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003鬼魅電話,啟程回英國
韓新月是傳媒大學新聞專業畢業的碩士研究生,按理也是跑了各個場子見過些世面的人。高明慧選中她的時候,就已經告訴過她,讓她跟着上去見一下珞董。由她同意之後,她便可跟着去南京出差。
跟來之前她是有過準備的。董事長叫珞夕林,她工作的這家公司是家族企業,現任董事長珞夕林是老董事長絡震庭的獨生女,絡震庭是上海市首富。其女珞夕林畢業於英國拉夫堡大學設計學院。年齡28歲,已婚,丈夫珞寧,清華大學計算機碩士畢業生。上海盛世傳媒集團董事長。人生贏家,天之驕女。
面對這樣的女子,韓新月本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可眼下着是怎麼了?她緊張的攪着手,這是她而兒時遺留的小動作,越想表現就會越緊張,越是緊張就越會出錯。
高明慧站在韓新月前面一些的位置。她從未出現過任何紕漏,可現在這個形式,韓新月明顯拖了她的後退。夕林會怎麼看她?難道這就是她選上來的人?
“珞董。”高明慧開口解釋,但在她的聲音把夕林喚着抬起頭來的時候,卻又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所以便造成了夕林看着她,她竟無言以對的尷尬場面。
夕林知道高明慧想表達什麼,於是為挽救這樣的尷尬場面自己便先笑了:“好了,我也沒問韓新月什麼。她總不能對我空口答話吧。”
學習新聞的人心思向來細膩敏銳,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韓新月記到了心裏,這世間有多少人嫉妒珞夕林擁有的好,就有多少人傾慕她的好。
在夕林開口說話的時候,韓新月終於敢明目張胆的看向她。辦公桌後面的她,自信而端莊,是多少女子羨慕的模樣。就是因着對她的仰慕,命運才將她引向了這裏。
韓新月並不是一個盲目的崇拜者,只不過在她的心裏很早以前就有着一個驕傲自信的模樣,如今她找到了這個模樣的原型,於是[她]不再是空洞的輪廓。而是她信仰的未來。
夕林的聲音傳入韓新月的耳里,是諄諄而善意的提醒:“高總監可是新時代新女性,你好好跟着她學,不出三年,你一定是她手下得力的幹將。”
從夕林辦公室出來的時候,高明慧臉色明顯不悅。韓新月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後,關上了門。
沒走幾步,她便停下來轉過身問她:“你到底怎麼回事,在人事部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如果我知道你這樣怯場,我萬不會挑你過來!”
在人事部里,高峰給她挑了很多人,高明慧就像他們剛進來時要經歷面試一樣,就把這次廣告合同是否還要續約當做題目,考察他們的判斷能力和市場預測能力。
剛開始,那幾名新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到了關鍵時候都被高明慧問到要害,然後無力反駁,只有這個韓新月殺出了重圍。
她的不卑不亢,偏僻入里,對市場有着精準的分析力,原以為她是個可塑的苗子,沒想到關鍵時刻她竟然給她掉鏈子。
高明慧羞怒,認定是她看走了眼,太過抬舉這個韓新月了。
可是韓新月現在該如何解釋呢?
最好的解釋,恐怕就只有不解釋了。但她也不能認下這罵。她以後是要跟着高明慧的,如果把此作為心結,兩個人日後還會有更多的摩擦。
心思敏捷的她想到了轉移話題,她想到了珞寧,就是她剛進去時,從她身旁經過的男子,她曾在電視上見過,他是珞夕林的丈夫。據說兩個人的感情很好。
但她現在只能當做不認識珞寧,上前討好的挽着高慧敏的胳膊:“高總監,剛才是我不對,我有一件事情沒有告訴你。就是我來這裏,是完全衝著珞董事長來的。”
“什麼?”高明慧皺了眉,把手臂從韓新月的手裏抽出來,與她隔開了一段距離,警惕的看着眼前這個年輕的小女孩,冷聲問:“把話給我說清楚,你接近珞董究竟有什麼目的?”
