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們,給個姬會(六)
秋月白急忙追上去,可姜柔走得更快,三步並作兩步,秋月白腿還疼着,沒走片刻便有些氣喘吁吁。她不禁扶住牆,這時前方的姜柔卻回過頭來,目光冷冷淡淡,隱約可見一抹疑惑。
秋月白趁機追上姜柔,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委委屈屈道:“姜阿姨,我腿疼,你等等我好不好?”
少女聲音輕軟,細聲說出來時有些嗲,像是在撒嬌,有着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可憐。姜柔目光瞥向她的腳踝,並未回答,但卻是暗中照顧着秋月白的身體,沒有再大步行走了。
秋月白立刻纏住她,努力跟她解釋,“剛剛董阿姨突然問起我跟景淮之間的關係,我知道她把景淮當成了心尖上的寶貝,特別重視出現在景淮身邊的女人。”
“但我只是把景淮當成我的親弟弟而已,我從來都沒有對他有任何的非分之想。”秋月白一臉正經,語氣真誠無比,“我擔心董阿姨誤會我,所以剛剛那半個小時我全是在跟她解釋這件事情。”
“除此以外,我絕對沒有再跟她聊過其他的話題。”
少女一副恨不得舉起手指對天發誓的模樣,姜柔扯唇輕輕笑了一下,就在秋月白以為這事兒已經過去了,可以翻篇了時,她卻看見姜柔臉上的笑淡淡隱去,恢復了往日高山銀雪一般清冷的模樣,面無表情地問:“可我怎麼聽說,有人說如果她是一個男人,她一定掏心掏肺、傾家蕩產地追求董媛呢。”
秋月白臉上的表情一僵,她連這都知道了?
剛剛姜柔不是正在樓上作畫嗎?她記得自己已經說得很小聲了啊。
眼見姜柔的表情開始不對勁,秋月白立刻辯解道:“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我那都是為了證明我對景淮毫無興趣。”說到這裏,秋月白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姜阿姨你也知道,董阿姨她那麼凶,我若是不能及時跟景淮撇清關係,她肯定一輩子都不會輕易地放過我。”
她的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努力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姜柔想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好友有多忌憚景淮身邊的女人她再清楚不過了,所以即使是程歲歲,她也免不了會暗中調查一番。
不過,董媛今天這般問程歲歲,肯定是已經調查到了什麼東西,而且手中還有了確鑿的證據。
姜柔心中冷笑,面上卻轉移了話題,“你的腳怎麼回事。”
她不再計較自己和董媛之間的事,秋月白暗暗鬆了一口氣,解釋道:“前段時間發生了些意外,現在傷口還沒有徹底恢復,所以有時候走得快了便會覺得疼。”
姜柔並沒有再多問,只是說道:“你董阿姨心裏已經有了合適的兒媳婦人選,你應該認得。”
秋月白當然認得,不僅認得,而且還十分熟悉。她自然地接過話,“是莘婉嗎。”
姜柔頷首,莘老爺子的那位孫女她聽董媛提起過幾次,聽說長得盤靚條順,落落大方,城京里沒有幾位千金小姐能比得上她。除此以外,聽說莘家還打算斥巨資將她送進娛樂圈,然後藉此機會去娛樂圈分一杯羹。
莘婉和景淮確實門當戶對,她若是董媛,她也會選擇莘婉。
秋月白沒有絲毫意外,“她是我關係最好的閨蜜,我和她天下第一好。”
見姜柔懷疑的看過來,滿眼都寫着不相信,秋月白立刻保證,“真的,我絕對沒有騙人。”她看着姜柔的眼睛認真說道:“我和她喜歡的類型完全不一樣,她喜歡景淮那種高大帥氣,多情多金的,可我對這樣的男人卻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秋月白笑得眉眼彎彎,“所以我絕對不會搶她看上的東西。”
系統剛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對勁,便聽見宿主自言自語道:“我怎麼可能跟閨蜜搶男人呢?我只會搶閨蜜。”
系統:“……”它就知道。
姜柔似是相信了她,沒有再為難她。走了幾步,她想起一件事來,便說:“後面兩個周末你不用過來了。”
秋月白一怔,“啊?為什麼。”
“我要去上海舉辦個人畫展,短時間內都不回來。”姜柔回頭注視她,秋月白只好點頭,“那,姜阿姨我會想你的。”
秋月白原以為姜柔會過兩天才走,誰知道第二天就聽說了她已經飛去上海的消息,她一走,秋月白便也不能再去畫室,只能待在學校里,努力將之前丟掉的課程撿起來。雖然醫生斷言程歲歲以後不能再跳舞了,秋月白卻覺得這麼好的天賦若是浪費了着實有些可惜。
莘婉無意間路過程歲歲的教室,她本以為程歲歲會向往常那樣早早地回了家,可直到她完全路過了教室門口,才反應過來程歲歲今天是有在練習的。
