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狂沙鎮
打開廟門，一股涼爽的氣息撲面而來。暴雨徹底滋潤了乾涸已久的大地，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芬芳，天地之間的生機彷彿也多了起來。
經過一夜的思考，王為還是選擇與林中虎同行，畢竟初來乍到，找個土著帶路那是最好不過。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王為和林中虎這就啟程了。其實王為根本就沒什麼可收拾的，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一根木拐，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為了照顧王為，林中虎刻意將趕路的速度放慢了許多，快到晌午的時候他倆才來到狂沙鎮。
狂沙鎮是涼州眾多邊鎮的其中一個，因其風沙常年不斷，故名狂沙鎮。
狂沙鎮不大，一條東西走向的主街道橫穿而過，街上來來往往的也大多是行腳客商。
林中虎先是帶着王為去一家裁縫店做了身像樣的衣服，然後二人沿着主街道一路向東穿行，最終來到了鎮子東面的狂沙客棧。至於客棧為什麼不建在小鎮中心，林中虎告訴王為，因為風沙幾乎全部從西北方向吹來，鎮子東南方向就變成了最好的地段。
走進客棧，林中虎先是把銀子往櫃枱上輕輕一拍，然後吩咐道：“文掌柜，來兩間客房。”
那掌柜的原本在低着頭扒拉算盤，聽見有人說話不禁抬起頭來，“呦，原來是林少俠。小二！死哪去了！整天偷懶不見人影！快給林少俠準備兩間上房！”這掌柜的先是恭維一句，隨後就扯着嗓子招呼起來。
“原來林兄認識這家客棧的掌柜。”王為一拐一拐地爬着樓梯，一邊問道。
“哦，文掌柜人送綽號鐵算盤，雖然在這片區域也算是一號人物，但仇家不少。要不是我師父出面，他早就化為冢中枯骨了，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金盆洗手退隱江湖。”二人說著，轉眼間來到了客房門前。
“王兄，你先去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等會兒我帶你去看看腿傷。”林中虎說完轉身進了房間。
文掌柜看着二人的背影，忍不住好奇，開始打量王為。他很清楚林中虎的為人，別看林中虎年紀不大卻少年老成，其心機之深沉和他們這些老江湖相比也絲毫不落下風，這個跛腳男子能夠讓他如此客氣，這其中顯然有些貓膩。
王為走進房間，看見那個冒着熱氣的木桶，飛快地脫掉衣服泡了進去。水溫剛好，舒服的讓他忍不住叫出聲來。泡了一會兒，王為這才重新打量這具身體，只見胳膊和大腿上皮包着骨頭。透過桌子上的銅鏡，一個兩頰凹陷，滿眼滄桑的年輕人映入眼帘，有點白，也算有點帥。“比我前世好看，怪不得那個蘭虎想要殺人滅口。”王為忍不住嘀咕着，畢竟小白臉最容易遭人忌恨。
換上衣服，王為又對着鏡子重新打量一番，這才出門去見林中虎。
“王兄果然是天才俊傑，即便身着簡單衣物也能顯露出非比常人的風采。”看着王為，林中虎頓時感覺眼前一亮，忍不住恭維道。
“林兄過獎了，還是趕緊去看看我的腿傷吧。”王為趕緊轉移話題。
“好，請隨我來。”林中虎聞言，不再多說廢話，轉身就走。
看着二人一前一後下樓，文掌柜一邊假裝扒拉算盤，一邊用餘光偷偷地打量着王為。“此人前後簡直判若兩人，雖然穿着普通衣服，但從其氣質來看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子弟，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貓膩。”文掌柜一邊扒拉算盤一邊在心裏盤算着。
來到大街上，王為再次感受到了這裏的熱鬧氣氛，剛才身心俱疲忙着趕路，無心仔細觀察街道兩邊的景象，只見街道兩邊店鋪林立，五顏六色的幌子隨風飄動，吆喝聲叫賣聲不絕於耳，再加上行腳客商往來不絕，更顯得這裏熱鬧異常。
來到醫館，裏面有幾名武者正在齜牙咧嘴地包紮傷口。“他奶奶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走漏了風聲，剛出鎮子就碰上馬賊劫道。”只見一個虯髯大漢坐在凳子上罵罵咧咧。
“可不是，剛起鏢就碰上這伙賊人，真他奶奶的倒霉。嘶~~你他媽輕點！”另一個糙臉漢子看似高大威猛實際上很怕疼。
