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橫濱的第21.5天

我來到橫濱的第21.5天

“抱歉,瑪莎,弗朗西斯的客人誤闖到我這了。”我無奈地攤開一隻手,“我想我們不得不結束通話了。”

“不過沒關係,橫濱的事務就快要好了。”我笑着說,“再耐心等待一會吧,下次我會帶着海倫娜和弗朗西斯一起去拜訪你的。”

“好了,不用替我和弗朗西斯擔憂了。”我用帶着笑意的嗓音安撫道,“親愛的瑪莎,我很快就會結束這一切的。”

直到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忙音,我才收斂起笑容。

“敦在那邊。”我沒有轉身,指着某個方向語氣平淡地說。

腳步聲停止了,隨即是兩聲低低的咳嗽,芥川啞着嗓子說:“鄙人此行的目的既是無能的人虎,同時也是閣下您。”黑紅色的羅生門騰空而起,蔓延至整個天花板,宛如密密麻麻的蛛網把這裏包圍得密不透風。

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依舊是那副握拳抵在嘴邊,儘力抑制住咳嗽的樣子。光看他病弱的外表,很多人都無法想像到他的狼藉聲名,那是由無數人的屍骸與鮮血堆積而出的,充滿對力量的畏懼的稱號——“不吠的狂犬”。

或許只有那些見識過羅生門的利刃之人,臨死之際才會明白在無比具有欺騙性的表象下,是一個冷漠而又強大、扭曲而又執着的靈魂。

對生命的鄙夷、對死亡的漠然,對弱小之人的輕視,共同構成了他荒蕪單調卻又足夠堅韌的內心。

“多有得罪,還請海涵。”他微微低下頭,語氣不失恭敬道,“失禮了,閣下。”

與他的話語不相符合的是,羅生門夾帶着凜冽殺機,兇狠地衝刺而來,直瞄要害。

“我們的罪頑固,我們的悔怯懦。”我依舊沒有回頭,只是淡然道。

在羅生門只差一點就能擦到我的衣角時,無窮無盡的影子開始了行動。

羅生門投下的陰影,反而成了它自身的墳墓,影子悄無聲息地包圍了它,虎視眈眈地彰顯着無言的威脅。

一直以來都是吞噬他人的惡獸,這時卻成了最無助的獵物。陰影同樣凝聚成無數的利刃,用像是情人間的嬉鬧般的柔和力度,近乎曖昧地輕輕摩挲着羅生門,緩緩地一點一點使它泯滅。

這是一種再明擺不過的羞辱,刻意放慢的速度讓芥川更直觀地體會到了自身的弱小。

他蒼白的臉因此而氣得發紅,握緊的雙拳用力到指尖都隱隱泛白。但他的眼睛,依舊是兇惡陰戾的,犀利的目光像是要活活咬下一塊肉來。

“我們為坦白要求巨大的酬勞,我們高興地走上泥濘的大道,以為不值錢的淚能洗掉污濁。”我終於轉過身,語氣輕緩又有着不明顯的諷意。

我把劍抵在他的脖頸,刻意控制好了力道,沒有弄出任何傷口。這同時又是一個他根本無法抵抗,只能任人宰割的動作。

“我可以再說一遍,敦就在那邊,如果你要去找他的話就請自便,如果不需要的話……”我輕輕笑了,手上的力度大了一份,劍刃割出了一道血線,鮮血慢慢滴落,在他本就慘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明顯。

我的目光逐漸冷了下來,笑意並沒有直達眼底,緩緩道:“那就請你從我的眼前消失,越快越好。”他沒有動,我卻收起劍,微笑說,“看在我們曾有一面之緣的份上,我願意放過你。”

“這不是選擇,只是單純的命令。我並沒有在徵求你的意見,你只有服從這一種方式。”我重新靠在護欄上,眺望天際,嘆息一句,“沒有下次了。”

“鄙人……”羅生門消失了,他鞠了一躬,“不勝感激。”遍佈在他周身的陰影也散去了,只餘下他腳底尚還翻滾着的影子訴說著剛剛的兇險。

他緊緊盯着我,熱烈的目光近乎呈實質性。

“還不走嗎?”我不用回頭也能察覺到他的視線,不由得反問一句。

“鄙人……有一事想請問您。”他輕輕咳了咳,“您與太宰先生是什麼關係?”