她回過神,往回走了兩步,一眼便望見程歲歲面色痛苦的模樣。她已經渾身冷汗,額頭上更是有豆大的汗珠滾下來,將那襲素雅乾淨的連衣裙沁濕,不復往日的光鮮亮麗,可即便如此,她仍舊咬緊了牙,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莘婉知道那樣鑽心的痛,小時候她也曾傷過腿,那時候的醫生也是同樣斷言,即便她的腿恢復了,也絕對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站上舞台。即便站上舞台,她也絕對不可能再成為一位優秀的舞者。
但她不信邪,她認為自己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裏的,所以她開始沒日沒夜的練習,最後她終於如願以償看到醫生驚訝的表情。只是,當初那股深入骨髓的疼痛卻是叫她一輩子都不敢忘記。
而此刻程歲歲容色蒼白的模樣叫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時候的往事。
她望着她倔強的模樣,彷彿又看見了鏡子中那個大汗淋漓,卻仍舊不肯輕易向命運認輸的自己。
莘婉想得有些出神,她站在那裏,並沒有刻意躲藏,程歲歲很快便發現了她的存在。緊繃的神經一鬆懈,她渾身便不由自主地卸了力,莘婉看見她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藉著整理裙擺的機會背過身去悄悄擦乾淨了眼眶中的淚,然後才笑容燦爛地轉過身來,驚訝地叫道:“莘婉?”
她如一隻輕盈的蝴蝶撲了過來,莘婉沒辦法假裝沒有聽見轉身離開,便只好停下,“還在練習?”
秋月白翩翩停在她面前,局促地擦了擦臉上的汗,憨笑道:“是呀,周末沒地方可去,就只能在教室練習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秋月白原本是在說與姜柔相關的話,莘婉卻理解成了她是在若有似無跟自己抱怨景淮。誰都知道景淮這人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之前他還對程歲歲窮追猛打,這眨眼間便又跟其他的女人好上,將程歲歲一個人丟下,讓她暗地裏被不少人笑話,實在稱不上是一個男人。
莘婉不知道程歲歲知不知道景淮在外面做的那些事,但看她這般雙眼亮晶晶的樣子,顯然是不太清楚的。
她遞給秋月白一小包紙巾,“你的傷還沒完全恢復,不要太強迫自己。”
秋月白目光落在小包紙上,笑了笑接過,“謝謝你,不過我知道分寸,這程度還在我能承受的範圍之內。”
莘婉不着痕迹地皺了一下眉,又是這句話,除了這句話之外,她就沒有其他的話可以敷衍自己了嗎。她不需要自己擔心,莘婉縮回手,“那我先走了。”
“等等。”身後的人卻叫住她,莘婉下意識停下腳步,看見程歲歲專程跑到她面前,“上次在宿舍是我態度不好,對不起。”
她勾下腦袋,“那時候是我太偏激了,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我很感激,也知道是我自己錯了,你不要往心裏去好不好?”
莘婉抿住嘴唇,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程歲歲許是急了,連輕輕軟軟的聲音都變得有些暗啞,“莘婉,你是我唯一的,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
少女眼神清亮,瞳孔黑白分明,她認認真真地注視自己,很難讓人不答應她。
莘婉別過臉,語氣帶着幾分自己都不明白的意味,“知道了。”
莘婉覺得自己現在越來越奇怪了,明明以前她是不會對程歲歲這般縱容的,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開始習慣了包容她的任性。按照她平日的性子,但凡換一個人,她便會立刻與對方斷絕關係,懶得再理會對方。
可面對程歲歲,她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好脾氣,她幾乎變得都有些不像她自己了。
秋月白成功哄好莘婉后,又練習了一會兒,但在回宿舍的路上,她卻碰到了景淮。景淮已經有許久沒有來找她了,她知道景淮這幾天正沉迷於女色,所以也識趣地沒有去打擾他,今日他肯過來,着實叫秋月白覺得驚訝。
不過驚訝歸驚訝,她照舊還是那副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模樣,主動走過去親昵叫道:“景少。”
景淮打量她,幾天不見,程歲歲氣色恢復了不少,也沒有從前那副唯唯諾諾和病怏怏的模樣了。今日的她雖然有些狼狽,但已經依稀可見打扮過後的美艷動人,景淮扯了下領帶,“剛下課?”
