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004倫敦:宿世的輪迴
昏暗、迷離、疼、痛、無力的掙扎、刺穿身體的羞辱。在這張床上,歐陽珊被折磨的體無完膚。當她因無助和絕望扭過臉,讓眼淚滑落,洇進床單里的時候,那個人卻憤怒的擒住她的下顎,讓她轉過來看着自己。
“你哭什麼!”聲音粗喘而急切,如同從魔窟里走出來的鬼魅:“這不是你想要的嗎?而我,現在讓你如願以償,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歐陽珊誇側的兩隻手緊緊的攥住身下的床單,紅着眼睛瞪着他,以前是,但現在不是。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現在給她的只有恐懼和絕望。
暴露在外的身體連她自己都覺得嫌棄,於是忍不住大哭起來:“你瘋了,再也不是我認識的陳誠,”她把手握成拳頭,重重的打在床上,仰頭大喊:“他死了,他死了……。是我害死了他!”
歐陽珊哭喊時,額頭上的青筋凸起。眼裏的紅血絲都快將眼球脹破,但這個房間是沒有燈的,她看不見自己到底是有多麼的絕望。
陳誠就是要故意這麼她,她曾經有多麼驕傲,現在就有多麼下賤。
陳誠笑了:“你只配我用這種方式。”
歐陽珊哭了,眼淚與脂粉混合,哭花了臉上的妝,陳誠這是在報復。儘管房間黑暗,但睜大眼睛,她卻能夠看到陳誠嘴角上跳起的那抹邪魅變異的笑容。她忽然間無縫的配合陳誠大笑起來。
折磨仍在繼續,無休止……
最後,歐陽珊徹底放棄反抗,將自己交了出去,一切都任由了他。等他發泄完之後,穿上了衣服,又恢復到之前矜貴優雅的模樣,打開燈。突如其來刺目的光,毫不留情的射進歐陽珊的眼。她即便不想醒來,也必須醒來。
而陳誠站在穿衣鏡前系手腕上的扣子,白襯衫,金屬扣。他轉過來看了歐陽珊一眼,嘴角挑起。
穿好后,走到她身旁。用手將她額前凌亂的發撥到腦後,俯身在她耳邊開口:“歐陽珊,記住,你毀了我,我便也毀了你。我們兩個註定此生不離不棄。”
說完,他便起身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房間,臨走時還能聽到門啪的響。
歐陽珊像個被抽走了意識的人一般,雙目無神的望着頭頂上炫目的水晶燈,無聲的哭出來。
後來,她忍着身體上的痛慢慢起身,做起來之後用被單裹住自己的身體,雙手抱着頭,插進粘膩的發間。水光淹沒視線,將之前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來。
一邊哭一邊說:“我欠你的,可我也是屬於你的,你放心我用我的命去守着你。”
同樣在英國的赫特福德郡,當珞震霆和珞夕林視頻通話結束后,於欣從沙發上站起,垂下眼瞼朝珞震霆走過來。與珞震霆對視,伸開雙臂摟住他的脖子,下巴靠在他的肩上,溫聲開口:“我是不是叫你為難了?”
珞震霆抱着她,沉默了片刻之後才說:“夕林那孩子在乎她母親,恐怕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個事情,還是等她跟珞寧回到英國的時候當面再說吧。”
於欣點頭:“好吧,聽你的。”
同時段在中國上海,夕林完全不知道,在不久的將來,還有一件事情要她去接受和面對。但現在,陳誠已經跟她攤牌,珞氏的事情跟他有關。
英國,為什麼會是英國?
他說自己從小寄人籬下,寄人籬下!這代表着什麼,他要報復誰?
夕林突然間瞪大眼睛——父親!
她要回英國去,必須儘快回一趟英國!