韓新月一看高明慧排斥的表情就知道她誤會自己的意思了,隔着不遠的距離看了一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回頭耐心跟高明慧解釋:“高總監實話告訴你,珞董給我的感覺很不一樣。我以前實習的時候,也採訪過不少名門千金,可是他們大多都是名牌包包掛身,要不然就是仗着家世好,總要眼高於頂。比起那些名媛,珞董的身價不知道要比他們高出多少倍,可你看她,還是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工作。”韓新月眼眸微垂:“剛才與我說話的時候,我只是個下屬,她是上司,明知是我的錯,她完全有理由訓斥我,可是她沒有,反而叫我和你多學習,她對一個新人滿懷期待,讓我看到了我在這裏工作下去的希望……”
高明慧一聽韓新月說的是這些,緊張的神經立馬放鬆了下來。接着韓新月又問她:“剛才我們進去的時候,裏面的男人是……”
“剛才你在珞董辦公室里看到的男人是珞董的丈夫,盛世集團的董事長珞寧。”高明慧告訴她。
“哦!”韓新月上揚尾音點點頭,察覺出高明慧不再排斥她,心中暗喜,用交換秘密的方式對高明慧說:“我覺得每個女子都應該象珞董一樣,自信驕傲,這樣才不負年華。所以高總監,我想請你好好教我,讓我有能力在將來的某一天和珞董並肩作戰。”
高明慧被韓新月的“野心”給嚇着,但是她卻在她面前洋溢着一張明媚的笑臉。誰又能預測到未來,誰又能知道,眼前這個叫韓新月的女孩子是否真如她所說,會一心一意的輔助珞夕林?
高明慧現在不敢說大話,更不敢對她委以重任。只能揣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態,試探她。
她對她笑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年輕人有理想是好事,但你要清楚,理想是明媚天空,你還需要腳踏實地。”
高明慧交代完這些話就走了,留下韓新月一個人留在原地,等到高明慧都站在電梯門前等電梯的時候還不見她過來,回頭只見她還愣在原地,便搖搖頭,終究是年輕資歷淺薄。
她喊她:“還愣在那裏幹什麼,下午的飛機你要是現在還不回去收拾收拾,我們就要誤機了。”
“啊?哦!”韓新月從晃神中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高明慧已經不在眼前,不知何時已經跑到電梯門前站着了,於是急忙跟了過去。卻接到了高明慧恨鐵不成鋼的瞪眼。
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以前絡震庭的提醒吧,總會讓夕林把這次事件不知不覺的引到陳誠身上去,司機開車送她回家,她坐在車後座,陳誠的面容一直出現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手臂撐在車柩上,實在煩擾,便抱着頭,蹙緊眉頭。外面的車輛越是多,她便越是心煩意亂。
是他嗎?
為什麼珞氏一出現問題,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會是他?不應該是這樣的,陳誠。
車在家門口停下。她下車,珞寧出來接她。
但看到她臉上的氣色時,珞寧不由的皺了眉:“臉色怎麼這麼差?”
“啊?有嗎?”她摸着自己的臉,眼眸垂下選擇逃避:“是你太緊張了吧,我一下午都很好。”
說罷,她便繞過珞寧往屋裏走。珞寧隨後跟上,他們進了屋之後,珞寧關上了門。知她不願意繼續剛才的話,便撇開不說。
“你先去客廳坐一會兒,我去給你倒杯水。”珞寧去廚房倒水。
夕林那時站着的位置倒像是一道選擇題,前方是樓梯,右手邊是客廳。她看了眼樓梯,又看了眼客廳,最終選擇了上樓。
累,她真的很累。
珞寧端着水從廚房裏出來的時候,夕林已經上樓了。
她推開房間的門,將包丟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然後走到床邊,在臨近落地窗的那一半床前坐下。疲憊的雙眼看着窗外。
日子似水,已逝去了一大半,也不知道陳誠在北京怎樣了?他是否挺了過來。
惡意性商業攻擊不是小事。上午她只對珞寧說了一小部分,其實,這次爭搶市場是專門針對珞氏而來,而且對珞氏還很熟悉。那些手段幾乎是一擊即中。除了陳誠她想不出還有誰會對珞氏如此熟悉?
