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奪
鏡那頭的穆言比莉莉絲更加失態,蘭澤天沒找到莉莉絲消失的線索,他在修仙界尋了數月,也沒能得到她的消息。
他甚至都以為,莉莉絲當真回到了她的世界。
突然收到莉莉絲的影像,穆言欣喜若狂,數月的陰霾都被驅散。
“璃璃,你在何處?過得可好?”
莉莉絲哽塞着喉嚨,極力抑制自己冒出奇怪的哭聲,小臉已經扭曲得不成模樣。聽着師父的聲音,她便知他這段時日擔心壞了。
“璃璃,完好。現在,要去神落塔。”她抽搭着說道。
穆言詫異:“神落塔?”
莉莉絲:“白鵲和巫鴉,帶璃璃,去神落塔。”
穆言的情緒當即失控,聲音都染上了怒意:“是他們擄走了你?”
莉莉絲抿唇咬了咬牙,望着鏡中模糊的身影哭得下巴直顫。“師父,璃璃的魔法,要撐不住了。璃璃好想師父,璃璃想回去!”
畫面忽然消失,莉莉絲的心也驟如懸空一般空落。
「師父……」
她不舍地收起了鏡子,抹着淚坐回原地,一遍遍將臉擦乾,等待時間魔法的自動解除。
風再度拂動,直勾勾看着莉莉絲的巫鴉忽然一怔,目光恍惚了一陣。
他走到莉莉絲面前,伸手捏起她的下巴,沉聲道:“你剛才做了什麼?”
少年的聲音沙啞而輕,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嚴。
莉莉絲的面上還有淚漬,眼睛和臉蛋也因為多次擦拭而泛紅,看上去委屈又脆弱。
莉莉絲將頭扭到一邊,擰着眉頭很是彆扭。
巫鴉靜默了半晌,低聲道:“你是不是……”
莉莉絲捏緊了雙手,心中惴惴不安。巫鴉很是敏銳,如果他發現自己使用了傳象鏡,定會勃然大怒做出瘋狂之舉。
“你是不是難過想家,又怕難為情,所以一人跑去哭了?”巫鴉睜着明亮的眼,黑羽般的眼睫活躍地扇動。
莉莉絲:“……”
巫鴉咧起了唇角,一掌落在莉莉絲頭頂揉搓起來:“來本尊懷裏哭,本尊不會笑話小璃璃的。”
莉莉絲鼓起了臉,貓抖水一般擺開了巫鴉的手,蓬鬆的白毛炸了一腦袋。
巫鴉抿着嘴悶笑,五指成爪抓着莉莉絲爆炸的白毛,給她扎了個丱發。
“哇,白麵包子。”巫鴉看着自己的傑作毫無感情地驚嘆道。
白鵲看到莉莉絲頭上高一個低一個還凌亂不堪的包子頭,眼裏不自覺露出嫌棄之色。
趕了幾日路,終於到達極北冰寒之地。
遠遠望去,便見一座圓柱形的白色高塔直立半空中,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
莉莉絲看呆了眼,這塔的外觀構造都與這個世界的建築風格相差甚遠,反而……更像西羅大陸的產物。
莉莉絲的心跳開始加快,穿越那座塔,會不會就能找到西羅大陸?
三人來到塔底,高大的石門上赫然刻着幾個大字:“神落於此。”
那行大字的上方,乃是一串字符,正是白鵲曾給莉莉絲看過的那句話,是西羅大陸的語言。
文字之下刻着一幅古老而繁複的圖畫,莉莉絲凝神觀看,那很像是魔法陣,卻又有所不同,像是雜糅了一半其他的圖案。
白鵲伸手按向那法陣中央,對莉莉絲道:“璃璃,與我一同,朝它注入力量。”
莉莉絲猶豫地伸出手臂,踮着腳觸向法陣,調動自己體內的魔法元素力。
元素力沿着門上凹下的紋路漸漸點亮了法陣,而白鵲的魔氣則點亮了疊加在法陣之中的另一道圖案。
莉莉絲張大了眼,她恍然明白,這扇門同時蘊含著兩個世界的禁制,只有來自兩個世界不同的源力共同注入,才能觸發大門的機關。
原來,白鵲帶她前來,是這般用意……
腳下開始震動,高大的石門裂出一道門縫,石門漸開,一道白色旋渦現於門內,攪起了天地之風。
白鵲雙目大睜,瞳孔不住顫抖,她驀地咧唇笑道:“成功了……果然成功了!”
她面露一分癲狂,全然不似平日那般淡漠涼薄,那興奮的笑竟與巫鴉別無二致。
白鵲正要前行,忽然一柄劍擋住了她的去路,白鵲和巫鴉立刻凝神備戰,巫鴉當即便將莉莉絲箍在了自己身前。
熟悉的藍白色衣衫晃了莉莉絲的眼,她猛然觸動,九歸山眾修士就圍在前方,連她最懼怕的陸乾仙君也在。
她看到當中那道清冷修長的人影,不自覺就酸了鼻頭:“師父!”
“喂……”巫鴉不快地垂眼盯她,狠然道:“你是我的玩具,不許念着別人!”
“妖魔!你魔化麒麟害我徒兒,今日便讓你償命!”
陸乾一聲暴喝打斷了巫鴉,巫鴉咬牙看着對面一眾峰主,低啐道:“真煩人。”
“還不放開我九歸山弟子!”