轉身時,卻於珞寧碰了個正着。夕林紅着眼睛看着丈夫:“陳誠要報復珞家,我擔心爸爸會出事,我要回英國去,我要幫助爸爸。”
夕林的情緒有些失控,珞寧把她緊抱在懷裏安慰:“好了好了,我安排時間,我們回去。爸不會有事的,你不要這麼緊張。”
眼淚從夕林的眼裏落下來,怎麼能不緊張。
“我答應過媽媽,要好好照顧爸爸的。剛才我給北京珞氏分部打去電話,那邊的人告訴我陳誠已經從戒毒所里出來了。他和歐陽珊一起回英國去了。我給他打電話,從他的口氣中聽出他要報復珞氏。
珞寧,珞氏是爸爸一生的心血,不管因為什麼,我都不能讓爸爸失去珞氏。”
珞寧緩緩的摸着夕林的頭髮,目光在書房燈光的映襯下格外平靜:“你聽我說,爸他老人家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若是陳誠有叛逆之心,她早就應該看出來了,陳誠能接你電話,就說明他現在還沒準備對珞氏動手。天很晚了,你要顧及腹中的孩子,早點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說吧。”
回英國的事情迫在眉睫,第二天一早,夕林去珞氏召開股東大會,親自主持會議,並宣佈由高明慧暫代自己董事長一職。珞氏大小事情由高明慧全權處理。
接到這個命令,高明慧大吃一驚。散會後,她跟到夕林的辦公室問夕林為什麼要這樣安排。
夕林說:“我是你的上司,委你重任便是信任你沒有為什麼。你也不需要問為什麼!”這是夕林第一次用上司的口氣對高明慧說狠話,言辭之間,盡顯霸氣。
“只是……。”高明慧猶豫不決。
“只是什麼?”夕林問。
“只是我怕自己擔不起這樣的重任。”高明慧說。
“有什麼不能擔任的?”夕林問,“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既然敢委你重任就代表我信任你,在我心裏你有這個能力,還是你以為我現在在和你開玩笑,把這麼大的珞氏交到一個沒有能力的人幫我管理。還有,我在會議上說得很清楚,你只是暫代。我並沒有把珞氏徹底交給你,有什麼不能擔任的?
如果你有什麼問題可以跟我視頻,我在英國同樣可以給你指示。”
“珞董,你要去英國?”高慧敏詫異,這個她在會上可沒有說。
“恩。英國那邊也有事情等着我去處理。”珞夕林從辦公桌後面站起來走到高明慧面前,夕林抬起手放到高明慧的肩上,看着她,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明慧,做這個決定是我和你珞董一起商量的,當初你是我從他手裏要過來的人,珞先生說我可以完全相信你,那我便相信你。上海這邊你先幫我看着,等我把英國那邊處理好之後,我就回來。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吩咐下去了,珞氏所有人都由你調度。”
“好。”
韓新月在外面等着,高明慧從夕林辦公室出來之後,韓新月立刻跑上前去問:“高總監,董事長怎麼說?她真的要把珞氏全權交給您管理啊?”
高明慧點頭。
韓新月眼睫垂下,有些失落,被高明慧看見了問她:“怎麼了?”
韓新月說:“我才剛進了珞氏,好不容易隨着您可以時常跟在珞董身邊做事,沒想到這還沒開始呢,珞董就要出差了。”
夕林在會上宣佈她要出差。
“這回又要幾個月啊?”韓新月跟在高明慧身後問。
“我也不知道。”高明慧停下來,轉身看着韓新月開口:“我知道你一心想成為像珞董一樣的人,但是,再優秀的人都要經過最底層的磨練,韓新月你還年輕,有些事情急不得。”
韓新月:“我知道,”與高明慧出差一趟南京,算是拉近了她和高明慧之間的距離。韓新月拜高明慧為師,高明慧也耐心教誨這個徒弟。
韓新月拉着高明慧的胳膊:“我知道師父,我一定跟您好好學,爭取早一天成為像您和珞董一樣有出息的大女人。”
高明慧嗤笑,抬手戳了戳她的額頭:“傻丫頭!”