還有就是父親和藍啟他們兩個都曾提醒過她,陳誠是個有野心的人,可用但不可信。
“真的是這樣嗎?”夕林以為沒有人,於是對着玻璃窗自言自語的說著,卻不知她這句囈語,已經被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的珞寧聽見了。
從回來開始他就發現她不對勁,現在又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望着妻子的背影,疲憊中帶着寥寥孤寂,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她這樣了。
真的是這樣?是哪樣?她今天有經歷了些什麼。他無從知曉,手裏的溫水,隨着他站在這裏已經有些時候了,她回來時,嘴巴便起了皮。妻子的脾氣,他若不喚她,她准能遺忘了時間在這裏坐上一個昏天黑地。
“夕林。”忍了許久,終於還是開口,輕聲喚了她一句。
珞夕林一驚,猛地轉過頭來發現了他。那一抹慌張閃過眼底,不過也只一瞬,便被笑容覆蓋:“什麼時候來的,嚇我一跳。”
珞寧微微一笑,當做什麼事情都不知道,走過去將水遞給她:“溫水,可以喝的。”
夕林接過,將整整一杯子水都喝光了,然後交給他時,有水沾在唇上,她用手擦去,笑着解釋:“我還真有些渴了呢!”
依然是小孩子一樣的舉動,珞寧結果空杯,用另一隻手柔柔她的頭髮問她:“餓了吧,想吃什麼,我下去做,做好了再喊你吃飯。”他的聲音溫溫的,但是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好像故意給她留單獨的空間一樣。
她看着他的眼睛,雖然黃昏不如晨起時那般真切明亮,但黃昏卻有溫柔的暖意,那股溫暖的神色碎入他的眼裏,在他墨色的眸中流淌着。
夕林不由的暈開唇角。她懂他的心意。
“我想吃什錦水餃了,珞先生會包嗎?”她問。
某人想了想:“嗯,可能需要些時間。”
夕林激動揮手:“去吧去吧!”
所謂什錦水餃就是用茭白、香乾、肉末、韭菜活餡兒,這些難不倒珞先生。珞先生菜燒的好,餡兒也拌的沒問題。可這和面嘛……。就成了個技術活兒。
從來沒有碰過麵粉的珞先生,找來盆子,擼起袖子,到了半盆面,然後活上溫水,開啟了鐵杵磨成針般的耐心與毅力拉鋸戰。
夕林好奇珞先生究竟是怎麼包水餃的,於是乎偷偷追下樓來看,結果廚房裏的場面大出她的意料。
她進來時,珞先生已經把麵糰都醒好了。許是忙着欣賞自己的傑作,才沒有注意到珞夕林來。回頭看到她的時候,眼裏還有着不少的驚訝:“餓了才跑下來的?”
珞先生揶揄她。
夕林藐視了他一眼,然後眼睛直勾勾的往餡料盆子裏面看去,手放在鼻邊扇了兩下,毫不吝嗇的誇獎珞先生:“不錯嘛,挺香的!”
珞太太雙手負后,跟大領導突擊檢查似得,反正麵糰還得一會兒,珞先生不急,轉過身靠在廚台前,雙手環胸,看着珞太太。
珞先生也是剛回到家裏不久,只把外面穿着的西裝外套脫了去,裏面的白襯衫袖子挽了半截,下半身還是西褲,腳下一雙棉質白拖鞋。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瀟洒有些閑適。
那雙漆黑的眸柔似水,隨着珞太太移動,她走到哪兒,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兒。廚房的活動區域,都被珞太太佔滿了。
許是見他一直在看自己,珞太太好奇:“你怎麼還不開始啊?”她下來就是看他怎麼包餃子的,他不開始,她幹什麼呀!
