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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吟不動聲色地拿了塊帕子擦手,好險,差點就沒救回來!

“你照顧他吧,喂他喝些水。”江暮吟起身欲走,突然想起什麼,回身掐住江宿雨的下頜巧勁一擰,江宿雨喉嚨里擠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伴隨着骨骼歸位的聲音,越發令人心寒!

抬頭見陸沂驚怒不已,江暮吟難得的主動解釋了一句:“怕他咬到自己的舌,我便卸了他的下巴。”

“他的病到底要多久才能治好?”陸沂眼底映出他的蒼白容顏,到底何時才能饒過他的宿雨。

江暮吟嘆道:“他這病暫時不會發作,找到葯隨時能治,若找不到,也就這一兩年了。”

陸沂渾身一顫,死命壓住心底的絕望怒吼:“要什麼葯,我定找來!”

“彌梧果,金蟬蛻。”江暮吟淡淡說了兩樣東西。

“彌梧果我有!”陸沂猛地抬頭,江宿雨出事的第二年,那棵彌梧樹破天荒地結了個果子,常伯將它晒乾,研成了藥粉收在宿雨的屋裏。

江暮吟微微挑眉,難得驚訝:“果真是他命不該絕。”

“金蟬蛻我立刻讓人去尋。”陸沂沉聲問,“可還要準備什麼,儘管說便是?”

江暮吟漫聲道:“最重要的一樣東西,小殿下知道在哪兒。”

陸沂顧不得吃醋,只想立刻救治江宿雨,對凌瓏那點子芥蒂早忘的一乾二淨。

趁着沒人搗亂,陸沂將江宿雨帶回侯府休養,這回也沒去老宅,非得把人日日放在眼前才放心。

命人打了熱水送到屋裏,陸沂擰了帕子替他擦身,越看眉頭擰得越緊,這身子骨太單薄了,還硬鬧着不肯吃東西,可不能再慣着他,哭也不成!

陸沂俯下身子貼緊了他的額頭,低聲道:“好傻,作踐自己來懲罰我,倒還不如作踐我來得痛快些。”

眼見着他嘴唇乾澀,陸沂又端了碗熱水過來,拿白瓷小勺喂他喝下,末了,又抹去他唇角的水漬,瞧着那可憐巴巴的模樣,還是沒忍住索了個極溫柔的吻,貼上那帶着濕潤的唇瓣,他才感覺到眼前之人的真實。

江宿雨毫無知覺,一日未醒,夜半往身側暖源靠了靠,陸沂立刻將他抱了個滿懷,溫聲低語,讓他安心。待到次日陸沂早起穿衣,他的眼睛才昏昏沉沉地睜了一線,約莫瞧見了個熟悉的人影在穿衣,還未來得及喊一聲,頭一歪又陷入了昏睡。

喚了阿覃過來照顧,陸沂便出門去了,他如今領了職,可就沒那麼閑了。

日頭漸高,這時節本該熱鬧的蟬鳴聲在這院裏卻一聲也聽不見,樹影濃蔭灑在窗前,案上獸爐中一縷煙色裊裊,那氣味是侯爺慣用的的香丸。

一個人影趴在柱子后,眼瞧着阿覃出去了,才踮着腳偷偷進了屋子,探着身子往內室瞧了瞧,可惜一道素簾擋住了,聽說侯爺的這位心上人身子弱,常常一睡就是幾天,脾氣還怪,最不喜人伺候,偏就是這樣一副孤僻性子,侯爺卻恨不得放手心裏寵着。他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那個男人這般牽腸掛肚!

他伸出手去撥那帘子,床上確實躺了個人,卻並未睡着,睜着一雙枯澀的眼睛倒把他嚇了一跳,連連退了兩步。

“你是何人?”江宿雨瞧見他受驚,勉力坐起身來,他剛醒,頭有些暈,“我嚇着你了?”

那少年點了點頭,又慌忙搖了搖頭,有些口吃道:“沒……沒有。”

“你是誰,怎麼會到這兒來?”江宿雨習慣了不讓人近身,故而他的住處從來沒有生人。

那少年愣了一愣,小聲道:“這是侯爺的屋子。”

江宿雨心頭微驚,重新打量了眼前之人,十六七歲的模樣,衣錦束髮,眉目清秀,有些無措地站在那兒,他不是陸家的下人,陸家也沒有這個年紀的主子,他卻能隨意進出陸沂的卧房,什麼人能隨意進出主人的卧房……

他是……驀然想起凌瓏的話,江宿雨身子一歪,渾身發軟,背脊都在微微顫抖,胸腔巨震,死命抓住了身上的被褥,不讓自己倒下……

少年盯着他,眼前之人只穿着一件絲薄輕衫,病態不掩其容,體弱更添風流,領口微敞,掩在亂髮下肩頭的那一片殷紅妖嬈撩人,果真絕色。

少年有些自慚形穢:“原來你就是江公子啊,果真冶艷,風華無雙。”

“你……出去。”江宿雨眼前一陣發黑,聲音低啞,喉頭髮顫,說他,冶……艷?