同一時段,盛世集團,珞寧也召開了股東大會,宣佈將盛世集團大小事務交給馬克代為處理。
馬克進來因為宋雅的事情一直不在狀態,會議結束之後,他找到了珞寧要推掉代理董事長一職。
在珞寧的辦公室里,馬克自動走到酒櫃前,拿出一瓶酒給自己到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剩下空杯子在手裏捏着,馬克的目光頹廢無神,不久,涼薄的聲音便傳到了珞寧的耳朵里:“宋雅找不到,我現在根本沒有心情工作,本來我還想跟你辭職告假,沒想到你竟先一步把所有的工作都推到我頭上,珞寧,我們還是兄弟嗎?”
說話時,珞寧還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籤署文件,聽到馬克的話,手中的筆突然停頓下來,墨眸變得深邃。
有的時候,幫人家保守秘密也着實是一份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一邊是親如手足的兄弟,一邊是一份承諾,珞寧夾在中間也實在為難。
停下筆,他站起來走到馬克身後,抬起手,手心放在他的肩膀上,然後握緊:“讓宋雅去成長吧,她也需要空間。”
馬克把頭稍稍往後轉了一點,用眼角餘光注視着珞寧,上挑的一邊嘴角掛着似笑非笑的笑容,這其中有淡漠有冷靜還有些落寞。
他說:“我怎麼不知道,她向來要強,”馬克笑了,急忙替宋雅辯白:“不,也不是生來要強,她只是要與我並肩看風景。”說這話時,他抬起頭眼裏由着寵溺和縱容就好像宋雅從未離開過一樣,“曾經,她對我說,真正的愛情應該像一株木棉,根深深的扎進土地里,葉向上生長,在雲中相融,在風中致意。”
說完,連珞寧都笑了,他對馬克說:“你看,她這麼驕傲,你忍心折斷她的翅膀嗎?”
“我當然不會害她!”馬克疾言厲色,蹭的轉過身來,細看之下連眉頭都是皺着的。
“你知道嗎?自從宋雅進入盛世集團,我便把她放到我眼皮子底下,看着她成長,我從來都沒有讓她離開過我,”馬克眼圈紅了,把珞寧的手從肩上撥下來,朝與他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連連搖頭,模樣倍顯頹廢:“她現在在哪裏,過的怎麼樣,住哪裏,有沒有按時吃飯?一個人害怕了身邊又有誰來安慰?”
珞寧雙手插在口袋裏,朝馬克的方向看去,那雙如墨般的黑眸里的視線落到馬克的側臉上,除了這般似曾相識的模樣,珞寧終是不忍心,垂眸緩了緩,走過去:“馬克,給她一點時間,等她想明白了自然就會回來了。”
“她還會回來嗎?”馬克看向珞寧,目光無助。
那種目光就好像把珞寧當做信仰,是走投無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只要他說是,她會回來。他才能騙自己堅持下去。
馬克把垂在跨側的手一點點握緊,那樣細微的動作被珞寧看在眼裏,而後他在抬頭去看馬克,動了動喉結,唇角浮起一抹微笑:“會的,她會回來的。”
馬克眼裏閃過浮光,卻是笑了,走到珞寧的面前,咽下喉間的苦澀開口:“去吧,盛世這邊我替你守着。”
“謝謝。”珞寧說。
倫敦時間下午3:50分,珞寧的私人飛機降落倫敦國際機場,前來接機的人是肯辛頓的管家麥克森。
珞寧說,我們先回一趟肯辛頓,把行李放到家裏然後再去看岳父。不然他見我們這麼急急忙忙回來還以為出什麼大事了。
“可就是出事了啊!”夕林心急生亂。
“噓。”珞寧食指放在她的唇上,叮囑她:“現在這件事情只有你我知道,陳誠那邊也沒有什麼動作,我們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
