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長安行樂,歲月蹉跎

第4章 長安行樂,歲月蹉跎

蕊寒沉默了。

丹朱在相府生活的時間比她久,她知道丹朱說的都是對的。

他們都是命運的棋子,如果不放在合適的位置上,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丹朱,”蕊寒苦笑,“你幹嘛給我透露那麼黑暗的未來。”

“主子剛回來不久,對丞相的幻想太多,讓主子早點認清現實也好。”丹朱恭恭敬敬地地回道。

“他是我爹,我還不能信他了?”蕊寒反問。

“屬下自然不敢揣測相爺的心思,屬下只是希望小姐多為自己着想。”丹朱嘆了口氣道。

貴族之間手足相殘、反目成仇的例子不勝枚舉,如果這個主子死得太快,對丹朱來說絕對沒有什麼好處。

“是嗎,那多謝你的好意。”蕊寒說著,吩咐道,“小二,把這些飯菜分給門口的乞丐。”

一大桌子的菜兩個人並沒有動幾口,這一席話下來蕊寒是徹底沒有吃飯的慾望了。

“小姐此刻可是要去綺香樓?”丹朱問道。

“是要去,不過咱們得換身行頭。”蕊寒說著拉着丹朱進了一家裁縫店。

等兩個人再出來時,少了女子的陰柔之氣,多了些粗獷的意味。

她們兩人換了一身更為名貴的衣服,墊高了肩,束平了胸。

蕊寒還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假鬍子貼在嘴上。她笑嘻嘻地搖着扇子,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她甚至挑逗路邊的小姑娘,她的眼睛本生得極美,那小姑娘被她看得紅了臉,把綉帕扔到她身上,頭也不回地跑了。

蕊寒在前面哈哈大笑,丹朱在後面冷着臉連連咳嗽。

綺香樓門口的龜公遠遠看到這兩個衣着華麗的客人,意識到有大生意上門,忙堆起一身笑容迎了上去。

“哎,兩位爺,來我們這兒找樂子您可是找對地兒了。我們這兒的姑娘整個夏都都找不到比我們這兒更水靈的。”龜公一邊諂着笑,一邊把主僕兩個人迎了進去。

蕊寒對丹朱使了個眼色,丹朱馬上會意,掏出兩張銀票塞到了龜公的的手裏。

一進到綺香樓內,蕊寒便被眼前的鶯鶯燕燕搞得眼花繚亂,裏面或有美人素手撥琴,或有佳麗舞姿飄逸,整個大廳以素紗屏風為主要裝飾,沒有任何俗艷之色。裏面的男人也是衣冠整齊,多和身邊的女子一起評點屏風上的詩畫。不見淫靡作樂之聲,只聞管弦絲竹之樂。

蕊寒悄悄問丹朱:“這是妓院?”

這簡直是人間仙境好嗎!

“確實比一般的妓院風雅些。”丹朱回道。

在裏面陪笑的老鴇看到她們兩個,面臉橫肉硬是擠出了笑,過來招呼道:“喲,兩位公子面生吶,第一次來我們這裏吧?兩位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別的不誇,我這兒的姑娘琴棋書畫、舞刀弄劍,樣樣精通。”

“開個雅間,給我每樣來一個吧。”蕊寒撐開扇子呼呼地扇,她倒是要看看這妓院是怎麼個好法。

“這……”老鴇有些擔憂地看着蕊寒的小身板,每樣來一個,你吃得消嗎?

