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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沂臉上的笑容頓時消散,將那勺吹涼了的熱粥放下,嘆道:“我們從前那樣好,出雙入對,恩愛無匹,我這樣對你,怎麼就成了辱你?”

這要放在以前就是情調,宿雨還會勾着他的脖子湊過來親他!

江宿雨冷笑,滿腹凄苦:“你情我願才叫恩愛,我不情願叫強逼。”

“果然我現在做什麼在你眼裏都是錯的。”陸沂微微鬆開了些,仍是捨不得放開,“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還要說這些傷人的話,我就算知道是假的,聽了也會難過。”

江宿雨反問:“你讓我好過了嗎,我又為什麼要顧及你?”

陸沂苦笑了一聲,嘆道:“倒是一點兒沒變,你對所有人都善良,就只對我狠,連凌瓏都能得你好言相待,對我就是惡語相向。”

江宿雨臉色一變,轉瞬間怒不可遏,拼了命地想要掙開他:“這麼介意凌瓏你還抓着我幹什麼,倒是放手啊,你放開我!”

“真生氣就打我兩下,我不躲,你別傷着自己!”陸沂只得把他圈得更緊,牢牢困在懷裏,“我不是介意,我是嫉妒,我對他的嫉妒都已經超過恨意了,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做回我的宿雨?”

“你想要的那個江宿雨早就被你們逼死了。”他眼眶通紅,悲憤不已,強忍着眼淚不肯掉下來,拼盡了全身力氣才開口,“我已經不欠你們任何一個人的,你又憑什麼奪去我的自由?自以為對我深情,你做的哪一件事是我想要的?”

陸沂心上一緊,終於說出口了,愈加牢牢抓着他,不肯鬆動分毫。

“你說一年必歸,你卻歸在京都,你說每年除夕夜都同我一起,這幾年陪我的都是凌瓏,你說絕不讓我受委屈,可讓我委屈的只有你!”

別人根本給不了他委屈,他根本不在意!這些年再苦再痛,說到底都是因為一個陸沂罷了,他在意的也只有陸沂而已,如果不曾擁有,如果不曾過於信賴,失去又怎會受這剜心刺骨之痛!

“言而無信也就罷了,拿我交換,還要供你尋歡,我疼成那樣你都聽不見,做完了還要問那些話,我是個什麼東西啊,由得你們這樣拿捏,生氣不行,不想吃飯不行,不想留在京都不行,不想見你也不行……”

“可算是逼你說出來了,”陸沂終於鬆了一口氣,今日不斷逼他,總算是迫他把積在胸腔里的這股怨氣放出來一些,“總愛什麼事都藏在心裏,委屈成那樣也不說,我要是不逼你一下,非得憋出來病來,怨我恨我,我什麼都認,不要怕,你做什麼我都不會生氣,更不會不要你!”

江宿雨在他面前是可以任性一輩子的啊!

陸沂知道他心裏苦,知道他委屈,知道他的怨恨無處排解,更知道他在害怕,在有意疏遠自己,這些都不算是事兒,他依着就是,反正宿雨就算鬧得再大,也翻不起多大浪,他天性如此,沒什麼壞心思,他傷害不了別人,只能委屈自己。

“你又是故意的!”江宿雨再也忍不住,痛哭不止,不停地抽噎,他不想這麼狼狽,為什麼總是中他的計!

“是,我不需要你這麼委屈自己,忍氣吞聲,我看不慣你這樣!”他要的才不是木頭似的江宿雨,心如死灰又如何,那他就再點把火,有血有肉,才是他活生生的江宿雨!

江宿雨喉頭哽咽:“你總是這樣,想要什麼不擇手段也要得到,我已經沒什麼可以給你了,你還不知足,還不肯放過我,我不是你想要的那個江宿雨,你也不是我想要的陸沂……”

陸沂搖頭,眼中含淚笑了一下:“不,江宿雨什麼樣我都喜歡,自始至終,我從未改變!”

變了,早就變了,不一樣了,就是不一樣了,江宿雨固執地閉上眼捂緊了耳朵,不要再聽他說了,會被他們逼瘋的!

今日夠了,陸沂不打算再逼他,柔聲哄道:“乖啊,先把粥喝了,張嘴!”

江宿雨食之無味,眼睛酸澀不已,似哭似笑:“遲早有一天,我要被你們逼死。”

陸沂手頓了一下,又餵了他一口,隨口說笑:“真要那樣,我們就共赴黃泉!”

夜風陣陣,搖動廊下的宮燈,盪開一片光影浮動。

廚房裏沒人!準確來說,是沒有下人!廚房裏有人,在凌瓏小殿下掀了兩回桌后,林疏直接把人帶到了廚房。

凌瓏慣會挑刺兒:“不好吃,沒有宿雨做的好吃!”

林疏極有耐心:“就切了一盤西瓜,怎麼還能分出高下來了?”