“太宰先生向我多次提到過您。”

“我覺得我似乎沒有告知你的必要。”我沉默片刻,說:“你該走了。”語調強硬不容拒絕。

他定定地注視着我的背影幾秒,然後默默地離開了。

接下來的事情我就沒有插手的必要了,全都看菲茨傑拉德的了,所以,在那之前……

“赫爾曼先生,不介意一起聊會兒天吧?”我摘下帽子,朝那位待在角落的老先生微微頷首,語氣溫和地說,“許久不見了呢。”

“是許久不見了,小斯卡特。”他從拐角處走出,同樣點頭道,“在我印象中,上次見面的時候,你還不到我的膝蓋。”

“雖然已經過去多年了,但我覺得我當時應該沒這麼矮。”

“那你就把這當成一個糊塗的老人的臆想吧。”他不置可否,“已經時隔多年了,你成長得太快了,我都有些回憶不起你幼時的樣子了。”

“興許如此吧。”我應和說,望着窗外的陰雲回憶道,“我依舊記得,我曾在白雲的間隙中,窺視到那遨遊於藍天的身影。”

“我曾親眼目睹那龐大得近乎不可思議的身姿,動作是那樣的靈敏,就像是大海中的精靈一樣。”

“那時候的白鯨,彷彿雲端的一縷殘留的夢境般,夢幻又溫柔得近乎虛假。”

赫爾曼先生突然不說話了,把頭抵在白鯨的金屬牆面上,一言不發,僅僅是這樣的一個動作,彷彿讓他汲取到了記憶中的溫暖。

他有曾後悔嗎?那屬於自由的海洋中的精靈,卻在資本的推動下、利益的誘惑下被改造成了冰冷的無機物。

“是啊,那是多麼美麗的景象啊……那自由的靈魂……”他低低地嘆息道,過了半響,發問說,“你父親的身體還好嗎?”

“他一切安康。”我想也不想地答道。

“你……”他看了我一眼,抬起頭吸了口煙斗,緩緩吐出一個煙圈,面朝著玻璃窗,緩聲說,“還在記恨當年那件事嗎?你父親……當時也是迫於無奈,沒辦法的,誰也沒有辦法。你的搭檔……”

“您不用再說了,我對此心知肚明。”我無禮地打斷了他,再一次重複道,“我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

“我只是不能接受,我和他都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但我們當時絕沒有想到它會來得如此突然而又如此堅決,命運以一種毫無商量餘地的態度,強硬地讓這一切發生。”

“不……”我捂住了自己的臉,嗓音依舊是平穩的,“我早就在那一天就接受了一切,我只是不能遺忘。”

“我不恨我的父親,他從未乾涉過我的選擇,他只是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不會拒絕的。”

“因為說到底,最後是我看着夏爾死的,我選擇了活下去。在最後一刻,我無比冷靜地做出了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選擇。”

我放下了手,語氣平淡極了:“他是我的摯友,是我唯一也最好的搭檔,但我不會為他赴死。”我只會,為了他活下去。我咽下了後半句話。

“我或許會懷念他,但我不會沉湎於過往的回憶。”我對着赫爾曼先生微笑道,“那都已經過去了。我雖然依舊感到後悔,但若是重來一次,結果還是不會改變的。”

赫爾曼先生的目光中充斥着難以掩藏的驚愕,他知道夏爾的死也知道其中的內情,但他唯一沒有想到的是,當時我也在場,卻只是無動於衷地看着夏爾一步步邁向死亡。

其實用無能為力更好……

夏爾一定是恨我的,不然為什麼,他要把這份被詛咒的能力贈予我,連同他的記憶。

這不是恩賜也不是祝福而是□□裸的惡意,正是因為他自始至終,直到最後一刻也沒有怨恨過我絲毫,才讓我的負罪感遲遲不散。

直到最後一刻,是的,直到最後一刻,他都在想着該如何安慰自己的搭檔,該怎麼留下最後一份禮物——連帶着未來那些無法送出的每一份一起。

他最後苦惱的是,自己的友人是否會因此而陷入一生的愧疚。所以,他把記憶一起給了我,用最真摯的心情告訴我,他始終沒有責怪過我。

他想讓我活下去。這是在他臨死之際時唯一所想的。

他卻不知道,正是因此,過度的負罪感、對友人的歉疚、對現實的無能反而讓這變成了我一段時間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關於這件事,我不恨任何人,因為如果要恨的話,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讓舊日的神明,義無反顧地犧牲自己,為自己的友人換取一條生路——哪怕,他明知這是個再明顯不過的陷阱與陽謀。

