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鬼學校（8）
“這次的減壓活動很簡單，三到五人為一組。每組需要找到三種指定物品，並將它們帶回來。分好組后，由組長來我這領取線索卡片。
線索都代表學校的建築地點，通過卡片找到物品后，會附帶下一件的提示卡片。
成功會有獎勵，失敗的話，懲罰你們大概不想經歷。透露一下，和性命相關。”
班主任站在自己所在班級的隊伍前方，面色與白天時完全不同，很明顯就是鬼魂才有的青膚白眼。
講述完規則后，她告知全班每人有十分鐘的自由組隊時間。
“唐暇同學，我能和你一起組隊嗎？”
“唐暇唐暇，我想和你成為隊友？考慮考慮我可以嗎？”
“滾開啦，小暇和我一隊的好嘛？！你們找其他人去啊！”
班主任話音剛落，唐暇就瞧見原本排列整齊的隊伍瞬間散開。除去玩家外的同班都圍在她身邊，互相爭吵着要同她組隊。為了爭奪隊友的位置，他們甚至鬥毆。
“這什麼破規則啊，憑什麼不同班不能組隊？我也想和唐暇同學一起！”
“對啊對啊！”
其他班的鬼學生看向唐暇所在的方向，也跟着跑過來，齊齊擠進隊伍。
直到最後，在場所有惡鬼全部加入戰局。
“你別扯我頭髮，不知道很痛的嗎？！”
“滾滾滾啊，別妨礙我親近唐暇同學啊啊啊！”
“不要，我的小暇，你們別打擾我和她說話！”
場面一時間亂作一團，但每班的班主任反倒沒有阻止，而是趁亂衝進鬼群，將通向唐暇的路擋得嚴嚴實實。
“唐暇同學，沒受傷吧？”
面對多雙關切注視她的灰白色瞳孔，唐暇瞥了眼越挫越勇的全體學生，開口說道。
“老師，能阻止他們嗎？”
“沒問題，我們這就讓他們冷靜下來。”
班主任們面帶微笑地輕點腦袋，她們闖進包圍圈，大聲吼道：“唐暇同學讓你們別再打了！”
話落，眾鬼停下手裏的動作。他們乖巧站在一旁，討好地露出笑容，看向默不作聲的唐暇。
被無數道視線緊盯不放，唐暇面無表情。她莫名感覺疲憊，這段時間的經歷與她期待的普通生活全然不同。
“我，我能和唐暇同學你一起組隊嗎？”
身旁傳來一道詢問聲，正在走神的唐暇側身，與一雙閃躲驚慌的圓眸對上。
她叫舒蓉，也是玩家之一。性格內向，存在感極低。基本上都是自己獨處，很少與穆珂她們聚在一起，只除了最初操場上那一次。
唐暇看清對方的外貌，從記憶力翻找出與對方有關的信息。
唐暇對她觀感普通，但鑒於對方沒有做出任何反感傷害自己的舉動，沉吟後點頭同意。
“可以，舒蓉同學。”
“真的嗎？太謝謝你了，唐暇同學。”
舒蓉見唐暇開口同意自己的加入，頓時眉開眼笑，原本無措的目光定住，精準放在她身上。
“我也想加入，可以嗎？”穆珂也跟着走上前詢問。
唐暇沒有意見，比起和鬼怪一起，她更願意和玩家組隊。哪怕她知道對方並不會傷害自己，只是長期紮根於心底的懼怕並不會因為他們的無害而消失。
鬼學生們見唐暇隊伍多了兩人，頓時目光狠厲射向穆珂與舒蓉。名額還剩兩個，競爭霎時間激烈起來。
在陰冷的視線下，穆珂表情尚且鎮定，選擇無視。而舒蓉則恐慌地抱緊自己，垂下腦袋默不作聲。
“唐暇，不介意的話，我和你一起。”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詹臾在穆珂說完后，啟唇開口。
“班長，你不是說不喜歡參加這種活動的嗎？”
本想趁機搶佔隊友位置的同班們聞言，神情不滿地抱怨。
“我有說過這種話嗎？”
詹臾用中指抬起滑落下來的鏡框，面不改色回答道，鏡片內的黑瞳掃向還想繼續往下說的其他鬼。
惡鬼們觸及到詹臾的眼神，像是被冷風籠罩全身，不禁哆嗦。
“我和小暇一組。”
在漫長又詭異的沉默中，一句熟悉卻格外冷淡的話語傳入耳畔。只見早前請假不出席的龔越緩緩走來，站在唐暇身旁，出聲說道。
聽到腳步聲，唐暇用眼角餘光瞥向板著臉的他。對方視線不在自己身上，抿緊的唇瓣暴露他的緊張。
最後一個名額被龔越搶走，鬼怪們生無可戀，難受得四散開來，沒再打擾幾人。
“不是請病假？中午才從我這拿走假條，請假時間兩天。找借口故意逃課是嗎？”
詹臾斜睨龔越一眼，唇角下垂，似乎對龔越的出現感到不悅。
“班長不也一樣，平時不是不喜歡參加這種減壓活動嗎？怎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我現在覺得好多了，提前銷病假不行嗎？”
唐暇目睹兩人唇槍舌劍的畫面，正準備開口，剛好這時班主任宣佈遊戲開始，讓每組組長取走線索提示卡片。