秋月白點頭,景淮便拉開車門,“帶你去吃飯。”
秋月白剛想拒絕,景淮又說:“這次只有我們兩個。”
他已經說得這麼明白,秋月白再拒絕就顯得有些不識趣了,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只是我想先上去洗個澡,再換身衣服,可以嗎。”擔心景淮不答應,她便又細聲說:“只要給我半個小時就行。”
程歲歲現在渾身汗涔涔的模樣帶出去確實不好,景淮將車門關上,答應了。
秋月白一步三回頭,眼角的笑帶着些狡黠的意味,“不知道景淮這顆誘餌能釣出多大一條魚。”直到看不見景淮了,秋月白才施施收回視線,“姜阿姨很好,但當龍傲天的后媽好像也不錯。”
這時系統沒眼力見地開口,“可董阿姨天天欺負你,宿主你確定你能行嗎?”
秋月白心中的幻想頓時無情破碎,她沒好氣地瞪了系統一眼,“我就做做白日夢而已,你不必時時刻刻提醒我。”
她扭開頭,氣哼哼地走了。
系統撓了撓頭,真正的強者就應該直面暴風雨,其實它覺得宿主若是狠狠努力一把的話,說不定這事兒還真能成。但這樣的話它畢竟不敢直接說出來,因為它擔心同樣是天蠍座的宿主跟董媛和姜柔一樣記仇。
秋月白雖然只讓景淮等了半個小時,但程歲歲復寵的消息卻是飛快擴散,眨眼間就在學校里傳開了。景淮人盡皆知,他身後的那輛豪車又那般耀眼,實在很難讓人假裝沒有看見。
景淮低頭看了眼時間,而這時一旁的車門被人輕輕拉開,打扮好的程歲歲拘謹地坐上了車。隨着她的動作,一股屬於女孩子身上特有的柔軟香氣撲鼻而來,跟景淮從前聞過的那些濃烈的香水味不同,程歲歲身上的味道清淡又乾淨,像極了一株雅而不俗的山茶花,渾身上下每一處都是極為討喜的。
景淮又看了眼時間,剛好三十分鐘,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隨便將手搭上方向盤,景淮突然心思一動,“過兩天隨我去參加一場派對。”
他語氣平淡,不像是在詢問,更像是在通知。秋月白抿唇輕輕一笑,“好。”
景淮抖了抖指尖的煙,“你不問問去哪兒?”
秋月白眼睛一眨一眨,“既然景少開口詢問我,那想必是早就已經安排好了吧。”
景淮心情瞬間好起來,“你倒聰明。”
秋月白原以為景淮要去的那場派對就是一群闊少之間的聚會,直到景淮將她帶上私人遊艇,她才發現事情遠不止這麼簡單。現場名流權貴數不勝數,隨便走兩步就能碰見一個身價上億的,連螢屏前當紅的明星也只能淪為陪襯,低聲下氣地討好各位金主老闆。
秋月白不禁抬頭看景淮,目光卻不經意望見被人如眾星拱月一般圍在中間的莘婉。
除此以外,原本應該在上海開畫展的姜柔也在,今日的她一改風格穿了條白色的禮服,氣質高雅,落落大方,美艷不可方物。秋月白松怔間,姜柔突然發現了她,她轉頭看過來,同時還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
好看的人即使是挑眉也能讓人兩腿發軟,更別提此刻的姜柔還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有錢人的香甜。
秋月白不知不覺地朝她走過去,問世間什麼最美麗,富婆阿姨絕對是個奇迹。
景淮注視她,剛想伸手攔住她,卻見她突然停下了腳步,一臉緊張和惴惴不安。她東張西望,彷彿是正在尋找一處能夠躲起來的地方。
景淮不禁抬眼看去,母親正大步向他走過來,他剛想叫一聲媽,卻見董媛停在了程歲歲面前,一張臉沒有任何錶情。董媛眼睛上挑,銳利而筆直,這樣瞧着人時,透出幾分冷艷和不近人情。
秋月白頓時嘴裏發苦,真心向系統發問道:“怎麼在這裏也能遇到董阿姨?”