“好,開始啦!”珞先生寵溺着,轉過身,在案板上撒上些乾麵粉,將醒好的麵糰拿出來,揉搓,然後切成了一個個小劑子。
夕林在一旁看着,刀工不錯,手上力道不錯,可等一下,珞先生拿出擀麵杖,將劑子壓平擀麵皮的時候,夕林瞪大了眼睛,見證了奇迹的時刻。
珞先生的麵皮比用圓規畫下來的圓還要圓。珞先生拿起一個放到手心裏開始包餡兒,案板上還有其他的,夕林拿了一個放到光線下看了一眼,薄如紙。
天啊!
她吃驚了,提着手裏的麵皮到珞先生面前:“你們理科生都是這樣強迫自己的嗎?”
據悉,一般學理的人,邏輯上就是π的小數點,一定要精確精確再精確。
夕林之所以這麼驚訝是因為以前在家的時候,她也曾見過家裏的廚師包餃子,但是他們擀出來的餃子皮,沒有一個能比的上珞先生的這個。
珞先生唇間帶着笑,沒有說話,但很快一個餃子就包成了,放在手心裏給珞太太看:“怎麼樣?”
簡直是藝術品。
珞太太咽了口唾沫,這還讓人吃嗎?
鼓鼓的肚子,精細的褶兒,立在珞先生的手心裏彷彿有了生命一般精巧而靈動。
“要不要試一試?”珞先生突然開口。
帶笑的目光里有着期待。
“我?”夕林看着珞寧,不是她想偷懶,只是她想起了以前珞寧不在家的時候,她想要給珞寧做一頓飯來着,可是那次做的西紅柿燉牛腩,成品之後卻像一盤殘羹冷炙一般,電視劇裏面給乞丐的吃食都比她做的要好。那次她還是查了度娘的呢!
再看看珞先生手心裏的那個餃子,她惶恐的搖搖頭,還是不要了。免得讓他吃不下飯,半夜裏胃疼。
珞先生看她搖頭,嘴邊的笑意蕩漾開來,好像早就已經想到她會拒絕一般,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身邊來:“你不會,我教你。”
看着這眼前的餃子皮和餃子餡兒,夕林懵懵懂懂的有抬頭看了眼對她又深切期盼的珞先生,不忍讓他失望,心一軟,於是便許下承諾:“你等着,我去洗一下手。”
洗好之後珞先生開始正式授課,拿了一張餃子皮放到手上,夕林也拿了一張餃子皮,動作與珞先生同步。然後舀了餡兒放在皮上,眼見夕林把餡兒放的太多了,珞先生提醒:“不能太多,要不然帶會兒會露餡兒。”
夕林的動作可以與珞先生同步,但思緒請恕不能與珞先生同步,聽到珞先生說“露餡兒”竟噗嗤一聲笑出來。
珞先生懵了:“你笑什麼?”
珞先生說的露餡兒,是指餃子。他的大腦波動在常理範圍。可夕林第一時間想到的“露陷兒”是做了壞事之後的“露餡兒”兩者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怕珞先生訓她不專心,夕林忙改口:“沒什麼就是突然想笑了。”她抬眸看着珞先生,如果她說了實話,那就露餡兒了。
話題又轉到包餃子上面。
夕林把餡兒包好,就在捏形狀的時候遇到了麻煩,她求救的看向珞先生,結果珞先生就走到她身後,將她圈在懷裏,兩隻手一邊一個包住了她的手,一起合力將餃子捏好。
“這樣就行了。”珞先生在夕林的頸間開口,溫熱的氣息鋪在夕林的耳邊,夕林回頭,與他視線相對,似有暖情在彼此眼眸見流轉,那是經年的記憶與珍惜,煙火人間,平淡日常。這樣才是她想要的幸福模樣。
珞先生把夕林的包的餃子放到之前包好的那個的旁邊,開口說:“看,多好看啊!”