“對……對不起,我打擾到你了,我這就走,江公子,你千萬不要生我的氣。”少年似是慌了,忙掃開帘子,逃似的出去了,跑出好長一段路才停下來舒了口氣,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江公子啊,長成個神仙似的模樣,偏又妖冶,也難怪人人都對他念念不忘了。

江宿雨倒在床上,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臉,一片淚痕從指縫中流出,死命咬着唇,將那不能宣之於口的痛楚堵死在了喉嚨里……

“公子,先洗把臉吧。”阿覃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他守着自家公子醒的,好不容易喊餓,肯吃些東西了,忙去廚房備了些清淡的粥菜。

江宿雨又轉身縮進了被子裏,阿覃叫了好幾次才起身,垂着腦袋接過他手中的帕子擦了擦臉。

阿覃瞧見他那雙通紅的眼,心裏一驚,忙問道:“公子,你怎麼了?”

“沒事,”江宿雨聲音嘶啞,他換了一身衣衫,領口攏得很緊,“阿覃,替我找過一處院子,僻靜些的。”

“啊?”阿覃不解,“公子,這裏已經很靜了,陸公子已經派人把蟬都抓光了,也沒下人。”

“叫你找你就找,是不是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江宿雨莫名發怒,“我不想看到任何人。”

“好好好,我這就去找,”阿覃被他嚇了一跳,又不敢再惹他生氣,先前陸公子也吩咐過了,得先顧着公子,忙不迭地扶他坐下,“你先吃些東西,我這就找人去收拾。”

“過去了再吃。”江宿雨固執到不行,他一點都不想待在這裏,這屋子的每一處地方,甚至他躺的那張床,都讓他覺得噁心!

“總得先收拾啊!”阿覃欲哭無淚,才一會子的功夫,怎麼又變成這樣了,明明醒來還好好的!

江宿雨率先出門:“我在院子裏等!”

阿覃眼睜睜地看着他拂袖而去,實在沒辦法,只得去給他安排。

千秋節已過,各地使臣也相繼告辭,陸沂送出城門,禮節周到,過了午時才回宮復命,宮牆三丈,映出他一臉可惜,該走的沒走,怎麼不把凌瓏遣送回去!陛下將那兩人關在宮裏之後就沒信兒了。

御書房前,總管吳塗虛攔了一下:“侯爺來得不巧,陛下正同璟王殿下議事,若沒什麼要緊事兒,還是明兒再來吧。”

“無甚要緊,公公替我回了便是。”陸沂轉身欲走,又頓了一下,“按理北辰郡王這幾日也該回了。”

吳塗頓了一頓,忽而笑道:“小殿下自幼在宮中長大,深得聖心,陛下有意多留他幾日。”

“如此看來,倒是件喜事。”陸沂也笑了。

“喜事不喜事的,還得看兩位殿下。”吳塗斂了笑容,別有深意道,“小殿下近日可是一直念叨着一位江姓公子。”

陸沂搖頭:“小殿下玩笑罷了,公公莫要當真。”

吳塗但笑不語,將他送出院門,一甩手中拂塵,悠然迴轉。

陸沂回府途中路過浮雲齋,想着江宿雨喝葯苦,便買了一籃子軟糯清甜的糕點,又在乾果鋪子裏買了袋腌梅干。

回到府中,片刻不耽誤直奔惠風院,偌大的院子因江宿雨不喜生人,一個下人也沒留,空空蕩蕩,半個人影也沒見到。

陸沂找了一圈,驚詫不已,真是難得,竟願意出門了,忙出去喚了個人問:“公子在何處?”

守院小廝道:“公子搬到東北角的梅苑去了。”

陸沂皺了皺眉,一路找過去,怎麼突然就搬到那麼偏僻的地方去了,又是為了躲他?晚上抱得那麼緊,白天又躲得那樣遠,就沒見過彆扭成這樣的!

這梅苑聽着風雅,卻實在是偏僻,靠牆而建的一排屋子,全因着院子裏那棵老梅,每年冬日紅梅覆雪,着實一番好光景,故而才一直留着那院子沒拆,不想那院子空了許多年,今日卻讓江宿雨搬進去了。陸沂心生不悅,他那兒還不夠清靜么,竟挑了這麼個地方!

他推開那虛掩着的木門,見到院內光景,登時愣了一下,連呼吸都輕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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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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