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話:廣域城(四)
朝陽一愣:“我的……魂魄?”
“嗯。”
朝陽望向那城主的王冠,不知是不是因為娶親的緣故,冠做得極為精緻,金絲纏繞成朵朵牡丹,又點綴着紅珊,惟正中間,金絲紅珊繞着那顆透明中帶些白光的珠子。
她沒有魂魄,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不管是神還是人,亦或是其他事物修鍊成人身的妖、靈一類,都有魂魄,惟朝陽沒有。
沒有魂魄,就不會有影子。
朝陽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腳下,在上午的陽光下,有着比旁人都要淺都要淡的影子。
“我的魂魄,為什麼在這兒?”
玄星沒答,只是道:“我或許明白為何有人要引我們來這兒了。”
朝陽愣愣地問道:“為何?”
玄星冷笑一聲:“待會兒,我們便能去城主府了。”
朝陽發現了,玄星只想說自己想說的,完全聽不見她說話。於是她也閉了嘴沒再說話。
玄星說的沒錯,城主花車剛走沒多久,便有一小支士兵隊伍過來,在玄星朝陽面前站定道:“聽聞城內有貴客到,城主特派我等前來迎接,望貴客移步城主府參加喜宴。”
朝陽聽了這話,從玄星身後探出個頭問道:“你們家城主昨日不是成了親了嗎?”
那士兵像是沒料到她會這樣問,愣了一瞬,又極快反應過來道:“昨日娶親,今日宴客。”
玄星瞥她一眼,又朝後瞧了瞧,見聽木正在跟那掌柜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便沖朝陽抬了抬下巴:“走吧。”
朝陽沖身後喊了聲:“聽木!”
聽木不知在說什麼,不住地對那掌柜點頭,聽到朝陽的喊聲,只伸手揮了揮,卻沒走過來。
見她似乎在忙,朝陽便等了一會兒。
玄星微皺了下眉,倒也沒說什麼。
花車走了,周圍百姓也就散了,只有這幾個士兵還圍着朝陽、玄星站着,朝陽摸了摸下巴,覺着這着實有些引人注目,於是又高聲喊道:“聽木!”
聽木還是沒動,只高聲應道:“聽見了——”
“……”朝陽無奈,也不大想催她,便對玄星道:“要不我們換個地等?”
玄星不怎麼愛等人,神情有些不耐煩,自高而下垂着眼冷冷地看她一眼,沒說話。
朝陽立馬舉起手道:“就在這兒等挺好的,挺好的……”
好在沒等多久,聽木就出來了。
見她出來,朝陽眉一皺,“你跟掌柜說什麼呢?這麼久。”
聽木神秘一笑:“等會兒說!”
於是朝陽只好按下好奇,同玄星跟着士兵去了城主府。
城主府不大,但也不算小,如同小宮殿一般。許是城主大喜之日,府內四處都纏着紅綢,地上也鋪着紅毯子,轉過幾個走廊又繞過幾道門,幾個侍女打扮的人掀開珍珠玉石做的隔簾,將他們三人請到了一個屋子內坐着。
朝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種一步一行按着規矩來的行事風格,她還是第一次經歷,有點兒新鮮。
等他們都做好了,侍女端上來茶水,又上了果盤點心,溫聲道:“請貴客稍等片刻,城主正在沐浴更衣。”
玄星不理,聽木也不是愛說話的人,只有朝陽揮了揮手,也溫聲道了聲:“多謝啦!”
侍女退下后,朝陽捏起了棗扔進嘴裏,問聽木道:“你剛剛在打聽什麼?”
聽木剝開花生殼,捏出兩顆花生放在眼前端詳着,萬花殿有各類靈植,但似乎沒有花生。
聽木吃了花生才道:“沒打聽什麼啊,我又不喜歡看熱鬧,那老闆好像也不喜歡,就跟他說了會兒話。”
“說什麼了?”那棗還挺不錯的,朝陽一手抓了好幾顆。
聽木又剝了幾顆花生,將它們都放在掌心,一會兒捏捏這個,一會兒捏捏那個,漫不經心道:“老闆說,那文成公原本是沒孩子的。”
“文成公?”這名字有些熟悉,但朝陽一下子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了。
“啊!”聽木搓開花生紅皮,回答得很不上心,“就是城主今天娶得那個人的父親。”
這麼一說朝陽就想起來了,先前在街上是聽人說過,城主娶的就是文成公的獨子,文臨。
不過,既然沒有孩子——
“那文臨哪來的?”
聽木將那四顆脫離了皮的花生粒放在桌上,又拿了幾顆剝開,隨口道:“聽說是城主原本就瞧上了那人,但是遭到了國師的反對,說是身份不配,城主就想了這麼個法子。反正文成公年紀大了,也沒個孩子,正好讓這個文臨給他養老。”
“那文成公的孩子呢?”朝陽問道。
聽木:“文成公沒娶妻。”
聽到這兒,玄星忽然問道:“文成公叫什麼名字?”
聽木剝花生的手一頓,想了片刻才道:“好像叫……什麼文易真。”
玄星神色一頓,朝陽明顯能看出他走神了,於是問道:“你認識?”
玄星恍然回神,應道:“嗯。”
朝陽頓時湊近,十分好奇地問:“那他為什麼沒娶妻?”