夕林撇撇嘴,知道珞先生在安慰她,心情低落:“那是你包的又不是我包的。”
珞先生看妻子情緒不高,想哄她,於是就伸手捏捏她的臉,溫聲溫氣的說:“好了,第一次包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再加上有我這個老師從旁指導,區區餃子而已,難不倒你的。”
夕林抬起頭來看着珞寧的眼睛,不確定的問:“真的?”她不想讓自己愛的人失望,卻又在自己愛的人面前沒了自信,現在只能問珞先生要鼓勵。他的眼睛最不會騙人了,如果他說真的,那就是真的了。
“真的!”哄自己孩子的時候,珞先生向來不手軟。
後來,有了珞先生的鼓勵再加上珞太太的的努力,珞太太的餃子越包越好了,她包的餃子和珞先生包的餃子開始不相上下。夕林欣喜,轉頭對着珞先生開心的笑起來。
夕林左邊臉上沾着麵粉,是珞先生剛才捏她臉的時候留下來的,夕林不曾察覺但珞先生卻能看見。
她本身皮膚就白,反倒襯的這些麵粉在她臉上多此一舉了。珞先生用衣袖把她臉上的麵粉擦掉。
夕林問:“什麼呀?”
珞先生:“麵粉。”反正他襯衫是白的,擦了也看不見。
水開了下鍋煮餃子。但這個時候門鈴卻響了,夕林見珞先生在忙,便主動開口:“我去開門。”
再回來時,她的聲音裏帶着歡喜:“珞先生你看誰回來了?”
“誰啊?”珞寧解下圍兜,往外走。出乎意料,竟看到了羅阿姨。
羅阿姨見到珞寧欣喜:“先生,我回來了!”
“羅阿姨,珞寧開口。”外面已是天黑,見她大包小包背着行李站在客廳,一身風塵僕僕的模樣,珞寧趕緊讓她坐下。
但羅阿姨卻說:“不用忙了,先生夫人,我今天來是跟你們辭行的。我可能不能照顧你們了。”
這原就在珞寧的意料之中。上次她打過來電話的時候,他就猜着羅阿姨可能要辭職。
羅阿姨站在客廳里說:“我上次跟先生說過的,我兒媳婦懷孕了,需要人照顧,他們小兩口已經在北京按揭買了房,兒子希望我和他爸一塊過去照顧他們,所以,先生夫人,謝謝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我要走了。”
珞寧不說話,但唇角一直帶着溫和的笑,等到羅阿姨說完之後,他才開口:“您等一下。”
說完,他便上樓了。
羅阿姨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是看見廚房的鍋在響,條件反射的開口:“夫人,您和先生還沒有吃飯嗎?”
夕林說:“是啊。”但被羅阿姨這麼一提醒,方才記起鍋里煮着餃子。都聞着味兒了。
夕林忙着要去廚房,但卻被羅阿姨攔住:“夫人,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還是讓我來吧!”