“行了，都少說兩句。”看到王為和林中虎進來，一個精壯的漢子打斷了他們牢騷。尤其是當他看到林中虎時，瞳孔瞬間一縮隨即恢復如常。
“大夫，煩請先看看我這朋友的腿傷。”林中虎衝著那個正在給糙臉漢子包紮的大夫客氣地命令道。
“嘿！你這人講不講規矩，沒看我的兄弟們都排隊等着呢嗎？”虯髯大漢生氣地說道。
林中虎當然看見了，他們有十幾個人，這要是等他們一個個看完，估計天都黑了，所以他根本就顧不上什麼規矩了，直接插隊。
“無妨，讓他們先看，我們這麼多人，怎麼都要等到天黑的。”那精壯漢子說完，糙臉漢子二話不說就讓出了位置。
“多謝。”林中虎沖那精壯漢子拱手致謝。
“不過是摔傷了腿，導致關節錯位。待會兒你可要忍住疼痛，回去再吃幾副葯，很快就會康復的，但最近不要劇烈運動。”這大夫說話間趁着王為不注意就突然下手糾正關節。
只聽“咔咔”幾聲，王為雖然沒有叫出來，但還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付完診金，二人被一群大漢目送出了醫館。
“二當家的，你為什麼.....”這糙臉大漢還沒說完，就被那個精壯漢子抬手打斷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們走鏢的最忌惹是生非，遭人記恨。剛才那個帶刀的進來之後，我就注意到了。此人看着好像還沒你們厲害，但他身體內部卻暗藏一股威勢。面對我們這麼多人還敢插隊，說明什麼？說明他不願意等，他根本就沒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裏。”二當家的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江湖中人最先練的不是武功而應該是眼力，要看出來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得罪了惹不起的人，下場往往會很慘的。”那糙臉大漢聽完不禁咽了咽口水，嘴裏嘟囔着：“有這麼厲害嗎？”
“這位二當家說的在理，剛才我感覺到那位帶刀的男子體內氣血充盈，但他卻能夠將氣息內斂、隱而不發，越是這種人實力越是強橫。”醫館大夫聽后也忍不住隨聲附和。一群大漢瞪着眼睛聽得出神，像他們這種粗人哪裏會想到這個層面。
王為和林中虎出去后，來到客棧對面的雲來酒樓。由於已過晌午，酒樓內吃飯的人不多，只有角落裏的兩桌食客。
“王兄請坐，想吃什麼隨便點。”林中虎顯得十分熱情。
王為也不客氣，於是學着武俠片中的大俠吆喝道：“小二，給我來二斤羊肉，再上一壺好酒。”
“想不到王兄也是性情中人，這雲來酒樓的手抓羊肉鮮嫩爽口，吃的時候稍微蘸點醬料，再配上這裏特別釀製的西凰酒，那簡直就是神仙享受啊。”林中虎說著又點了幾個菜。
不一會兒的功夫，熱氣騰騰的飯菜和溫好的白酒被陸陸續續地端了上來。看着一桌子豐盛的飯菜，王為忍不住食指大動。吃了幾口之後王為趕緊拿起酒杯對着林中虎說道：“來，林兄，我敬你一杯，感謝你這一路的照顧。”
“王兄哪裏話，相逢即是緣，我倆也算是志趣相投，將來王兄發達了，可不要忘了我啊。”林中虎熱情地回應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席間王為頻頻舉杯喝的不省人事，最後還是被林中虎架着才回到客棧。
聽到關門的聲音，過了一會兒，王為睜開眼睛，根本不像醉酒的樣子。
王為自從穿越過來之後一改從前的大大咧咧，變成了如今這幅心思縝密，凡事如履薄冰的模樣。畢竟已經死過一次，他可不想再死第二次了。況且這一路上林中虎對他太好了，剛才自己喝醉的時候，林中虎又趁機套他的話，這也讓他不得不防備。
突然，走廊里的腳步聲打斷了王為的思緒。雖然丹田被廢，但他開竅后卻是做到了耳聰目明，聽的更清了，看的也更遠了。
“有什麼發現嗎？”在走廊拐角的樓梯口處，文掌柜俯着身子低身問道。
“沒有。我給他們送茶水的時候，看見那口箱子就放在地上，不過他們這次謹慎了許多，見我進去之後，全都閉口不言，一直在盯着我做事，就連我出去之後也聽不見裏面發出的半點聲音。”那店小二在此刻也是鬼頭鬼腦的。
“那伙走鏢的一定要給我盯住了，還有那個被林中虎帶來的跛腳男子，想辦法摸一摸他的底細。”
如果有人在外面，一定會發現此時的文掌柜面色奸險與白天的忠厚和善大相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