這都是我的錯,是我讓神明從神座上墜落。

時至今日,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但從我第一天得知太宰治的存在時,卻忍不住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假設: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在當時能遇到他的話,我和夏爾的命運,可能會就此發生翻天地覆的改變。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所以,我和夏爾從一開始就註定了這種悲劇的結局。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我對於夏爾,最後印象最深的,只是那雙色澤淺淡的藍眼睛,那雙眼睛總是含着笑意,帶着些許無奈和縱容地看着我。

他總是微笑着,溫柔的人似乎都不會被世界溫柔以待。

另外,他做的小甜餅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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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看着使用掉自身所有財產,變身為超級賽亞人的菲茨傑拉德,我下意識地感慨:這就是氪金玩家的實力嗎?所以他終於變成窮光蛋了,我能拿這事嘲笑他一輩子。

可惜,他遇到了天命之子——兩個開掛的少年,黑紅與蒼藍的身影一躍而起,撲向金黃的光柱。

這是最後一擊了,也是拼上信念之爭,為了家人,為了同伴,為了想要守護之物,人類往往能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衝天的光芒刺穿了厚重的陰雲,夕陽從天邊撒下耀眼的金光。

在強風之下,我儘力穩住身子,緊緊盯着那一幕——奇迹與希望總是美好又奪目地讓人捨不得挪開目光。

菲茨傑拉德要輸了。我的心中一片平靜,這是我一開始就再清楚不過的事實。

“奇點”是一種犯規的力量,苛刻的達成條件和未知的力量體系曾讓無數想要研究它的人鎩羽而歸。但這同時,也代表着它一旦出現,基本就能宣告一場戰役的結束。

是的,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光芒散去了,菲茨傑拉德倒飛出去,他的眼中或許充斥着不可置信,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擔憂,對於瑪莎的濃濃的不舍。

他最後儘可能地看向我,盡量慢又盡量清楚地比了個口型。

照顧好瑪莎。我在心中一字字地默念而出。

我會的。我向他點點頭,他的臉上劃過一抹笑意——像是要安心赴死一樣。

我討厭這種眼神,因為上一個這麼看我的人,曾和我許下過不可能實現的諾言。

夏爾明明是那樣努力地,比誰都更想要活下去,比誰都更愛這個世界!他的眼睛即使注視過再多的黑暗,卻依舊眷戀着美好,他並非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幻想主義者,而是活在現實的理想主義者。

他喜歡貓咪,會做甜品,會和我談論詩歌,他批判現實,卻對未來充滿着憧憬。

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他,他啊,是那種會在雨天撐着一把傘,站在玫瑰花叢前的人。最開始我曾疑惑過他的行為,後來,他回答我,是用那種溫和的語調,夾雜着孩子般的天真——“我在替它們打傘”。

只能說,不愧是法國人吧,一言一行都像是精緻的馬卡龍,甜蜜又細膩。

他用那種最輕柔的力度輕輕摩挲花瓣,端詳着每一滴水珠自天空落下的軌跡,花蕊被微風吹拂的最輕微的顫動,葉子被雨水洗刷過後愈發明顯的紋理……

那時,他會用異能凝結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這一點,我總是比不過他,不只是因為對異能的操控,也是因為我做不到像他那樣,對一朵玫瑰傾注愛意。

他會把玫瑰送給我,我曾總和他形影不離。陰影製成的玫瑰逼真極了,每一處細節都處理得近乎完美,卻唯獨沒有刺。

他曾說過:“玫瑰的刺保護不了它們自己也傷害不了任何人,除了那些愛它們的人。”

他本該是個詩人的,手上卻染滿了鮮血。

可能是因為最近使用過太多次異能了,曾經的過往籠罩着我,讓我有一種隱隱的窒息感。

那些我以為自己早就忘掉了的事情,陰魂不散地在我腦中一次次掠過,一遍遍地訴說我曾經犯下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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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其實一直放不下夏爾,之前就多次有人跟我提過,馬克的異能和大佬撞了,這裏解釋一下,沒有撞,是特意設定好的,算是一個小伏筆。

雖然同為操縱影子,但在細微的運用之處不一樣。而且,大佬實際就是因為馬克的異能,才會把他當做最信任的下屬。

人總歸都是戀舊,會下意識地把目光放在相似的其他人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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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身為大佬的我今天也在被當做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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