羅阿姨熟絡的走進廚房,見他們鍋里煮着餃子,珞寧剛才解下來的圍兜還在一旁,她拿來繫上,從下面的柜子裏拿出盤子,將餃子舀了出來。
回頭看到夕林,羅阿姨笑:“就讓我最後照顧你們一回吧。”
餃子剛端上桌,珞寧就下來了,手裏拿了個棕黃色的信封,走過來交給羅阿姨。
厚厚的一疊,羅阿姨自是知道裏面裝的什麼的,急忙擺手:“不、不先生我不能要的。”
“拿着吧。”夕林在旁邊幫腔,位置上珞寧離羅阿姨比較遠,所以夕林從珞寧手中取過信封,塞到羅阿姨手裏。夕林說:“羅阿姨,你和我們認識一場,兒子結婚是喜事,這些錢就當是我和珞寧的賀喜錢。”
夕林把話說到這裏,羅阿姨便不好再推拒了,在一起時間長了,總歸是有了感情,羅阿姨深知夕林和珞寧是好人,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有錢人都是自私、剝削人的人。
兒媳懷孕是喜,夕林卻為了維護她的顏面,只說了婚事。羅阿姨內心是感激夕林的。只覺得夕林和珞寧結婚也有一段時間了,按理該有個孩子。
於是便拉着夕林的手,說:“夫人,您這麼善良溫柔,和先生應該有個孩子了。”
夕林笑,那眼裏已經蕩漾着溫柔了。那是專屬母性的溫柔。珞寧伸開手臂將妻子攬入懷中,笑容泛在嘴角。
羅阿姨驚喜:“夫人,您……”
“是啊!”夕林點頭。
羅阿姨開心的笑了,比當初知道自己兒媳婦懷孕了還要開心,“太好了夫人!”她說。
羅阿姨走後,夕林看着手上羅阿姨臨走之前給她寫的孕婦注意事項忍不住笑了。珞寧送走羅阿姨關門回來,夕林拿着那張紙對着珞寧笑。
珞先生接過那張紙看了眼,便笑着說:“收着吧,終歸是羅阿姨的一點心意。”
夕林:“好。”
兩人回到餐廳吃飯,什錦水餃,夕林吃了不少,吃餃子的時候,珞寧坐在夕林邊上,她一邊吃一邊對珞寧說:“珞先生,我有好久都沒有見過我爸了,挺想他的,準備吃晚飯去書房和他老人家遠程視頻,你要來嗎?”
“嗯。”珞寧點頭,“當然,我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我岳父了。”
夕林微微一笑,用手摸着肚子:“晶晶,吃完飯媽媽就帶你去見外公。”
電腦有輻射對孕婦不好,但謠言似乎有些偏玄。電腦有輻射但只要在一定時間內是不會對孕婦和胎兒造成危害。
珞先生本身就是專業出身,對這個再清楚不過,但為人父之後,始終擔心自己女兒,所以不管有沒有,都讓夕林穿上了防輻射服。
夕林無奈,只能聽從珞先生的。
為了女兒好,為了女兒好,半句都離不開他女兒。
她有些吃醋的穿上防輻射服,坐在電腦面前等着遠程視頻連接好,所以絡震庭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嘟着嘴,對着某個方向好像很仇視一般。
“夕林。”
突然的一聲,讓夕林嚇了好一跳,她光顧斗珞先生了,早忘了這邊和父親還建立着遠程視頻。
“哦。爸爸。”夕林緩過神來,對準屏幕笑。
“怎麼了,你那邊有誰?”絡震庭問。英國那邊的背景應是在書房,絡震庭穿着一件咖啡色的毛衣,臉上帶着一副鏈條老花鏡,氣色看上去很好。
結果沒等夕林回話,珞先生就闖入了鏡頭裏,對着絡震庭喊:“爸爸。”
“珞寧啊!”絡震庭見到女婿開心的很,雖然是遠程,隔着一張電腦屏幕,但看到女兒和女婿安好幸福,絡震庭心裏還是歡喜的。
“怎麼了今天兩個人一起遠程?”絡震庭本是隨口一問的,其實在他心裏,真的是很想念兩個孩子,但詞不達意。這不,夕林就不喜歡聽了。
反駁他:“怎麼,我就不能想念爸爸,所以才遠程的,瞧你,好像我專門開一次遠程好像有什麼目的似得。”
絡震庭被女兒的口氣突然嚴厲的口氣嚇了一跳,許久不見,這孩子的脾氣倒是見長。珞寧見岳父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輕輕戳了妻子的頭,無奈的看了她一眼。
可是夕林卻不買賬,不情願的瞥了珞先生一眼。
絡震庭被女兒的脾氣弄得苦笑不得,哈哈的笑出來,對珞寧說:“我不在她身邊,你幫我好好管管她。”
“他敢!”夕林截了絡震庭的話。
“好了,小姑奶奶,”絡震庭對女兒投降,“現在都嫁人了,不可以這副脾氣。你可別欺負珞寧。”
“我沒有欺負他,”說完,夕林抬頭看向珞先生問:“我欺負你了嗎?”