“唐暇同學，你是組長，你去拿吧？”
穆珂抬眼看向唐暇，出聲說道。
唐暇聞言點頭，她來到班主任跟前，接過對方遞給自己的卡片。
“這是猴子在抓水中的月亮？”
穆珂等唐暇返回時，湊上前查看。她發現卡片上的是一副畫，猴子正彎腰接觸倒映在水面上的圓月。
“猴子撈月。”舒蓉補充道。
“地點？會是哪？”
穆珂不理解畫面所象徵的含義，蹙眉呢喃。
“猴子在找東西，今天是圓月，哪裏可以看到類似的情景。”
“游泳館。”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幾乎完全重合。
唐暇轉過頭來，恰好與龔越投向她的視線對上。龔越觸及到她的目光，眼神飛快挪開。
“游泳館啊……確實呢。”穆珂恍然大悟，她察覺到龔越與唐暇之間的尷尬氣氛，迅速開口，“我們去那裏看看吧。”
龔越在鬧彆扭，唐暇反而淡定。她對龔越的異樣不感興趣，所以沒去在意太多。
一行人來到游泳館內的水池，發現四周一片昏暗，而且靜悄悄得讓人恐懼。
“好黑啊……”
舒蓉面色緊張地抓住自己的裙擺，小聲說道。
“最近游泳館這邊的照明燈出了問題，所以有點黑。”
詹臾出聲解釋，同時抬手按住唐暇的手背，示意她收回手機，然後無比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順便打開手電筒，照亮前方的路。
黑暗中的唐暇看不清詹臾的面容，但她能感覺到手背上的溫暖。詹臾雖然已是厲鬼，可他的溫度卻讓人心安。
眼前的世界亮起白光，唐暇透過光線打量微笑注視她的詹臾，剛想鬆手，就聽到詹臾開口。
“泳池已經有幾個月沒清理，可能有些滑。”
在穆珂險些滑倒后，詹臾善意提醒道。
“那真是謝謝班長的提醒了。”穆珂扶住牆壁，聞言挑眉看向詹臾，嘴角抽搐地回答。
“你……”
龔越視線牢牢黏在詹臾牽住唐暇的手上，頓時怒火中燒，咬牙切齒地瞪着對方。
“聽說泳池曾經淹死過一名女學生，可能會有水鬼。”
本想讓詹臾鬆手的唐暇一聽這話，立刻閉口不言，沒有拒絕詹臾改為握住她手腕的動作。
始終關注唐暇的龔越發現這一幕，煩躁得瘋狂蹂.躪自己的黑髮。他想開口讓唐暇依賴一下自己，但話到嘴邊又噎了回去。
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詹臾將手電筒擱置在岸邊，保持握手腕的姿勢，彎腰將另一隻手探入水池中。
藉助微弱的光芒，唐暇注意到水面下有黑影在遊動，立刻眼含警惕，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
那是水鬼嗎……
目睹疑似嘴部的器官靠近詹臾伸到水下的手，唐暇剛想出聲提醒詹臾，結果發現一團黑霧從他手心裏冒出，撲向張嘴企圖咬傷他的暗影。
“沒關係。”
詹臾仰頭凝視瞳孔緊縮的唐暇，淺笑安撫她。
話落不久，黑霧襲向那道黑影。對方來不及反抗，就被徹底吞噬。
龔越被兩人不容外人打擾的氛圍氣得胸口悶，冷哼一聲后扭頭不去看她們。
穆珂與舒蓉小心翼翼走過來時，詹臾早已摸索到物品，連帶綁在上面的卡片一同取出。
她們不知道詹臾經歷的危險，只是看向躺在地上的圓球狀物體。
“眼球？但上去不是正常人的。”
穆珂膽子極大地湊近觀察，食指拇指併攏捏住眼球，認真打量。
“眼，眼球？！該不會是鬼，鬼？”
聞言，膽小的舒蓉臉色慘白。她連忙後退兩步，目光不敢看向穆珂。
“切，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眼球而已，又不是沒見過。你天天照鏡子不就有嗎？又怕鬼又怕黑的膽小鬼，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這種人，太搞笑了。”
憋着一股火氣，龔越眼含嘲諷，冷臉說道。
這副陰陽怪氣的語調，聽着很反感。龔越見唐暇視線放在自己身上，意識到說錯話的他想開口解釋，但唐暇早已轉頭不再看他。
關係再度降到最低點，龔越沮喪地耷拉着腦袋。他竭盡全力在唐暇面前刻意偽裝的溫柔體貼，在一夕之間完全崩盤。
“那，那個我，我不是……”
“有問題嗎？龔越同學？”
唐暇轉頭看向龔越，出聲詢問。
“沒什麼。”
龔越沒見到唐暇臉上厭惡他的神情，悄悄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