，就是她狂化時的感受。

她恐懼一切而不能死亡，所以不得不戰鬥。

所以，她只能拼盡全力，像瘋子一樣殺盡一切可能存在危險的東西。

這就是她的狂化。

被情緒和環境逼到癲狂，被過度敏感和壓抑消磨理智。

他嘗試連接林師的靈魂，但被狠狠彈了出來。

她在拒絕一切可能威脅她的東西。

光芒充盈了亡蜂所有的槍身，數個槍口兩出能量盈滿的耀光。

紅色的血腥，正是那個世界的里世界的模樣。

他抬手，把虎口放到嘴邊。

加速使用他的寶具“進擊之師”已經消磨了他很大一部分魔力，縱使他有愛麗絲菲爾·愛因茲菲倫的魔力也不能完全抵消他的疲憊。

然而，他看見，槍口的光芒逐漸又被吞了回去，消失不見。

她再次抬手，狠狠抓住了她的頭髮，渾身微微顫抖。

她在剋制。

能夠憑藉意志抵抗狂化，這就是她的強大。

這就是……

他心中一緊，拎着遠坂時臣領子的手鬆開，立刻扣動扳機向林師衝去。

全速的瓦斯，讓他很快到了她的面前。

他鬆開刀柄，伸手一把攬住了她的腰，固定器噴出，扎在了遠處的樹上。

閉上眼，他立刻觸碰了那個掙扎着的靈魂。

熾熱的火焰緩緩包裹住忽烈忽靜的冰冷靈魂，痛苦、恐懼與掙扎隨着焰苗的糾纏撕扯傳至他的靈魂。

他的靈魂輕輕擁抱了那個懸躺於虛空的魂魄，將那不安的火焰緩緩撫平。

睜開眼，他帶着她落到了遠坂宅外的草坪上。

落地的瞬間，她猛地推了他一把，將他推開。

他猝不及防地向後猛退了兩步，她也因勢摔在了草坪上。

他看到了她臉上浮動不定的黑紋，和眼中將退未退的烏黑。

“利茲……”他立刻走向她，想把她拉起來。

“滾！”

沙啞的聲音猛地被吼出，她掙扎着踉蹌着爬起，又後退了幾步，看向他，語氣被控制得平靜了一些：“離我遠點，我……現在想咬人。”

艾倫的腳步一僵。

他看着林師，沉默了片刻，收回了伸向她的手，說：“我去帶遠坂時臣，你先離開這裏。”

“好。”林師沒有猶豫，立即回答。

他再次看向了她。

她又後退了幾步，並抬手捂住了口鼻，臉上的黑紋不斷涌動。

她在強行隱忍着食慾和痛苦。

又是這樣。

她在痛苦，但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讓她自己解決，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他的指尖輕動，神色再次沉了沉。

他讓自己轉身，熟練地用立體機動裝置飛起落回滿是鮮血的院落中，遠坂時臣的旁邊。

「瓦蒂，你咬吧。」

在馬萊，賈斯汀·塔伊巴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那個時候她剛和他們分開，正在裝出痛苦的樣子。

他不知道那時賈斯汀·塔伊巴的話帶有多少真情實感，但……

他剛剛，真的很想對她說這樣的話。

如果能讓她不要再痛苦，他做什麼都可以。

但他不能自私地用他滿足自己高尚奉獻欲的方式，給她增添痛苦。

他想擁抱她，溫暖她，讓她也獲得幸福和自由。

他想一直看到她的笑容。

那個明媚如陽的笑容，沒有人能夠抗拒。

但他不能用他自以為是的方式。

這個時候作出這樣的決定，才是正確的，才是最能讓她放鬆下來的。

他拎起了遠坂時臣，向院外飛去。

胸前被錯雜繁複的情緒包裹堵塞。

她為了他，客服了她比任何人都難克制都本能。

她，為了他。

他落回了方才的位置，林師已然消失不見。但他能感覺到，她距離他不超百米。

水中冰冷而柔和的觸感，讓他心中顫動。

一縷溫熱竄上他的腦海。

他想吻她。

但現在不行。

他再次飛起，向著那獨一無二的蒼涼靈魂而去。

只能再快。

解放她，解放一切，他們才能做他們想做的事……

她才能真正意義上，成為他的同伴和伴侶。

而且，只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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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百章了，終於在幾經波折之後重新蹭了一次凌晨玄學

2最近的頻率大概是3日1更/2日1更，不會超但一般也不會提前，請看一眼97章評論區

3因為寫的時候無比困頓可能早上起來會小修（？）

4遠坂時臣——搖晃的紅酒杯，嘴唇上染着鮮血

5其實我寫這章的時候腦子裏有很多句煽情話蹦出來，但都不適合寫進去。

比如我本來想讓拎屎說“我來當你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