“沒有。”珞先生對着電腦屏幕告訴岳父大人:“爸,夕林對我很好。”
絡震庭看着眼前這對兒活寶不由的笑起來,好像兩個人換了一樣,珞寧才是他的女兒,夕林像是他的女婿,霸道不講理,這到底是隨誰了?
半晌,他才反應過來,哦,原來是隨了自己了。
那這樣便不怪。既然珞寧都說她對他很好,那就好着吧!
斗完嘴,夕林終於忍不住笑了。
“爸爸,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夕林摸着自己的肚子,可是書桌擋住了她,所以絡震庭看不到。
“正巧,我也有件事情要告訴你。”絡震庭突然開口。
書房裏坐在遠處沙發上的人,握緊雙手,突然變得很緊張。
“哦?”夕林好奇,問父親:“也是好消息?”
絡震庭猶豫了下點頭。
夕林把手從小腹上移開:“那您先說。”
絡震庭扶着眼鏡往上推了推,似乎還有些為難,但撇到遠處的人之後,才開口:“你和珞寧有時間的話回一趟英國吧。”
夕林不知,與珞寧對視了一眼,問:“什麼事兒啊,這麼神秘?”
“總之回來一趟。”絡震庭叮囑。
“嗯,好。”
夕林本想再說些什麼,但絡震庭卻主動提出:“時間不早了,爸爸有些累,就先這樣吧。”
“爸。”夕林喊。
“還有什麼事?”
“沒有了。”
“那掛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夕林總覺得父親很奇怪,以往他總是盼着和自己多說些話,但是今天晚上,整個過程,他都在逃避自己的目光。
就像剛才,對她說話,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到底發生了什麼?
結束遠程視頻,夕林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但她隱藏的很好,沒有讓珞先生髮現。
珞先生睡到後半夜,伸手往床邊探去,卻摸不到夕林。他一下子就醒了。床上、房間都不見珞夕林的身影。珞寧翻身下床,在二樓尋找,隱約聽到有聲音從書房裏傳過來,珞寧轉變了方向,來到書房門口。
他剛要開口喊她,卻發現書房的門虛掩着,有一束橙黃色的光淌了出來,夕林背對着門,面朝落地窗。右手拿着手機放到耳邊,對着手機說:“陳誠有消息了嗎?什麼?三個月前已經戒毒成功被放出了戒毒所?那他現在人呢,vl那邊沒有什麼消息嗎?”
與夕林通話的人是珞氏分部的秘書張璐,她告訴夕林說:“陳誠後來將歐陽珊也一併接了出來,然後就帶着整個vl集團遷居英國。還有一件事情......”張璐思前想後還是下定決心準備告訴夕林。
“什麼事?”夕林眉頭皺起,隱約覺得,張璐接下來要說的可能不是什麼好事。
“是歐陽珊”珞董,“歐陽珊無罪釋放,是陳誠在背後幫的忙!”
夕林垂在跨側的那隻手一點一點握緊。眼睛突然扎的疼,陳誠,你真的打算與我為敵嗎?