麥克森前來接機,見到珞寧和夕林畢恭畢敬的喊了聲:“先生、夫人。”
珞夕林見到麥克森很是親切,直呼他:“Mr。麥”。
“夫人先生,上車吧。”車子停麥克森身後,麥克森讓開了路請珞寧和夕林上車,當主人們走在前面時,麥克森望着夕林的背影嘴角添了一抹淡淡欣喜的笑。
他對這個夫人最初的印象是弄壞了先生花園裏價值名貴珍惜的花兒,但是家裏也因為有了這位夫人在才有了歡聲笑語。
“先生和夫人這次回來要常住嗎?”司機開着車,麥克森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轉過頭問坐在後面的珞寧和夕林。
“可能要住一段時間吧。”到了英國,珞寧便轉換了英文。
“哦。”麥克森轉過頭去想了想,既然要住很長時間,那他就要吩咐家佣把房間打掃好,而且家裏也要重新調整一番。
英國素有“紳士之鄉”的美名,雖好,但到了英國繁文縟節也相對多了。比如一個家裏僕人跟主人之間嚴格的按照上下級關係。不比在國內人情。就算主僕相惜,也將主和仆分的十分清楚。
回到肯辛頓家裏,一大批穿着整齊黑色西裝的僕人出來迎接,麥克森和司機打開後備箱將夕林和珞寧的行李取下來,便有僕人上來接過他們手中的行李。
對於肯辛頓,夕林雖然很久沒有來過,但畢竟是她和珞寧的家,對這裏她還是熟悉的,二樓左拐第二間就是他們的卧房。
珞寧陪着夕林到她房間,先讓她坐在床上,而他則蹲在她面前,抱着夕林的肚子對女兒說:“晶晶,這是咱們在英國的家,你和媽媽到家了。”
夕林笑:“哎喲,你總是忘不了你女兒。”
珞寧說:“那當然,我怎麼敢忘記我的女兒呢!”有人說當孩子還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孩子她爸就還是個孩子,等孩子降生之後,這個大孩子就會突然一下子長大,像夸父一樣,身形一下子偉岸了起來,便有了責任感。和女兒打完招呼,他便抬起頭和她母親說:“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等會兒我帶你出去散散步?”
“嗯”夕林點點頭。做了這麼長時間的飛機,她也確實累了。
她說要休息珞寧便沒有打擾她,關上門出去了。等夕林一個人在卧室里的時候,她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風景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目光里將那些景全部都縮到了眼前,之間她半張臉沉默,對着窗開口:“陳誠,我來了!”
珞寧下樓直接進了廚房。當時麥克森在廚房,他正跟那些穿着白色廚師褂,戴着煙囪一般高的白色帽子的廚師們商討着今晚的菜單。
他用英文安排廚師們:“先生和夫人回來了,因為他們是中國人,所以以後的菜色多以中國菜為主,對了,夫人愛吃甜品,甜品師你要多注意一點。”
“是。”
他正安排着,沒看到珞寧進來,已經站在他身後,直到珞寧喊他:麥克森他才回過頭來看到珞寧,並向他鞠躬:“先生。”
珞寧對着他彎下去的腰身說:“今天的晚餐你不用安排了,我來安排吧。”
“這……。”乍一弄,麥克森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麼錯,但看着珞寧一派平靜的表情,也不像是追究他的責任,於是聽命退到一邊。
珞寧在一旁的廚台上看到了今晚的菜單,他把那張紙拿過來看過一邊,然後問:“今天晚上的主廚是誰?”