蕊寒沒有錯過老鴇關切的目光,又甩出兩錠黃金拍在桌子上。

“錢不是問題。”

老鴇看到那兩錠黃金眼睛都直了,忙打着哈哈把金子收到了袖中,“公子您上邊請,我一會就把姑娘送到您的房中。”

“主子,切莫惹人注目。”丹朱發現周圍的人都看着他們,替自己的主子感到頭大。

“兩位公子有所不知,我這綺香樓的特色,除了一個‘艷’字,最重要的卻是一個‘雅’字。我這兒的姑娘賣藝又賣身,價格也就分外貴些。”老鴇一邊帶她們上樓一邊說道,“樓下的都是些窮酸人,出不起姑娘賣身的錢就出賣藝的錢,不過公子你就跟他們不一樣了,”老鴇說著掂了掂袖裏的金錠,“您想要什麼樣的姑娘,任您挑選。”

蕊寒不由得腹誹:嫖妓還要分個三六九等,那這樓上的都是付得起賣身錢的人嘍?

走過那些緊閉的房門前,聽到裏面的嬉笑之聲,蕊寒有種趴到門邊一探究竟的想法。

想到現在自己是一位風流倜儻的公子哥,現下可不能做這麼猥瑣的動作,可是她還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老鴇:“媽媽,裏面的人在幹什麼呢?”

聽到這話,丹朱的臉一直紅到了脖子,她後悔帶蕊寒來這裏了。

老鴇把這一切收進眼底,捂着嘴笑得肥肉亂顫,“哎呀,這有什麼好害羞的,我這兒的姑娘‘干起活’來一個比一個好,公子不知道的東西一會兒讓我的姑娘來教你,保證您滿意。”

關上門,蕊寒悄悄問丹朱:“你剛剛臉紅什麼?”

“主子……”丹朱欲哭無淚,“你知道青樓里的姑娘都是幹什麼的嗎?”

“知道,”蕊寒不以為意地說道,“陪吃喝陪玩樂陪睡覺嘛,這不你說的嘛。”她反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就在這裏。”丹朱本想和她解釋一番,但是略一思忖,還是勸道,“小姐未經人事自然不知,得跟老爺說說多給你找個教養嬤嬤了。”

蕊寒聽不懂丹朱在說什麼,但是直覺那群人在屋裏乾的不是好事。

為了證明自己是個守本分的好姑娘,蕊寒拍着胸脯給丹朱打包票:“放心吧,我不會做出格的事的。”

來逛青樓已經很出格了好嗎?丹朱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公子,”門外老鴇敲門,“姑娘們已經來了,您看是……”

“讓她們一個一個進來。”丹朱冷聲回道。

房門輕啟,一個裊裊婷婷的影子先主人一步奪取了蕊寒的視線,當蕊寒抬頭看她的時候不由得兩眼放光。

她流落民間回到相府,看到夏都的繁華后以為再多的美人也不過是一個模子,然而眼前的女子卻清雅如蓮,眸光清漣,風華卓然彷彿是墜落人間的仙子。

她每走一步都像是一首優雅的詩,每一次呼吸都好像風吹落花時的輕撫,現在,她開口說話,蕊寒覺得自己要醉倒在她的風姿里。

“公子,奴家來遲了。”

“咳咳。”丹朱乾咳兩聲,驚醒了沉湎美色的蕊寒。

蕊寒衝著美人笑笑,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邊的口水。

對面的美人亦淡淡一笑,彷彿水面盪開的漣漪,一直漾到了蕊寒的心底,這次蕊寒及時定住了心神沒沉下去。

蕊寒勉強扯出個還算瀟洒的笑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家名叫玉竹。”美人說道。

“哦——好名字好名字。”蕊寒連連恭維,“你都會什麼?”

“奴家會吹簫。”美人淡淡答道。

旁邊的丹朱卻是臉色一變,看到對方拿出一支翠竹長簫后才舒了口氣。

“讓奴家給公子吹一曲,可好?”美人款款問道。

“好好好好。”蕊寒樂不可支,連連答應。

清幽的簫聲響起,蕊寒被簫聲帶領,她覺得自己走在深夜的湖邊,湖面波光粼粼,湖岸草蟲蛩蛩,她往湖中看去,卻是一川星河在湖中微微閃動。當她抬頭望天時,卻見諸般星辰,以無法想像的速度墜落!

