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鬼學校（7）
上完三節室內課，接下來是體育課。
體育老師要求全班繞着四百米的操場跑兩圈，唯獨對身體健康的唐暇給予特權，讓她坐在蔭蔽處休息。
“唐暇同學啊，你就安心坐在這，不用和他們跑步。”
面對體育老師親切的笑容，唐暇想起昨晚看見的全員惡鬼化，無法將對方與正常人匹配。
“小暇，你坐我外套上吧。這裏很多雜草，坐着會不舒服的。”
龔越脫下罩在身上的外套，鋪在背風方向的位置。等弄好后，他微笑走來，握住唐暇手腕，將她安頓好。
與唐暇告別後，他抬腿離開，臨走前不忘說道。
“我去跑步了，記得看我帥氣的英姿。還有老師，小暇喜靜，可以的話請別打擾她。”
體育老師聞言，本想湊近與唐暇談話的意圖終止。
“那唐暇同學有事的話可以叫老師哦，我隨時都在。隨時哦。”
被按到外套上坐好，唐暇假裝沒聽懂體育老師的暗示。她目送龔越漸行漸遠的背影，視線不由挪向跑在隊伍後方的詹臾。
詹臾依舊佩戴那副黑框眼鏡，鏡框較大，完全擋住他原本俊美的容貌，以及那雙深邃狹長的黑眸。
若是他褪下眼鏡，顏值肯定能吸引周圍的女生，但不包括她。
唐暇百無聊賴曲起雙膝，她對任何事都不太上心。這世界上能吸引她注意力的，大概只有活着這件事。
跑完固定的兩圈，體育老師宣佈自由活動。
唐暇抬頭仰望藍天，在發獃的時候聽到身旁響起的腳步聲。
“唐暇同學，你昨晚睡得如何？”
順着聲音注視來人，發現是黃鑫等三名玩家。不過唐暇見問話者是穆珂，聯想起對方先前的態度，開口回答。
“嗯。”
“昨晚寢室特別吵，你沒聽到什麼動靜嗎？”
唐暇的答覆讓穆珂感到詫異，她繼續詢問。
“沒有。”
黃鑫擺明不相信唐暇的話，他將手插.入褲兜里，挑眉不悅地說道：“說謊吧，你以為我們智商低啊。沒看到什麼奇怪的人？也沒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耳聾是吧？”
“你昨晚真的一直在寢室？沒有出來過嗎？我們住在你隔壁，明明就很吵，你怎麼可能聽不見？！”
穆珂身旁的另一名短髮女生同樣懷疑唐暇，開口質問。
“好了，你們兩態度能不能好點。”穆珂無奈嘆氣，出聲阻止黃鑫與短髮女生想要往下說的話，“唐暇同學，我能問下，你昨晚有起床過嗎？”
見唐暇搖晃腦袋，穆珂神情怔楞。她目光幽深凝視唐暇，片刻后展顏淺笑：“好的，打……”
“你們在對小暇說什麼？”
突然出現的龔越打斷穆珂未講完的內容，他面露不滿走到唐暇身前，與穆珂對視。
“龔越同學，我們只是關心唐暇同學的身體。我看她體育課沒跑步，過來問一下需不需要幫忙。”
穆珂察覺到龔越眼裏剎那間劃過的陰鷙，心裏直覺不妙，面不改色編造謊言。
“是嗎……”龔越瞄向穆珂身邊的黃鑫兩人，半眯着眼，意味深長地開口，“那還真是謝謝你們關心了，小暇自然有我照顧，不用麻煩你們。”
“穆，穆珂。我有點餓，食堂應該開了，那個……我們去吃午餐吧？等會下完課人就多了。”
面對唐暇時膽大的短髮女生不知為何，被龔越攜帶殺意的視線注視，渾身抖如篩糠。她抓住穆珂的衣袖，盡量強裝鎮定，壓低聲音說道。
“蘭怡你也餓了嗎？我也是。”
感覺到握住自己衣袖時那股顫抖的力道，穆珂偏頭看向短髮女生。她對唐暇說聲下午再見后，就率先離開操場。
穆珂三人走遠后，龔越收回凝視她們的目光，蹲下.身與唐暇平視，將手裏的麵包遞給她。
“剛去小賣部買了點東西，這是草莓紅豆餡的，嘗嘗？”
草莓紅豆餡？
唐暇垂眸看了眼包裝袋，剛想開口拒絕。眼前忽然冒出一隻手臂，手心裏平躺着一盒紙裝飲料。
“喝點純牛奶，更有營養。麵包是烘烤類食品，會胖，少吃。”
抬起頭的時候，與一雙平靜的黑眸對上。唐暇見面前的人是詹臾，眨了眨眼，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班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詹臾話音剛落，一旁的龔越聽聞，立刻拉下臉來，額角青筋因為憤怒而暴起。