“是我,先生。”
珞寧聞聲,抬頭朝那人看去。
廚房是左中右三部分分列,舉手說話的那人在珞寧的左前方第二排位置。是個長圓形臉,眼睛很大的男人,本是絡腮鬍,但鬍鬚剃過,整個人顯得精神有神。
珞寧走過去,指着菜單中的幾個菜說:“這幾個菜需要換一下。太太懷孕了,這些菜對於胎兒不好。”
廚師點頭,他按照主人吩咐的去做就好。但麥克森卻突然間抬起頭來,看着珞寧和廚師交談的方向,褐色的眼裏滿滿的驚喜。
夫人懷孕了,那就是說這個家裏以後不僅有先生和夫人,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也會有小寶寶的誕生。
麥克森上了年紀,貪戀着熱鬧,整日裏呆在莊園,替珞先生守着,雖然也有傭人跟他說話談心,但他還是覺得少了些什麼。
後來他才發覺,這園子裏少了主人家,自然是沒有什麼意思的,有的時候他也想珞寧回來,順便也想想那個愛鬧騰的夫人。
自夕林走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麥克森一直都想不明白,你說看上去挺文靜的一個人,怎麼就不知道愛護花草呢,一澆就澆死了,而且那還是一株絕跡了的花兒。
可惜啊,可惜。
那株巧克力秋英是自己親手處理的,先生不在時便將這些花草交給他來打理,他是養花之人,也是愛花之人。
巧克力秋英死掉之後,他還為之難過了好多天,還去教堂替它做了禱告,願再世為人,幸福安康。
後來時間一長他也想明白了,夫人愛鬧騰就鬧騰吧,整個家都是夫人的,她是他的主人,難道他還要去願自己的主人嗎?
麥克森隨着珞寧出來,殷切的詢問他:“夫人懷孕有沒有什麼特別想要吃的東西,或者是她的休息習慣,先生麻煩把這些都告訴我,我好吩咐其他的人注意,不要打擾了夫人。”
珞寧聽他這話,停下來,轉過身看着他笑了:“麥克森,你以前不是不喜歡夫人的嗎?”
麥克森看了珞寧一眼,反應有些慢,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尷尬的低了頭:“先生,請原諒我以前對夫人不敬的行為。我會為我之前犯下的錯像主贖罪。”
這便是英國人和中國人的區別。中國人在類似的事情上是道歉,而英國人則是通過彌撒向他的主跪拜,虔誠的道歉、贖罪。
“好了,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珞寧對麥克森說著,抬起頭往樓上看了眼,嘴角很自然的浮起一抹笑:“夫人也是一樣。”
晚飯時間,夕林下樓來到餐廳。
餐桌是舉行宴會時的那樣的形式,中央擺着燭台,每根蠟燭都點燃,有一團明晃晃的火心兒,與那頭頂上的燈光相結合,遠遠望去,那心兒裏面會看到一個個十字的形狀。煞是好看。
桌上兩端放滿了各種精緻的食物,餐椅的後面,傭人站成了一排,他們是不能與主人同坐在一起,而是等他們入座之後,上前幫他們布菜。
有時候,這不是夕林給他們定下的規矩而是他們自己給自己定下的規矩,夕林左右不得他們最終便由着他們自己來了。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信仰。國家和國家之間的風土人情不同。有時候必要給他們尊重。
夕林往餐桌上一看,然後驚喜抬頭看向珞先生:“都是中國菜。”
珞先生音帶寵溺:“是啊,英國菜怕你吃不慣所以還是按照家裏的口味來。”
其實沒有什麼吃不慣的,她18歲便隨父母回到英國,吃了將近十年的英國菜,被這裏風土同化也快成了半個英國人了。
不過思鄉情結,最好吃的還是中國菜。夕林面帶笑意,等珞寧拉開餐椅,她坐下。
“今晚的主廚是上海人,你嘗嘗他的手藝。”珞寧一邊說一邊用筷子夾了一個豆腐金針包放到夕林面前的碟子裏。
“醋溜的特別好吃。”珞先生落筷時添了那麼一句。女兒愛吃酸,把她媽的胃口都養刁了。辛苦他老婆懷着她只能吃這些涼拌的東西。而那些魚呀湯呀都不能進嘴,一進嘴必吐的稀里嘩啦的。
珞寧沒有夾菜,把筷子搭放在碟子上,胳膊放在餐桌上就好奇的問了:“你說這孩子怎麼就這麼矯情啊,魚啊花膠啊都是補品,她怎麼就那麼排斥呢?”