當其中一顆星辰要砸到自己頭頂時,蕊寒一驚,幻象全部消失,她發現自己背上全是冷汗。

曲終,美人收了簫,臉上依然是淡雅的笑容。

“這曲子叫什麼名字?”蕊寒平復了一下心情,問道。

“此曲名為《命格》,是家母生前所作。”美人淡淡回道。

“不知令堂是何方高人?可否相約一會?”蕊寒問道,她的口氣嚴肅的連丹朱都有些吃驚。

“家母在奴家十歲時已經去世,不然奴家也不至於淪落至此。”美人幽幽地說道,眼神有些凄婉。

“是我唐突了。”蕊寒有些歉意地說道。

“你是這裏的頭牌?”丹朱有些突兀地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真是,你們還打算聊下去了?

“奴家並不是。”玉竹掩唇笑道,“頭牌是沉香姑娘,不過她已經被媽媽安排去伺候一位貴人了。”

“貴人?什麼貴人?”蕊寒問道,和丹朱交換了一個眼神——太子?

“客人的事情,奴家可不好打聽,被媽媽知道可得打斷我的腿。”美人皺眉說道。

“那好吧,你出去吧。”蕊寒揮手打發她。

“公子,你還沒付錢呢。”美人委屈地說道。

“嗯?”蕊寒疑惑,錢不是付過了嗎?

“公子,聽我吹簫,一曲十兩,”美人好心提醒道,“黃金。”

蕊寒:……

等到付了黃金,把剩下的美人也打發走,蕊寒問丹朱:“這個貴人,有沒有可能是太子?”

“可能性很大。”丹朱略微沉吟了一下,答道,“方才上樓時我就注意到有個房間門口有高手防護,應該差不離。”

“高手?你打得過嗎?”蕊寒問道。

“打不過。”丹朱十分坦誠地回答。

蕊寒當下拉長了臉。

“不過,我有這個。”丹朱從懷裏拿出個小瓶子,“這是我們秘制的迷魂香,一星點粉末就能讓普通人昏睡三天,不過現在我們要怎麼下藥呢?”

“那你有解藥嗎?”蕊寒問。

“有。”

“那就好辦了。”蕊寒得意洋洋地說道。

不一會兒,從蕊寒的房間裏走出來一個醉醺醺的男人,他腳步踉蹌,搖搖晃晃,走到“貴人”門口時故意放慢了腳步,他猛地甩了甩頭,彷彿是要讓自己清醒點,然後帶着滿身的酒氣和脂粉味,搖搖晃晃地走了。

守在門口的護衛看着這個醉鬼走遠,脂粉味卻縈繞不散,剛想抬起手來揮散氣味,卻發現手臂怎麼都抬不起來,下一個瞬間,他們已經昏倒在了地上。

一直暗中觀察的蕊寒興沖沖地跑出了,丹朱也走了過來,方才的的醉漢就是丹朱,現在她已經脫了灑滿迷魂香的外衫。

“葯挺靈的嘛。”蕊寒笑道。

丹朱向她示意,蕊寒滿意地點了點頭。

於是丹朱“啪——”地一聲推開了房門,優雅的琴聲戛然而止。

丹朱愣在了原地。

“怎麼了?怎麼了?”發現丹朱有些不對勁,蕊寒也沖了進來。

當她看到端坐上首的人時,想都沒想拔腿就要跑。

“站住!”為首之人發出一聲厲喝,把蕊寒即將抬起的腳釘回了原處。

蕊寒戰戰兢兢地轉過身,低着頭不說話。

“其他人都出去,丹朱也出去,你留下。”為首之人低聲說道。

屋裏的人陸陸續續散去,最後一位美麗的女子飄過時,蕊寒聞到一縷淡淡的香氣。

是沉香。

蕊寒觀着那上座之人鐵青的臉色,不等他發話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爹,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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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隨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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