“這種容易長胖的零食你自己吃就可以，唐暇不適合。”
詹臾面無表情地地回答道，他將滑落的鏡框往上推，視線從始至終都不在龔越身上。
“你！”
龔越被詹臾這番話激怒，頓時火氣極大得擼起袖子，想與他干架。結果沒兩秒他就被對方一個眼神逼得瞬間垂下手臂，像斗敗的公雞般氣沖沖跑開。
“切，我自己吃！”
“喝嗎？當作那件事的補償。”
等龔越怒吼聲聽不清后，詹臾勾起唇角，眼含笑意看向默默旁觀兩人對話的唐暇。
“昨晚，還有今早的粥就足夠了。我不需要牛奶，你自己喝吧。”
唐暇沒有接過牛奶，她回憶昨晚收到的短訊與今早桌上的雞絲粥，搖頭謝絕詹臾的好意。
“那這就當做答謝的禮物，可以嗎？你救我的那次。”
唐暇一聽，本來不想接受，最後還是伸手接過。
“這是最後一次，不需要再送東西給我。”
“好，我答應你。”
詹臾見唐暇總算拿走純牛奶，輕笑回答。他沒待多久，就開口說有事離開。
唐暇注視對方緩慢走遠的背影，恍惚從他身上看到寂寥與落寞的影子。
詹臾離開五分鐘后，龔越立刻跑回唐暇身邊，笑眯眯拉着她前往食堂，趕在放學前吃午餐。
又是豐富到驚人的飯菜，唐暇放棄勸說食堂阿姨的想法，盡量解決掉所有食物。
從食堂後門出來時，唐暇聽到遠處傳來的刺耳尖叫聲。
“啊！死人了！”
瞥向不遠處圍聚起來的人群，唐暇瞧見事故發生地是垃圾堆放場，不感興趣，邁步走開。
“天啊，這是誰啊？！”
“咦？這不是我們班裏的黃鑫和蘭怡嗎？嘖嘖嘖，這死狀，真可憐啊……”
跨出去的步伐微頓，唐暇捕捉到關鍵字眼，轉頭望向聚集越來越多學生的命案現場。
“小暇，死人而已，我們就別過去湊熱鬧了。我怕你會看吐，他們讓人反胃的。”
跟在唐暇身邊的龔越發現唐暇停下腳步，立刻止住前進的速度，側身對唐暇說道。
“嗯。”
唐暇僅僅看了幾眼便收回視線，回去的路上，她用眼角餘光瞄向身側的龔越，儘管只有兩秒，還是被對方察覺。
“小暇是在懷疑我嗎？認為是我殺的他們？我有動機嗎？”
唐暇還沒回答，龔越便自顧自往下說：“也不是沒有，畢竟我不喜歡他們。他們身上的活人味，真難聞不是嗎？”
唐暇看向龔越臉上掛起的詭異笑容，在對方說完最後一句話時，能夠清晰辨別出他語氣里的興奮。
“小暇討厭我這樣做嗎？如果人真的是我殺的，你會疏遠我嗎？若是我做的，那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張老師罵你，我幫你處理了她。那些人吵到你，所以我讓他們閉嘴。我想守護你臉上的笑容，我想讓你開心。”
肩膀被握住，力道不大也不小。唐暇被迫轉身，與龔越面對面直視。對方早已恢復正常神色，正用可憐兮兮的目光凝視她。
“你想做什麼我干涉不了，我不愛管閑事，但我討厭的是你將害人的原因歸結在我身上。”唐暇蹙眉，神情冷淡地說道，“我會因為他們的死亡而開心？這隻會增加我的負罪感。”
龔越被唐暇這番話噎到啞口無言，眸光閃爍，他不自覺鬆開握住唐暇肩膀的雙手，沮喪地耷拉腦袋。
“我知道了，我沒顧慮到你的感受，我不配站在你身邊。抱歉……”
半晌，龔越垂下腦袋，說完話后徑直抬腿，越過唐暇，跌跌撞撞走開。
唐暇沒有理會暗自神傷的龔越，她自知自己與對方立場不同，有時候同情妥協的行為反而會讓對方變本加厲。
她確實不喜歡黃鑫與蘭怡對待自己的態度，但這並不意味着她會樂意看到龔越為她殺害他們。
變成鬼的龔越對她莫名其妙的好，但本性難改，說不定某天他會回歸到真實的他，做出與對待原主時一模一樣的行為。
唐暇間接經歷過原主的一切，她知道原本的龔越擁有什麼樣的性格。
這一次的談話似乎讓兩人關係降到冰點。
唐暇回到課室后，沒看到龔越。她對龔越的行蹤並不好奇，哪怕一直到下午放學，旁邊的座位依舊空蕩蕩。
而在發生中午同伴喪命的人為事件后，穆珂每次見到唐暇都會保持安全的距離。她不敢靠近唐暇，上課時也總在走神。
偶爾與唐暇目光交接，穆珂都會匆忙避開，看向她的眼神複雜得讓人難以理解。
最後一節自習課，詹臾宣佈這段時間取消晚修。學校要舉辦減壓活動，讓全班同學務必晚上七點準時到操場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