夕林正在吃飯,聽見他這麼問,解釋道:“可能是我的問題吧,前三個月胎兒不穩定,可能到後面就會好一些,到時候你再魚啊花膠啊給補着,她有了營養也就長起來了。”
夕林說話的時候不忘調侃女兒兩句。反正這些日子她沒少吃她的醋。她把手放在肚子上,三個多月,小腹已經隆起,她已經能清楚的感受到孩子的存在。
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情人估摸着等着孩子出生之後,少不了和她爭珞寧,最不濟也就像日漫《惡作劇之吻》裏演的那樣,植樹上班的時候,湘琴和她的女兒爭着去給他外出吻。
哎,生個女兒果然是危機四伏啊,她現在都已經開始想像了。
珞寧聽了她這話可不同意:“什麼是你的問題,追根究底還不是肚子裏這小傢伙的問題,要不是她你不是吃嘛嘛香?”
珞夕林聽了這話停下筷子,抬頭瞪向珞寧:“什麼意思啊,你的意思是我是豬你嫌我吃的多?”
“不,不不。”說錯話了,珞寧急忙擺手狡辯:“我是看你有了她之後什麼都吃不下營養缺失。”他嘆了一口氣,瞅着她的肚子,仇視也不是,排斥也不是。只是覺得怎麼一個女人懷孩子這麼辛苦啊,忌口的不忌口的,能吃的不能吃的。來來回回折騰的就只有這一個人。
有的時候他真想兩個人換一下位置,好歹他是男人能忍。孕吐的時候,估計也是像喝醉酒暈車反胃時候的感覺吧。
心裏這樣想,可是現在實際情況不允許,所以他只能說:“前三個月趕快熬過去,等到以後就好多了。起碼可以吃下東西了。”
夕林歪着頭,有些無奈的沖珞寧笑了笑。明亮的眸中帶出來的感情好像在說:珞先生,你理解的太膚淺。
怎麼膚淺了呢?
夕林說:“等到後面的那幾個月,胎兒月份變大,我身體的壓力也會變大,比如說腳腫,有的時候睡到半夜會突然抽筋,肚子大到無法彎腰,腰還疼。”
這話一下說的讓珞先生心疼了,但是夕林卻笑,捧着他的臉:“沒關係,你要想在不久的將來有一個小丫頭會叫你爸爸,而你也會很榮幸的加入女兒奴俱樂部之中,成為終身會員。”
夕林捧着珞寧的臉還沒鬆手,珞寧便已抬起手來,放到她的頭頂,柔柔她的發。他的目光在燈光下是柔和的,吻她的額頭,似輕語低訴:“傻丫頭,何苦為我受這樣的苦呢?”
夕林不說話,抱着珞寧靠在他的懷裏,眼裏被柔柔的幸福包圍着。她想,這怎麼能是苦呢?雖然他嘴巴硬不肯承認,但是心裏一直都想他們能有一個孩子的吧。既然如此,那她就把這個願望替他實現了。
現在她也在期待,日子能快點過去,肚子裏的小丫頭早日來到這個世界上,讓珞寧抱着她。這樣他和她的世界就圓滿了。
吃過飯,他帶她出門散步。
秋水性涼,不是夏天他不願帶她去海邊一類的地方,於是就去了附近的老街,倫敦是一個歷史感厚重的地方,老街更是保留了古時的風貌。
貴族、紳士、歷史,夕陽托着淡淡昏黃的影,夕林和珞寧漫步在有花香的街道,珞寧會向夕林講講英國的歷史,就像閑談一樣,慢慢的說著。
夕林閉上眼睛聽。珞寧的聲音低沉而好聽,就像廣播員的聲音,淳淳而富有感染力。倒是解乏了。
有時候夕林想就這樣一直下去多好,沒有人打攪,就他們兩個人,相依偎,歲月靜好,與君老。
可是呢?