董媛望見她慫成一團的模樣冷笑了聲,“你不是說,你對景淮沒有任何心思,你只是把他當成你的親弟弟嗎。”
秋月白下意識望向姜柔求救,卻見到姜柔抱着胳膊清清冷冷地站在一旁,絲毫沒有要替她說話的意思。而董媛見她眼巴巴的看着姜柔,一點都沒有反思的意思,面上表情更是讓人膽戰心驚,“騙我很有意思嗎。”
“不是的。”秋月白下意識否認道。
可董媛目光冷厲,顯然是不會輕易被她糊弄,秋月白急得滿頭大汗,最後只好心一橫,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說道:“其實是因為那天我不小心從同學的口中得知了您要來參加這個派對的消息,所以在景淮邀請我的那刻,我便順水推舟的答應了。”
最初她的語氣還有些結結巴巴,可演到後面,她說得自己都差點信了,“因為我真正想見的人是董阿姨您啊!”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想董阿姨您想得渾身難受,幹什麼都沒力氣,所以只能跟着景淮來碰運氣。”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見董媛已經完全愣住,不禁趁熱打鐵撲進她的懷裏,“董阿姨您也真是的,姜阿姨開畫展離開我也就罷了,您怎麼也能忍心丟下我一個人,讓我孤孤獨獨的留在城京呢?”
“您不知道,沒看見您的這幾天,我總是一宿一宿的失眠,直到天亮都睡不着。您天天晚上在我心裏跑來跑去也就罷了,還常常勾得我想入非非,一閉上眼睛都是您瞪眼看我時的風情萬種,笑起來時的天真嬌憨。”秋月白仰起頭看她,抱怨道:“董阿姨,您好壞。”
董媛已經完全被她說懵了,這啥玩意兒?
明明這程歲歲說的是漢語,可為啥她一個字兒都聽不懂了?
她錯愕垂下眼,卻望見少女一雙眼中淚光閃閃,她微微紅了眼圈,眼尾一片風情無限。程歲歲表情這般認真,說得又那麼深情,董媛很難說服自己這是程歲歲臨時起意糊弄忽悠自己的。
她僵住了身子,視線卻突然與滿臉錯愕的兒子的眼睛對上。
雖然兒子被程歲歲當成了工具人,但董媛也只是意思意思地可憐了他一下便收起了情緒。她臉上終於露出笑,和善地握住秋月白柔軟細膩的小手,“若是你真有那麼想我,直接給我打電話便是,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難道阿姨在你心中還買不起一張船票嗎?”
秋月白立馬乖巧搖頭,小聲說道:“我只是害怕董阿姨您會拒絕我。”
為了讓董媛更加信服,她特意擠出兩滴淚,“我知道我什麼都做不好,一點兒也不討喜,所以我只要能這樣遠遠地看着董阿姨您已經心滿意足了。”
“我不敢再奢求其他的東西,因為我怕那都是空歡喜一場,我怕我會想您想得被您折磨得死掉。”
說話間,她下意識地轉了一下眼,卻猝不及防望見姜柔一張冷若冰霜的臉。秋月白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她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完了。
剛剛太心急,忘記姜柔也在這裏了。
之前她還跟姜柔解釋說她跟董媛之間什麼事都沒有,結果這眨眼間就當著她的面喊董媛老baby,還親口承認自己想她,甚至是想她想得快要瘋掉……這麼多罪狀,現在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秋月白臉上表情頓時耷拉下來,為什麼姜柔總是和董媛成雙入對的出現呀?
董媛完全不知道秋月白的心理活動,她被秋月白哄得很開心,連臉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景淮從未見過母親用那樣溫柔的表情注視過自己。她注視程歲歲的模樣,像極了霸總注視自己的落跑小嬌妻,滿臉寵溺。
董媛從未被人這麼大膽的示愛過,她不禁笑容滿面地回頭,“姜柔,這小東西說她想我了,還特意一個人偷偷跑來了上海找我。”
“要不是今天偶然在這裏遇到她,她被壞人騙走了我都不知道呢。”
姜柔聞言掀了掀眼皮略過景淮,“一個人?偷偷?”
秋月白頓時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她乖巧地站在董媛身邊,一副恨不得把頭埋進地里的模樣。秋月白皮都快被姜柔看掉一層了,沒過多久姜柔終於收回視線,皮笑肉不笑地注視秋月白,“是嗎。”
秋月白不敢吱聲,好在董媛代替她回答了,“是啊,剛剛她親口說的。”
身上的視線瞬間變得更加鋒利了些,秋月白心裏直打鼓,系統連忙想安慰她,卻聽見宿主緩緩來了一句——
“哇……好刺激啊!”
系統:“?”
你不對勁。
※※※※※※※※※※※※※※※※※※※※
謝謝顧歸扔了1個地雷
禍水紅顏人扔了1個地雷
歐陽五五扔了1個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