“本尊偏不放!”
白鵲一把抓住巫鴉的胳膊,低聲道:“進塔,莫戰。”
巫鴉目光陰狠地劃過穆言,對方正緊握着劍目光灼灼地看着被他箍在腰前的莉莉絲。
而莉莉絲,亦雙眼楚楚地看着那男子,她從未用這般神情看過自己!
白鵲看到巫鴉的表情暗道糟糕,他的偏執病一旦犯起來,任誰都攔不住。
趁巫鴉分神之時,莉莉絲使出流電麻痹了巫鴉的雙臂,蹬着小腿掙脫下來朝穆言跑去,巫鴉怒追上前,戰鬥一觸即發。
白鵲眼底閃過一瞬的猶豫,下一刻便低吭一聲持傘加入戰場,電光石火之間靈力與魔氣激蕩摧天,莉莉絲便在這激蕩之中頂風而行,極力向穆言伸出手臂。
穆言伸出左手,如一陣耀光一般出現在莉莉絲眼前,他握住莉莉絲的手將她擋在身後,右手挽劍直迎前方襲來的巫鴉。
“璃璃是我的,你不許奪走!”巫鴉青筋暴起,眸中狠厲如電光一般劈啪作響。
穆言緊握着莉莉絲,眼底怒意翻騰。“璃璃不屬於任何人。但,她是我徒弟,不容你覬覦!”
陸乾一招猛攻擊開了巫鴉,各峰主接連而上,與巫鴉和白鵲戰得不可開交。
白鵲留神一望那塔門,幽深玄幻的氣旋之風正在減弱,眼見着就快在消失邊緣。
“巫鴉!進塔!”她喝道,語氣失了平日的冷靜。
巫鴉牙咬得直響,憤然瞪着穆言,忽然消失了身形。
穆言心下一驚,回身果見巫鴉偷襲至他身後,抓着莉莉絲便掠向塔門。
“璃璃!”
穆言未曾鬆手,又恐巫鴉的粗暴之舉弄傷莉莉絲,便緊跟而上,靈力聚於劍身。
白鵲已從戰局中脫身沖入了塔門,在巫鴉全身幾乎都要沒入氣旋之際,穆言的劍氣擊中了巫鴉緊抓着莉莉絲的手腕,趁着巫鴉一瞬的鬆弛,穆言驀地將莉莉絲拉回懷中,然而半身已沒入氣旋之中,一股來自未知世界的強大力量硬是將他和莉莉絲吸了進去。
“穆師兄!”“穆師弟!”
眾峰主急忙呼喚,氣旋卻在此刻消失不見,神落塔的大門也“嘭”的一聲緊閉,隔斷了眾人的腳步。
賀游見狀急道:“穆師兄和璃璃被關在塔中,他二人敵不過那兩名魔修,如何是好?”
陸乾蹙眉凝眸,面色嚴肅:“幾萬年來都無人能開啟神落塔,不知那倆妖人是如何參悟了入塔之法。我等即便要助穆師弟,進不得塔卻也無能為力。”
谷影垂眸焦憂:“也不知塔內究竟有些什麼,穆師兄能否安然出塔……”
陸乾嘆道:“古有傳聞,神落塔乃神族遺產,曾有無數修士想破了腦袋都無法開啟塔門,後來便有了質疑之論,到如今,傳說中的‘神落塔’也遭眾人遺忘,鮮有人提起了。”
……
穆言抱着莉莉絲被捲入一片虛無混沌之中,強風肆虐,他懸在虛空之中無法落腳,只能抱緊了懷中小人避免二人被分散。
不知飄搖了多久,才有亮光顯現出來,又一股虛無之力推着穆言及墜而下,他運起靈力托起自身,才減緩了下墜的速度。
撞擊的痛感盪遍全身,穆言悶吭一聲,莉莉絲忙從他身上爬起,擰着小臉擔憂地喊道:“師父,疼嗎?”
穆言撐身坐起,看到莉莉絲無礙,他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小心將莉莉絲環入懷中,嘆道:“璃璃,你受苦了。”
莉莉絲癟着嘴就哭了出來,小肩膀隨着啜泣聲一聳一聳,還捂着眼睛不讓淚水沾上穆言的衣襟。
穆言撫着莉莉絲的腦袋,疼惜道:“都是為師未看好你,讓你被那魔頭擄了去。”
莉莉絲猛搖着頭,一邊抽噎着一邊斷續說道:“巫鴉,大壞蛋,把璃璃丟進獸堆里,逼璃璃吃藥,還要璃璃修魔。”
穆言聞言忍不住捏緊了雙手,心中如雷雨欲來一般釀起從未有過的怒氣。早知巫鴉是個偏執瘋狂之人,連孩童都不放過。
“不過璃璃,很堅定,沒有修魔。璃璃知道,師父不喜歡。”莉莉絲扇動着眼睫,還淚眼盈盈,如同雨打花葉一般。“璃璃,還將巫鴉,打趴了一回。可惜,沒打死。”
小女童說起這打不打死的話來聽着分外詭異,但穆言正陷怒火,竟未覺有何不妥。
“璃璃,沒有受傷。師父,不要難過。”莉莉絲伸手撫向穆言緊蹙的眉頭。
穆言眸光微動,分明是她哭得楚楚可憐,卻還想着來安慰他。
“巫鴉此等惡人,日後必要除之。”