人生在世,哪有那麼些願望可以成真,你越是希望和平有愛,就越是有人打破這一切。寧靜之中,她的眼前突然撇過陳誠的臉。美夢打碎,她就這樣攸的睜開眼。
附近有一條座椅,走了這麼長一段路,珞寧怕她累,便開口:“我們去那邊坐一會兒。”
夕林嗯了聲,便跟着去那邊兒坐下。兩個人並肩坐在椅子上,夕林並沒有靠在珞寧的懷裏而是單獨的坐好。這一下午的時間也夠她緩了。
她預測接下來的生活不會太平,陳誠在電話里的聲音那麼沉,那麼冷,彷彿這次只為報復而來。她到現在都始終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陳誠這麼的恨。曾經那樣善良的一個人,一夕之間,竟變了那麼多。
他們是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餐之後才去的赫特福德郡,絡震庭見到兩個孩子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顯然是沒有準備的嚇了一跳:“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夕林還來不及解釋,抬頭便看到於欣從樓梯上走下來,聲音甜美熟絡:“震庭,一大早的是誰來了?”
看到於欣的那一刻,夕林像是被人拿一桶冰水,沿頭澆下。而於欣也好不到哪裏去,手扶着扶手,腳下還有兩層階梯,就那麼站在第三層上,嘴角的笑容在見到夕林的那一刻先是僵住,然後慢慢下沉,以至消失不見。
目光閃爍之中她將眼眸從夕林身上移開,看到她身邊的珞寧。那個時候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在她胸腔里旋動着,似衝動,似想念,無數不知名的慾望沖向大腦,就那麼僵着,再也走不動了,但放在落體扶手上的那隻手,手指卻摳了進去。
珞寧在嘉柔莊園見到於欣時也皺起了眉頭。沉沉的目光將她鎖住。
絡震庭沒有想到他們會再這樣的情況下見面,站在中央,眼前是女兒和女婿身後是情人。他略顯尷尬的推了推臉上的眼鏡。
“夕林,爸爸有事要告訴你。”話音剛落,夕林就指着他身後的於欣,紅着眼睛問絡震庭:“爸,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一個被我和珞寧廢掉的人,怎麼可以出現在嘉柔莊園!”
夕林的聲音里明顯帶着怒意,只是被她壓制着。剛才她明明聽到於欣叫她父親震庭。好親昵,除了那種關係,怎麼可以叫的出口。
珞父不說話,夕林只好抬頭去看於欣,那一瞬,夕林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那服飾、髮型還有容貌,恍惚間多像自己的母親。
夕林要緊了唇,連垂在跨側的手都悄悄握緊,痴了,絕望了,繞過父親,一步一步走向於欣,站在樓梯下,當拉近彼此距離時才分得清,她是於欣。
有些人就算整了容貌,但說話的語氣不會變。看着這張與母親有幾分相似的眉眼,夕林都笑了,雖然紅着眼,但卻用那種“你確實賤”的憐憫眼神看着於欣:“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於欣的手緊摳着樓梯扶手。咬着唇,不服氣的看着夕林,別以為剛才那眼神,她沒有看見。珞夕林還是珞夕林,眼看着事情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她還是不準備向她低頭。
反正,現在都已經公開了,她沒有什麼好怕的,這座嘉柔莊園很快就會換掉女主人,她和她的關係就像是這樓上於樓下的關係,註定尊卑有別。
有了這個,於欣便有了底氣,於是雙手環胸,嘴角浮起一抹溫婉的笑:“夕林,我和你爸都以為你們過一些時候才會回來,可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看來就像震庭說的那樣,你是個孝順的孩子。”她穿着拖鞋走下樓梯,來到絡震庭身邊挽着他的胳膊,同樣的笑容對着珞寧:“好久不見!”