“宿雨切的皮薄多汁,切得比你好看!”凌瓏三句話離不開江宿雨,“他還給我熬過糖,做過飯,煮過面,味道好極了,賢惠的不得了,娶回去宜室宜家!”

林疏默了一默,喟嘆道:“你犯不着拿江公子來激我,但凡這些年你過得好一些,也不會只有一個江宿雨可說道。”

“只有一個江宿雨?”凌瓏重複了一遍,莫名笑了一下,“璟王殿下坐擁萬里河山,自然是看不上我們這點私情,是我見識淺薄了,見笑,我先回了,你自便。”

林疏扣住他的手腕:“我曾經一度很羨慕他們。”

“羨慕?哈——”凌瓏驚訝萬分,“怎麼,你也看上江宿雨了,陸沂知道嗎,你不怕他拼着謀反的罪名也要殺了你?”

“瓏兒!”林疏聲音一沉,“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沈臨舒,你莫名其妙把我關在這兒,我逃脫不得,是我無能,你想玩兒些花樣,我只能陪你玩兒,你要是想來真的,那我可就不奉陪了!”凌瓏斷然起身朝外走去,來真的,嫌命不夠長嗎,手還沒觸及到門,便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

林疏貼緊緊貼着他的背,那個喜歡黏着他的小瓏兒,到底是什麼時候把他弄丟的?他找了那麼多年,怎麼偏就找不回來?

凌瓏氣急敗壞:“沈臨舒,你端着點自己的身份行不,不帶這麼胡攪蠻纏的,這招對我沒用!”

林疏咬上那白凈的耳朵,順着耳根一路滑下,對他簡直是又愛又恨,他總能輕而易舉地就讓自己將所有的涵養廉恥統統拋開。

凌瓏呼吸顫亂:“明天就是陛下大宴,你準備讓我頂着一脖子歡愛痕迹出去供人取笑,還是在這種地方做的,你跟我多大仇怨才能讓我丟這個人?”

“不會留下痕迹。”林疏滑過他的頸,猛然咬上肩頭!

凌瓏猶自掙扎:“非得在這兒?人來人往的地方,事後找誰來洗地,你家廚子以後每天都在你玩過的地方踩來踩去,你還吃得下嗎?”

“拆了便是!”林疏肆意堵住他的嘴,嘴硬,唇軟!

月上中天,夜已過半,林疏撿起衣裳裹住精疲力竭的凌瓏,抱起回房,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稍微乖那麼一點點。

次日一早,陸沂同林疏進宮去,今日乃陛下千秋節,八方來賀,絲毫馬虎不得。凌瓏是外臣,不與他們同去,但林疏也沒敢放他出璟王府的大門,掐着時辰將人送到了皇宮,一整日都派了人全程看護。

凌瓏在外人面前倒還不至於做出什麼荒唐事來,卻在宴后硬生生闖進了陛下的御書房,一雙眼睛通紅,萬般屈辱地解了上身衣物,露出一身不可言說的痕迹,聲淚俱下地控訴璟王殿下的惡行!

據說,那一日,陛下的臉陰沉的可怕,璟王這一日壓根就沒能踏出宮門。

陸沂卻顧不上他們倆,林疏是陛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瞧着嚇人,不過關個禁閉罷了,況且還把凌瓏留下了,到頭來指不定向著誰呢!

馬不停蹄回了璟王府,一路直奔江宿雨的客房,一眼就看見床上躺着的瘦弱男子滿身冷汗,鬢髮濕透,昏迷不醒,臉色差的嚇人,陸沂瞬間窒息!

江暮吟拈着根極細的銀針,在火上過了一下,穩穩噹噹地扎進了江宿雨的指甲縫裏,乾淨的指甲瞬間紅了一片。

“你在做什麼!”陸沂努力控制聲音平穩,卻依然剋制不住一絲顫抖。

江暮吟拿起床邊那隻手,又扎了一根進去,平淡道:“克制焚火毒少不得冒些險,沒撐住,昏死過去了。”

陸沂眼前一黑,厲聲吼道:“他身體那麼弱,為什麼要挑今天?”

“大抵只有今天能避開你吧。”江暮吟扎入了第三針,“他自己挑的日子。”

陸沂雙腿一軟,跌坐在椅上,艱難道:“他……他就那樣想與我撇清關係,寧願冒險也要避開我?”

江暮吟平淡道:“錯了,他只是不願讓人瞧見他治病時的醜態。”

床上的江宿雨無意識地痛呼了一聲,瞬間眼角濕透,一片淚跡斑斑。

“宿雨!”陸沂跌跌撞撞撲到床邊,見他面上滿是痛楚之色,頓時心都跟着揪緊了,伸出手想碰碰他,卻又不敢,“他怎麼樣了?”

“知道痛就還不算太糟。”江暮吟抽出那三根泛着寒芒的銀針,霎時指尖血滴不止,染透床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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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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