“好了,我知道了。”夕林嘴角漸漸暈開,卻是一抹冷漠的笑,玻璃上映出夕林沉靜的臉,珞寧看到妻子這樣,返身回到房間,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打給祁連。
“怎麼打電話給我了?”祁連聲音有些醉,這晚他剛與同事喝完酒,正開着車,往家裏趕,半路上接到了珞寧的電話。
“陳誠的事情怎麼回事?”珞寧冷聲問。
祁連似乎早就知道他會問他,酒一下子就醒了,對他說:“你等一下。”他轉動方向盤把車停在路邊,才對珞寧說:“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我沒辦好,但你聽我解釋。”
珞寧坐在床畔,抬起左腿,壓在右腿上開口:“說。”
祁連扶額。有些無奈,當初他答應過珞寧一定會讓歐陽珊把牢底坐穿,但這話說了沒多久,歐陽珊就被無罪釋放了。這一點是她對不起珞寧。
“我也沒有想到,陳誠竟然提前戒毒成功,而且他出來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歐陽珊接了出來,我也是突然接到要釋放歐陽珊的命令。據說是陳誠請了一位美籍華裔律師,專門為歐陽珊打官司,而法院認為判處歐陽珊有罪的罪名不成立就把人給放了。
後來,我打聽過,據他們說,陳誠認識一位高層,走了這個人的關係才把歐陽珊給放了出來。兄弟,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你。”
多說無益,珞寧也不願再在這件事情上與祁連多費口舌,只問他:“那你知道陳誠現在在哪裏嗎?”
“他花大價錢把歐陽珊救出來之後,就帶着她一起回到了英國。”祁連說。
“好了,我知道了,這麼晚打擾你。”
祁連笑:“別這麼說,這件事情是我沒有幫到你。”
一絲笑紋掛在珞寧嘴角,那人對着落地窗開口:“掛了。”
從他17歲認識陳誠的那一刻開始,便知他雖表面上斯文得體,但卻是個內心複雜的人。而他為什麼那麼刻意的接近夕林,現在似乎已經有些眉目了。
書房裏,手機握在夕林的手裏,手機電話簿里,是陳誠的電話號碼,他的電話號碼,她一直存着,不知道他現在還會不會用它,她猶豫了好久,終於還是按了撥號鍵……
電話接通了,那邊傳來陳誠的聲音:“喂?”
夕林:“……。”
當她聽到陳誠的聲音時,默默的閉上眼睛,整顆心像是被一隻手抓住,隨意的蹂躪,她疼,卻沒有辦法避免。
英國,陳誠在書房裏,把手機從耳邊取下來,看着上面顯示的名字,那雙眼,如同突然變暗的天,嘴角挑起一抹邪魅的笑:“夕林,打電話給我怎麼不說話?”
夕林:“哥。”
以往陳誠聽到夕林這樣叫他,心早就軟成了一片,但此刻,他心已如磐石一樣,動了動喉結,眸底死水一般深沉冰冷,早就沒有當初的情感,這聲“哥”也不過是個陌生的聲音,激不起任何波瀾。
“夕林,忘了我在戒毒所給你過什麼了嗎?”陳誠冷着聲音,
“我不是你兄長,你也不是我妹妹,我父母雙亡,寄人籬下,有一段連我自己都不能接受的黑歷史。你叫錯人了。”陳誠換了一種比之前更薄涼的聲音,“但,你想知道把我變成這副樣子的人是誰嗎?如果你感興趣就來英國,我會給你一個完整的答案。”
歐陽珊端着一杯咖啡進來。
進來時便看到陳誠站在落地窗前講電話,他的面部輪廓緊繃,在這間歐式風格的書房裏,牆壁都是暖色的梨木,頭頂的水晶燈都散着暖色的光。
可是這樣暖色的光,卻被陳誠屏蔽在外。無論如何都近不了他的身。
那雙眼的眼神,漸漸變黑變狠,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了。歐陽珊站在門口太久,以至於讓陳誠發現了她。
“進來!”他冷聲下着命令。
歐陽珊打了一個哆嗦,端着咖啡進來,把咖啡放到桌子上,才鼓起勇氣走到陳誠身邊開口:“是夕林?”
陳誠轉過身,一臉冷漠的看着她,而後唇角一點點勾起,笑聲擦着聲帶被釋放出來。
那樣的陌生,那樣的鬼魅,讓歐陽珊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