畢竟人界講究繁衍,極少有人會不娶妻生子。
玄星冷笑一聲:“因為他同人做了承諾,一心一意輔佐廣域城主,要讓廣域城強大到即使在極遠的地方,也能聽得到。”
聽木道:“聽說這個文易真極厲害,二十三歲就拜相了,在他的輔助下,廣域城成了周圍幾個邊緣小城裏最富有的城,也是軍防最強的城。”
“當年圖敏聯合四方想要吞併廣域、淮平、流原、隨山四城,沒想到率先在廣域的軍防上吃了虧,夾着尾巴灰溜溜得回去了。”
“淮平、流原、隨山也因此得了安平,為了感激廣域,每年都派使臣送歲貢。”
“嘖嘖。”朝陽一拍桌子贊道,“這人還真是有情有義又有能力。”
聽木已經剝了一堆花生米放在桌上了,朝陽這一拍,花生粒都隨着她的動作滑下去,她慌忙接住,問還在剝的聽木道:“你剝這麼多花生做什麼?”
聽木頭也不抬:“你沒發現它們很好看嗎?”
“好看?”朝陽低頭看了看自己掌心那平平無奇的花生粒,奇怪地道,“你沒見過嗎?”
聽木搖頭:“沒啊!萬花殿又沒有這東西。”
朝陽把花生放到那剝好的一堆里,問道:“你不是說萬花殿什麼靈植都有嗎?”
聽木點頭:“是什麼植物都有,但不知道為何,就是沒有花生。”
“不過我聽說,原來是有的,但好像後來被誰拔走了,而且還是拔走的花生王。從此之後,萬花殿就再也種不出花生了。”
朝陽:“拔走幹什麼?”
聽木道:“我不曉得,我那時還沒化形呢。”
此時,朝陽卻聽得一聲輕笑,轉向笑聲的發出地,見玄星一手支着下巴,垂着眼眸也沒看她們,笑了一聲也不說話,也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了。
朝陽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見他不說話便也不搭理了。
“那拔走的花生去哪兒了?”朝陽問聽木。
聽木吹了吹搓開的花生皮,“我上哪兒知道?”
“……”朝陽剛想指責她什麼都只知道個半截,還未開口就聽得門外一道爽朗的女聲傳來——
“讓貴客久等,是孤的不是。”
隨着聲音落下,一道人影從門口轉進來,是廣域城城主,還帶着昨日新娶的王夫。
廣域城主穿着一襲紅衣,頭髮用王冠高高束起,只是這頂王冠中沒有那顆廣域珠,只用普通的珍珠點綴着。
方才在花車上瞧不大清楚,如今離得近了,朝陽這才發現這城主有些過分好看。
文臨穿着跟先前沒多大不一樣,似乎是換了一件差不多樣式的衣裳,神情冷淡,只是沖幾人禮貌性的抱拳行了一禮。
朝陽後知後覺地點點頭算是回應,見玄星和聽木都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好自己道:“城主大人,敢問叫我幾人過來有何事?”
這聲大人叫得朝陽惡寒,瞬間想起剛見到聽木時,她就是這樣叫自己的,然而現在再也沒聽見了。
城主含笑點點頭:“國師說今日有貴客遠道而來,讓孤迎接。正巧孤今日答客宴,就擅自請客人們來了。”
國師?朝陽摸了摸下巴,這可有意思了,還真是有人讓他們過來的。
想到這兒,朝陽的態度也就不那麼恭敬了,“你們國師誰啊?”
城主明顯一愣,嘴角的笑略收了收,道:“國師自然是我們廣域城最尊貴的人。”
這話聽得朝陽心裏怪異。若是哪個丫頭小廝或者王公大臣百姓說這話都不會讓她感到奇怪,可這城主相當於一國之君,竟然能當著外人的面說出國師是最尊貴的人此類話,朝陽不得不覺得她腦袋有毛病,這不是公開表明這廣域城國師當家做主嘛!
“你們國師叫什麼名字?”朝陽又問道。
城主這次道沒拐彎抹角,直接道:“歲宴。”
朝陽眼皮一跳,果然是他!扭頭一看玄星,卻見玄星一點兒也不奇怪的模樣,仍是一臉淡然地坐在那兒。
聽木就更不用提了,滿臉的不關我事,一心一意只在剝花生上。
見幾人都不說話,城主的笑也掛不住了,只冷冷甩了句:“宴會快開席了,孤來通知各位早些過去,莫讓人等了。”
說完一甩袖子走了。
那文臨跟上去之前,深深地看了朝陽一眼。
那眼神太過有深意,朝陽完全看不明白,但她恍然意識到一件事,那文臨自打進來,好像就沒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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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想說抱歉。不單單是對如今仍然在陪着本文的讀者來說,也是想對玄星和朝陽說。
寫他們的故事時我正處於一個不大好的狀態下,每天總是很累,剛開文時幾乎總是在加班。
前段時間又被迫換了個工作環境,脫離了原來熟悉的同事和熟悉的事情,一切都要重新接受,像是走出了舒適區,總是很焦慮,總是很崩潰,每天晚上碼字成了痛苦的事情。
我寫第一本書時,大部分時候都很快樂,即使在加班、手速又很慢的情況下,也能堅持並因此覺得快樂,整本文只請假三次,並且總是能拿到小粉花。
今天看到書下面沒有被染上顏色的花,對比之下,我萬般對不起玄星和朝陽。
我深知人的情緒需要自己調節,焦慮需要自己緩解。今天下午得了休息,跑去看了一場球賽,好像得到了釋放和解壓。
今晚碼字不再是壓抑和痛苦的。
諸君,可能言語過於單薄,不能將我心裏的感受表達千萬分之一。
到如今我仍然感激着陪我到現在的你們,是你們讓我繼續堅持到現在,也是你們有繼續寫下去的動力,鞠躬~
愛並感激着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