珞寧擰眉,審視的目光落到於欣挽着絡震庭的手上。抬眸看了於欣一眼,不說話。
夕林走了過來,無視於欣,直接問絡震庭:“爸,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和於欣……。”
“我們打算結婚。”絡震庭打斷了夕林的話,在夕林震驚的目光中,將於欣夾在腕部的手拿下來,握着她的手,跟夕林和珞寧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視頻里我要告訴你們的事兒就是這個,你母親去世后,我身邊也需要個人照顧,於欣是個好女孩兒,我想給他一個名分,讓她在這裏照顧我。”
“爸爸!”珞夕林不敢相信,這是從自己父親嘴裏說出來的話,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母親,她去世后就不再娶的父親說的話。
她看着絡震庭的眼睛,那種眼神近乎逼視。曾經她聽他說過在沒有遇到母親之前,曾經與多個女人廝混過,現在看來,真應了那句話世間男兒皆薄倖,夕林咬牙切齒的開口:“我替我媽感到不值,你害死了她,你根本不配她!”
她怒到了極點,卻忽視了絡震庭眼底的痛。珞夕林在急火攻心之下,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昏倒了。
“寶貝!”珞寧抱着她,緊張挑眉:“爸,夕林她懷孕了。”
不由分說,珞寧便抱着夕林奔上了樓。絡震庭僵在原處,眼眶竟紅了,細細想着珞寧剛才說的話,夕林懷孕了,那麼就是說他要當外公了。
他要當外公了!驀地,他看向外面天空,內心激動着:嘉柔你聽到了嗎,我們的寶貝懷孕了,她要做媽媽了,而我要做外公了!
絡震庭的內心獨白,於欣不可能知道,只是她的目光隨着珞寧奔上樓去,得知夕林懷孕,她的心像是被人拿着一塊大石頭狠狠地砸下來,砸懵了她,好久都反應不過來。
她懷孕了,她竟然懷孕了!
她的無措,被絡震庭那一句:“快請家庭醫生到家裏來”給打斷。
後來家庭醫生來了,替夕林診斷過,對一屋子的人說:“小姐只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暈倒了,並沒有什麼問題。”
“那孩子沒事吧。”絡震庭關切的問。
他這一問便激起了於欣的猜疑,她站在離床很遠的距離,雙臂環胸,右手握拳抵在嘴上,左手襯在右手手肘下,眉心微蹙,彷彿在思忖着什麼。
“沒事。”醫生說。
“那就好。”絡震庭這下可以放心了,一雙溫柔目光落在夕林身上,心道:我的寶貝女兒,你受苦了。
家庭醫生收拾藥箱要走,絡震庭差身邊的傭人:“幫我送送醫生。”卻被於欣打斷,“我來送吧。”
說完便禮貌像醫生致意:“請跟我這邊來。”
“好。”醫生隨在於欣身後走出了房間,下樓梯的時候,於欣問醫生:“小姐她懷孕幾個月了?”
被於欣這麼一問,醫生頭微微向前,疑惑的看着她,孕婦小腹已經隆起,身為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她懷有幾個月的身孕。
於欣被醫生看的尷尬,於是便解釋:“哦,我是她母親,剛才我女兒突然暈倒把我們嚇了一跳,我是想知道她懷孕幾個月,好照顧她。”
家庭醫生也沒多想,直接改口叫於欣夫人,他說:“小姐已經懷孕近四個月了,但是要注意這段時間往往是孕婦的危險期。”
“危險期?”於欣蹙眉。
“對,危險期。”醫生繼續說:“前三個月胎兒在孕婦腹中不穩,極容易流產,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你們要好好照顧她,千萬不要讓她做什麼危險性的動作。”
“好,我記下了。這邊請……。”
於欣站在主屋屋檐下,送走了家庭醫生,回屋,抬頭看向樓上。
房間裏,珞寧坐在夕林身邊守着她,並開口對絡震庭說:“爸,前幾天夕林在視頻里想要對您說的好消息便是這個,只是當時被你的好消息打斷了。”
珞寧的好消息三個字打着引號,回眸,他看向絡震庭,不溫不火的說:“可見,你在她心中是多麼的重要,她不知道您要娶於欣,但是這件事情對她的傷害有多大您知道嗎?”
珞寧說這話的時候,於欣恰巧走到門口,聽到了他說的話,手緊緊的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